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闆家舒舒服服的歇了一晚,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倪冰硯就起來了。

洗漱完,收拾利索出了房門,就見老闆兒媳端著盆白胖米粉從大門口進來。

這是把店裡賣的做好,拿一盆回來給家裡人做早餐了。

“早上好啊!昨晚睡得好嗎?”

不等倪冰硯開口,她就笑眯眯的招呼上了。

“早上好,一夜安眠,實在謝謝你們一家了!”

“唉,你們蓉城人什麼都好,就是愛說謝謝。從前店裡有老客戶也是蓉城人,給她端米粉,說謝謝,給她拿個勺兒,說謝謝,等到結賬走人,還跟我說謝謝,客氣得不得了。”

這還是倪冰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以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不管哪裡人,別人幫了自己的忙,或者受了別人的恩惠,隨口一句謝謝,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怎麼還成地域特色了?

倪冰硯看著她,眼裡全是迷茫。

打小,就有長輩拎著耳朵磨叨“禮多人不怪”,哪怕上輩子在孤兒院,院長奶奶也教過她這些道理。

養成習慣了,她根本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哎呀,我就隨口說說,每個地方的人習慣不一樣。我、我只是覺得你好客氣。”

倒也不是多冷淡,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生分。

想想她和他們一家也不是多熟,生分才正常,她說這個話反而顯得奇怪……

要熟不熟的人聊天,經常這樣子。

一個話題找得不對,兩人都覺得尷尬。

倪冰硯加重語氣,強調自己說的都是真話:

“沒有沒有,真沒有客氣,我和我爸之間也經常說謝謝呢!就覺得這樣比較禮貌……”

好吧,感覺又像內涵人家不禮貌。

這話題真是太糟糕了!

老闆兒媳直接換了話題:

“今天的新鮮米粉已經做好了,待會兒客人就會來了。早上店裡忙,其他人不會煮粉,我和雨萌她爸都得守著店。爸媽去進貨了,差不多也要回來了,等下媽媽做羊肉粉,我把雨萌叫起來,等她吃完,她爺爺送她去學校,今天雪厚,怕她走路摔跤。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媽媽會陪著你。”

老闆兒媳說了一大堆,沖淡了剛剛的尷尬。

不過倪冰硯一聽就知道,他們一家都沒料到自己會起這麼早。

家裡來了客人,大家都去忙活了,留客人一個孤零零的,他們多半很不好意思。

他們這麼忙,旅遊旺季經營民宿和飯店,還抽空招待她,倪冰硯也覺得不好意思。

“你不用管我,我等同伴來了,就要和他們一起去看雪景。對了,你們幾點起的呀?”

倪冰硯不到六點就起了,沒想到竟然成了家裡倒數第二個起床的,怪不好意思。

“我和老公凌晨四點就起來做米粉了,爸媽五點左右出的門。”

“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店裡請了工人,我們平日裡都不怎麼忙的,只是做米粉暫時沒有其他人會,採購這種事,爸媽也都是自己做。”

老闆兒媳沒有說太多,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眼神。

倪冰硯呵呵一笑,自是明白。

多半米粉手藝是祖傳配方,就像她家,有很多菜,除了她爸,只有幾個師兄會,也是不會讓外人沾手的。

再者,信不過的採購容易吃回扣,還不一定買回來好的貨,也得自己人來做。

兩人簡單說了幾句,把米粉盆子放桌上,老闆兒媳就進了女兒的房間。

沒多會兒,就聽到小孩子睡意朦朧的聲音:“媽媽,幾點了?”

倪冰硯一個人也不方便幹啥,乾脆回屋收拾行李。

東西收拾好,又整理好房間,糾結片刻,還是往枕頭底下塞了個紅包。

塞完又怕老闆一家不高興,她又掏出紙筆,寫了一封真誠的簡訊,感謝他們在天氣不好的情況下,熱情的招待她。

剛把信和紅包放一起,就聽外面大門響動。

她沒關門,外面有人說話也聽得很清楚。

“咔咔咔咳~”

老闆咳了一口老痰,甕聲甕氣的嘆:“哎!這老大的雪!”

“今年這雪下得厚,明年麥子大豐收,好事好事。”

老闆娘穿著厚毛靴,在門口跺跺腳進了門,腳步聲還挺沉。

隨口答了一句,又壓低聲音提醒:

“噓,小聲點,我先去做早飯,你先歇會兒。”

知道他們怕吵醒自己,倪冰硯趕緊出去幫忙摘菜。

吃過飯,裴錦和攝像大哥也坐著車到了。

和老闆一家告別,倪冰硯揹著包上了車。

雪下了半夜,已經停了,天地白茫茫一片,很是好看。

倪冰硯照舊坐在後座,裴錦和攝像大哥照舊坐中間。

一上車,就見裴錦又拿了個攝像機,對著她拍。

今天室外氣溫零下十來度,車上開了暖氣,一上車,冷氣遇熱,就覺臉上黏糊糊的。

“給你!”

把昨天的攝像機遞過去,倪冰硯忍不住吐槽:

“拍了那麼多電影電視劇,綜藝也拍過不少,這還是頭回,我自個兒拎著攝像機拍自個兒。”

“哈哈!要不我把工資分你一些?”

攝像大哥和她熟了起來,也開始開玩笑了。

“那倒不至於,我就怕我拍的不能用。”

裴錦接過攝像機,就開始看倪冰硯拍的素材。

看著看著,他就笑出了聲兒。

“你笑什麼呀?我就把攝像機放邊上,可能有時候角度不那麼好……”

倪冰硯是真的擔心剪不出合適的成片,結果裴錦粗略的看了一遍,就忍不住誇:

“我覺得,我和攝像都有點多餘,乾脆你自己拍,說不定效果還更好。”

倪冰硯立刻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拜託!大哥!我們是個正經節目組,手續合規,還要上電視臺播的那種!能不能不要那麼敷衍!”

“哈哈!我突然明白了,為何魏姐總說,你一個人的時候,總會發生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是說真的,昨天你自己拍的,特別出效果。”

倪冰硯也知道觀眾愛看什麼,也不反駁。

“哎,這事兒別再說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成了那樣。”

大概這就是她的天賦。

幾人歇了聲兒,司機師傅開口了:“今天要去哪裡?”

車子出了民宿那條街,往哪兒拐,是個問題。

倪冰硯早就想好了:“今天下了雪,沒法去老鴰坳,我想去見見羅主任,然後縣城裡逛一圈,看看和去年有哪些不一樣。”

早就說好流程都她說了算,聽她這麼說,車子一拐,就往縣政府去了。

一路上,看到不少工地,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倪冰硯一路走一路感嘆,鏡頭都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起了不少樓,這裡是真的發展起來了。”

正感嘆著,車子一拐,就看到了縣政府破舊的辦公樓。

不等她發表感想,就見一群人追著一隻羊從辦公樓裡跑了出來。

打頭那個格外激動:“羊!唉!羊羊羊!快抓住它!別讓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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