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白馬棄嬰穿上了總頭領的衣服。那是一件金色錦緞長袍,紅黃藍三色的十字花氆氌鑲邊,而衣服鑲邊的是一整頭虎皮,水紅色的腰帶,腰刀鞘上是三顆碩大的紅珊瑚。這一身配他更顯出他俊美帥氣,英偉不凡。

當他步入飯廳時,讓在場的女子個個驚奇不已。德木燦秋看到藍欣和妹妹都目不轉睛的望著入座的白馬棄嬰,一股嫉妒和懷恨油然而生。

擺在白馬棄嬰桌几上的是一壺酒,一碗糌粑,一碗酸奶,一盤羊排和幾根手抓犛牛肉。

南傑彭措正在用小刀割牛肉,開口說道:“白馬頭領一定餓了,隨便吃吧!”

白馬棄嬰剛要動刀,其實他已經餓得可以吞下一整隻羊了,但這時德木燦秋拈起酒壺走到他面前,笑著道:“白馬兄武藝超群,讓我敬你一杯!”

白馬棄嬰趕緊放下小刀,站起來弓腰道:“怎敢勞駕少爺,折殺小人了。”

“那裡,我最敬佩你們這些英雄豪傑了,只是我養尊處優慣了,手無束雞之力,不然今天我也要在廣場上亮一亮,豈不快哉!”他將酒壺搖了搖,又道:“管家,將旦真措巴請進來,我阿爸有事宣佈。”

旦真措巴被管家扶進來,一臉蒼白。他掙脫管家的手,強撐著身體向土司、少爺和小姐們施禮後,面向南傑彭措道:“老爺,有何吩咐?”

南傑彭措用手巾擦了擦手,道:“少爺說你從小跟隨他,忠心可嘉,我決定升你為衛隊長,負責官寨的安全。”他有意頓了頓,然後繼續道:“你和白馬棄嬰都是義膽忠肝的好漢,以後就同甘共苦,患難與共,護衛我領地的安全!”

白馬棄嬰暗咐南傑彭措是何意?將身家性命交給兩個來自拉雪巴土司的外人,一個負責官寨的安全,另一個負責軍務?難道他根本沒有發現旦真措巴是內奸?也不怕我別有企圖,是來和旦真措巴聯合臥底的?

德木燦秋斟了三杯酒,分別端給兩人,道:“喝了這杯酒,咱們就肝膽相照,好好輔助我阿爸,幹一番大事業!來,像漢人一樣一口而盡!”

三人一喝而盡,屋內一片歡呼!

德木燦秋放下杯子,道:“大家吃吧!”

南傑彭措用過午飯,徑直上五樓的經堂裡去了。經堂裡的壁畫都是天上、人間、地獄三個世界,而三個各自又有好多層次的世界如寶塔一樣重疊在一個水中怪首身上。三朗格西喇嘛正在占卜,面前是卜卦用具。他頭也不回的道:“土司大人是來問今天選中的頭領是敵是友嗎?”

南傑彭措只要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都喜歡到這裡來問兒子一下,他直言道:“是的,大師。”

三郎格西站起來,道:“我已為你卜了兩卦,第一卦顯示索郎次仁的兒子來到了你管轄的土地上,他的周圍有佛光照耀,但具體在哪裡看不清楚;第二卦顯示新封的頭領有助你的霸業,但要付出代價,付出什麼代價也看不清楚。”

南傑彭措闇然道:“那如何化解呢?”

三郎格西理了理喇嘛服,說道:“世上任何東西都有兩面性,就看你如何將不利的因素轉為有利的因素了。我只能用咒術將對你不利的因素轉到巫師們做的麵塑上去,但人算不如天算,凡事不要強求,多考慮治下的黑頭藏民吧。”

南傑彭措回到三樓的書房裡。德木燦秋正在書桌上練漢字,見他進來,抬頭道:“阿爸,我哥怎麼說?”

“他含糊地說白馬棄嬰用好了可以成就我的事業,用不好要付出代價。”

“這樣的話那就讓卓娟時刻盯著他,如有異動好早做安排。”

“這個當然,不過這樣的人才在川藏難尋一二,我看只有用美人計將他圈牢。”

“美人計?那用誰呢?”

“我看只能犧牲你妹了,但我感覺白馬棄嬰對藍欣情有獨鍾,只是我們不能左右藍欣,畢竟她喜歡的是你。”

“這沒關係,必要的時候藍欣可以拱手相讓,有了江山還怕沒有女人嗎,只是我發現小妹很喜歡白馬棄嬰那小子。”

“先不考慮這些,咱們先讓白馬棄嬰去執行個任務。”

“什麼任務?”

“當然是清剿為禍鷓鴣山一帶的馬兒,這可以一舉兩得,如成功了進出的商隊就可以平安無事;如失敗了那就證明他白馬棄嬰只是一介武夫,死不足惜。”

德木燦秋心裡咕咚一下,眼裡有些變化莫測的東西一閃而過,眼角一眨:“阿爸,我這就去叫他。”

南傑彭措心道還好我還有個這麼聰明的兒子,不然可就慘了。

白馬棄嬰走進書房,南傑彭措吩咐他不必多禮。

德木燦秋正容道:“白馬頭領,你一上任,便有一件至關緊要的任務要交由你負責。你武藝超群,膽色過人,因此我阿爸決定讓你去清為禍鷓鵠山一帶的麻二,假設你能完成這任務,回來後不但重重有賞,還招你為婿,將小妹央金許配於你。”

白馬棄嬰應道:“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南傑彭措兩眼閃起精光道:“白馬頭領真是有膽有識的人。以往誰一聽說去清絞麻二便嚇得屁股尿流,跪地推辭,而你明知任務不易為,亦沒有露出怯意,聞報酬而不露喜色,真是難得。”

德木燦秋心裡暗暗好笑,心想不把你捧上天你怎會上鉤,嘴裡卻插道:“白馬兄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最好還是想清楚,因為我阿爸曾派軍隊去過幾次都無功而返。”他滿臉誠懇之色,真的像是為他擔憂一樣,其實他恨不得他一個人去,最好被麻二活捉來個五馬分屍。

白馬棄嬰正色道:“少爺放心,如果連這點膽量也沒有,我也不配做土司大人的總頭領!”

德木燦秋喜道:“那好,白馬頭領需要多少人?”

“我只需要藍欣陪同!”

“啊”,南傑彭措和德木燦秋同時發出震驚的聲音。南傑彭措道:“白馬頭領,這可不是兒戲。再者藍欣是我的客人,怎好勞駕?”

“藍欣會漢人的武功,也許幫得上我忙。”

德木燦秋默然半響,開口道:“阿爸,他說得也對。聽說麻二好色,用藍欣可以引蛇出洞;還有就是將家裡珍藏的價值連城的藍血珊瑚讓白馬頭領帶上,面對美色與財寶,我想麻二定會上鉤!”

為此,三人商量了一番,由德木燦秋去勸說藍欣並部署後續部隊,待白馬棄嬰一查到麻二老巢便飛鷹傳書,前往清剿。

天上密密的繁星光輝柔和的灑在四樓東邊一間屋的視窗上。藍欣獨坐窗前,默默的看著滿天的星星,想著心事。。

德木燦秋從樓道走出來。藍欣一眼望到,歡喜著跳到地上,跑去開啟房門。德木燦秋站在門外,他儒雅俊朗的外表和那站著立刻就能迷倒女人的氣質讓藍欣傻傻的愣了一會兒。她的笑容如水一樣在她臉上俆俆散開,臉上飛起了淡淡的紅暈,慌不守神的輕輕問:“燦秋哥哥,你來看我?”

“是啊,分別四年,昨天都沒有時間來看你。”

“昨晚不是在跳舞嗎?雖沒有與你單獨在一起,但好久也沒有那麼快樂了!請進吧!”藍欣做了個恭敬的邀請。德木燦秋大大方方的步進房間。藍欣急急的關了門,又把窗戶關上,才扯著衣角,低著頭,步到他面前。德木燦秋抬手輕輕摸上她的小辮,順著小辮摸到她光滑美麗的面頰。藍欣隨勢倒在他的懷裡,意亂情迷的喃喃道:“燦秋哥哥,我好想你!”

德木燦秋一隻手摟著她,另一隻手從長袍裡摸出個精美的盒子,道:“欣妹,你看我給你帶來什麼?”

藍欣立起身。德木燦秋開啟盒子,一道亮光佈滿了整個房間。那是一對小巧精緻晶瑩碧透的紫日翠玉耳墜,散發著幽幽的光澤。“我覺得它很配你,就拿來送給你。”

藍欣受寵若驚,心裡喜得彷彿魂都飛走了。那幸福的感覺充斥著全身,她幾乎都要暈倒了,喃喃道:“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可受不起。”

“欣妹,你如仙女般漂亮,除了你,這世上沒人可以配得上它。”

藍欣一陣竊喜,歡叫著抱住他的脖子,往他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自已的臉早已紅得如火一樣。德木燦秋拿著盒子,隨勢摟著她,只覺得身軀溫軟,暗香輕溢,一種異樣的感覺迅速傳遍了全身,心裡竟有些恍惚起來。

“欣妹,你戴上看看。”

藍欣走到梳妝前,在紅紅的燭光下,她輕輕的戴上耳墜,她的笑容美麗而幸福,那晶瑩如玉的耳墜閃著亮亮的光澤,把她傾國傾城的容貌映得更加嫵媚動人。

“真美!”德木燦秋由衷的讚歎。

藍欣靦碘的撥弄著耳墜,臉上淡淡的紅暈彷彿雨打梨花煙籠芍藥般迷人。德木燦秋差點控制不住自已的衝動,心中的慾火像遼闊的草原一樣燃燒起來,猛猛的睜了睜眼,道:“欣妹,哥有事求你。”

“什麼事啊?”

“鷓鴣山一帶的馬賊麻二為禍我家多年,我想請你和白馬棄嬰一起去引他們出來,好讓我們將其消滅,以保我方百姓出入平安。”

“白馬棄嬰?我想到他就噁心,總是色迷迷的盯著我!我們一起去好嗎?”

德木燦秋沉默了一會,道:“欣妹,我不會武功,恐怕要拖累你,你就委屈一下吧。”

“我不想跟一個心懷鬼胎的人在一起!”

“那好吧,我去找別人。”德木燦秋失望的說完,移步要走。

藍欣慌了,一把抱住他,急急道:“我答應你還不成嗎,這四年來,你知道我是如何過的嗎?我在峨眉山度日如年,天天想著你,思念著你,現在來到你家,你卻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好像忘了我一樣,你知道我心有多痛嗎?”藍欣說到動情處,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一滴一滴的落到衣服上。

德木燦秋只得伸手抱住她,卻感覺到藍欣摟著他的手越來越緊,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叫喊,他是拉雪巴的女兒!那聲音像晴天霹靂一樣打在他心上,他條件反射的推開了她,“欣妹,等我阿爸向你阿爸提親後我們再……”

藍欣怔怔的站在那裡,目中淚光瑩瑩而動,闇然道:“我們藏人哪有那麼多規矩?”

德木燦秋柔聲道:“欣妹,我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能與平民家奴相比,當然要像漢人那樣明媒正娶,你好好休息,明早出發好嗎?”

藍欣幸福的點著頭,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得過親自為心愛的人辦件事更幸福呢?

白馬棄嬰趴在騎樓平臺的欄上。初夏的星光特別的好,那些繁星閃著柔柔的光芒緩緩的飄落在他的肩上。他睜了睜眼,舉壺猛喝了幾口酒。這是剛釀出來的青稞酒,甘美醇香,幾乎在他猛喝之下都要見底了。太多的烈酒在他肚裡如焚火一樣燃燒,一直燒至腦中。酒麻醉不了他的神經,卻要裂開他的腦袋。他一想到德木燦秋正和藍欣單獨在一間屋裡時就想哭,卻哭不出來。他恨自已的怯懦,為什麼只能遠遠的如色狼般凝視那張柔美的臉,卻不敢面對面的向她說出心中的愛?為什麼她看到德木燦秋時臉上就盪漾著幸福,看到他時卻一臉的怒氣?為什麼他想見她卻不敢去找她只能躲在一邊借酒消愁,是地位懸殊還是有生以來的自卑讓他望而卻步呢?

愛一個人卻沒有勇氣說出來的滋味是什麼?他一揚頭,將壺中的酒喝光,一想到沒有機會與藍欣單獨在一起,竟然生出要她陪自己去闖危險的地方,心裡就不免有一些無奈,一種潤潤的東西就在眼裡滾動著。

旦真措巴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他連招呼也不打就靜靜的同他趴在一起,也拈起酒壺自顧自的喝酒。

白馬棄嬰搖了搖頭,道:“衛隊長,你不去巡視,竟有閒心來喝酒?”

旦真措巴道:“土司大人這裡守備森嚴,我只負責調配人手巡視,其他用不著我親自去看了。但是我聽說明天白馬頭領有重要任務去完成,可要小心才是!”

白馬棄嬰感激地看了看他,問:“昨天你家主子為何對你用刑啊?”

“好像我家主子懷疑我是拉雪巴土司安排在他身邊的線人。”

白馬棄嬰微微吃驚,看來南傑彭措已經知道他是內奸但卻仍在重用他,那不明擺著此人心機之深,可想而知。他不露聲色道:“那證明你是內奸了嗎?”

“我十二歲就跟隨少主怎會是內奸,所以老爺才放了我,還升我職!只是剛才他給我也安排了個任務,要我遍查他管轄內的各個寺院有沒有嬰兒?老爺說他夢見一個嬰兒在一片佛光之中。”

“夢見?還要去查?那不是說索郎次仁的兒子並不在他手裡,難道真不是他設計騙走索郎次仁的兒子後殺人滅口?”白馬棄嬰腦裡迅速閃過這些念頭,那又是誰做的呢?他為了印證容中一吉是不是死了已讓索郎次仁向拉雪巴土司發回訊息,如果普布草降巴佛真在這裡,那在索郎次仁家來的普布草降巴佛又是誰?他沉默半響,道:“普布草降巴佛在那座寺院為主子做法事?”

“距這裡八十里的達格爾寺。”

“一直在?”

“當然,已做了二個月了,主子要他做二場,還有一月呢,每天都有我們這裡的人送去佈施。”

白馬棄嬰這時再無懷疑,到索郎次仁家的巴佛的確是個冒牌的傢伙,他隨即道:“我看衛隊長先去達格爾寺看看吧,也許有收穫。”

“多謝頭領提醒,我還真不知從何處查起。”旦真措巴頓了頓道:“聽老爺說,你要藍欣小姐同去?”

白馬棄嬰怔了一下,他是何意,如果是關心藍欣那不是證明他是拉雪巴的人還是出於別的什麼?他“嗯“了一聲。

“頭領,我知道一些關於鷓鴣山麻二一夥的情況,他們只有幾十人,有五人是漢人,其他是藏羌人。那五個漢人在雪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其他都不足為慮。只是他們奸詐狡猾,只攻擊商隊和勢單力薄的過路人,而且躲藏在極其隱蔽的地方,老爺派軍隊去總找不到他們的影子。”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

旦真措巴沉吟片響後道:“我發現主管商隊來往的南卡頭好像是麻二的線人,有兩個原因,首先老爺每次有重要商隊出入鷓鵠山都會遭劫,如果有軍隊扶送就沒事;其次就是有一次我倆都喝醉了,我向他發惱騷說還不如去當馬賊來得快活自由。他便向我吹起鷓鴣山的馬賊。我借酒想多問一點情況他突然左右而言他。”

白馬棄嬰奇道:“土司大人異常聰明,怎沒有想到身邊有內奸?”

旦真措巴道:“沒有抓住把柄怎能胡亂猜測,假若殺錯了人,豈非親者痛仇者快。再說土司大人對不忠於他的人使用的手段之殘忍,令大家自保都來不及哪還管別人的閒事。”

白馬棄嬰點頭道:“那怎樣才能從南卡頭那裡得到有用的訊息呢?”

旦真措巴想了想道:“從我的觀察,他對三郎格西喇嘛的話異常的深信,像健康、出行、做事順利與否等都要向他詢問。”

白馬棄嬰聽到這些之後,他也不管旦真措巴如何,搖搖晃晃的走了。此時他腦裡已經有了計劃:

第一、他要旦真措巴尋找嬰兒從普布草降巴佛所在的達格爾開始,隨便叫索郎次仁派人跟蹤,如果找到嬰兒並確認是轉世靈童,就全程監控,以便安排佈置做好準備。

第二、至於南卡頭,南傑彭措已傳出話想必南卡頭已將訊息傳給麻二了,得馬上去找土司大人商討對策,並請三郎格西喇嘛配合,藉此查證他是為麻二效力還是瓦寺土司,還可以隨藤摸瓜,找出更多秘密。

第三、只要得到南卡頭的訊息,對付麻二就易如反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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