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運走完顏洪籌集的400石糧,還有在宴會上贏來以及完顏忽蘭贈予的400石糧在手,完顏慷至少心裡不慌了。

他現在手頭上還有贏李珂的百兩黃金,簡雍給的500貫錢票。

若再能購進一批平價糧,哪怕金國朝廷遲遲不出手,他也有把握把安國寺的賑災支撐下去。

因此,他決定午飯後去拜訪親愛的朋友大興國和僕散九斤、馬亮這三位,讓他們出面幫忙買糧。

買平價糧!

官商勾結,把糧價哄抬這麼高,若是按照市價購糧,豈不成了冤大頭。

必須要想辦法從為富不仁的糧商身上割點肉,畢竟這波天災,他們撈得盆滿缽滿。

而這顯然要用些手段。

讓大興國三人出面幫忙,是目前完顏慷所能想到的成本最低、見效最快的辦法了。

所謂打仗父子兵,上陣親兄弟,不是兄弟嘛,這兄弟總不能白當。

完顏慷只帶了沈慶和馬雄兩名護衛,首先去了大興國府上。

也就是尚書令府。

金朝時下已經摒棄了早年的“勃極烈”群議制度,承襲了中原王朝的三省六部制。

實際歷經百年演變,政治、經濟、文化……金朝的漢化程度已經相當高了,而且不少漢人也逐漸進入權力最高層。

唯獨軍事體制,金朝還保持著一定的女真族特徵。

這是女真人的立國之本。

尚書省是金朝最高行政機構,設尚書令,也就是最高行政長官。

因尚書令權位太重,上任、上上任金帝有意壓制,尚書令逐漸成為一種榮譽職銜。

行政權力實際落在了左丞相手上。

大興國的父親大昊是上一朝的左丞相。本朝又兼領了尚書令。

所以,他就是當毫無爭議的朝文官第一人。

因金帝偏弱,朝政悉數由大昊掌控。

正因如此,大昊才不敢輕易選邊站隊,而一貫秉持中立。或者說,盡力塑造一貫中立的形象。

而中立,說白了就是皇帝的立場。

這是大昊與金帝保持相安無事的關鍵因素,足見大昊的政治智慧。

與大昊的權勢相比,大府的規制卻是真寒酸。

與排場、豪華、奢侈這些元素基本不沾邊,頂多是座幽靜寬敞的大宅。

與左右相鄰的金朝權貴府邸相比,就像雞立鶴群。

完顏慷很意外。

大金權力的巔峰啊,就住這種宅子?不至於吧?

不要說與趙王府比,可能還不如中都一些大商人的宅子好。

不過,完顏慷覺得這不一定絕對反映人品和官品,但足以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大昊的作風。

至少是一個喜歡低調的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裝的。

上輩子他可是在網上瀏覽過不少外在寒酸、但裡子奢侈到極點的隱蔽大貪。

大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還真不好說。

……

完顏慷遞上名刺去,大府的管家很快就迎了出來。

從大府下人的態度看,他顯然是這府上的常客熟客。

大興國住在內宅,卻並不是一個單獨的院子,只是擁有單獨的起居室和會客廳,僕從婢女更是與父親和府上其他親眷共用。

完顏慷沒想到僕散九斤和馬亮也都在。

他心說這仨貨不知在背後叉骨什麼,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老子一個個去跑了,天這麼熱。

“慷哥兒。”

“小王爺!”

“大兄好。馬兄好。”

“完顏慷,我正要去趙王府找你,你既然來了,有個事你可得答應我!”

僕散九斤一把扯住完顏慷,悶聲道。

完顏慷不著痕跡甩開僕散九斤。

這貨下手沒輕沒重地,扯得他胳膊生疼。

“九斤兄何事?”

“我一月後要隨父親去河南巡邊,到現在還沒匹像樣的坐騎,你那匹照夜玉獅子當真不換嗎?一棟宅子你要嫌少,我可以再加百兩黃金!”

“換與不換,我說了不算。要不你去找我父王問問?”

“那還是算了……”

想起威嚴凜然的趙王殿下,僕散九斤失望嘟囔,還是不甘心道:“那就借我騎一回,我從河南迴來就還你!”

這廝想得倒美。

這馬子是能亂借的嗎?

完顏慷乾脆不理他,徑自與大興國馬亮兩人勾肩搭背,親親熱熱進了客廳。

僕散九斤黑著臉自己跟進來。

喝著茶閒扯了一陣,聽完顏慷漸漸把話題又轉移到賑災籌糧上。

大興國眼珠子一轉,立即顧左右而言他:“慷哥兒,你可真行,裝了十年孫子,這回一朝成名天下知啊。現在中都人人都說你才學不輸蘇學士,風流直追李太白,那兩首折桂令……嘖嘖,沒準還真能打動忽蘭殿下的芳心。”

“不過,小王爺,你要想如願以償,光公主欣賞是不夠的,還得皇上鬆口才行。”馬亮笑著插話進來。

這廝油滑油滑的。

完顏慷知道大興國故意轉移話題,但他今日有備而來,又豈能輕易放過他們。

“大兄,兩位,別跟我繞,我今日來不是扯閒篇的,主要有一事相求……”完顏慷也懶得再繞彎子,直接開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大興國打斷:“慷哥兒,我就知道你是好事不登門,登門無好事……既然如此,我就直說吧,籌糧這事,我和馬亮真幫不了你。”

中都這些囤積居奇的糧商,就沒一個好惹的,背後都有人,一個不小心就給家裡惹上是非,大興國根本不願意去觸碰。

倒不是怕,而是嫌麻煩。

關鍵還有,大昊和馬貫中在賑災態度上持中立態度,若他和馬亮摻和進來,會給他們老爹帶來不小的麻煩。

好傢伙,竟然直接拒絕了?

完顏慷掃兩人一眼,目光落在僕散九斤身上,突然笑道:“九斤兄,你呢?可否願意幫我一回?”

僕散九斤本來就因完顏慷不肯借馬不高興,便冷哼道:“你的爛事,老子就更不管了。”

完顏慷嘆口氣道:“真是紙糊的兄弟。”

馬亮訝然:“小王爺,你這話是何意?”

完顏慷撇撇嘴,攤攤手道:“關鍵時刻,友情一捅就破啊!難道不是紙糊的嗎?”

馬亮聞言面色漲紅。

大興國嘴角抽了抽,自顧低頭喝茶。

“什麼過命的兄弟,都是騙人的……哎,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說著,完顏慷就故意嘟囔著起身,擺出生氣要走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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