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現在的林月乃非常忐忑不安,可明明只是和自己的哥哥同處一室,為什麼還會那麼緊張呢?

或許是因為小寒把她“塞進”房間後就跑了,這一下子就讓她變成了孤軍奮戰的狀態。

“久等了。”林澤一端過來一碗麵,“抱歉我這裡只有麵條,不過還是可以勉強填飽肚子的。”

她提起筷子,卻久久沒有下筷。

“怎麼了?難道你不喜歡吃麵?”

“不是……是因為……”

月乃輕輕搖頭,目光卻在不斷跳躍,她不知道要把視線放在哪裡才算正確,反正就是不能看著他的眼睛。

“哥……你……應該不生我的氣了吧?”

說完她就後悔了,並不是因為她哪裡說錯了,而是從她說話開始,自己就一直低著頭扣緊手指,完全就是一個在認錯的小孩子,這樣不就讓他看出來自己有多心虛了嗎?還怎麼說服他啊?

“那個,是在說之前的事啊……”林澤一撓了撓頭,“抱歉,那個時候是我心情不太好啦,不是在生你的氣,你不用擔心。”

“那你為什麼還要……”

片刻之後月乃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拍桌而起,原來自己對他的離開居然那麼生氣的嗎?

她收回激動的情緒,一邊躲避著對方的目光,一邊坐了回去。

“為什麼……還要離開呢……?”

林澤一久久沒有回答,最後月乃聽到的,卻是他的一聲嘆息。

“抱歉……月乃,我……當時有很多事要處理,所以……”

“明明就是藉口不是嗎?!”月乃的眼角閃出了淚光,“是什麼樣的事可以讓你離家出走一個多月?是什麼樣的事情可以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是什麼事情可以讓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

林澤一沒有回答,他閉上眼睛,向她低下了頭,彷彿是在認錯。

“太任性了……哥你太任性了啊!”她低下頭去,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淚。

“家務我可以學……壞習慣我也可以改……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丟下我一個人……?你明明知道爸爸媽媽不會回家……我一直在期望著,至少……至少過年的時候你會回家……可是……可是!”

她緊緊咬牙,因為不這樣的話眼淚就會一湧而出,那樣的話,她就無法把那些話說完了。

已經出口的嗚咽聲也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在這裡哭出來,她只能得到他的懷抱,而不能帶他回家。

可是再度開口,自己的聲音卻是顫抖著的,她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自己要強硬地把他帶回去的,現在卻還是變為了哭腔。

“哥……和我回去吧……就當是我求你了……我……不想再變成一個人了。”

如她所料,眼淚奪眶而出,她明知道即使不斷去擦拭它,也不能使它停下的,可是身體早已不受控制,無論是話語還是動作,都會變成最本能的做法。

果然,他走過來了,抱住了自己,只是這次與兒時的擁抱不同,他的安慰只會使自己的心更痛。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抱住了他,至少在這段時間裡,她不用再擔心他會離開。

可是她心中仍在抗拒,以受傷的方式去佔有他,那是多麼愚蠢啊!就算得到了,也是無用而虛假的。

再次見到他那一刻,她本該是高興的,對,本來應該高興的,再好好把這個傢伙罵一頓,然後就可以帶他回家了。

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成長,她不再用他照顧了,她甚至可以照顧他,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任性的小孩子了。

本應該這樣的,可是再次見面,兩人卻開始爭吵,然後她才發現,他根本就不把自己當一回事!他沒有問自己經歷了什麼,也沒有解釋為什麼要離開,甚至沒有回答自己要求他回去的請求。

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了,現在說的那些,也不過是藉口而已……

咚!

她將抱住她的林澤一用力推開,後者直接撞翻了桌子,而那碗麵也連帶著翻落。

“月乃……唔!”

林澤一有些難以置信,眼前的這個嬌小的女孩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把自己按倒在地的?

“哥哥……已經不需要我了……我……又被拋棄了……”

“月乃?”

“那種事……不要……哥哥……是我的……”

“月乃?!月乃!”

林澤一叫喊著她的名字,但她的眼神空洞,彷彿魔怔了一般。

他想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肩膀,卻被她反手按住了雙手。

“哥哥……不要亂動……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她的手越來越用力,它們像鷹爪一樣扼住他的手腕,彷彿要把它們扭斷。

“月乃!月乃!”

“可惡……可惡啊!”

他再也忍不了了,純黑的力量爆發而出,直接把他身上的女孩震飛了出去。

“唔!咳!”

兩道呻吟之後,被他震飛的月乃徹底暈了過去,而林澤一卻依舊怒目瞪視,緊盯著窗外的一個方向。

……

“沒想到居然被發現了啊。”「申」輕笑一聲,隨即停止了「干預」。

“哎呀呀,本來丟擲的只是一個小魚餌而已,沒想到居然能釣起那麼大的魚啊。”

他滿意地將手中的書合上:“看來「名單」裡的人確實有著他們應有的價值嘛,呵呵,高層的那群蠢豬們居然覺得可以將本大爺玩弄於鼓掌之中……”

“那麼,就讓他們感受一下,自己手中的籌碼全被奪走的絕望吧!哈哈哈哈!”

空蕩的大殿中迴響著他的狂笑,而這裡、這座城市都是他的舞臺,所有人都是舞臺背景裡的陰影,而這場獨角戲依舊能精彩絕倫!

「瑪麗亞」沒有再踏入他的“領地”,但她依舊可以看到這大殿中的一切,在她看來,舞臺上那人所驕傲的排演,只不過是他所出演的悲劇結局前的笑料而已。

-

嗡——!

一陣微小的力量波動引起了覃越的注意,他立馬警惕了起來,因為它來自自己的樓上。

“澤一?”覃越立刻起身,但在行動之前,他還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

但後者並沒有起身的意思,動靜已經如此明顯了,但他卻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樣。

“小羊,你也感受到了吧?這種力量……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揚將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覃越不要輕舉妄動,不過實際上,他甚至連聲音都懶得發出,因為他比覃越更要明白這份力量波動的輕重。

“你的意思是……”覃越憂心忡忡,“真的沒問題嗎?”

“不是有沒有問題,而是問題已經解決了,至少不需要我們再摻和了。”

“啊?”覃越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先不說澤一他到底有多少能耐,但是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其他人啊!”

但揚瞪了他一眼:“那麼你說,你去了能幹什麼?把敵人和這棟樓一起打碎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感到太大的動靜,要麼事情已經結束了,要麼就是小事。”

“這種力量……你確定是小事?!”

揚不爽地“嘖”了一聲:“你tm要去就去,問我幹嘛?我現在跟你說這麼多,你有半點放棄的意思嗎?”

覃越頓時愣了一下,他這麼說……好像也沒說錯……

“真是的,那我就自己去!”

嘣!

揚連他的背影都沒看到,門就已經關上。

“……”

揚甚至連嘆氣都不想嘆了,這個傢伙還說自己就是“事情吸引黑洞”,這哪是吸引事件,這簡直就是追著麻煩事的屁股咬。

這樣的人,上天應該給他一個治療的能力才對,可事實是,覃越身體中的那種毀滅之力,連讓他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這樣的人,該怎麼去保護別人呢?

“明明就是用來自爆的能力,還想著保護他人?”第一次知道覃越能力的他如此評價道。

“我知道,”那個少年無比堅定地回答道,“正因如此,我才努力地尋找控制它的方法……然後,回到我家人的身邊去。”

當時自己對他的評價只有一聲不屑的“切”,也完全沒把覃越說的話當一回事。

而現在看來,這個傢伙明明一直摻和到那些麻煩事之中去,已經可以和“回到家人身邊去”的願望背道而馳了……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傻瓜,卻還在不斷前進。

或許就是像他這樣的人,才會把“袖手旁觀”看作是無法容忍的事情吧?就像他的母親一樣。

揚趕緊搖了搖頭,雖然他敬佩這樣敢於獻身的精神,但並不代表他會那麼做。

因為有太多其他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不僅是因為他的命是被彌前輩救下來的,還因為他父親捨棄生命都要拿到的「北芒星」……至少在那些秘密解開之前,他都不能輕視自己的性命,如果他死了,那麼那個固執到死的男人的冤屈就再也沒法洗刷了。

可是,一直逃避,就是對的嗎?

一直以來,自己都被魔法師協會通緝著,不僅是因為自己“契約精靈”是在魔法師協會中犯下滔天大罪的“熊貓人”(揚給它取的外號),還因為他的父親被當做害死彌前輩的罪魁禍首……可作為唯一還活著的當事人,揚卻不能向魔法師協會的人解釋,因為他有太多秘密了。

他又何嘗不想為自己與父親平反?可是就自己現在的處境,能不能活著離開天華市都是一個問題。

被天華市庇護的代價,自然就是發揮自己的價值,直至將它燃燒至盡。

這是覃越不會知道的,自己在這座城市中存活下來,要多麼地小心翼翼。

說到底,他更多的是無奈,與覃越不同,他身上有太多束縛了,“自由”這種東西,從他活下來那一刻起就不屬於他了。

“袖手旁觀”對解決問題當然不會有一點幫助,可他也不能戴著腳銬衝鋒。

可是……

“啊!!!”揚煩躁得站了起來,因為心中總有一個聲音站在“良知”的道德高度上去質疑他的選擇,這簡直比超市大促銷的叫賣還要煩人。

“去看看好了。”

另一邊,覃越來到了林澤一門前。

他輕輕握住門把,而與此同時,從裡面傳來的力量波動也消失了。

遲疑片刻,他扭動了門把。

“沒有鎖……?”

門緩緩開啟,露出一道縫。

但覃越被嚇了一跳,因為在門縫的那頭,是另一個人的目光。

這就像晚上走夜路往小巷裡一瞄,然後發現那裡有一雙發光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一樣。

但那道目光中的怒氣一閃而過,房間內的人把門拉開了。

“是你啊,進來吧。”

而覃越則愣在了原地,不知為何,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並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澤一……”

“進來吧。”林澤一回頭,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疲憊,“我有事……拜託你。”

“……”

……

林澤一為床上的女孩蓋好被子,而後者雖然熟睡著,但表情卻有一絲痛苦。

“澤一……發生什麼事了?”

林澤一在他對面坐下,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認真神情。

“我想你應該見過「另一個我」了。”

“什麼?另一個我?”覃越一下子懵了,“什麼意思?”

“長話短說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林澤一」,其實並不是這副身體的主人——”林澤一將拳頭放在心口,“這裡存在著兩道靈魂,你之前所見到的那個“失憶”的林澤一才是真正的「林澤一」。”

“等一下等一下!”覃越有些理解不過來,“你的意思是……雙重人格之類的?”

林澤一嘆了口氣:“算了,你這麼想也沒問題,重要的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情。”

“別!”覃越一口拒絕,“上次你失蹤前也是這麼跟我說的,這次可別再給我“白帝城託孤”了。”

林澤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次是沒有成功嘛,畢竟按照原計劃,「林澤一」的存在應該會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的。”

“那麼你那個時候果然是……”覃越雖然還沒太理解他的意思,但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了。

“沒門!這次我什麼也不會答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

林澤一沒有反駁他,只是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

“正是因為我做不了,才會拜託你的啊。”

“停!我可不想再聽到什麼犧牲自己拯救他人那麼老套的情節了。”

“不,這一次,是賭上所有人的性命……”林澤一幽幽地說道,“三天之後,也就是2月20日,我會以這個城市為賭注,將「林澤一」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抹去……覃越,如果你要阻止,就來試試吧。”

“開什麼玩笑!”覃越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將他推到了牆上,“你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為了消滅那個所謂的另一個你嗎?”

“不,”林澤一握住了他的手腕,“是將傷害我家人的人從這個世界上抹殺……包括我自己。”

兩人四目對視,而覃越的手卻漸漸鬆開了。

“包括你自己……”覃越的表情苦澀,“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那麼,覃越,你就有其他辦法嗎?”

可覃越只能死死地握緊拳頭,他曾經也想過各種方法,可是……這份力量終究不能用來保護別人……

“沒有人不想過平常的生活,但是總會有一些事情、一些人來將它攪得一團糟……覃越,我別無選擇……曾經我以為只要我消失就不會發生任何事了,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一味的忍讓和妥協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們可以傷害我,同樣可以傷害我的家人……”

他再次看向床上熟睡著的那名女孩,然後閉上了眼睛。

“把這一切都結束吧,無論它是一場鬧劇還是喜劇。”

至今他還忘不了他看到的刻於「世界樹」那端的語句,那是告誡,亦是詛咒。

「此即終末的盡頭,一切所有皆化作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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