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

封於修見狀不驚反喜,面對一代北腿王的洶洶攻勢,他非但沒有半點心虛,反而表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奮。

其雙眼之中,更是迸射出一股似注射嗎啡後才有的癲狂勁,他大喝一聲,竟絲毫不避鋒芒,揮舞著雙手,就迎著譚詠麟的腿影衝了上去。

不過他也並非託大,只見其雙手舞動之間同樣帶出層層手影,竟然精準無比地接住了譚詠麟堪稱凌厲的無影腿。

譚詠麟攻勢受阻,腳下藉助對撞的反彈之力,向後一個空翻再次穩穩落在骨雕的軀幹之上,但此時,他的臉色變得無比警惕起來:“明勁,你竟然是明勁高手,這個世上,能夠空手接下我腿功的人,只可能也只能是明勁高手。”

“如果我連明勁都不是,又有什麼資格做你的對手,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封於修語氣不徐不疾,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自帶分量,讓人覺得沉甸甸的,不敢輕易忽視。

這是實力帶給人心理上的微妙變化。

“為什麼找我?”譚詠麟淡淡道:“我早已經退出江湖了。”

“如今的武林高手凋敝,再也不復昔年的盛況了,臺上蹦躂的也盡皆是些只會招搖撞騙的跳樑小醜。”

封於修一臉落寞道:“找不到高手,我很寂寞啊。”

“你到底想做什麼?”譚詠麟眉頭緊鎖道。

每一位明勁高手都不容小覷,他不想作無味的爭鬥,他不是爭勇鬥狠之輩,否則當年也不會在最巔峰時期選擇退隱。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封於修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今日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我勸你不要咄咄逼人!”

看在封餘修是一位明勁高手的份上,譚詠麟其實已經放棄了追究對方毀壞他作品責任的打算,可誰想對方居然不依不饒,反而死死咬住他不放,這不由讓他大為光火,可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剛才他已經與封餘修互稱了斤兩,對方的實力並不在自己之下,但自己到底十幾年沒與人動過手了,狀態不可避免的有所下滑,真要死磕到底,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你應該清楚,功夫乃是殺人技,既然出手了,除非一方死了,否則就絕沒有收回的道理。”

封於修一邊說著,一邊更是主動發起了攻勢,這次他同樣使出了腿功,但見他腳下一個滑步,身子就貼著順滑的骨雕軀幹滑向了譚詠麟,但他的雙腿卻是帶出層層疊影攻向了譚詠麟。

這是一招剪刀腿,如果譚詠麟不慎被攪入其中,他的雙腿只怕當場就要被其絞斷。

譚詠麟不敢大意,一個側身翻避開了封於修這志在必得的一擊,人也隨之落地,重新擺開架勢,準備迎接下一波攻勢。

果然,封於修就如那附骨之疽,如影隨行,根本就不給他以絲毫踹息的機會,不待譚詠麟擺好架勢,封於修一個連環腿,已然再度來攻,一股氣機更是將其牢牢鎖定。

譚詠麟明明可以避開封於修這蓄勢而來的剛猛一擊,可他其實避無可避,武者的一身修為,精氣神至少了佔一半,一旦在氣勢上落了下風,那他心理上也就輸了,這場生死鬥離落幕也就不遠了。

誰勝誰敗,孰生孰死,一目瞭然。

譚詠麟曾經打遍亞洲無敵手,對陣經驗自然極其豐富,當即就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封於修來勢兇猛,但他也毫不退縮,反而恰到好處地抓住封於修招式轉換間短暫露出的一小處破綻,飛快反攻而上,頓時兩人四腿,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良久,兩人分開。

但整間工作室內卻是一片狼藉,就連橫吊於半空、長度不下於十米的巨人骨雕也徹底被二人打落塵埃。

受二人打鬥波及,原本光潔如新、堅硬質地的骨雕表面竟然多出了無數凹陷的腳印,就連巨人肋骨,在二人強勁的腿力下同樣被踢斷無數根。

譚詠麟這件意在突破自己固有風格,並打算以此次藝展為契機,展現其另類美學造詣的藝術佳作算是徹底廢了。

至於工作架、工作臺、桌椅等配套設施同樣也沒能倖免,在二人的攻擊的下要麼變形要麼破碎,足見二人激鬥烈度之高。

“你雙腳一長一短,天生殘缺,竟然可以將腿法練到這個境界,實在是不容易。”譚詠麟抓住難得的機會,暗自調整自身狀態。

一番激鬥,急速衰退的體力,已然讓他有些力不從心。

但令他心驚的是,封於修居然氣息平穩,體力依然充沛,一點也不像大戰過一場的樣子。

“你是北腿王,我挑戰的就是你這個腿法。”

封於修翻了翻眼皮又再度搶攻而上,他看得出來,譚詠麟的體力已經跟不上了,自然不會給他踹息的機會。

“啊!”

一聲無比淒厲的慘叫響徹在工作室內,並反覆在這間隔音極好的密室內迴盪。

聲音是譚詠麟發出的。

在與封於修的二番激鬥中,他的體力流失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趨於遲緩,變得破綻百出,最終毫無懸念地被封於修抓住破綻,一招鎖腿擒拿,再也動彈不得。

封於修一招得手,右腿牢牢鎖住其左腿關節後,開始順勢下壓反擰,就聽“咔嚓”一聲,譚詠麟的左腿應聲而斷!

封餘修一連串的動作堪稱行雲流水,其下手之果決狠辣,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顯然,這是個身經百戰的高手,其不知經歷了多少實戰,手上更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條人命,譚詠麟輸了,但輸得並不冤枉。

功夫,在二人手中,不管是初衷還是目的,至始至終都不一樣。

“你的體力為什麼會這麼悠長?難道你已經修成了暗勁?”

到底是條錚錚硬漢,除了猝不及防下的那聲慘叫,譚詠麟竟然愣是咬緊牙關,抵住劇痛,也不再發出一聲痛呼。

甚至相比於劇痛,他更關心剛剛問出的那個問題。

也不怪他會如此發問,明勁高手不同於普通人,由於他們的每一拳每一腳都呼叫了周身上下全部的力量,所以極其耗費體力。

如他二人這般激鬥,譚詠麟早就汗如雨下,氣喘如牛,體力更是嚴重透支,再難以為繼,否則也斷不至於被人拿住命脈,最終一敗塗地。

可反觀封於修,雖然同樣汗流浹背,可他氣息雖急,卻絲毫不亂,顯然依舊留有不少餘力,就衝這一點他也輸得不冤。

其實到了明勁這個層次,由於力量發生了根本性的質變,加之施展拳腳時動輒都是千斤巨力,所以技巧反而變得不是那麼重要,所謂一力降十會,便是這個道理。

反倒是體力多寡,漸漸演變成各路明勁高手對決致勝的關鍵。

以今日之戰為例,但凡譚詠麟還有餘力,也不會被封於修鎖住腿腳,即便被他鎖住,兩人也只會相持不下,而不會被他斷去一腿,廢了功夫。

實際上,能夠修成明勁的高手,彼此間雖然存在差距,但不管在體力、技巧還是經驗上,差距並不會過於明顯。

所以,這種時候,天賦異稟者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

受先天因素的影響,有些人生來體質強大,耐力持久,這樣的人如果練成了明勁,先天上就立於不敗之地,生來就是練武的好料子。

可要說天賦異稟,譚詠麟不管怎麼看,也沒覺得體格瘦小又患有先天跛疾的封於修有什麼過人之處。

這裡面要說沒點貓膩,他如何能信?

“不,不對,如果你真的練成了暗勁,我們也不用交手這麼久了,可是你的體力又充沛的不像話,難道……難道……你練的是真正的內家拳?”

譚詠麟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道。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你確定要將這個問題作為你最後的遺言嗎?”

封於修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蹲下來以勝者的姿態直視譚詠麟道:“我勸你想清楚了再說,我耐心有限,只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

封於修沒有火急火燎的殺死對方,譚詠麟已經被他廢去一腿,其為以自傲的腿功如今變得不值一提,對自己更是構不成半點威脅。

這種時候,他也不介意給對方一個體面,高手難得,這也算是他對於武術的一種敬畏吧。

“是的,你告訴我,否則我死不瞑目!”

譚詠麟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並不在意封於修說些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如果搞不清這個問題,就是死了也不能安息。

“你猜對了!可惜沒有獎!”

封於修一腳將譚詠麟踢翻在地:“好了,是時候該上路了,北腿王,從今往後,武林裡將不再有你這號人物。”

封於修說著,一記跪膝對準了譚詠麟的咽喉,狠狠砸下。

譚詠麟,卒!

“可惜,當今武林本就鳳毛麟角的明勁高手,今日又少了一位。看來,這天下武林,註定了只是我一個人的武林。”

封於修取出一支飛燕鏢,將其插在了譚詠麟的胸口上,隨即腳尖一挑,譚詠麟的屍身被他輕鬆挑上了骨雕碩大無比的頭顱之上。

“希望這樣的安排你會滿意。”說罷,封於修轉身緩緩離去,只留下一個一瘸一拐,說不盡孤獨、道不盡落寞的背影。

……

另一邊,警察總部。

距離上次陸玄心和張崇邦通話,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可是陸玄心這幾天卻過得並不順心。

因為案情進展方面,目前幾乎陷入了停滯狀態,如果任由這種狀態維持下去,總部極有可能會將這件案子移交到B組江警司的手中,到時不管是功勞還是晉升,都將與她毫無瓜葛了。

“為什麼江警司不是我的上司!”陸玄心在心中無比抓狂道。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調去B組,可在B組,原本高階督察就能擔任的分組指揮官如今都高配上了總督察。

就是沒有高配的職位,擔任指揮官的也都是江警司的心腹,論職級也不會比她低。

真去了B組,她只能淪為最底層的O記探員,和如今的小組指揮官身份相比,簡直天差地別,她又如何能甘心?

為此,她最近吃不好也睡不香,頭髮一把一把得往下掉,人都快抑鬱了。

“大個,這份名單你排查一下,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收穫。”

終於,陸玄心還是翻出了張崇邦發給她的那條簡訊,得虧她當時沒有刪掉,要不然她現在無論如何也沒法舔著臉讓張崇邦再發一次。

至於現在,不管張崇邦說得是真是假,她別無選擇,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試上一試了。

“頭,佟正亭、譚敬堯、曹子安、阮清洋、方文希、符升泰,還有方六德這七個人,他們全都沒有案底,背景和職業也都各不相同,根據現有資料來看,他們應該都只是普通人。”

一個小時後,大個從情報科找來一疊資料,向陸玄心彙報道。

“這幾個人懂不懂功夫?”陸玄心問道。

“這還得再查。”

“那就繼續查吧。”陸玄心心力憔悴地揮了揮手。

“陸警官,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就在這時,A組主管、警司嚴世成走出辦公室,朝陸玄心召了召手道。

十分鐘後,陸玄心走出嚴警司辦公室,俏麗煞白。

“譚敬姚死了。”

顧不得面子,陸玄心三思後還是主動撥通了張崇邦的電話。

“是不是被人用腳踢死的?”張崇邦問道。”

“是的。”

“我現在夠格了?”

“我為我之前的武斷向你道歉。”

只要張崇邦真的能夠幫上忙,面子不面的她陸玄心現在也無所謂了,破不了案子,她更沒面子。

“道歉就不必了,案子破了別忘了我就行。”兩人早就開誠佈公過,張崇邦自然沒必要客氣什麼。

“那當然。”陸玄心頷首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先來東九龍總區和我會合吧。”

“不去案發現場嗎?”

“就算去,你也得先和我上面通個氣吧,我總不能私自行動吧。”

“這個你放心,協助函我會傳送給你們總區的,程式方面你不需要有什麼擔心。”

……

九龍藝術博物館。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案發地,陸玄心耐心等張崇邦勘查完現場後,焦急詢問道。

“我和預料的一樣。”張崇邦篤定道:“這就是一宗比武殺人案,我確定無疑!”

“這個不重要。”陸玄心皺眉道:“重要的是我們得找到殺人兇手,最起碼也要找出他的殺人規律,我們必須得趕在兇手動手之前確認第三個人的身份。”

“我已經確認了。”

“什麼?”

“先拳後腿次擒拿,兵器內家五合一。”張崇邦自通道:“兇手的第三個目標,就在這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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