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改回一更,字數不減少

馬到了車前,小光笑嘻嘻的衝著車窗裡的父母問道:“你倆是要接我去嗎,真是心有靈犀啊!我早上就感覺你們快來了,看看下午還沒到,我就自己騎馬回來了。”

萬龍笑衝他笑著說:“那你就騎著吧,我掉頭,跟著你跑。”說完,他調轉車頭拐回埡口。小光點鐙衝到212前面,轉過埡口,一抖韁繩,青子撒開四蹄便朝鹿場方向跑了起來。這馬之前跟青格勒來過幾趟鹿場,都說老馬識途,此話絕對不假。青子先是慢跑了一小會兒,但小光畢竟是年輕人,想在父母面前顯擺一下,他一催馬,很快便拉起了速度。

萬龍見小光速度越來越快,掛上三擋都追不上。老款212只有三個前進檔,萬龍一腳油門深踩下去,這老車冒著藍煙嘰裡呱啦的,在硬雪殼覆蓋的土路上蹦跳著追趕小光。蓋雪的土路和草原上可不一樣,草原上的雪是相對鬆軟的,可這土路上的雪,被牲口和車輛踩壓的很是結實,尤其是牛蹄印兒,白天被陽光照的表層有點融化,夜裡便結了冰,這種搓板兒路最是難走。

邁速表指標已接近60,小芸雙手抓著前面的扶手,被顛的兩手發麻。她有些著急道:“這孩子,騎這麼快乾啥?這路很容易滑倒,趕緊讓他慢點兒跑!”萬龍也覺得他跑的太快了,情急之中,竟按了幾下喇叭,想提示小光慢一點。哪想到,這喇叭一響,青子突然之間受了驚嚇,直接一個右轉就下了道。

這路兩邊都是一人多深的壕溝,青子帶著小光一頭扎進了深深的積雪之中。這壕溝裡的積雪,表層是一尺多厚被風抽硬的雪殼子,下面是鬆軟的積雪。青子體重太大,踩塌了硬殼兒陷在雪裡,只剩個馬頭露在外面。小光則是在陷落瞬間,被慣性甩了出去,摔在雪殼之上,這硬雪殼人在上面完全沒問題,倒不至於陷進去。

小芸驚的叫出聲來,萬龍更是一身冷汗,趕緊降速慢慢停了下來。他下車跑到小光身邊一看,只見他捂著左腳,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剛才小光被甩出去的瞬間,毫無防備,左腳在馬鐙裡沒能及時抽出來,腳踝扭傷了。

萬龍試著扶他起來,稍微活動一下,感覺沒有大礙,只是輕微扭傷。小光回頭看了一眼馬,這一看不要緊,笑的他忘了腳疼,一瘸一拐的走過去蹲在地上,看著只剩個腦袋在外面的青子說:“完蛋了!你這估計要等明年開春兒,雪化了才能出來!”青子一臉茫然,眨著那雙大眼睛看著小光,掙扎了兩下,四條腿卻完全使不上勁,急的它嘶鳴了幾聲。

小芸深一腳淺一腳的也跑了下來,看到這場景也顧不上兒子腳崴了,笑的她坐在雪地上雙手拍地,真的是笑不活了!

萬龍看看這娘倆兒,點了支菸深吸一口道:“還傻笑,這馬咋整?它自己肯定是上不來了!”小光和小芸這才意識到問題有些棘手。倆人都不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眼瞅著快四點了,再過一個小時天就黑了。萬龍心裡有數,陷馬的位置離溝邊很近,只要找幾個人,用鐵鍬挖一會兒就能出來。但他沒有說,他是要看看小光作為一個男子漢,能不能在緊要關頭做出正確的判斷和決定。

小光想了一會兒,看著萬龍說:“爸,你不用管了,你跟我媽回家等著就行,這離咱家也沒多遠,我開車接我那幾個同學過來,拿鍬挖,一會兒就能出來,走,先回去再說。”說完,他起身瘸著腿上了車。

萬龍笑呵呵的扶著小芸,邊往上走邊說:“這小子現在可以,遇事不慌,長大了,真長大了!”小芸笑著怨道:“都怪你,還笑!虎了吧唧的按喇叭,你不知道那馬怕喇叭聲啊?就你這還在馬號兒趕過馬車的,這麼低階的錯誤都犯!”萬龍嘿嘿笑道:“太他麼低階了!剛才看他跑的太快,我有點著急,條件反射就按了,這下更快,直接他麼進溝了!”倆人邊說邊上了車。

把爸媽送回莊園,小光忍著腳疼開上212去找來那幾個同學,大鵬、李威和二驢子。四個小夥伴帶著鐵鍬、手電,直奔青子陷落的地方。

小光的腳受了傷,只能看著三個兄弟埋頭挖雪。天逐漸的黑了,大家賣力的挖呀挖,在那層硬雪殼下面挖出了一個小雪屋,小光開啟手電筒幫他們照著亮。

青子在下面已經完全能轉過身來了。但幾個小夥伴此時已經挖了兩個多小時,二驢子累的嚷道:“歇會再走,這雪屋裡挺暖和的,正好咱說會兒話,小光打放假回來,你就一直瞎忙,也見不到人。天天都幹啥呢?”他說完,坐在地上掏出一包大前門。小光一看,忙掏出紅塔山道:“來,抽這個,抽我的!”說著,他把手電筒插在雪裡,把煙挨個打了一輪兒。

二驢子點上煙笑道:“又他麼偷你爸的煙,還敢偷整盒兒的,膽兒肥了你?不過這紅塔山確實好抽!”一邊說,他一邊在鼻孔噴出兩道濃濃的煙霧,一副愜意的樣子。

小光道:“你說的那是以前,現在我光明正大在他面前抽了,批准了!嘿嘿!這煙我爸給我的,真的!”李威和大鵬齊聲道:“我草!牛逼!”大鵬接著說:“小光你是我偶像,我也要回家申請!”二驢子不屑道:“拉倒吧你!嚇死你!你爸大耳刮子不扇你個眼冒金星才怪!”一旁的李威接道:“大鵬你別直接說,先把兜裡裝一根菸,等你媽給你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了就會問,你就承認,就說同學給的,剛學會不久。她肯定告訴你爸,你爸不是直接發現的,火氣也就沒那麼大,慢慢就能接受了,我哥就這麼幹的。我也準備試試呢!”這一番經驗之談,讓幾個小夥伴對李威刮目相看,都贊他智勇雙全。

幾個人美滋滋的抽著紅塔山,聽小光講著他認識蘇日娜的經過,還有犬王大賽、賽馬、馴鷹這些趣事。大家聽的羨慕不已,都說要見見蘇日娜,幫小光參謀一下。尤其是二驢子,他很是好奇,一個大小光三歲的女大學生,咋會喜歡他?

正白話的津津有味,突然聽到上面有人喊了一聲:“小光,還沒挖完呢?”小光一聽,這是老爸的聲音,忙大聲回道:“爸,挖完了,這就上去!”說完,起身牽著青子轉過身來。那三個兄弟,趕緊掐滅了香菸,拿起鐵鍬跟在後面。

從雪屋裡沿著壕溝的斜坡走上來,天早已黑透了。幾個小夥伴歡呼雀躍,慶祝著勝利。六爺接過小光手裡的青子笑道:“腳沒事吧?都趕緊上車,馬我騎回去。”說完,六爺片身上馬先走了一步。

萬龍對小光的幾個同學笑著說:“你們小哥兒幾個辛苦了,走,去我家,飯菜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他說罷,騎著摩托跟在小光的212後面,一路回了莊園。

這小插曲雖有驚無險,卻讓小光又積累了一份寶貴經驗:這種路面不能高速騎行,另外,馬遇到突然的刺激性聲響也會受驚!年輕人便是在不斷遇到的挫折和問題中成長,但成長的關鍵是你要用心吸取教訓,不要記吃不記打!小光則屬於用心的那種。

幾天後,大年三十這天,鹿場的工人們都放假回家了。六爺的兩個兒子趕回來陪老爺子過年,萬龍讓他也早早回了。鹿場安排妥當後,萬龍帶著小光去北山腳下的墳地,給父母上了墳,又讓小光給爺爺奶奶燒了紙,這才算了結一件心事。看著父母的墳頭兒,萬龍想起了遠嫁在關裡的大姐,已經有七八年沒有見過了。他尋思著,明年等天暖和了,有機會要去看看大姐。

傍晚,莊園裡掛了好多大紅燈籠,照的院子裡紅彤彤一片,年味十足。原本打算叫著青格勒一家來莊園過年的,但因為他家的好幾頭母牛同時下了牛犢子,實在走不開,便改定正月十五再來莊園聚聚。

晚上,這一家三口兒圍在壁爐前一起吃年夜飯,大家心情激動的看著電視,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年的春節晚會了。這一年是1985年,中央電視臺第一次在北京工體直播春晚,馬三立的相聲、陳佩斯的小品,令人捧腹。汪明荃、奚秀蘭、張明敏,還有呂念祖的歌更是備受歡迎,人們看到了很多和以往不一樣的表演形式。那個年代,對於思想閉塞的國人來說,這無異於開啟了他們的眼界和思想的大門!

接近十二點,窗外遠處太和村的夜空中,一片爆竹煙花閃爍的流光,五彩斑斕!陣陣二踢腳聲如春雷乍響。小芸開心的端起一蓋簾兒狍子肉餡的餃子,下到大鋁鍋裡。小光則跟父親拿著兩盤一萬響的大地紅,還有一堆二踢腳、震天雷、彩珠筒來到院子裡。霎時間,鞭炮齊鳴,彩蛋穿空,照的院子裡亮如白晝。這場景,已成為多少人年少時的的回憶!

電視機裡,十二點的鐘聲響起,趙忠祥那磁性的聲音傳遞到千家萬戶中。這聲音,在《動物世界》裡和春晚上,伴隨了多少人半生的時間……

吃完了餃子,小芸拿出一個大紅包跟萬龍說:“六爺這個單獨的紅包忘給他了,你看咋整?”萬龍也是一拍腦袋:“哎呀!這咋還給忘了呢!這樣,明天初一早晨,我帶小光給六爺拜年去,順便給他捎過去。”小光在一旁眼饞的說:“爸,我呢?我的壓歲錢呢?”萬龍看看他,很正式的坐到沙發上,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個紅包道:“來,兒子,這是你的!”小光趕緊笑著接過來,開啟一看,竟有十張十元的大團結,他開心的跳了起來,大聲道:“謝謝老爸!”說完,趕緊拿出那十張嶄新連號的票子,數了起來。

那個時候過年,普通家庭大多就是給孩子三五塊的壓歲錢,給十塊的那是富裕家庭。小光這一下子拿了一百塊,自然激動的不行。要知道,那時候一百響的鞭炮才兩毛七一包,一塊天津產的栗子羹才八分錢,一毛錢能買十一塊水果糖。這一百塊錢的購買力,絕對是超強的!

小芸看兒子高興地樣子,也從兜裡掏出一個紅包道:“兒子,媽也給你一個紅包,這還有一個是給蘇日娜的,等正月十五他們來咱家我再給她。”小光撓著腦袋,傻笑著開啟紅包看了一眼道:“她也有啊?還跟我的一樣也是一百!”萬龍看著小光笑著說:“以後蘇日娜年年都有紅包,嘿嘿!”小光這才明白這紅包的意義,心裡無比的高興!他盼著趕緊快到正月十五那一天!

在這千家萬戶普天同慶的日子裡,太和村卻有一個人,正獨自在家中喝著悶酒,思量著如何報復農機場管理員老姚。這個人就是那天在連部棋牌室和老姚打架的小軍。這小軍性子有些渾,平時就是個操蛋脾氣,又有些心胸狹窄。他自小沒了父母,是哥嫂帶大的,前兩年取了個媳婦,不到一年,卻因為小軍愛喝酒,經常惹事打架,就跟他離了婚,還弄的連哥嫂都不待見他。見這小子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鄭連長便讓安江把他收進聯防隊,也算是讓他有個收入,更能攏著他不去惹事生非。

其實這點小事換做別人,打過鬧過也就算完了。但小軍心裡卻一直認為,這老姚那天喊他小逼崽子,就是打心裡看不起他,更何況那天他又吃了虧,鼻子見了血,這口氣一直咽不下。再加上這大年三十,他哥嫂因為跟他鬧的很僵,也沒喊他去家裡過年,這小子喝點悶酒,心裡越想越覺得這些人都不待見他,這個年不能讓他們過好了,要去嚇唬嚇唬教訓他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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