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看著小芸笑道:“我天吶!你們兩口子這是要成仙了,我和你三哥還處於土大款的級別呢!以後可得跟你倆學學,咱也提升提升!”小芸咯咯笑著說:“三嫂你不帶這麼損人的,啥就成仙了?其實說真的,要擱兩年前,我得罵死他,這不現在條件好了,這一千塊錢還能承受,鄉里鄉親的能幫就幫一把,這是實話!”老三一臉真誠的接道:“小芸你這話說的對,沒毛病!不過你三嫂可不是損你,我和你三嫂確實境界沒到你倆這地步,以後真得好好提升一下,不能光當土大款!”這話是老三的真心話,他其實也一直在思考,現在掙了大錢,自己到底要是一個什麼狀態?今天他才發現,萬龍的狀態就是他要找的狀態。

六爺在一旁抽著煙,笑眯眯的對他們說:“我是屬實沒想到,你們幾個都能有這個境界了,好,好啊!這世上要多一些你們這樣的富人,也是百姓之福!過去不是講究衣錦還鄉,造福一方百姓嗎?你們雖然只是本地豪紳,其實已經在做了。老三捐錢給咱連修路,把村裡的小路都給修了,還出錢送那些人去學駕照,這都是善舉。萬龍這次雹災,直接把賣鹿茸的錢都給了連裡,這次又幫老張頭兒一把,好啊,好!”六爺打心裡高興,看著他們的變化,真希望自己那倆兒子也能有所改變。

萬龍忙說:“幫老張這是小事兒,也不值一提!”六爺很認真的說道:“古人說,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能有這個心就很難得了!”老三看著六爺忙問:“啥!啥意思!沒聽明白!六爺你再說一遍唄!”金鳳笑道:“我給你解釋,就比如,一個老爺子推一車土上坡,你在邊上不幫忙,還給墊塊石頭,雖然是小惡作劇,但絕不可為!反過來,你可以去幫他推一把,雖然是舉手之勞,但不要認為是沒必要的小事兒,就不去做!”金鳳此處雖有賣弄學問之嫌,但她解釋的非常到位。

六爺笑著誇道:“解釋的好,金鳳你這書沒白念,好,說的絲毫不差!”小芸看著金鳳笑嘻嘻的鼓掌道:“哎呀媽呀!還是多唸書好啊!我這也沒聽明白,你這一解釋,都通了!”

老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我媳婦還懂這些呢?跟你過了這老些年我也不知道啊!早知道就跟你請教了,嘿嘿!”金鳳美滋滋的瞅了他一眼。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有時候也未必就全對。按說這幾個人本不都是一路人,但機緣巧合湊在一起,潛移默化的相互影響,竟也殊途同歸,內心都指向了本真!

幾個人聊的正開心,老張頭兒的兒子張老四,借了別人家的四輪子,把那兩百多隻雞拉了過來,都卸在了後院倉庫邊上。等老四走了,趁著天還沒黑,六爺讓劉強喊來幾個工人,開著前些天鹿場剛買的新四輪子,把雞都拉到北山腳下一處空地,挖了個深坑全部掩埋,還囑咐大夥兒不要說出去,以免老張頭兒知道了會尷尬。

這幾個工人一邊挖一邊說:“你說龍哥咋想的?自己花錢買來一堆死雞,也不能吃,全都埋了,這不是傻嗎?”劉強邊幹活兒邊回道:“你管那麼多幹啥?讓你埋你就埋,工資也沒少給你,不懂的別問就得了!人家龍哥要是傻,咋能幹這麼大生意?你可倒是聰明,天天他麼放鹿、扛飼料,回家還得餵豬,又得聽媳婦叨逼叨,挨數落!”其實劉強也想不明白,老闆是不是瘋了?這不是找虧吃嗎?

那個工人二亮笑著說:“強子你說的還真是,我他麼天天想起下班回家就腦袋疼,俺家那死老孃們兒,那嘴跟他媽機關槍似的,沒完沒了,屁大個事兒,叨嗶的你腦漿子直逛蕩,恨不得給她幾個大嘴巴子!還他麼交公糧,交個雞毛!操!”旁邊的小順子壞笑道:“對,交雞毛交,憋她倆月,看她還叨嗶不?”大家哈哈一笑,繼續挖坑。

這底層的老百姓,確實很難理解一個人經常為別人著想,而犧牲自己的利益。這與他們的經濟能力和所處的環境、所接觸的人都有關係,在他們的認知裡,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都在為自己的利益奮鬥,並且極力維護著自己的利益。站在他們的角度,這樣想沒有錯,是對的,這世上確實沒有那麼多高尚的人,普通大眾是佔絕大多數的。你不去爭,別人就會跟你爭,會讓你退無可退!

第二天早上,萬龍來到連部,問了鄭連長那苞米地是誰家的,自己昨天壓壞了好多苞米,要給人家賠償。老鄭說:“那塊地是李敏家的,我跟他說完了,讓黃會計跟他算算損失,連裡賠,你這屬於見義勇為,不能讓你個人承擔。”萬龍嘿嘿笑道:“我那是喝多了開溝裡去了,瞎貓碰上死耗子,哪是啥見義勇為呀!”老鄭笑著說:“我說是就是,別墨嘰,說了連裡賠!”萬龍忙說:“行,那我就不管了,這還省心了,嘿嘿!還一件事兒,我過兩天要去趟北京,打算買個新車,你看有啥要捎的沒有?”老鄭之前聽他說過要買個帕傑羅,他笑著說:“我操!這麼快就鳥槍換炮了?嘿嘿!行!你小子真行!我也沒啥可捎的,不用了!不對,你給我看看有沒有好點的皮鞋,要牛皮的,四十三號的!我他麼每次去開會穿個破農田鞋,也確實有點兒太難看了!”老鄭邊說邊抽著煙。

萬龍回道:“那不是問題,去北京買雙好皮鞋還是可以的,我也整一雙,留著過年穿,嘿嘿!那行,要沒別事兒我去打幾盤球,好些天沒打了!”他說完便去了檯球室。

鄭連長看著萬龍離開,他沒有問那二百多隻雞是埋了還是真的餵狗了。他心裡知道,老姚說的沒錯,李萬龍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李萬龍了,他能這樣去幫一個私人關係很一般的人,真的難能可貴。更重要的是,他還給足了人家面子,沒讓人覺得是一種施捨。老鄭覺得,能有這樣一個朋友和臂膀,也算是自己修來的福氣!

檯球室裡,只有幾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兒,萬龍見老姚和劉排長他們都不在,便和幾個小傢伙兒打了幾盤。這幾個人當中,便有那個跟別人抱怨萬龍包鹿場,被老姚一頓數落的劉鵬。這小子在旁邊看著萬龍跟合作社老龐的兒子打球,心裡卻一直在罵李萬龍。

他心裡罵萬龍倒不是因為包鹿場的事情,而是因為,昨天在苞米地萬龍抓那幾個偷雞賊的時候,開的那一槍,嚇到了這劉鵬。

原來,昨天下午,這小子剛處了一個月的物件兒,從九連來到他家找他,倆人正是如膠似漆的階段,無奈家裡有人在,想親熱一下都沒機會。這倆人便出了家門,騎著腳踏車四處找沒人的地方。轉來轉去覺得哪都不安全,最後決定去苞米地裡是最踏實的,劉鵬便把腳踏車藏在地頭兒邊,帶著物件兒走進苞米地裡。兩個人一番親熱,這劉鵬精蟲上腦,便要將那丫頭就地正法!那丫頭覺得早晚也是一家人,半推半就的答應了。哪想到剛把衣服鋪在地上,準備行好事的功夫,遠處傳來萬龍一聲大喊,隨後就是一聲槍響!

這劉鵬被槍聲嚇的渾身一激靈,瞬間回到六點半。這小子提上褲子,捂著胸口緩了半天,那丫頭也是嚇的不輕,趕緊穿上了衣服。劉鵬一邊點了支菸一邊跟物件兒說:“操他大爺的!這不是見了鬼了嗎?前兩天在小樹林兒裡也是,剛他麼準備好,卻趕上連裡打降雨炮,咣咣兩炮!你說就咱倆這點兒破事兒,值當的用炮轟嗎?這他麼今天又趕上放槍,我是服了!”那丫頭穿好衣服,沒好氣兒的甩了一句:“看你整這破事兒,啥玩意兒!”說完,頭也不回自己就往回走。

這件事讓劉鵬心裡又對萬龍記了一筆,總之,這種羨慕嫉妒恨,在他心裡越扎越深……

八月上旬的草場,水草豐茂,牛羊遍地,那些幾個月大蹦蹦跳跳的牛犢兒、羊羔、馬駒兒,快樂的在草場上奔跑、嬉戲,無憂無慮的享受著大自然給予的陽光和食物。

這天上午,青格勒幫著圖雅擠完牛奶,便背上雙管獵,騎著大青馬,帶著老刁和一眾獵犬向北出發,在草原上尋找自家那十幾頭走遠了的牛群。這幾天,西山的那個大狼群,十幾二十只狼經常在這一帶活動,他擔心牛群會受到襲擊。

小光和蘇日娜跟著圖雅一塊兒給奶車交完牛奶,又把牛欄裡清掃乾淨,倆人回到屋子裡煮了一壺奶茶,等著圖雅收拾完外面,回屋一起吃東西。

蘇日娜一邊喝著奶茶一邊對小光說:“快點兒把電視開啟,現在演《鼴鼠的故事》呢!”小光笑道:“你都多大了?還想著看動畫片!都看了兩三遍了你也看不膩!嘿嘿!”他邊說邊開啟電視機。

蘇日娜笑嘻嘻的說:“我就喜歡看小鼴鼠,多可愛呀!再說,人家這動畫片拍的多好啊,裡面好多知識點!”倆人說說笑笑看起了動畫片。

小光突然想起來,父親之前說這幾天可能要去北京買車的事兒。他對蘇日娜說:“我跟你說的去北京的事兒,你想好沒有?要不要一起去?”蘇日娜笑著說:“我當然想去了,但又怕三大爺他們也跟著去,人太多,一個車五個人本來就夠擠的了,我再跟著,還不擠成肉餅了!也給你爸媽添麻煩!”小光憨笑道:“也是啊!六個人確實太擠了,要不我坐後備箱裡行不?”蘇日娜咯咯笑道:“那你媽還不恨死我,讓他兒子窩在後備箱裡三千里地,哈哈哈!我可不當這惡人!”這丫頭雖是說的玩笑話,但情商確是不低。

小光撓著腦袋想了想說:“那行吧,等以後有機會咱倆再單獨去!”蘇日娜開心的看著小光,俏皮的說:“不許騙我!騙人是小狗兒,拉鉤!”說著,她伸出了小拇指!

圖雅一步邁進來,正看見倆人手拉手,她笑著沒說話,自顧去換下幹活兒的衣服。

蘇日娜看著母親在偷笑,忙解釋道:“媽!你笑啥呀?我倆拉鉤兒呢,小光說以後有機會陪我一起去北京玩!”圖雅連忙笑著說:“好,出去玩好!趁年輕多出去轉轉,別跟我和你爸一樣,一輩子就守著這群牛羊,哪都去不了!你爸年輕時候就說帶我去呼盟,到現在也沒實現,呵呵!”那個時候交通不便,尤其內蒙地區更是這樣,圖雅一直嚮往去一趟呼倫貝爾這座心中的大城市,更想看一看美麗的呼倫湖和貝爾湖。

蘇日娜笑嘻嘻的說:“媽,我回頭跟我爸說,必須讓他實現對你的承諾,家裡我和小光守著,讓你們倆放假一個月,出去好好轉轉。”圖雅笑道:“難得我閨女有這份心,你爸早把這事兒忘一邊了!”小光聽了在一旁笑著說:“我爸也這樣,總說帶我媽去採木耳,說了兩年了……”圖雅呵呵笑道:“這老爺們兒都這樣粗心,說完就忘!”她邊說邊去拿來吃的端到桌上,邊吃邊和兩個孩子說起來,當初是如何跟著丈夫從呼倫貝爾牧區來到這裡的。儘管蘇日娜已經聽過好多遍了,但她依然津津有味的在聽母親訴說。

中午過後,青格勒趕著找回的牛群返回到蒙古包。小光不知道父親那邊怎麼安排的北京行程,心裡怕趕不上被甩下,下午就辭了青格勒、圖雅和蘇日娜,騎著黑豹回了莊園。

小芸和金鳳見小光這幾天在牧場曬的比老三和萬龍還要黑,笑的兩個人前仰後合,笑的小光心裡直發毛,最後才明白,是在笑自己黑。看著兒子憨憨的樣子,小芸趕緊跑到冰箱裡拿出一個西瓜,咔嚓一刀切了半個,又拿了個小勺兒插在上面遞給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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