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你非常矮,但與我們無關,照明彈已經升空,這說明最多半分鐘他們就要升空,如果你是奇國人,那就趕緊往南跑吧。”說完排長首先向前邁進,再也不管李木。
李木著急了,再度阻攔在排長等士兵銅像身前:“郎排長,商國已經被打敗了,六十多年前他們就已經被驅逐出奇國了。”
這句話彷彿有種無形的力量,八尊士兵像猛然停住了腳步,齊刷刷地看向了李木。
李木這才第一時間感受到喬強與曹旺那晚的恐怖經歷,任何人被一堆銅像死盯著,心裡都會發毛。
李木指著金水橋兩側的其他雕像說:“不信你們看,這些都是你們的戰友,戰爭已經結束了六十年,你們也在這裡守護了六十年。”
“吱吱嘎嘎”的聲音再度響起,八尊士兵雕像順著李木手指的方向看去。
“張力!金斗!樹根!......”
那八尊雕像看到矗立在橋側的雕像竟然失聲驚呼起來,雖然他們的聲音依舊是刺耳難聽,但李木還是聽出了他們內心的驚訝。
所有的雕像都扔掉了手裡的大片刀,衝到金水橋雕像旁邊,和那些不會動的雕像擁抱交流。
“嘩啦啦”一道水聲,應天仇的身影從水中躥出落到了李木身旁,而李木身側一陣朦朧,丁一一的身影也慢慢浮現出來。
“這是什麼情況!”丁一一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應天仇則看著這些雕像若有所思。
“對方的能力我大概已經知道是什麼了。”李木並沒有賣關子,而是順著說了下去:“能夠賦予非生命體暫時的生命和意識,並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進行控制。”
“靈魂給賦”應天仇說出了一個名詞,李木雖然知道能力是什麼,但還真不知道這個能力叫什麼。
“很稀有的特殊能力,屬於靈魂強化類特種人,類似於柳教官的靈魂投射,但又有所不同。”應天仇繼續說道。
丁一一臉色有些難看:“我聽說過,很稀少的特種能力,能夠分裂自己的靈魂並形成獨立的意識,這也可以解釋監控沒有拍下金水橋雕像復活畫面了,他賦予了監控以意識。”
”之前看過衛左姐那邊的戰鬥記錄,首先對衛左姐和苗哥發動攻擊的就是一群樹木,當時還以為是有植物操控的特種人,看來應該就是這個傢伙了。”
李木也想起來衛左和苗宗遇襲的畫面,不由點了點頭:“不過這種能力也著實詭異了一些,眼前的這些雕像難道真的擁有過去人的記憶和意識嗎?”
應天仇搖了搖頭:“並不是,他們的記憶、情感與意識都是對方根據顧四海的故事設定的虛假內容。”
“雕像就是雕像,哪怕是擁有了短暫的生命,也並不是真正的生命。”丁一一說道。
李木看向應天仇:“有沒有找到目標?”
應天仇搖了搖頭,李木有些驚訝:“控制這些雕像難道不需要近距離操控嗎?”
丁一一點了點李木說:“你看看這些雕像,像是受人控制的狀況嗎?”
李木看向正在和自己曾經的戰友親密交流的八尊雕像,如果真的受人控制,這八尊雕像此時應該抽刀子砍人才是。
“對方只是在這些雕像身上留下靈魂的種子,讓其自己生長髮展,他不必留在這裡。”應天仇說道。
李木皺了皺眉,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而丁一一同樣如此。
“我想我知道顧四海和那個假冒的顧少康在哪了。”李木說道。
“在哪?”丁一一好奇問道。
“根據顧四海日記記錄,金水橋保衛戰最後一天,他接到郎排長命令,前往金水河上游,摧毀堤壩,延緩商國部隊的追擊。”李木抬頭,目光望向金水河上游:“事實上,那一晚顧四海並不在這裡,而是在上游堤壩。”
“你的意思是,現在顧四海就在那裡?”丁一一也同樣看向上游遠方。
“那名百鳥成員之所以搞這麼一出,原因應該就是為了報恩,顧老爺子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症,記憶衰退的非常嚴重,生命應該也到了彌留之際,金水河保衛戰成為了老爺子心中最後的牽掛,而那名百鳥成員恐怕就是為了滿足老爺子最後的心願。”
李木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前三天那名百鳥成員使用能力使金水橋上的雕像復活,模擬當初那場慘烈的戰鬥,就是為了能夠讓顧老爺子能夠再度親身體會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過往,既然是讓老爺子親歷過往,那麼第四天,堤壩才是真正的主場,這裡只不過是吸引我們注意而故意留下的迷魂陣而已。”
“那我們趕緊走吧!”丁一一火急火燎的想要走,但被李木一把抓住了。
“不著急,這邊亂攤子還沒處理完,放任不管是會出問題的。而且對方的行動嚴格遵守當初的時間,他們不會提前的。”李木看向那幾尊雕像。
“不是吧,剛剛我們不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丁一一焦急地說道:“明明應該是凌晨兩點四十五分,那些雕像才會復活。”
李木搖了搖頭:“並不是凌晨兩點四十五分,根據老人日記記載,六十年前金水橋南岸陣地時凌晨兩點四十五分發生了猛烈爆炸,也就是說是兩點四十五分是郎排長他們犧牲的時候,戰鬥真正打響的時間還會提前,算起來或許也就是這個時間。”
丁一一這才反應過來,點點頭這才不再著急。
“那也儘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根據記載,顧四海是炸掉了金水河上游堤壩,引發了大洪水,我擔心......”應天仇的話說了一半,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應該不會吧,他們只是在模擬當初的場景而已。”李木不置可否。
“別忘了,那個老爺子現在的意識並不清醒,很有可能已經代入到了當初的場景。”丁一一猜測道。
“另外對方很有可能是百鳥。”應天仇一句話也讓李木緊張了起來,百鳥以及其背後的謫國組織可都是無法無天的存在,報恩一說也只是李木的推測,鬼知道他們真正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時間緊迫,李木也不給那些銅像留有太多時間了,直接走到那個郎排長銅像前面,有些費勁地拍了拍對方的膝蓋。
郎排長几乎低下頭,幾乎像是在看一個小孩。
“郎排長,現在你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嗎?”李木問道。
郎排長搖了搖頭,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很抱歉,我這裡面的記憶好像並不清晰連貫,我腦海中只有一個任務指令,堅守金水河南岸。”
“你還記得顧四海嗎?”李木決定繞過這個問題,跟一個腦子裡都是鑄銅的雕像解釋他們復活的原因,李木覺得除非自己腦子有泡。
“顧老弟?!”郎排長顯得有些興奮:“他也在這?剛剛我就一直沒有看到他,他在哪?”
李木並沒有回答郎排長的問題:“顧四海還活著,他在這個地方堅守了六十年,金水橋保衛戰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記憶。”
“他......”郎排長呆了一下,太過複雜的狀況他有些理解不了,不過他還是扭過頭看向了上游堤壩的方向。
“我記得我給了他一個幾乎無法完成的任務。”郎排長聲音有些小。
“他完成了,他成功阻截了商國的追擊部隊,挽救了成千上萬的人,他是英雄。”李木堅定地說道。
郎排長若有所思,雙手垂了下來:“是啊,他成功了,我們卻連半個小時都沒能堅守下來。”
李木眼睛一亮,郎排長那銅腦袋裡面的靈魂竟然跨越六十年的時光獲得了真正的曾經的記憶,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好訊息。
趁熱打鐵:“郎排長,顧四海老英雄從洪水中倖存了下來,但他一直沒有離開這裡,並且重建了這座金水橋,塑造了你們的雕像,在他的記憶中,堅守這裡是你們的任務。”
郎排長掃視了一眼金水橋,李木卻從那銅鑄的眼珠裡看到了一絲的靈動,李木覺得這並不是錯覺。
“他居然在這裡守了六十年。”郎排長身上正在簌簌地顫抖,腦袋低垂,身上的銅片相互摩擦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
“你們也在這裡一直堅守著,顧老英雄希望你們可以再繼續守下去,不要讓當初的悲劇再度重演。”李木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郎排長,這一刻,李木並沒有把對方看作一個雕像。
郎排長抬起頭,舉起手輕輕拍了拍眼前這個銅像的肩膀,隨後對著其他幾尊雕像呼喝了一聲:“兄弟們,回到自己的位置,堅守陣地!”
“是!”其他七座銅像同時應道,隨後郎排長和自己的部下緩緩走向本應該屬於自己的雕像基座。
應天仇單手摁在橋面上,八支鋼槍從地面緩緩升起,李木感激地看了應天仇一眼,真方便的能力啊,要不李木還得下水哼哧哼哧的去找那被他震飛的八支長槍。
郎排長等人接過鋼槍,沒有瞳孔的鋼珠眼球看向李木,李木馬上認真起來,覺得郎排長似乎有什麼非常重要的話要說。
郎排長憋了半天才開口說:“我忘記了自己是什麼姿勢了,你記不記得?”
後面幾個雕像也一個勁點頭:“我也忘記了。”
“俺也是!”
“俺也一樣!”
李木差點一屁股坐地上,連忙招呼丁一一找到金水橋雕像的影像資料,然後舉著投影讓狼排長等人站在基座上。
“郎排長,你那個槍舉得再高一點。”
“那個誰,你把右腿邁出去......右腿!是右腿!不是左腿。”
“我滴天,你順拐了你沒發現嗎!”
“臉上的表情再堅毅一點......堅毅!堅毅懂嗎,不是咬牙切齒,把嘴給我閉上!”
調查案件都沒給這些雕像擺造型費勁,李木直接忙出一腦門汗出來,這幫糙漢子明顯不適應擺拍風格,這些造型是那些雕塑工坊塑造出來的,看起來就義薄雲天,雄偉壯觀,但是用狼排長的話說,這些造型傻到冒煙了,真實的戰場上這麼擺造型都活不過下一秒。
“行了!”李木把雙手擺出一個方框,對照著投影上的畫面挨個檢查,簡直就像是組織小學生拍集體照的老師。
“好了!大家都保持這個姿勢別動了啊。”
“喂!別撓胳膊了,你是個金屬啊,癢什麼癢啊!”李木大聲呵斥著一個不聽話的雕像。
“有隻鳥在我胳膊上拉屎。”那個士兵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
輕微的聲響從八尊雕像腳下傳來,聽起來有點像塑膠布被人揉搓的聲音,八尊雕像正在和自己腳下的基座慢慢凝合,李木能夠看到,這些雕像自下而上正在快速的發生變化。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郎排長梗著脖子,維持著自己的姿勢,問出了他的最後一個問題:“我們勝利了嗎?”
話音落下,郎排長的身形徹底凝結固定,目光中的靈動也徹底的消散。
李木走到郎排長身側,仰望著郎排長的臉緩緩說道:“放心吧,你們把那幫孫子揍得滿地找牙,我們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