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悅大酒店。

酒店最頂層,旋轉餐廳包廂內。

小助理熱情似火的邀請著眾人落座,

一張巨大無比的大理石圓桌,桌子上每個座位前都擺著一瓶瓶有年份的紅酒,一看就價格不菲。

一碟碟精緻的前菜,擺盤更是賞心悅目。

野火小隊的成員,儘管都是渡夢師,身家不菲,可是,君悅大酒店的頂樓旋轉餐廳的包廂,他們也基本沒來過。

畢竟,渡夢師大多數的金錢,都會消費在黑市,用來購買禁忌器,夢靈之泉等等。

很少有渡夢師會將錢財花費在美食享受上。

因而,這一頓,也算是讓野火小隊的成員們大開了眼界。

“今晚的消費,全部由我這個杜哥的小助理來買單!”

小助理蘇小鈺,大手一揮,豪氣沖天。

隨後,便開始上菜,各種各樣精緻的菜餚,被送上了餐桌。

濃郁的香味,讓人驚歎的擺盤,各種有歷史底蘊的佳餚……

張長林喝著紅酒,叼著根菸,坐在一閃一閃的輪椅上,臉上掛著幾許放鬆和慵懶。

他看向了安安靜靜的坐在席位上,時不時給身邊的空碗夾菜的杜方,眼眸中閃爍過一抹異色。

他喝了一口紅酒,酒液下肚,讓張長林渾身的細胞都在放鬆似的。

“也許,今年真的是野火小隊最有希望的一年。”

張長林喃喃。

與此同時,他的眼眸亦是變得鋒銳了起來,

他的眼眸中,回想起了很多的畫面,畫面中,是一張張死去的面孔。

張長林一口將酒液全部飲盡。

那是他在京城,那些死在夢災中的隊友。

張長林無能為力挽救他們。

這也是張長林悲傷的離開京城這是非地的原因,留在傷心地,總是容易觸景生情。

“也許,是時候該回去了。”

張長林夾起一塊魚片,緩緩遞入口中,宴席上的喧囂,彷彿與他格格不入似的。

蘇九命,司楠等幾個瘋癲的,喝的正嗨與上頭,嚷嚷聲無比的嘈雜。

倒是杜方,靠在椅子上,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看著餐桌。

張長林眼眸中閃爍過一抹柔和。

“這是我現在的隊友……”

“由我來守護的隊友。”

但是,

張長林喝著酒,腦海中回想起之前那些死去的隊友。

那一場夢災……

張長林還是無法釋懷。

“我必須要找到他們的死因……那場夢災,我一定會再度進入!”

“可是,那場夢災已經升級成為了亡國階夢災,想要進入其中……必須要得到渡夢師協會的首肯,才有資格,而想要獲得資格……必須要成為全國渡夢師大賽的冠軍攻掠小隊。”

“今年的全國渡夢師大賽,有杜方的加入,野火肯定有希望……”

張長林眼眸中閃爍過一抹希望的光芒。

他再度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旁,打了一輪通關的蘇九命,臉上帶著坨紅,端著酒杯,搖曳著腰肢,來到了張長林的身邊。

“來,老張,倒酒!”

“乾一杯,今年咱們都要努力,今年有省狀元的加入,咱們野火,也許有機會衝擊全國渡夢師大賽的冠軍!”

“今年……咱們一定一定一定不能再失敗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執念,請相信你的隊友,好嗎?”

蘇九命臉上掛著嫵媚的表情,

在酒精的悶燻之下,顯得越發的明媚。

張長林一怔,隨後神色複雜,抬了抬酒杯,與蘇九命碰杯。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紛紛幹盡。

“我們一起學貓叫,一起喵喵喵喵……”

剛喝完酒,

張長林風衣口袋裡的手機頓時傳來了鈴聲,鈴聲中帶著熟悉的聲音,那是蘇九命唱的歌。

張長林臉一黑,看向蘇九命,有些狂暴:“你什麼時候給我改的鈴聲啊?”

蘇九命掩嘴輕笑:“偷偷的,不告訴你。”

老張翻了個白眼,

隨後接通了電話。

然後,他臉上的表情開始一點一點的嚴肅。

餐桌上,

嘈雜也緩緩的停歇。

蘇九命,趙祿,司楠等人與張長林很熟悉,在老張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就說明了事情的嚴峻性。

“有任務?”

蘇九命問道。

張長林點了點頭,隨後對著手機,道:“馬上出發,十分鐘內將抵達。”

張長林站起身,已經開始套黑色風衣。

手機中,有嚴肅無比的聲音,緩緩響徹:“儘快。”

電話隨後結束通話。

餐桌上,早已經安靜下來。

“夥計們,來活了。”

張長林穿上黑色風衣,略帶歉意的看向了餐桌上興致正高的眾人。

最後,目光落在了杜方的身上。

畢竟,這一桌是給杜方準備的慶功宴。

杜方倒是很淡定的拿起了布巾擦拭了下嘴巴。

“沒事,任務重要。”

杜方說道,

甚至,他心中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若非大家興致正高,杜方都打算帶著落落出去溜達,去找尋那學落落笑的混蛋東西。

因為,杜方感覺到了落落與他的親情,似乎出現了些許的下跌。

杜方倒是也分析出了原因,

落落說有人在學她笑,她很生氣,想要找尋到對方,

而杜方沒有立刻帶她去找,所以落落有點小失落。

她也不敢生氣,也不敢多說什麼。

就是有那麼一點小失落,而這小失落反饋到杜方那裡,就是親情的下跌。

杜方本來打算等慶功宴結束,再去找尋那學落落笑的東西的。

現在,出任務了,正好可以快速離開。

而且,杜方有預感,這次的任務,肯定和學落落笑的那玩意有關。

張長林對著杜方善意一笑,非常滿意。

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隊員,

“那夥計們,出發!”

張長林大手一揮。

話語落下,

陳曦,司楠,蘇九命,趙祿還有杜方,紛紛穿上象徵著渡夢師的黑色風衣。

風衣衣襬在酒店大樓上擺動。

小助理攥著拳頭,滿是興奮。

她沒有穿風衣,但不妨礙她在後面給隊員們喊溜溜溜!

……

……

雲層變得暗淡,黑色的夜空,看不到半點繁星。

無風,無雨,

無光,無聲。

扭頭望向窗外,能看到光在遠處絢爛。

可是,整座醫院,卻完全看不到半點光,像是被斬斷了光與聲,風與雨。

而事實上,

此時此刻的夜空,正有豆大的雨珠,從蒼穹之上墜落。

孫耀海在醫院的走廊上狂奔。

他看著那籠罩整座醫院的黑色光罩,彷彿將醫院從世界上隔絕開來。

雨水落在了光罩上,發出了噼裡啪啦的聲音。

可是,雨卻是無法滲透進來。

滋滋滋……

孫耀海將手機貼在耳畔,手機中傳來了滋滋滋的電流聲。

“還能聽見嗎?”

孫耀海一邊狂奔,一邊厲喝!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和嘈雜的電流聲。

“該死,訊號無法傳遞出去了……”

“這場夢災,絕對不是自然生成,是人為所致!這是有禁忌器在遮蔽訊號!”

孫耀海面色難看,但同時也十分的嚴肅。

“孫……滋滋滋……堅持十分鐘……滋滋滋……”

手機中,最後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語傳來。

最後,徹底的沒了訊號。

孫耀海拽了拽西裝領帶,他那梳著的油頭,有些凌亂:“堅持十分鐘……應該是有其他渡夢師救援而來。”

“但是,以對方人為知道製造夢災的情況來看,十分鐘,怕是有不少人要死去!”

孫耀海知道,等不了。

至少,他不能什麼都不做。

無聲,無光的世界。

隱約間,有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

隨後,孫耀海眼前一花,像是扭曲了時空,跨越了新的世界一般。

醫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牆壁上,佈滿了綠色的苔蘚,斑駁而破舊,

有丟棄的針頭,裝著鮮血的輸液袋,還有滿是血跡的醫療床……

周圍的畫面,幾乎在瞬間變化。

“我被捲入夢災了!”

孫耀海立刻明白自己的處境。

“不行,我不能沉浸入夢災,我得快點突圍……我需要醒來,從現實中,找到以禁忌器佈置夢災的存在,唯有那樣,才有希望在夢災的大規模殺戮來臨前,救下醫院中的人。”

孫耀海面色變得十分的難看。

原本只是義務,

那這下子,他不得不去做了。

因為蘭祥和孫哲也都在夢災籠罩範圍內,

其中,孫哲更是他的兒子,哪怕這個兒子有些廢,他恨鐵不成鋼,但那也是兒子,他無法完全寄希望與蘭祥會竭盡全力的保護孫哲。

對方,沒有必要也沒有這個義務。

因此,他必須要快速完成突圍。

現在,

他不僅僅只是一個渡夢師,

更是一個父親。

“咯咯咯咯咯咯咯……”

醫院的走廊,樓梯,病房內,

彷彿在同一時間,

響徹起清脆的笑聲,

但是聆聽在孫耀海的耳畔,卻是無比的滲人,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到底在哪裡……詭物找不到,找不到就無法突圍。”

孫耀海在原地轉圓圈,四處找尋,卻四顧茫然。

周圍,咯咯咯咯的笑聲依舊不斷。

還有血肉破碎的聲音,

像是有人的頭顱被生生扭斷,然後拋砸在地上的悶響。

夢災中的詭物……

已經開始慢慢的殺人!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整棟醫院的人,都會慢慢死去!

包括孫哲和蘭祥!

“我對這個夢災瞭解的太少了,因為沒有時間給我瞭解,我不知道夢災的等級和規模,不知道夢災的代號,也不知道這個夢境的主要內容。”

“我如漫無目的的蒼蠅,只能亂飛,想要突圍,無比困難。”

“但是……卻不是沒有辦法……”

孫耀海忽然安靜和淡定了下來,

他從風衣中取出一根菸,叼在嘴角,用打火機點火,點了半天,都打不著火。

他叼著煙,不由的想到了死對頭張長林。

孫耀海笑了一聲。

隨後,他掏出了那個從蘭祥那兒取回的鏡子。

“無法按照常規的方式突圍,那就只好……強行突圍了。”

孫耀海叼著煙,淡淡一笑。

鏡子貼在臉前,

似乎照耀出了他的模樣,

嘴角一挑,孫耀海握拳,一拳砸在鏡面。

鏡面咔擦一聲破碎,

一瞬間,他的拳頭也變得血肉模糊,無數的鮮血飆射而出!

而鏡子中,一道黑影竄出,瘋狂而暴戾,

孫耀海的耳畔彷彿有憤怒而淒厲的尖叫在爆炸!

而孫耀海叼著煙,笑的有些抱歉:“沒辦法,時間緊急。”

他的身體中,彷彿有無形的手抓出,將鏡子中的黑影給拽走,拽入了體內!

轟!

當黑影完全入體後。

孫耀海猛地睜開眼,四周的空間扭曲,像是畫布被狠狠的撕扯開!

空蕩的走廊,

漆黑的黑罩,

噼裡啪啦,雨點打在黑色光罩上的聲音,安靜卻又滲人。

孫耀海叼著煙,眸光鋒銳。

而此時此刻,

他的感知,像是風暴一般席捲,

他猛地抬起頭,盯著醫院的頂樓,叼著煙的嘴角,緩緩挑起彎曲的弧度,吐出三個字。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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