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這幾天過得很不快樂。

各種意義上的不快樂。

先前在孝城,無聊了還能出門擺個攤、賣個酒、逛個街,但深山老林除了一幫土匪,啥也沒有。人生寂寞如雪,她感覺自己再這樣鹹魚下去,絕對會閒到發黴。

“五郎真無聊,不如幫半步操練民兵。”

沈棠想也不想就拒絕:“才不要,大老遠就能嗅到一股沖天的汗臭味。一天的運動量就大大超出一個阿宅一年的總量……”

她不是沒跑去圍觀共叔武練兵。

看了一回就讓阿宅“瑟瑟發抖”。

說是練兵,實在是抬舉,那個規模連小區樓下老爺子老太太的廣場舞團都能碾壓——簡單來說就是稀稀疏疏幾十號人,在共叔武指令操控下學習劈砍刺之類的基礎動作。

同一個動作重複數百遍是常事。

上午技巧,下午體能。

第二天早上回來繼續迴圈。

這個強度,普通人根本吃不消。

不是沒人跑出來反對,結果就是被共叔武兩指捏斷喉嚨,直接殺雞儆猴,直言他們之中有誰受不住都可以選擇自盡,他們都是俘虜,俘虜還跟他談條件,活得不耐煩了?

死了兩隻雞後,剩下的猴兒安靜如雞。

這些猴兒逐漸意識到訓練他們的人很冷血,他們若是不聽從命令,共叔武根本不會在意他們死一個還是死兩個,還是全部死了。若他們服從命令,絕對能吃得飽飽的。

一天兩頓正餐,朝食和飧食供應充足,額外三頓加餐補充體能,應對高強度訓練。他們自我安慰這是給地主打工,訓練便是工作內容。獲得食物越多越累不是理所當然?

當土匪/混混飢兩頓飽一頓,碰上硬茬勒緊褲腰帶更是常事,現在能吃飽很好了。

一番自我洗腦,居然慢慢適應下來。

甚至用這番言論給身邊的人洗腦。

那些不安分的,見無人站出來迎合自己,自己一人孤立無援,自然也慫了。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們一點兒也不想嚐嚐共叔武那兩根手指硬,還是他們的脖子硬……

褚曜道:“那五郎去東廚幫忙,儲糧不夠,祈善那廝還不知道要在孝城墨跡幾天。”

變大餅!

這是沈棠的強項。

她負責變大餅,林風負責將變出來的大餅放入乾淨的竹筐,整整齊齊碼好,統計數字。第一次看到這項絕技,林風著實吃驚許久:“文心言靈還能變出食物?”

沈棠變到一半餓了,將手中大餅嘴裡一塞,一邊叼著一邊含糊道:“是能啊,但一句言靈才一個大餅。供應幾十號上百號人沒問題,再多就不行。且不說文氣消耗,光念言靈就能讓我喉嚨冒火。”

正如祈善說的很雞肋。

林風道:“但能吃飽就很好了。”

饑荒的時候,草根樹皮都不夠分。餓極了,連泥巴都能往嘴裡塞,或是易子而食。

自家這位郎君真的很神奇。

沈棠哈哈笑道:“我也這麼覺得。”

一個竹筐大概能放五十個大餅。

林風清點一遍沒問題,往竹筐蓋上一層乾淨的粗糙白紗布,用以防塵,再送去東廚。這些餅切成塊,混入湯水中煮餅湯。因為沒菜,廚娘準備將青梅果肉替代……

不管滋味如何,總比清湯寡水強,她道:“不知道山裡有沒有野豬,抓幾頭豬崽子回來養,養大不就有肉吃了?還能熬油。”

喝著微酸的餅湯,沈棠突然想到了豬,又由豬想到了紅燒排骨、紅燒豬蹄、糖醋里脊、梅菜扣肉……一系列的菜餚。饞得她舔舔唇,被自己想象中的菜搞得涎水分泌。

要是這些都沒有……

她記得豬油拌飯滋味也蠻好的。

林風道:“豕?聽聞滋味很是腥臊……”

她聽家中僕從說過,那都是普通窮人百姓才會吃的,稍微有點錢也不會選擇它,羊雞犬都比豕好。據說它們的肉有一股說不出的腥臊,熬出來的油也帶著異味。

林風長這麼大就沒吃過。

不,她府上伺候的下人都不吃。

剛說完,她就想起自己現在的情況,想嚐嚐豬肉都未必有資格,默默止口不言。沈棠貼心轉了話題:“可我聽說豬肉腥臊是因為沒閹。若將它們閹掉再養大,滋味非常非常香。”

林風又問:“那得養多久才能吃上?”

“閹掉應該養幾個月就行?”

沈棠不太確定。

“幾個月是幾個月?”林風很認真。

“不知道,有機會養養就知道了。”

林風:“時間這麼短,能長多大?”

沈棠若有所思:“聽說閹掉的豬會很懶,沒有性激素刺激嘛,不愛動也不愛打架,整天懶散不動可不就很快就胖起來了?”

嗯,其實人也一樣。

林風好奇:“郎君從哪兒聽說這些道理?”

若豕肉按照這法子養,滋味不再腥臊,那該多受百姓歡迎,這都能當做傳家機密了,沒有親密交情,怎會輕易告訴旁人?

郎君又怎麼會和這種人打交道?

沈棠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聽說的,反正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知道就行。

去抓幾頭小豬仔,想來幾個月後,紅燒排骨、紅燒豬蹄、糖醋里脊、梅菜扣肉……

通通有希望端上她的食案!

說養就養,沈棠準備下午去碰碰運氣。

喝了一口餅湯,她倏地道:“哦哦哦,還有,豬不能養在廁坑旁,一定要將豬和廁坑分開……好像是、好像是防止什麼蟲病?什麼蟲病來著讓我想想,對!對了!絛蟲病!”

林風:“絛蟲病是什麼病?”

沈棠:“讓身體長出絛蟲的病。”

“……那豕為什麼要吃人糞?”

沈棠猜測:“大概是為了節省飼料?不過這種養殖不太衛生,豬若吃了人糞中的蟲卵,會生出囊尾蚴,這種豬再被人吃了就會長出好長好長好長好長的白蟲子,很可怕!”

吃人糞長大的豕,再進人口,四捨五入,人吃人糞?林風看著碗中的餅湯,臉色變了又變,喉嚨滾動,彷彿鼻尖已經嗅到異味。

林風勉強壓下異樣:“有多可怕?”

沈棠雙手比劃:“我想想,你見過曲蟮嗎?那玩意兒跟曲蟮差不多樣子,比曲蟮瘦,最短的就一根指節,最長的能有五六丈,這麼長的東西長在你身體裡,到處亂爬,從五臟六腑順著往脖頸、喉嚨,最後爬到你腦子……”

林風光是想想就慘白了臉。

驚呼一聲“啊”!

一側無奈停下筷子的褚曜和共叔武。

“五郎……”

食不言,吃飯的時候能不說話嗎?

說話,能不說這麼噁心的嗎?

------題外話------

沈棠:不能|?ω?`)

PS:香菇記得上大學的時候,有豬帶絛蟲的圖例,不過現在都很難見到這種病例了,依稀記得要吃藥拉出來,要是沒有拉乾淨,殘餘的還會再長出來。得了這種,豬帶絛蟲會一節一節脫落爬出gang門,會動……記得實習的時候,輪轉科室的時候聽說有個病人就得了這個,大家夥兒就跟看動物園珍稀國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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