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技?】

沉稚對這個描述受寵若驚。

沉棠嚴肅地點頭道:【對,它是神技,一個足可以改變當前世界格局的神技!】

沉稚聞言,心中愈發沒了底。

縱使沉棠跟她描繪了一副宛若世外桃源的盛世藍圖,但沉稚仍無半點兒心動,惶恐驚嚇佔據心頭。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哪有這樣的能量?聽著像是妖姬!

【嘉亦是不解,還請主公解惑。】

無法理解沉棠驚喜的人,不止是沉稚,還有寥嘉這樣的文心文士。在他們看來,沉稚的文士之道確實有趣,但沒太大的實際應用價值,不明白主公為何視若珍寶。

沉稚的文士之道又不能像林風那樣化出糧食,正面戰場無用,戰場後勤亦無用。

【你們啊,沒有我果然不行。】被這麼多雙滿含求知慾的眼睛盯著,沉棠也不再賣關子,揭曉秘密的同時還不忘引導眾人發散思維,【此前少美不是跟瑤禾買花?還提了幾分成色、多少花瓣、花瓣多大的苛刻要求?你們就沒有從中發現點什麼嗎?】

眾人視線默契一致落向寥嘉。

寥嘉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苛刻,但他付足了定金,沉稚也一口答應說沒問題,這是你情我願的買賣,可不是他刻意刁難:【這麼瞧嘉作甚?嘉也是一概不知……】

眾人又將視線轉回到沉棠臉上——除了剛剛抄到作業的顧池,但此刻的他正震驚於沉棠的腦洞,還未消化完畢。待他回過神,結結實實狠吸一口冷氣,看沉稚的眸子也盛滿敬畏、狂喜以及好奇。祈善等人愈發心焦,好似有幾隻素商在心間撓啊撓的。

顧·主公嘴替·池上線:【主公的意思,沉女君能讓花隨她心意出現她想要的特徵,是不是也能讓糧種隨著她的心意改良,兼具耐寒、抗旱、耐蟲、高產等品質。】

眾人:【……】

主公是怎麼敢想的啊?

耐寒、抗旱、耐蟲還高產?

但凡糧種具備其中一種品質,便稱得上極品,完全有資格上供官府,甚至是成為皇家貢糧。自家主公不一樣,她全都要,不僅要,還要這些品質集中在一顆種子上。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褚曜輕嘆一聲道:【不敢想。】

他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兒。

幼時家境貧寒,四壁透風。生父懶惰,生母不僅要為生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還要打理租來的幾畝薄田。澆水、施肥、除草,日日如此,不曾有一日懈怠,因為田地裡的莊稼太脆弱。太冷不行,太熱不行,水多不行,水少也不行,還要提防蟲害。

付出十成的勞動換不來一成的回報。

如此苦難還食不果腹!

但不這麼做,全家都要餓死!

非褚曜一門一戶。

家家如此,戶戶如此!

祖祖輩輩皆如此!

但——

這就是應該的嗎?

沉棠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滿袖春風,眉眼飛揚,道:【為何不敢想?想!現在可以放心大膽地想,我們都可以將其實現。超凡的力量,本就該配上超凡的想象力!】

沉棠揮斥八極,沉稚瑟瑟發抖。

她真想說一句自己做不到啊,但內心卻有一個極小的聲音湊在耳畔,那是她內心的慾望在勾引她:【萬一呢?沉稚,萬一你能做到呢?既然上天給予你這份機緣,讓你做了一場瑰麗的夢,為何不再大膽點?將這個夢做到極致,讓史書也登上你的名字。】

沉稚得承認自己徹底被迷惑了。

她臣服自己的慾望,其他人則被沉棠畫的大餅塞得打飽嗝。沉稚從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邊緣人物,一躍成為眾人焦點。寥嘉更是將自己對文士之道的琢磨與心得寫了小冊子,送給沉稚當參考。褚曜等人更是直言,沉稚有什麼修煉問題都可以去請教。

沉稚:【……】

壓力更大了有木有Ծ‸Ծ

集合眾人之力,她極快掌握文士之道。

好訊息,她確實可以改良品質,但這個改良並非一蹴而就,需要數十代甚至數百代才能讓優良品質穩定遺傳;壞訊息,沉稚天賦有限,文士之道不圓滿,生效的大前提是目標能開花,還是具備一定觀賞價值的花。

沉棠收到訊息,只差將“失望”刻在臉上:【我還以為這個‘開花’是概念呢。】

例如,東西帶個花就能奏效。

但顯然沉稚還沒這麼逆天。

沉稚比沉棠更失落,她感覺自己做了個瑰麗玄奇的夢,如今這個夢即將甦醒。心中的落差讓她委屈難過得想落淚,沉君下一句就讓她看到峰迴路轉的希望:【不是概念就不是概念吧,做人還是要學會滿足。瑤禾,你不妨從桃樹梨樹開始,練個手?】

積攢足夠經驗,再摸索其他品類。

沉棠跟著就開始許願了:【我要又大又甜又脆的桃子和梨!若是產量能多點,等到了豐收季節,官署上下福利又能多一項。】

沉稚:【……】

沉棠依舊滔滔不絕地道:【我記得白梨對水分需求比較大,沙梨少些,那就讓它們往耐旱的方向發展,或者讓梨樹的根系變得更發達,一來能鎖住土壤,二來還能汲取更多水。哦,對了,還有一個,回頭讓官署張貼告示,尋覓有養蜂經驗的人才。】

那日官署值班的是褚曜。

他正安靜記錄沉棠的許願清單,聽到這裡,問她:【主公想喝蜂蜜蒸梨水?】

不然怎麼話題跨度這麼大?

【養蜂蜜,固然有蜜吃,但我是正經人,正經人怎麼可能只想著吃?我只是突然想起——梨樹桃樹結果之前都需要花粉受精!怎能少了勤勤懇懇的蜜蜂?咱們是可以手動授粉,但可以外包為何要親自動手?】

蜂蜜,那只是副產品!

無晦不說還好,一說她也想喝蜂蜜蒸梨水了。沉棠暗暗吞嚥了口水,將衝動壓下。

沉稚在沉棠引導下踏上正軌。

只是她文氣稀薄,培育速度極慢,很多時候需要林風配合才能保證進度。倘若來年沒有戰事,二人強強聯手,第二年讓沉棠等人吃上又大又甜又脆的桃子和梨不是夢。

桃子和梨的誘惑,始終比不上棉花。

沉稚被沉棠一紙調令喊到了四寶郡。

這裡不僅有她的黃金搭檔林風,還有一個據說能呼風喚雨的欒戶曹欒信。沉稚忍不住怔愣出神,他們仨若是聯手,那該叫什麼?豈不是天下無敵,稱得上神農在世?

待文氣耗費乾淨,距離沉稚最近的花包已經綴上枝頭,俏生生地開出一朵朵潔白的花兒。到這一步,沉稚才停下來,擦擦額頭上的虛汗,扭頭望向林風二人:“成了!”

簡單兩個字落在林風耳畔猶如天籟。

“瑤禾!”

情緒激動的她一個飛撲。

沉稚被撲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儘管透支文氣讓她臉色瞧著一片蒼白,但沉稚的精神頭卻前所未有地亢奮。她完全能明白林風為何激動!若是進展順利,未來治下庶民不再飢餓,還能保他們不畏嚴寒,這樣大的功德如何不讓人失去理智?思及此,沉稚也不由得紅了眼眶,泛起薄霧。

“嗯!”

欒信站在田埂上,遙望喜極而泣的二人,神色不悲不喜,不知在出神想些什麼。

林風迫不及待想將訊息告知沉棠。

“主公!主公!主公!”

人還未至,人聲腳步聲先到。

沉棠聽到林風激動的聲音,又從寥嘉口中知道沉稚來了,便猜到了幾分。林風在即將邁入議廳的時候,一改風風火火,但急促的步伐出賣了主人此刻內心的激動。

“主公,大好訊息!”

沉棠將一份處理好的書簡放到一邊。

問道:“成了?”

“成了!終於沒辜負主公厚望!”

看著難得不穩重的林風,她笑著輕撫對方發頂,溫和道:“令德何時辜負過?”

林風的優秀與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沒多會兒,沉稚才與欒信匆匆趕來。

沉棠詢問沉稚有無入仕的想法。

沉稚還未覺醒文士之道之前,沉棠鼓勵她可以經營自己的事業,文氣稀薄,但她可以催生花草,研製出世間最好的胭脂花露。如今有了文士之道,若還是當個美妝達人,偶爾幫沉棠打打工,這也太暴殄天物。

既然宇宙盡頭是考編,不如一步到位?

面對沉棠招攬,沉稚豈會不應。

不做思考便一口答應下來。

她也看得清楚,沒有沉棠便沒有如今一切。這場瑰麗玄奇的夢是眼前之人賜予的。

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

第二日,官署輪到欒信值班。

_(:з」∠❀)_

看到安排的欒信是懵逼的。

有什麼辦法讓他能同時出現在郡府官署、戶曹官署以及戶曹官署私田協助林風二人選育優質糧種?面對殘酷的現實,文心文士也高傲不起來,選擇了【三心二意】。

他忍不住陰謀論——

他上這個值班表就是因為他有文宮。

很快,他又知道其他人不喜歡值班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值班要多幹活兒,而是主公的魔音灌耳。主公喜歡一邊處理政務,一邊口中哼歌,調子古怪,旋律磨人。

欒信想起早晨與寥嘉接班,後者意味深長遞來的木盒,開啟一瞧,竟是兩團棉花。

內附一張紙條【塞耳】。

欒信:“……”

奈何文心文士耳力超絕,這一招也不能完全杜絕精神傷害。欒信可不想自己腳殘疾了,上個值又耳聾了,主動挑起了話題。

“今日有何喜事?主公心情不錯。”

沉棠道:“又有兩筆進項。”

欒信不解:“兩筆進項?”

沉棠笑呵呵道:“贖身銀到了。”

欒信唇角弧度消失了一點。

“此事便這麼讓主公開心?”

沉棠知道欒信不太贊同自己這一行為。

“為何不開心?公義啊,這一郡之長說著風光,但做什麼事情都要花錢。打仗花錢,治理更要花錢。我沒能力讓文彥公舊臣全部歸降,這些人不能直接放也不能一直養著,總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是?”

她用漫不經心的口吻道:“我這人有很重的名聲包袱,所以不能將他們全部殺了,只能出此下策。我拿到錢,他們保住命。”

皆大歡喜不是麼?

欒信低著頭嗯了一聲。

“當然,今天開心也不只是因為兩筆贖身銀……”更不是因為甩掉了兩個賠錢貨,“我一想到明年這時候,治下少部分庶民能穿上更保暖的棉衣,後年家家戶戶有棉衣,再無人悄無聲息凍死在寒風之中,我便開心。若非不能喝酒,真想喝上幾杯慶祝。”

棉花的選種和改良任務交給沉稚三人。沉稚可以培育出優質棉種,而林風可以讓優質棉種大規模量產,再加上能保證水源供應的欒信。這三人聯手堪稱現代神農組合。

有他們仨,沉棠放心大膽畫大餅!

欒信看著繼續提筆辦公,口中哼著難聽調子的沉棠,收在袖中的左手,不自然緊了又松,鬆了又緊……他不知道沉棠剛才那番話是刻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語……

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四寶郡的建設仍在緊鑼密鼓進行中。

時間一天天劃過,轉眼便來到了年底。

官署在年二十七這一日舉行了封筆儀式,除了幾個特殊部門仍有人值班,其他部門都開始放假,待到來年初八再上值點卯。

眾人還分到了不菲的獎勵。

欒信也有份,而且還是大紅包。

天天【三心二意】的某人有些反應不過來,便這麼輕易就封筆休沐了?回想堆積如山的書簡,他還以為按照這位主公的性格,大家夥兒能一直幹活兒到年三十……

然後初一繼續來上值。

沉棠大吃一驚。

“你這人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想法?”

讓僚屬在官署跨年,資本家都不敢想。

欒信:“……”

“不過,年二十九這天,官署確實有團建聚餐活動,聯絡感情,通俗來講就是我做東擺宴席,你要是方便可以帶家捲過來。說起來,公義家中幾個孩子?頭一次見面,壓祟錢得給。”暫時沒有戰事,氪金黨荀貞害不到她,她口袋裡還是有點兒小錢錢的,“按照往年習慣,無晦他們還會準備燈市和煙花,忙碌一年,是時候鬆快鬆快,享受享受。”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過得第五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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