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鐘左右,天快要黑透了,別看是七月盛夏時節,這山裡的氣溫,到了夜裡會降到二十度以下!大家吃飽喝足,小光撿了些乾柴,點上一堆篝火。這篝火一是能驅趕野獸蚊蟲,二是可以取暖。三個人圍著篝火閒聊了一會,感覺乏累,便進到帳篷裡睡了。外面四大金剛圍在帳篷四周,宛如警衛隊,安全自然是不用擔心,六爺只怕哪個愣頭青跑到花珠上撒泡尿,那便減了祥瑞。這花珠是人參地上部分的人參花果,也就是它的種子,成熟之後呈扁圓形,每一顆都是通體紅色,非常好看,一樣具有很高的藥用價值。

一夜平安,第二天天一亮,三個人繼續挖呀挖,越挖越有技巧,這一整天,算是見了不小的成效。最難處理的根鬚部分,已經出來了一半,預計再有一天就能大功告成!

廢話不多說,又一夜過去。轉眼到了第三天,早上仨人飯也沒吃,一直幹到中午時分,三個人才把參的所有根鬚徹底清理乾淨。這棵三百年的老山參,如出土文物般見了天日。只見它的參體,已具了人型,猶如一個胖乎乎的嬰兒般肥碩,目測足有半斤多重。六爺小心翼翼的摘下那朵花珠,交給萬龍收好,這上面的幾十粒果實既能入藥,又可以把果核留做種子。

仨人看著三天的辛苦沒有白費,終於把這寶貝完完整整的從泥土中脫離出來,高興的顧不上肚子咕咕叫,趕緊把它裝進一個大塑膠袋中。六爺長吁了一口氣道:“行了,這算是踏實了!來,吃點東西吧,吃完趕緊往回走。”小光把吃的東西拿過來,大家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六爺邊吃邊說:“我們有句行話,叫七兩為參,八兩為寶,這棵參絕對夠得上是寶了!可遇不可求啊!”萬龍還沒等說話,小光搶道:“六爺,我看著也就半斤多一點兒,好像沒有八兩重吧?”六爺笑了:“那你聽過半斤八兩這句話嗎?”小光想了想說:“這句話當然聽過,可一直覺得想不通,半斤和八兩差了三兩呢,為啥都這麼說呢?”六爺剛要解釋,萬龍嚼著饅頭搶過話說:“你這書還真是白唸了,還敢報清華北大南開!我這臉讓你丟光了!”小光一臉無辜的說:“不恥下問也不對呀?我哪問錯了?”萬龍被他這句“不恥下問”氣的更是不行,吐了嘴裡的饅頭道:“還下問?六爺在你之下,還是我在你之下?”小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看六爺又看看父親說:“咋了?我高中肯定能畢業,就是成績還沒出來。你是高中結業,沒畢業,六爺是念的私塾,我學歷最高,不算下問嗎?”六爺聽了哈哈大笑,點了支菸沒說啥。萬龍著實給他氣的不輕,瞪著眼睛道:“我就算是結業也比你懂的多,六爺更是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飯多,你小小年紀,怎麼敢跟我倆說下問?人家孔夫子那是跟小孩子請教問題,叫做下問,你不懂別瞎說行嗎?”小光突然意識到自己確實說禿嚕嘴,露了大怯,趕緊笑嘻嘻的說:“知道了爸,明白了,我錯了!嘿嘿!那半斤八兩你給我解釋一下唄,這個真不懂!”萬龍見他認錯態度還算比較好,平復了一下情緒,笑著說:“以前用的秤,一斤是十六兩,半斤就是八兩,一兩是克,一斤同樣是500克,自己算算。”聽父親說完,小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咋叫半斤八兩呢!明白了,嘿嘿!”六爺此時笑道:“孺子可教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光忙道:“這句我懂,嘿嘿!”說完,拿起塊肉乾兒放進嘴裡。

六爺邊吃邊繼續說:“咱這一帶的山,以前我們挖參的時候都跑遍了,唯獨這木耳山沒來過,參把頭覺著這座山就是個小土丘,出不來啥東西。呵呵!這地方能長出七品老參確實挺意外的,我估摸著附近還會有人參,不可能就這一棵,哪天有時間,可以再回來找一找。”小光一聽,激動的嚼著肉乾說:“對呀!不可能就一棵,必須再回來找找,嘿嘿!”

小光這一塊肉乾兒還沒嚥下去,就聽到妞子一聲低吼,衝著來的方向跑了過去,沙力海站在原地注視著妞子。三個人心裡一驚,都以為來了野獸,小光趕緊端起獵槍。但隨後他便聽到了蘇日娜喊妞子的聲音,幾個人這才放下了心。

蘇日娜帶著青格勒,倆人騎著青子和黑豹從遠處走了過來。小光心裡暗暗舒了口氣,剛才的糗狀,幸虧沒讓蘇日娜看到,否則,這一直以來的良好形象豈不是瞬間崩塌?

蘇日娜這兩天很是擔心小光他們,便讓父親跟著一起來看看究竟,見他們都已搞定,也放下了心。等他們吃完了,蘇日娜幫著收了東西,又把垃圾填到坑裡掩埋了,這才跟小光倆人騎上馬,馱著帳篷鐵鍬啥的,隨大家一起走出林子。

青格勒坐進車裡,看著那巨大無比的人參,開心的祝賀萬龍得了寶物,他自然也懂得這百年老參的珍貴。小光和蘇日娜讓青格勒跟車一起走,這一對俊男靚女騎著那兩匹寶馬良駒,一路狂奔,竟然搶先到達了蒙古包。212隨後也到了,放下了青格勒,萬龍他們三個人不敢耽擱,拉上獵犬開車直接回了莊園。

木屋中萬龍的儲藏室裡,木地板上擺著那支野山參,它幾乎佔了半個房間的面積,兩米多長的參須一直伸到牆根。小光拿著相機拍了幾張照片,留作紀念。小芸看著它說道:“也不能就這樣放在地上吧?這也太大了,找個啥東西能裝起來呢?”萬龍也是犯愁這個問題,他想了想說:“還真是比較麻煩,六爺,你說這東西咋儲存好?”六爺撓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這也確實太大了!一般的參盒兒根本裝不下它,只有定做一個大參盒兒,這傢伙!得做多大呢?”六爺又仔細端詳了半天,最後說:“你去縣裡吧,找個好的木器廠,定個長一米五,八十公分寬,八公分厚的大參盒兒,正好趁這兩天把它脫水風乾,這樣容易儲存。”萬龍聽完,趕緊給翟老三打了個電話,說了原委,詢問了縣城裡木器廠的地址,打算轉天就去定做參盒兒。

老三和大慶這是剛從錄影廳回到家中,剛好大勇也剛到老三家,他們正打算一起吃飯。老三撂了萬龍電話,對金鳳笑著說:“萬龍這回可他麼牛了逼了!在山裡挖了棵野山參,有半斤多沉,說是有三百年的參齡,我操!過去的皇上都不見得吃過這麼大的野參。”金鳳捂著大肚子驚訝的說:“啥?半斤來沉?那是人參嗎?不會是白羅卜吧?”你要知道,金鳳和老三可是經常吃野參片,也用野參泡酒喝,他倆對人參還是比較瞭解。

聽了金鳳的話,老三和大勇、大慶都笑出聲來,大慶笑著調侃道:“三嫂你這一句話,人家龍哥的寶貝直接變蘿蔔了!芸姐聽見鼻子還不氣歪了,哈哈哈!”

金鳳很認真地說:“半斤的人參那就是八兩參,那可是百年不得一見的東西,萬龍要真得了,那可厲害了!我舍把臉,找他要個參鬚子去,補補胎氣,嘻嘻,也不知道能張開嘴不?”

老三撇撇嘴道:“咋張嘴呀,這老參缺了鬚子肯定會折了身價,咱不能討人嫌,這不在於關係遠近,事兒不能那麼辦,這嘴可不能張!”老三點上煙,腦子裡在想著半斤的大人參到底啥樣?

金鳳笑道:“我就那麼一說,你以為我真那麼討人厭啊?我才不會要呢!”她說完,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大慶見說完了人參的事兒,湊過來問老三道:“三哥,你說斌子這次讓人舉報,縣文化局又是查他證照,又是查他錄影帶,會是誰幹的呢?”老三想了想說:“具體誰幹的,咱現在誰也不知道,總之,沒他麼啥屌事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還叫個事嗎?”

金鳳一聽這話,忙問大慶:“咋了?斌子錄影廳讓人舉報了?那現在啥情況?”大慶見嫂子問,便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前兩天縣文化局市場科的幾個稽查人員,突然來到錄影廳,要檢查斌子的證照。斌子拿不出證照,那幫人就把那幾十盤錄影帶臨時封存,帶回了局裡,說是要鑑定是否有違規音像製品。斌子當時就急了,差點動手打了那幾個人,好在玲子勸住了他,這才沒有惹出事端。

玲子怕斌子脾氣暴躁,便自己去了文化局,找到稽查人員,想要解決問題,跟他們說自己之前不知道要找誰辦證,只能等相關部門的人來找,再補手續。現在既然來查了,咱該辦照辦照,錄影帶有違規的該扣留扣留,她也都認了。可那幾個人,完全不聽她說話,理也不理她,只是告訴她,暫時必須停業,等待處罰結果。

斌子聽玲子回來說了經過,他靜下來冷靜分析這事兒,覺得沒有那麼簡單。這些人似乎對於他們想要補工商和文化證照的事,根本不予理睬,目的好像就是要他停業,錄影帶更是面臨沒收的境地。斌子懷疑這是有人要故意整他,但怎麼也想不出是誰想要這麼做。

聽了半天,大勇一直沒說話。等大慶說完了,他看看老三說:“三哥,斌子如果沒得罪過誰,我覺得這個想整他的人無非兩種目的,一種是他們部門內部人,想要從斌子身上揩油,查點問題出來,也好有個藉口。再一種可能,就是有人看上這錄影廳的生意了,想要徹底把斌子的錄影廳整垮,他再另搞一家,獨攬這個賺錢的買賣。要是前一種,那就好辦。如果是後一種,那會比較麻煩,咱要先花時間找出人來,再想辦法收拾他,可這時間怕斌子耗不起。”大勇分析的非常全面,這幾年摸爬滾打,腦子也算是長進不少。

老三和金鳳還有大慶,都非常認可大勇的分析。老三看著他說道:“我剛在錄影廳問斌子了,他說這段時間沒得罪過誰。這些人想弄點好處的可能我也想到了,但你說的後一種可能我沒想到,在嘉寧縣,誰能有這麼大魄力,要把斌子搞垮,自己吃獨食?除非他是上面有關係,也不是道兒上的人,更不瞭解斌子後面是誰。”老三的分析更加補充了大勇的觀點,事情似乎越來越明朗。

大勇說道:“這樣看的話,那就先去拿錢砸這幾個人,如果管用,那就沒啥問題了。如會人家油鹽不進,那就是後面的那種可能,咱就趕緊找出那個人,儘快讓他死心,實在不行我去把他兩條腿腿廢了,讓他人都找不到!”

老三哈哈笑道:“大勇你現在的腦子是完全夠用了,但脾氣還是那麼大。這事兒真是那樣的話,也不用你出馬,讓大慶找個外縣的弟兄就辦了,弄官面兒的人,你沒必要去冒險。”他說完,又遞給大慶和大勇一支菸。

兩人剛才的對話,大慶仔仔細細,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裡,這裡面的學問、門道兒他又學了不少。大慶抽著煙說:“勇哥,我跟著三哥和你,天天長學問,長見識。這事兒要他麼把我換成斌子,我去他媽的!也許直接就把那幾個傻逼削一頓,誰勸也不行,愛咋咋地。剛才聽你們這一分析,要是削完了,人家一旦用官面兒折騰咱,也很麻煩,畢竟三哥不能親自為這點兒小事兒出面,斌子自己估計擺不平官面兒。”大勇笑道:“大慶你也可以啊!也能說個一二三出來,有進步了,嘿嘿!”

老三抽著煙對大慶說:“嗯,看來你是聽明白了,那你晚上去找斌子,把剛才咱分析的跟他說一遍,讓他自己先去探探那幾個人再說。”大慶忙應了三哥,自己在心裡把剛才所有對話又捋了兩遍,將因果關係和前後邏輯都弄明白了。

有人可能要說了:你把道兒上和官面兒的這點兒齷齪事,說的像是很有道理似的,還冠冕堂皇的擺上桌面了,這不是黑白顛倒、善惡不分嗎?各位看官,我只是把當時社會背景下的一個現象呈現出來,至於對與錯,善與惡,大家自己去體會就好,不用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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