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公司來得很快,服務周到又熱情。

在他們幫助下,倪冰硯第二天就在18號安頓下來。

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的微改。

怕自家傻閨女啥都不懂被人糊弄,當天傍晚,倪光禮就到了京城,打算全程監督。

倪冰硯很有自知之明,她在這方面的審美,真的連她爸腳趾頭都比不上,她爸願意接手,對此,她自是沒什麼不放心的。

再加上剛又敲定一批工作,需要按時完成,她也沒那麼多時間。

知道親家公來了,桑家人自是熱情接待,當晚就把父女倆請到家裡吃飯。

為了這頓飯,桑家人很是費了一番心思。

不僅特意請了川菜廚師上門,只為了給他倆做點順口的飯菜,桑沅還親自下廚,做了個海帶蒸鴨子。

夏天吃鴨子,清熱解毒下火,搭配海帶,清清淡淡的,又不失鹹鮮,再合適不過了。

這道菜還是倪光禮教他的,只看一眼,就知道準女婿用了心。

心情一好,旅途的疲憊都散了許多。

對他來講,坐飛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是為了閨女的終身大事,他絕對不會跑這一趟。

這次來,他會監督著家裡微改完成,等參加完訂婚儀式才回蓉城。

期間,他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了。

大概這就是父愛如山最直觀的體現吧!

飯菜端上桌,茅臺開啟蓋,桑景文拿出小酒杯,笑呵呵的給親家公滿上。

“老哥事業做得越發的大,難得來一回,簡單準備點,也不知合不合口味,可一定要吃好喝好才行!”

倪爸爸是幹老了餐飲的,一看桌上的菜色,就知道桑家人用了心,哪有不滿意的道理?

“你們倆一向周到,我這兩手空空的就來了,才是過意不去。”

他本想歇息一天,第二天收拾得當,再買了禮物上門拜訪,哪知剛被閨女接回來,車還沒入庫,桑景文就來請他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矯情。

小酒一抿,隨口客套一句,倪爸爸就開始數落自家閨女:

“我這個閨女哦,這麼大的人了,還啥子事都要我替她操心,哎!老火哦!買個房子,兩年多了,都不知道收拾收拾,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她一個人住,管她豬窩狗窩,以後要結婚了,總要收拾得像樣一點,偶爾家裡來個親朋好友,留人過夜,也不至於丟臉。”

桑景文給自己也倒上一小杯,也不搞碰杯勸酒那一套,自顧自就喝了起來。

兩人也不是頭回一起吃飯,知道彼此習慣,如此倒也自在。

聽到這話,桑景文立刻笑出了聲:

“我們倒是想替你呢!但我們做事哪有你這當爸的貼心?別的也就罷了,她還能將就,房子是以後要住很久的,還是勞累你吧!”

桑家不是準備不起婚房,但桑沅說了,想離他們近一點,又考慮到兩家經濟基礎的差異,怕別人說倪冰硯高攀,乾脆婚後直接住倪冰硯的房子。

如此一來,不用和公婆住在一起,生活上又能得到公婆的照料,真是想想就不錯。

老兩口也不是那種古板的人,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直接就同意了。

一般人家,兒子婚後住女方的房子,可能還會被人說吃軟飯,但他們完全沒有這個顧慮。

要覺得對兒媳有虧欠,大不了回頭聘禮給得多一些。

幾杯小酒下肚,飯菜也墊了個底,倪老闆又開始找話說了:

“我這閨女我知道,真是幹啥啥不成,吃飯第一名,以後他倆結了婚,想要靠她操持這個家,肯定把日子過得一塌糊塗,我倒是隔著遠,你們兩個就要受苦了!”

談戀愛的時候和訂婚了,肯定又不一樣,若等到結婚,該考慮的事情又會更多。

大家都很忙,逮著機會把該說的都說開了,反而不容易發生矛盾。

須知結親是結兩姓之好,爸媽把孩子不好說的話都說了,小兩口以後就好過日子了。

桑景文卻只當他喝了酒,開始閒聊,隨口就道:

“哎喲!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哪有當父母的不管孩子呢?冰冰就跟我們親閨女似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桑景文正說得起勁,突然腳背一痛,意識到不對,立刻閉上嘴巴。

水素蘭收回腳,故作不滿的開了口:

“老哥想躲懶?那是不可能的!以後呀,就讓他倆這邊住半年,蓉城住半年,要是有了孩子啊,更得帶回去了,我倆就喜歡清靜,讓他們回去煩你,我們不知道多高興!”

桑景文頓時就明白了。

這親家公原來話裡有話。

也是,他們這樣的家庭,不會做家務,請人做就好,哪裡會把日子過得一團糟?

倪家在蓉城,女兒遠嫁,以後婆家支不支援她經常回孃家,這才是大問題。

雖然她有手有腳,經濟也獨立,想回去隨時可以回,婆家人支援和反對,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還是老婆機智,一下就領會了他的意思。

這一個個的,腦子就跟盤絲洞似的。

哎!腦殼好昏。

比起聊這些,他真是寧願去畫一宿設計圖。

正頭痛,就見親家公剛還對他的話無動於衷,聽了他媳婦兒一席話,臉上立刻就帶了笑:

“哎喲,我倆在這商量得起勁,他倆成天忙事業不著家,一年能回去看我一次都好!可不敢指望那麼多。”

這次桑景文沒再貿然開口,想聽他媳婦兒咋說,結果水素蘭又輕輕的踢了他一腳。

桑景文立刻順著直覺開口:“年輕人有上進心是好事。”

見老公配合得當,水素蘭十分滿意:

“對,他倆什麼時候要孩子,他們自己說了算,我們還想鬆快幾年呢!”

所以別擔心我們會催生哦!

有老公那句話打底,她再說這個,就不顯得突兀了。

聽她說這話,桑景文端著酒杯的手都停住了。

自家也有閨女,他就沒有考慮過這些事,發現親家公心思細膩到這地步,桑景文整個人都驚呆了!

“其實我倒是巴不得他們早點要孩子,我這歲數了,也不知哪天一口氣喘不上來,人就沒了。”

明明臉上帶了笑,說出口的話卻是反的,讓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接。

倒是桑沅與老丈人鬥爭經驗十分豐富,聽到這話,直接插嘴:

“你就放心吧,等孩子中考,你還能給她做飯呢!”

這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事,桑沅說起來底氣十足。

這老爺子八十幾還能爬青城山,有多少人身體素質比得上?

被他這麼一插嘴,倪光禮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倒是與桑景文難得的達成了情緒上的統一。

對於這種蓉式委婉,桑景文算是領教到了。

之前他們仨也約著一起玩過好幾天,沒覺得倪光禮這麼難搞,眼看著就要結親,突然就變了一副面孔。

這或許就是他老婆以前跟他說的,談生意的時候,好多人都是這樣。

吃喝玩樂的時候,什麼都能聊,一個個看起來可好相處了,等涉及到關鍵的利益問題時,就都變了副面孔,變得斤斤計較鐵口銅牙,十分不好打交道。

“哎喲哎喲,這是哪裡的話?他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來來來,老哥,我倆吃菜喝酒!”

被兒子一打岔,桑景文總算組織好了語言。

知道今天說得也挺多了,倪光禮借坡下驢,又變成那個很好打交道的倪老哥,開始和桑景文交流起了古董鑑賞方面的經驗。

一時間,席間其樂融融。

桑家大圓桌,三個長輩坐一邊,兩個年輕的坐一邊。

聽著幾個長輩打機鋒,桑沅就跟倪冰硯咬耳朵。

“我打賭,我爸都不知道你爸想說啥。”

倪冰硯在邊上聽得老有意思了,聽他這麼說,就斜著眼睛看他:

“好像你就聽懂了似的。”

桑沅就得意:“那可不!不然他能看上我當他女婿?”

有理有據讓人信服,倪冰硯也不多說,就問他:

“哎,你老實跟我說,你到底是怎麼搞定我爸的?我直到現在還想不通。”

桑沅就乾咳兩聲,拿起公筷給她夾菜:

“來來來,吃菜吃菜,吃飽了我倆還得去見見設計師,要是有不喜歡的設計,就得趕緊改,可不能真的甩手不管,回頭萬一覺得不合適,改起來就麻煩了。”

老丈人品味好不好是一回事,他倆住著舒不舒坦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知道上輩子他倆結婚結得急,可沒有房屋改造這回事。

他們後來覺得家裡有點住不開,隔壁王大爺的房子早就賣出去了,他倆工作忙,為了爸媽方便看顧孩子,他們愣是一直在這裡擠著。

現在不一樣了,可得好好計劃計劃。

倪冰硯看著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你要有意見你去說啊!我是真的一點意見都不敢有的啊!”

老丈人主動幫忙佈置婚房,還敢嫌東嫌西,怕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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