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夕陽的餘光穿過玻璃，輕輕地打在林澤一的臉上，而熟睡已久的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呃？嗯——！”

後背傳來長時壓迫的疼痛，他才發現他並不是睡在床上，而是坐在地上靠著床沿睡著了。

他像個老年人一樣扶著背緩緩地站了起來，又回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

“5點36……”林澤一很好奇自己怎麼會睡到這個點……又或者醒早了？

就他熬夜到兩三點的超爛作息，如果是在下午睡著話，恐怕要到晚上10點之後才能醒來……

他突然想起來，現在的他倒是沒機會有這樣的作息，畢竟這幾天的睡眠都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度過的。

“至少不會背疼……”

林澤一喃喃道，而他的目光，逐漸放在了被窩裡的少女身上。

在她的“命令”下，這個屋子內各個角落總算是徹底整理乾淨了，雖說林澤一起初不太情願，但是現實卻容不得他拒絕——這指的是他的床被霸佔這件事。

他蹲下來，看著少女熟睡的白淨臉蛋，不禁想伸手出去戳一下。

“嘖！竟然睡得那麼香。”

明明大部分工作都是他做的，結果只是下樓倒個垃圾的功夫，這個傢伙就在自己床上睡著了……本來他只是想坐下來休息一下，沒想到他也累得睡了過去。

看著少女完全放鬆警惕的臉，林澤一般不禁感慨，沒想到這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情節也能讓他遇上，只是現在的他倒沒有什麼非分之想。

這並不是說眼前的少女不好看，林未希雖然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美貌，但也算得上他心中數一數二的美少女了。

當然，僅限於他好好觀賞別人的外表的時候，而現在卸下武裝的她只會讓他感到軟綿綿的，就像一隻安心熟睡的小綿羊，讓人忍不住產生戳她臉的衝動。

說幹就幹（其實是忍不住了），林澤一伸出了食指，往少女臉上緩緩戳去。

直到手指輕輕觸碰到她的髮絲，少女也沒有醒來的痕跡，但林澤一的心跳卻在不知不覺中加快，按理來說一般到這個時候就是女主醒來的情節了……換句話說，他慫了。

這算什麼？自己又不是沒幹過這方面的事情，但看著眼前熟睡的少女，自己卻像個羞澀男孩般不知所措……簡直是慫到底了！

想到這裡，停留的手指終於戳了下去，而片刻之後，柔如棉花般的觸感便由指尖傳來，不禁讓林澤一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悅動起來！

這種觸感，真是想讓人好好撫摸一下！林澤一感覺自己的心口癢得不得了！

少女依舊沒有動靜，這讓他多了幾分勇氣，餘下的手指也隨之開啟，即將侵佔那淨美的面板。

但就在此時她卻主動靠了過來，林澤一的手掌立刻被她壓在臉下。

“唔！”

林未希本能地縮了回去，現在正是冬天，即使在室內，林澤一手掌的冰冷也足夠讓她馬上清醒。

她把整個身子都往被子裡縮了一點，但即使剛醒來視線模糊，她也能認出眼前的這個人。

“你幹嘛？”她又往牆邊縮了幾分，而看著林澤一還未收回的手掌，她似乎也明白了剛才的情況。

而林澤一則是一臉遺憾的表情，直到他緩緩收回了手。

“竟然趁著女孩子睡著的時候做這種事……”林未希在被子裡抱住了自己，“你這傢伙……這種不良作風已經刻入DNA了嗎？”

“抱歉……”林澤一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只是一時興起……”

可能是因為卷在被子裡的緣故，林未希的臉有些紅起來，看到林澤一的反應她倒是有些新鮮，畢竟之前他可不會對自己做這些事情，而且現在看起來他還有點……害羞？

想到這裡，她好奇的心就不禁癢了起來。

她從被窩裡伸出了雙手：“你，把手給我。”

林澤一瞟了她一眼，然後把手收到懷裡。

“幹什麼，我又不是狗。”

“叫你拿來就拿來。”

兩人用眼神“對峙”了許久，但最終林澤一還是乖乖伸出了手。

林未希將那略微冰冷的雙手慢慢握住，然後將它們帶進溫暖的被窩中。

“怎麼樣？”她微笑著問道，“現在暖一點了嗎？”

林澤一的臉像個燈籠一樣噌地紅了起來，他一個終年單身的死宅，怎麼抗得住這樣撩？

而看著大腦一片空白的林澤一，林未希終於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噗哈哈哈，你臉都紅得像番茄醬一樣了哈哈哈……”

“有、有什麼好笑的？這不是正常的反應嗎？還有我剛才摸你臉的時候你也差不多好嗎？”

“哼，我這明明是捂紅的好嗎？”

少年看起來有些緊張，視線不知道往哪裡放，而在這溫度並不高的寒冬，兩人的身體卻熱得發癢。

“好了，把手還給我吧。”林澤一不好意思地把頭扭向一邊，“已經夠暖了。”

……

久違地，對方沒有立刻回答他，而在林澤一的視線之外，一抹悲傷從少女的瞳子中滑過。

“再讓我握一下，好嗎？”

少女態度與語氣的迅速轉變讓林澤一有些恍惚，他想看清她的表情，但少女卻鑽進了被窩裡面。

他沒有將手抽出，或許是逐漸習慣這種觸感和溫度，他反而有些不捨。

而少女似乎也知道了他的意願，她與他雙手相握，十指也隨之緩緩相扣。

出乎意料地，林澤一沒有感到害羞，恰恰相反，他莫名無比渴望地想去接觸那份溫暖。

他的心跳不禁加快，而兩人雙手握合的前一刻，林未希卻像觸電一般掙脫了手。

“好了，就到這裡。”

少女終於從被子裡探出了頭，但比起林澤一，她的臉要紅得多。

“幹什麼啊？”林澤一故意做出一副不爽的樣子，“一會要握一會又嫌棄，真是矯情。”

“要你管！”林未希翻了個身，“我肚子餓了，你去點外賣。”

“好好。”

林澤一嘆了口氣，然後背過身去開啟林未希的手機。

少女的雙手輕握，而其上微留的溫度，卻讓她輕咬嘴唇。

自從幾個小時前錄入他的指紋，林澤一是第一次獨自開啟她的手機，桌面他已見過，雖然他沒有半點印象，但那確實是他的照片。

遠處的夕陽下，他微微回頭，白色外套和鴨舌帽也被落日染黃，但人臉卻有些模糊不清，看起來是個有些瘦的帥氣少年。

當然，這般帥氣的模樣與現在的他毫無關係，摸了一下自己快到肩的長髮，他只能暗暗感嘆果然是戀人濾鏡下修出帥哥。

但好奇心既然被勾起，他也只能考慮要不要開啟她的相簿。

沒有多餘的猶豫，他很快就下了手，反正不過被揍一頓就是了。

可當他真正開啟，卻發現裡面並沒有多少他的照片。

首先是一些貓貓狗狗的照片，日期在一個星期到幾個月前不等，再有就是一些風景照，他快速地翻閱過去，等他再次找到自己的臉時，那已經是一年多前的照片了。

有幾男幾女聚在一起的，看樣子在開生日聚會，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但在他眼中，裡面並每個人都無比陌生，包括他自己。

類似這樣的照片有很多，初中生們稚嫩的臉龐在照片中反覆出現，而只有他們兩人的照片卻稀奇地少。

他看到了照片中的林未希與他坐在公園裡的同一張椅子上，少女比著剪刀手，而一旁的少年卻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裡面依舊是兩個稚嫩的初中生，但這已經是他能找到的兩人共處的最新照片了。

“喂！你在幹嘛！”

林未希一下跳了起來，然後把手機奪了回去。

“我給你錄指紋可不是讓你偷看我隱私的！”

“我這不是看看能不能找回一點記憶嘛。”林澤一一臉無辜，因為他本來就有這樣的打算。

“那……現在呢？你想起來什麼沒有？”

林未希的臉上並沒有驚喜和期待之意，反而有幾分試探的意思。

“沒有。”林澤一聳了聳肩，“沒有什麼能讓人印象深刻的照片啊。”

“當然沒有啦！”林未希撇了他一眼，“我都鎖起來了。”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又不是隻有你的！其他人的也有好吧！”

林未希把手機收好，又不忘加多一句：“別隨便看女生的相簿，這可是大忌，懂嗎？”

“是是……”

-

夕陽將傾，人行道上的路燈也隨之開啟，不過路上的行人卻非常稀少。

粉發少女提著兩手重重的東西，這周她負責小組的購物，雖然千萬般不願，她還是得在這大冬天出門。

“唔！真冷！”

少女縮了縮身子，她是被忍無可忍的組長趕出來的，身上只有一件稍薄的外套，而長期在溫暖室內窩著的她更不會有什麼秋褲……現在她身上的外套都比那短褲都長，冷得她不停發顫。

當她走到轉角處時，一名看起來13、4歲的黑髮女孩站在那裡，但看到她頭上漆黑而粗壯的雙角，少女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嗯？你不是之前救過我的那個小龍女嗎？”少女蹲了下來，不過她現在又得抬頭看她了，“你怎麼在這裡呀？”

“來找你幫忙。”

女孩從黑袍中伸出小手將她拽到一旁，然後將帽子戴上。

“呃……是要說什麼悄悄話嗎？”少女往小龍女身上靠了靠，因為這樣暖一些。

“現在是你還人情的時候了，幫我做一件事。”

“什、什麼……？”少女不禁退後了幾分，“不會要我頂班吧？”

小龍女拿出了兩張照片：“我要你去襲擊這個少年，要在這個女孩在場的情況下。”

少女眨了眨眼，不禁露出懷疑的眼神。

“連你都搞不定的目標叫我有什麼用……不去。”

小龍女不爽地“嘖”了一聲，隨後素白的小手瞬間變為黑色的利爪，直逼少女的脖子。

“叫你做你就做，哪那麼多廢話？！”

“我我我知道了！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看著這大到可以抓住她頭的利爪把自己頂到牆上，少女明白了自己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她只能瘋狂點頭。

“真是的，本來我已經客客氣氣的了。”小龍女將那巨大爪子收回到黑袍裡，“只要重傷這個少年就可以，之後你就可以跑了。”

“果然是非常危險的任務吧！”她又開始瘋狂搖頭，“拿別人當誘餌這種事情不要啊！”

“那麼多危險的任務你們不也做過了？怕什麼？”

“那是有組長他們好吧！我一個人怎麼能完成？！”

“那我只能把上次你失誤的那件事告訴第7小組的組長了，這樣你就沒有接下任務的能力了。”

“別——！”她就差趴下來抱住小龍女的腿了，“要是讓她們知道小組被扣年終獎是因為我的原因，我會被組長殺掉的(╥﹏╥)。”

“那就別那麼多廢話！”少女似乎看到了那暗紅的豎瞳，“到時候叫你做就做！”

“我……我知道了……”

……

粉發少女終於回到了小組宿舍，而她的組員們，一個在超大屏的液晶顯示屏前打遊戲，另一個估計還沒出過房間，而第7小組的組長則坐在沙發角上用匕首修指甲……不過看起來她更像是在等自己。

“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金髮女人翹起了腿，而剛才她手上的匕首卻像幻化一般消失。

粉發少女倒是佩服組長的平衡性，明明沙發角都不夠墊她半個屁股的，但她卻能雙腳離地，還在上面翹二郎腿。

地上打遊戲的女孩的視線難得從螢幕上離開，但這短暫的脫離只是為了她的可樂。

“梨子，我要的可樂你買回來沒有？”

“這裡……唉……”

蘇離將購物袋中拿出了兩瓶可樂，但她卻像被奪走全部精力一般，連遞個可樂都垂頭喪氣的。

但是女孩並不在意，她自己靠過來將可樂拿走，之後又回到遊戲之中。

而組長也只是微笑，她並沒有說話。

蘇離像個喪屍一樣走向自己的房間，但還沒走幾步她又停下了。

“難道，難道就沒人在乎我經歷了什麼嗎！？”

她感覺自己委屈得都快哭出來了，但這裡似乎並沒有人關心她。

“你不是最討厭別人打擾你嗎？”組長單手撐臉，笑容中帶著幾分看戲的惡意。

“組長你果然知道吧……？”蘇離一臉怨念，“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偶爾給你一些機會歷練一下不也很好嘛？再加上……本次的委託，可是給你將功補過的哦。”

“組長你……你知道啦……？”

蘇離表面心虛，但心裡卻在狂罵那個小龍女，說好的不告密呢？騙子！

“收好你那點小心思吧，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女人過來狠狠地往她臉上捏了一下，隨後揚長而去。

而在組裡地位最低的蘇離，也只能摸著自己紅腫的左臉，盡力去忘掉本是假期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