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再遇“故人”
覃越穿過一排排座位，最終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上都是和他一同登車的普通人，大多數目光沒有多餘的停留，基本都是從他身上一閃而過。
瞄了一眼手機，3月10日早上9點40分，他仍舊沒有收到任何資訊。
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心跳逐漸加快，雖說他並不認為自己是“逃犯”，但居然那麼輕易地離開天華市，他還是有些緊張。
他將揹包在面前的摺疊桌上放好，裡面其實只有他的換洗衣物，博士給他的卡里打了好幾千，說是“應急資金”……雖然是回家，但這也算是覃越第一次出遠門，作為臨時監管人的博士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但對於覃越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和家人團聚，他已經快四年多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和妹妹了，離開天華市的機會非常難得……他十分真誠地向天祈禱，這次絕對不要再出什麼意外啊！
動車還有一分鐘發車，但這時一個白色身影卻在覃越身旁落座，驚得他趕緊扭頭確認。
白髮少女身著一身寬長的白色連衣裙，上身卻套著一件男式黑色外套，看錶情，她似乎並不喜歡這件有些年頭的老外套。
“怎麼是你？”
“怎麼？不許我坐啊？你包車了？”張楚寒白了他一眼，“我也要出一趟天華市而已。”
“任務嗎？”
“算是。”
“這外套……是博士的吧？”
“是啊……”楚寒有些無語，“我問他要一件男式外套來著……唉，還是我自己去買吧……”
“話說……要這個幹什麼？”
“偽裝。”楚寒答道，“這次任務我不能用天華市的身份。”
“我記得之前博士也囑咐過我，出去之後不能和任何人說我來自天華市……”
“啊，話又說回來……你不會想要“女扮男裝”吧？”
楚寒想了想，“正在考慮……總之看情況吧。”
還真的想要這麼做啊……覃越還以為這種情節只會出現在小說裡來著……
不過覃越也不再多問，畢竟他不是天華市的“員工”，任務什麼的與他無關。
這次“回家探親”，他就老老實實做一個普通人就好了！
“對了。”楚寒從包裡抽出一個平板，“這是天華市的電子合同，你看一下。”
“合同……？”覃越一頭霧水地接過平板，“什麼意思？”
“走個形式而已，簽了這個就代表你是天華市的人了，如果在外面鬧了什麼亂子天華市會派人來給你擦屁股，大概是這樣……”
覃越眉頭微皺，說得那麼輕鬆，他可是十分清楚這個“合同”的重量的。
如果他簽了，那就算他出了天華市，後者也有把他抓回來的權利……當然，就和楚寒說的一樣，“走個形式而已”，就算他不籤，如果他在天華市之外暴走，那麼最終為此負責的一樣會是天華市……
但問題在於，為什麼這個時候才問他籤不籤？這種東西應該在一週前博士幫他申請離開天華市的時候就要給他了，可此時已經發車了，他都踏上了離開天華市的歸家之路，就算是“亡羊補牢”也不該如此匆忙……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現在才把這東西給你？”
“……嗯。”
楚寒嘆了口氣，“這不就擺明了告訴你，籤不籤都無所謂嘛。”
覃越還是有些遲疑，“我也這麼想過，可是……”
“可是什麼呀，你都上車了，他還能劫車把你抓回去不成？你要是想，以後都不迴天華市都行。”
“欸？可以嗎？”
“可以啊，畢竟你不是天華市的“員工”嘛。”
思慮許久，覃越還是在這份“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覺得，至少在短時間內，我還是離不開天華市的幫助……”
“嗯嗯。”楚寒有些敷衍地回應著，她把平板拿了回來，然後把那所謂的“電子合同”不儲存並刪除了。
“……”覃越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但他可以確認對方應該還沒有無聊到用這種事情跟他開玩笑。
倒不如說，真的有人會用這種事情來戲弄別人嗎？
“所以……那是真的嗎？”
“是真的，但不是天華市的。”
“不是天華市的？”覃越更懵了，“什麼意思？”
“確認一下你的態度而已。”楚寒解釋道，“老爸叫我順帶照顧一下你，所以我就想知道，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天華市的。”
“……”
“反正出了事幫你擦屁股就是我嘍……”雖然是這麼說，但她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總之無論出了什麼事你都控制點，畢竟我也有自己的任務，可不像揚一樣隨叫隨到。”
“一般來說是揚使喚我才對……”
“給你打個預防針，現在外面也不太平，所以不要讓你五年來的努力毀於一旦哦。”
覃越不禁吞了口唾沫，“外面……是什麼情況？”
“如果你不去湊熱鬧那就永遠牽連不到你，”楚寒頓了頓，“多的我就不說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該怎麼做。”
“我知道了。”
大約四小時後，動車到達了兩人的目的地——「燕安市」。
下車時，楚寒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她瞄了一眼覃越，不過看樣子後者並沒有時間陪她。
“不先去吃個飯嗎？”
“不了。”覃越歸心似箭，“我家在鎮上……至少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還要坐車……還真是辛苦。”
“還好吧。”覃越笑笑，“這還是我第一次從外地回家……全靠導航，不然我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尋找線路。”
“行吧，那我先走了，有事發資訊，別打電話，打不通的。”
覃越心領神會，他轉身離開，兩人就此別過。
……
回家的最後一趟車是鄉鎮之間的大巴，在車上除了覃越之外，幾乎都是些老人或大叔大媽，他們似乎對他這個年輕人頗感興趣。
“小夥子，你是大學生嗎？”
“沒，我現在還是高中生哈哈……”
“少見呢，你也是鎮上的？”
“嗯，我是立新鎮的。”
“哦，立新鎮的啊，那還蠻遠的……”
車程不短，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聊了幾句後便不再繼續，不知為何，老人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立新鎮……怎麼了嗎……？
話又說回來，他倒是沒怎麼查過最近小鎮的變化……
於是覃越試著搜了搜立新鎮的新聞，不過基本上都是一些鄉鎮發展的新聞，沒找到什麼特別的事情。
不過在偶然間，他找到了一個民間論壇，其中還“靈異事件”的專帖中，居然有不少人提到立新鎮。
“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狐妖”……不存在的“自然災害”……通往“無盡迷宮”的小巷……還有時不時從小鎮上空傳出的爆炸聲……”
“都是些傳聞啊……雖然說得很真，但是似乎並沒有確切證據的樣子。”
車上的人們陸續下車，很快只剩覃越和另一位坐在前排的有些胖矮的大叔。
從背影是看不出什麼的，所以覃越壯著膽坐到了他身邊。
如果是同鄉的話，也能順帶了解一下現在鎮子的情況。
“那個……叔叔，您也是立新鎮的嗎？”
“嗯？”身材有些臃腫的大叔扭過臉來，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覃越。
“秦越？你怎麼在這裡？”
覃越一頭霧水，居然有人能一眼認出他？而且他對這位大叔並沒有什麼印象啊……
“您……認識我？”
“說什麼呢？前天我們還見過面呢，你這年輕人怎麼比我記性還……”
說到這裡他突然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拍了拍後腦勺。
“哎呀你瞧我這記性……”大叔擺了擺手，“最近我這腦子也不好使了，把很久之前的事記成現在的了。”
“沒事沒事……我也不太記得您……對了，您應該認識我爸吧？”
“你說秦白？怎麼，你不先給他打個電話？”
覃越有些慚愧地撓撓頭，“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和家裡的聯絡還蠻少的……現在鎮子怎麼樣了？有什麼變化嗎？”
“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大叔搖搖頭，“就是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大家都說我們這鎮子鬧鬼……哼！我住了那麼久，也沒見過什麼鬼！”
覃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離開了快五年，鎮子不可能沒有一點變化，而他對鎮子的記憶似乎又沒有多少……要真硬聊，恐怕他也聊不了幾句。
而大叔似乎也非常體諒他，沒有繼續聊下去。
大概是半小時後，兩人終於到達了立新鎮。
“我的店離這裡不遠，如果坐車坐累的話可以在我這裡休息一下。”
“謝謝叔，但是不用了。”覃越笑笑，“現在的我可精神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大叔你的名字呢。”
“我姓駱，叫我駱叔就行。”
“好，那我先回家了。”
看著覃越離去的背影，駱叔緩緩掏出了手機，他向一個名為“立新鎮委員會”的群裡傳送了一串資訊。
“各位注意，入侵者到了……”
……
覃越原名秦越，說實話，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天華市會給他改一個同音不同字的姓，如果是為了隱藏他的資訊，這未免也太過敷衍了。
不過寫這名都寫了快五年了，他倒是覺得沒什麼區別，反正都這麼叫。
秦家的房子在鎮子深處，那是一個三層高的小別墅，不過現在鎮子內的其他房子都是三層往上了，所以他們的小別墅倒也沒那麼顯眼。
看著那熟悉的房子重新出現在視野之中，覃越的腳步不禁加快起來，其實他正稍稍壓抑著這發自內心的激動，不然他早就跑起來了。
而歸心似箭的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一路上空蕩蕩的街道。
重新回到那熟悉的大門前，有很多東西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但院子裡的鞦韆居然還在，只不過它鏽了許多，這大概是沒人再使用它了。
覃越掏出鑰匙，用它順利地開啟了門——當初父親塞入他行李中的小小物件，沒想到現在還能派上用場。
屋內空無一人，倒是一股寒意迎面而來，覃越腦中閃過一個猜想：這房子是不是很久沒人住了？
他伸手去摸索電燈的開關，把燈開啟後，覃越又打消了之前的想法，如果這房子長久沒人住的話，那麼總電閘應該會關掉，他也就不能直接開啟這屋內的電燈了。
“老爸！”覃越在房子內喊了一聲，不過直到回聲完全消失，他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不在家……”
不過此時覃越突然想起來，為什麼不發個資訊或打個電話呢？
“唉！我真是傻了！”
他拍了拍腦袋，然後掏出手機撥號。
電話撥了出去，但是覃越卻聽到了鈴聲從樓上傳來。
“二樓？”覃越有點懵，“在家嗎？難道沒睡醒？”
“不應該啊，我喊那麼大聲都沒吵醒？”覃越邊嘀咕邊往樓上走，“而且再怎麼說都不至於睡到下午3點……”
上了二樓，覃越發現聲音的來源其實是客廳，而發出聲音的那部手機正躺在客廳的桌子上。
覃越見狀便掛了電話，但那部手機卻還在響。
“嗯？不是我的……？”
他下意識地去拿起那部手機，而就在觸碰它的一瞬間，他身處的環境卻突然變化。
“是陷阱？！”
覃越驚得急忙後退，但他已經被包入一個擬態領域中，眼見之處皆為火焰般的赤紅，而他也很快感受到了同等溫度的灼燒感。
“你居然還敢回來啊！”身後傳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但在那之前，一把巨斧就已經懸在他的頭頂。
“等等等一下！”覃越出了一身汗（各種意義上的），“我不是敵人！是我啊小彌，我們見過面的……”
他的腦袋有點亂，雖然他明白自己是被當成了入侵者，但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他還沒搞清楚……只能先等她放下武器再好好解釋了。
但他沒等來對方的回答，而是即將落下的巨斧。
“喂！聽人解釋啊！”覃越急忙閃開，但女孩並不打算就此善罷甘休，她迅速跟上砍擊，逼得覃越連連後退。
“等一下，小彌。”另一個聲音從女孩身後響起，“就讓他解釋一下，看他想幹什麼。”
“嘖。”女孩有些不情願地放下了赤紅巨斧，而覃越則是傻傻地愣在原地，因為出現在女孩身後的人，居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哥，還聽這傢伙講什麼？直接砍死就好了！省的它再來煩人。”
少年示意她退後，不過女孩並沒有照做，而是緊跟在他的身後。
覃越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這樣看著這另一位“秦越”走到他的面前。
“假冒成我的樣子，你不會以為自己很聰明吧？”
覃越沒有回話，他站在原地一次次地深呼吸，直到大腦重歸平靜。
“假冒？呵，真正假冒的人，是你才對吧？”
覃越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不僅沒有否認，反而將自己的氣息展露了出來。
“是啊，對你來說，我確實是“冒牌貨”。”
他伸出手，惡意毫無保留地爆發而出。
在感受到他氣息的一瞬間，覃越差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因為他認得這個氣息！面前這個冒牌貨，就是那時控制巨大怪物襲擊他們小鎮的男人！
不過還未等覃越暴起，對方就已經和他貼在了一起。
他沒拿任何利器，就這樣用包裹著靈力的手貫穿了覃越的胸口，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他將手一點點抽出，然後一腳將覃越踹開。
“哥……？”女孩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本以為這個潛入這裡的“秦越”是“擬態怪”所化，可當看到那赤色的鮮血將兩人染紅，她不禁懷疑起來。
但真正令她顫抖的是“哥哥”臉上近乎瘋狂的笑，在他沾滿了血的手上，握著一顆灰色的菱形核心。
擬態領域逐漸消失，三人回到了“陷阱”之外——一片未開發的荒地，先前的那些不過是事先準備好的幻象，而在這“陷阱”之外，幾位老人同樣被這副景象震驚得不知所措。
“秦越，你……你在幹什麼？那個倒在地上的是什麼人？”
但“秦越”似乎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叫喊，他將手中的灰色核心輕輕捏碎，眼中盡是失望。
“虧我等了你那麼久啊，還浪費了不少時間來演這場戲，結果你就給我看這個？”
他將手上的血一甩而去，然後蹲下來握起覃越的臉。
後者的眼中盡是憤怒，但“秦越”卻對之嗤之以鼻，他滿臉嫌棄地將他甩至一邊，隨後轉身向女孩走去。
“說實話，我還蠻不喜歡激將法的，但誰讓它管用呢？”
幾隻黑色巨手突然在女孩身後顯現，它們瞬間就將她抓住，隨後一點點握緊。
“唔！”女孩下意識地掙扎起來，但那幾只巨手只是稍稍用力，就讓她毫無動彈的可能。
“小彌！”幾位老人衝了上來，卻又被另幾隻突然顯現的巨手給拍飛。
“勸你們還是不要來干擾我比較好，不然很容易把你們這身骨頭拍散架的。”
而這時，他所期望的對手終於站了起來。
覃越的身體搖搖晃晃，他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滾燙的液體還是從缺口處不斷溢位……
“放開她……”他本想這麼說，但肺部像開了窗一樣通透，他甚至無法完成一次完整的呼吸，更別提說話了。
“秦越”笑了，但他卻沒有急著上去殺了覃越，而是回頭看向了那無法動彈的女孩。
“看來還需要加多一味猛藥啊。”
不等女孩回答，黑色巨手就突然鬆開了她，但緊接著，“秦越”就無縫銜接地將她貫穿。
一瞬間，女孩的眼中閃過無數種情緒，但對方只是將她緩緩放在一處不知何時出現的斷牆之下，隨後輕笑道：
“要好好記清楚哦，這可不是夢。”
話音剛落，整個大地都在此刻震動起來，但很快的，巨大的轟鳴聲就將它完全蓋去。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秦越”身後升起，但後者卻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他的嘴角高高咧起，眼中盡是隱藏不住的興奮。
在轉身的空隙，他完全卸去偽裝，換上了全黑的禮服和麵具，然後在那巨大身影的面前不急不忙地戴好手套。
“可真是讓我久等啊，那麼這一次——請務必讓我飽餐一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