此時正將日出，而這個時候，恰恰也是霧最大的時候。
開封陳橋門下的能見度不過七八十米，三百米外，甚至只能看到開封城池模湖的輪廓。
岳飛與吳階帶著撼山、蕩虜兩軍順利退回到陳橋門。
入眼看到的是韓世忠的神勇軍，劉琦的鐵壁軍已經列好陣型在這裡。
“讓出道路！”韓世忠大聲下令。
神勇、鐵壁兩軍士兵紛紛按照計劃，錯開一條條道路，待岳飛與吳階的撼山、蕩虜兩軍士兵都透過之後，才又瞬間恢復原有的陣型。
同時，岳飛與吳階也帶著撤到神勇、鐵壁兩軍身後的撼山、蕩虜兩軍士兵快速組列陣型。
“轟隆隆！”金軍鐵騎眨眼也至。
雖然隔著陳橋門還有三四百米，大霧之下，完顏宗望根本看不清楚陳橋門到底是開啟的，還是沒有開啟，但他都準備賭一賭。
他打算親自帶著自己最精銳的五百親騎，不管不顧直接鑿穿一切阻擋，衝到陳橋門下。
若是陳橋門開啟了，那麼他便趁勢奪下城門，若陳橋門並沒有開啟，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金軍親騎兵，與大宋將領的親兵地位一般無二，都是貼身保護將領的最重要，最忠心，同時最能打的力量。
完顏宗望的五百親騎兵，都是他親自挑選的百戰之兵，個個都悍不畏死，雖只穿輕甲，但戰力甚至不輸披上重甲的鐵浮屠。
這樣的力量，別說幾千宋軍，就是數萬宋軍，他都有自信如利劍般鑿穿過去。
忽然，完顏宗望勐的勒住了坐下戰馬，沒有直接衝過去。
五百親騎不管其他，他們只跟著完顏宗望的動作，見完顏宗望勒住坐下戰馬，他們也紛紛勒住坐下戰馬。
其他金軍騎兵的反應就沒有那麼快了。
只見前方數十米處，排豎著一塊塊大鐵盾，有鋒利的槍林從大鐵盾兩側口子伸出，誰要是敢冒然撞過去，勢必會被捅出一個個血窟窿。
這是劉琦的鐵壁軍，當初劉琦曾向趙洹要過上百塊一人高的大鐵盾，便是為了訓練一種可在十萬敵軍之中屹立不倒的軍陣。
“休！”數百支箭組成的一片箭雨射來。
兩軍距離已經太近了，不足五十米，箭是神臂弩射出來的，這個距離，別說眼前這些柺子馬身上的輕甲，就算是鐵浮屠身上的重甲，也有極大機率會被射穿。
足足二十幾名柺子馬騎兵中箭栽倒，因為不明前方究竟是什麼情況，使得後方的成千上萬金軍柺子馬騎兵的衝勢為之一頓，許多金軍柺子馬騎兵都下意識勒住戰馬。
騎兵靠的就是機動性與衝勢，一旦衝勢被瓦解，騎兵在戰場上不比步卒強多少。
完顏宗望剛才之所以沒有帶著他最忠心最精銳的五百親騎，按照設想直接衝鑿過去，不是因為怕，而是眼前宋軍也與他先前設想中的情況不一樣。
宋軍居然不是一路撤退的散亂狀態，而是列好了嚴密的軍陣。
情況太奇怪，太不確定了，做為地位僅次於大元帥完顏杲的副元帥，完顏宗望不可能輕易冒險身先士卒的去衝擊這等嚴密危險的軍陣。
如果是迅速鑿穿散亂狀態的幾千宋軍，急速衝到陳橋門，趁機奪下開啟還來不及關閉的陳橋門，的確是有不小的可能。
但如果擋在前方的不是幾千撤退中散亂狀態的宋軍，而是嚴密的宋軍軍陣，就算陳橋門是開啟的，想要在宋軍將領反應過來關閉城門之前，就急速鑿穿軍陣，衝到陳橋門前，並奪下城門，可能性就太小了。
這樣小的可能性，當然就不值得完顏宗望堂堂副元帥，身先士卒的去衝陣了。
這個時候，去衝陣的就該是普通金軍將領與士兵。
“撞開宋軍盾牌！”完顏宗望大喝下令。
要撞開宋軍這樣的大鐵盾，騎兵的衝勢就不能停止，一旦完全停止了，這麼短的距離再想衝起來就難了。
聽到完顏宗望的命令，原本正下意識勒住戰馬的最前方一群柺子馬騎兵，立刻鬆開韁繩，並雙腿敲擊馬腹，頓時他們坐下幾乎就快停滯的戰馬，紛紛重新衝刺出去。
“休！”
“休！”
劉琦鐵壁軍的箭失一輪接著一輪，在金軍騎兵衝到大鐵盾近前之前，又射殺了四十幾名金軍騎兵。
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繼續射箭阻止金軍騎兵衝撞鐵盾了。
現在要看的是，劉琦鐵壁軍的這些大鐵盾，究竟能不能擋得住金軍騎兵的衝撞。
擋得住的話，那麼金軍騎兵的衝勢就此瓦解。
擋不住的話，那麼整個鐵壁軍都會被金軍騎兵撞散，屠戮，必然傷亡慘重。
“彭！”
“彭！”沉悶的撞擊聲下，一匹匹金軍戰馬狠狠的撞擊在大鐵盾上。
大鐵盾的最底部有兩根尖刺扎進泥土之中，後方更是不僅有鐵壁軍士兵支撐，中間還有一根圓木頂著，這種程度的支撐，根本不是戰馬短短四五十米跑起來的衝勢能夠撼動得了的。
金軍騎兵最終沒能撞開哪怕一面大鐵盾。
“嗤！”
“嗤！”大鐵盾兩側伸出來的長槍一陣瘋狂捅刺。
大多是戰馬被捅中，大片鮮血濺灑在鐵盾上，戰馬發出陣陣哀嘶之聲。
也有金軍騎兵被捅中，槍頭拔出來的瞬間，屍體直接從馬背上摔下來。
既然金軍騎兵沒能撞開鐵壁軍的大鐵盾，那麼結果自然便是金軍騎兵的衝勢徹底被瓦解。
這個時候，一縷陽光也撕開層層大霧，照射了下來。
有了陽光，原本僅僅七八十米的能見度，好似瞬間增加了一倍，可以看清一百多米外的情景了。
完顏宗望在馬背上瞭望，他看到的除了最前方的兩千多鐵壁軍，還看到了位於鐵壁軍後方的神勇軍，隱約還看到了更後方正在迅速組陣的撼山、蕩虜兩軍。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先前燒燬糧草的應該便是最後方正在快速組陣的撼山、蕩虜兩軍，而最前方的鐵壁、神勇兩軍，卻應該是早就提前列好了陣在此。
這說明，宋軍早有預謀，出來突襲燒糧的同時，根本沒有考慮直接撤回城內，而是明顯打算背靠開封，與大金國鐵騎正面硬碰硬一場！
“宋人狂妄！”完顏宗望惱怒，他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一種很奇特的心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