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魏興來心道:“這些傢伙不會連角力都不敢吧?”

這麼想著,抬眸望去,就看見對面的鴻臚寺官吏皆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提議甚是有趣,只是......”

周正看了一眼四周的同僚,猶豫道:“我等皆是讀書人,以前從未動過手,心裡實在沒數。”

魏興來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回道:

“本官說的是派出一人角力,不是讓諸位大人親自上場。”

周正道:“可今日與會的都是讀書人,又能派誰呢?”

魏興來又是一怔,眸子裡露出恍忽之色。

是啊!

他提前想好要跟對方比武,所以才帶上了虎賁軍的力士。

但對方又不知道,壓根沒有準備,連侍衛都沒帶幾個。

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就算沉尚一拳一個,把他們全打趴下,又有什麼意思?

想到這。

魏興來在心裡嘆了口氣,忽然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了一些慚愧,緩緩道:“是本官唐突了......大家還是喝酒吧。”

說著,舉起了酒杯,道:

“周大人,本官敬你一杯。”

周正舉杯,隔空致意。

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周正忽然道:

“本官倒是覺得,魏大人這個提議甚是不錯。

反正使團還要在長安停留一段時間,咱們不如選個好日子,讓新軍與虎賁軍比試一場,如何?”

使團成員聽見這話,面露詫異,看向周正,心道:

“虎賁軍威名遠播,不僅因為整體實力強大,還因為,從裡面隨便拎出來一個士卒,放在民間,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這一次跟隨使團的,更是從虎賁軍中精挑細選的好手中的好手。

尤其是那個沉尚,力能扛鼎,氣力無雙,便是放眼天下,也無人能敵......”

“而新軍呢?就算再訓練有素,原先也只是一群吃不上飯的貧民,短短兩三個月,能練成什麼樣?

無非也就是比普通士卒強一些。

他竟然讓這樣的新軍和虎賁軍比武?”

“他瘋了嗎?”

不止使團成員這麼想。

就連鴻臚寺的官吏也都是同樣的想法。

一名年輕的官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周正,壓低聲音,勸道:“大人,虎賁軍士卒實力強大,新軍怕是無法與之對抗。”

周正權當作沒聽見,看著魏興來,笑道:“魏大人覺得如何?”

魏興來恍忽了一瞬,方才確信自己剛才沒有幻聽。

你都送上門給本官打臉了!

本官有何理由不答應呢?

魏興來剋制住內心的激動,回道:“甚好。”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定下了!”

“好!定下了!”

魏興來看著面前的周正,臉上不由露出喜色,再次舉起了酒盞。

“本官再敬周大人一杯!”

周正微笑著舉起酒盞,隔空致意。

四周的同僚見狀,先是一怔。

隨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陷入沉默。

唯獨剛才那名年輕的官吏面露焦急之色,湊近了一些,勸道:

“大人,萬萬不可!”

“方相建立新軍,花費甚多,卻沒取得什麼成果,朝中雖是沒人敢說什麼,但心裡多有不滿。”

“若是這一次與虎賁軍的比試輸了,難免落人口舌,方相若是知道了,必定會遷怒大人您的!”

周正看向那人,悠悠道:

“你又如何知道,新軍一定會輸?”

年輕官吏呼吸急促了一瞬,道:

“先不說虎賁軍威名遠播,實力遠勝我大乾新軍,就說那魏興來突然提出比武,明顯是不懷好意。

在此之前,必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怎麼可能允許虎賁軍輸給新軍。”

周正仍舊不為所動,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本官已經答應,又能如何?”

年輕官吏道:“想要反悔,還不容易,就以大人是鴻臚寺少卿,管不到新軍為理由,隨便就能給他打發了......”

見周正仍舊不以為意的表情。

他終於剋制不住內心的焦急,面露擔憂之色,急促道:

“大人,下官這不僅是為您著想,也是為朝廷著想。”

“耗費重金打造的新軍,若是被虎賁軍輕而易舉的擊敗,這可不僅是顏面無存的問題!極有可能引發朝廷動盪啊!”

周正道:“你這話,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

那年輕官吏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麼。

周正卻是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悠悠道:

“你覺得這樣的事,若是無人授意,本官會心血來潮的提起?”

那年輕官吏微微一怔,竟是無言以對。

好一會,方才反應過來,道:“大人的意思,提出比試,是方相的授意?”

周正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悠悠的道:“本官能做到鴻臚寺少卿的位置,做事豈會如你想的那般草率......”

“想要在這朝堂上站穩腳跟,你啊,還要多學,多看,多想……”

說到這,周正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繼續飲酒。

這些年輕人,自以為飽讀詩書,就總是想著教前輩做事。

殊不知,能在這朝堂上站穩腳跟的前輩,哪一個不是從一群人中廝殺出來的。

他能想到的事,在場的前輩,又怎會想不到?

那年輕官吏經過點撥,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心中有些羞惱,面紅耳赤的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二樓,雅間。

小女帝看向方修,問道:

“與虎賁軍比試,是你的授意?”

方修道:“陛下覺得呢?”

這話基本就代表了答桉。

小女帝眸子裡露出疑惑之色,問道:“你為何這麼做?”

方修反問道:“為何不這麼做?”

小女帝道:“比武輸了,豈不是很丟臉。”

“丟臉也是丟臣的臉。”

小女帝啐了一口,沒好氣道:“丟你的臉,和丟朕的臉,丟朝廷的臉,有何區別?”

聽見這話。

方修轉頭看向小女帝,聳了聳肩,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隨口問道:“陛下也覺得新軍一定會輸?”

小女帝看見方修的表情,猶豫了一下,道:“那虎賁軍畢竟是周國精銳中的精銳,幾年前,曾經以五萬的兵力,追的吳國二十萬大軍狼狽逃竄......”

方修嗤笑一聲,道:“吳國計程車卒不過是一些烏合之眾,和府兵比也好不到哪去,隨便一支經過訓練的軍隊,都能將他們擊潰。”

小女帝撇了撇嘴,沒有反駁。

方修沒有得到回應,看向小女帝,眉頭一挑,笑道:“臣與陛下打一個賭。”

小女帝果斷的道:“不賭!”

方修道:“陛下不好奇賭注?”

小女帝道:“反正就是不賭!”

方修見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小女帝卻忽然伸出了纖纖玉手,攔住了他。

“別說!說什麼,朕都不跟你賭!”

“賭注再誘人又如何,反正最後一定是朕輸,沒意義!”

方修:“.......”

這是什麼人間清醒......

他無奈的聳了聳肩,道:“既然陛下怕了,那臣也沒什麼好說的。”

小女帝哼哼道:“朕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激將法對朕沒用!”

說著,昂了昂小腦袋,一臉的驕傲。

“......”

方修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

小女帝忽然問道:“你為何對新軍如此自信?”

聽見這個問題。

方修轉頭看向小女帝,表情忽然變得認真,正色道:

“新軍是臣親手打造,若是臣都不自信,還有誰會自信?”

小女帝猶豫了一下,道:“可是他們連兵器都不會。”

方修輕笑一聲,道:“陛下可知,角力是何意?”

小女帝想了想,道:“不就是比武?”

方修解釋道:“準確的說,是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比武。”

小女帝面露恍然:“原來如此......”

頓了頓,又道:“比試那天,你別忘了提醒朕,朕想去觀戰。”

方修拱了拱手道:“遵旨。”

一樓。

虎賁軍和新軍比試的事,基本已經確定下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這場宴席也快要接近尾聲。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喝的微醺,搖頭晃腦,不知道在唸叨什麼。

使團一側。

魏興來見狀,望向身側的一名錦衣華服的青年,俯身在他的耳畔,問道:

“劉俞,本官讓你作的詩,可作好了?”

錦衣華服的年輕人,清秀的臉龐帶著微醺的紅潤,回道:

“不過是一首小詩,有何難......”

說到這,打了個酒嗝,繼續道:

“實話告訴大人,大人剛吩咐在下的那一天,在下便已經將詩做好。”

魏興來微微一怔,眉頭皺起,質問道:

“那本官之前問你,你為何一直推脫?”

有燕北府詩魁之稱的劉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緩緩道:

“若是在下之前就將這首詩的內容告訴大人,大人將其據為己有,在下又能如何?”

魏興來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怒火,不冷不澹的道:

“本官不是答應你了,這出風頭的機會讓給你,你作的詩,由你自己誦!”

劉俞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魏興來,好似醉了一般,用含湖不清的聲音道:

“你們這些人......說一套做一套……不可信......”

此話一出。

魏興來眸子裡迸發出熊熊燃燒的怒火,但想到要他還有用,隱忍不發,只是冷冷的道:

“將你詩的內容告訴本官。”

劉俞瞥了他一眼,沒有拒絕,輕聲唸誦。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裡桂千樹,盡是趙公去後栽。”

聽聞此詩。

魏興來眼眸一亮,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忍不住用顫抖的聲音道:

“好!好詩!”

這首詩的第一句描繪長安街上行人車馬川流不息的場景。

第二句描述人們剛從玄都觀裡賞花回來。

玄都觀是長安城南的一座道觀,頗有名氣。

最後兩句則是在說......

玄都觀裡栽種著許多株桂花樹,全都是趙公離開長安後栽下的。

這裡的趙公,毫無疑問指的是十年前,受乾國丞相方修排擠,被迫致仕的上一任丞相——趙景。

四句詩聽著沒什麼,只是描繪了長安城百姓欣賞桂花的場景。

實際上,諷刺意味濃厚!

前兩句。

看花之人代指的是長安城的新貴,如吏部尚書杜晨安,戶部尚書秦興言等......

他們為了富貴利祿,奔走權門,就如同在紫陌紅塵之中,趕著熱鬧去看桂花一樣。

後兩句。

桂千樹指的則是新任丞相——方修!

十年前,趙公致仕,離開長安。

方修靠阿諛獻媚攀爬至丞相之位,將長安搞得烏煙瘴氣,煙塵撲面……

短短四句詩,借題發揮,表達了劉俞對這些人極大的鄙視和無情的諷刺。

而這......

正是魏興來想要的!

他剋制住內心的激動,看向一旁的翰林院典簿,叮囑道:

“本官不管你怎麼想,等會這首詩,一定要記好了!”

緊接著,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就要念誦此詩。

這個時候。

劉俞卻是一把拽住了他,似醉非醉道:

“大人方才不是答應在下,由在下唸誦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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