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手中狼骨猛地下刺,正中狼王背脊,頃刻間狼王毛髮皆紅,血若井噴,發出一聲尖銳痛吼,渾身一陣劇顫。

然而墨止手中狼骨雖刺中背脊,卻忽然聽得一聲清脆銳響,那狼骨竟也從眾斷折兩半,虎口掌心盡皆發痛,好似狼骨刺中了何種堅硬事物,墨止心中微微一亂,定睛望去,卻見狼王痛得跳腳狂吼,然而背脊傷口之中,竟閃出陣陣寒光,好似有什麼事物暗藏在狼王背脊之處。

墨止被眼前情形驚得說不出話,連白猿此刻亦拖著傷臂,呆立凝望,只看著雪狼狼王哀嚎縱躍,似是要舔舐背身,又始終夠不著,任憑著背上傷口血液井噴,墨止心中暗暗思索:“方才狼骨刺中,也沒有刺入多深,便即崩斷,這雪狼脊骨這般堅硬,如何還這般怕痛?”

他心中思索不定,欲要上前,卻見著狼王目眥欲裂,狂吼絕倫,長嘯撼天動地,淒厲已極,想來是命脈刺動,奮起餘勇,莫說上前,便是預備著狼王驟起突襲,都需小心皆被,然而那雪狼狼王左右縱躍許久,卻忽然動作慢了下來,身子搖搖晃晃,轟然倒斃,雪狼狼王身軀幾乎已有兩人長短,甚是雄壯,此刻倒在雪地之上,發出一聲沉沉悶響,背上傷口淌出遍地鮮血,然而這血液卻是暗紅色,映在玉一般的雪地上,觸目驚心。

墨止試探著走上前,拾起一塊石子,扔向狼王屍體,連砸了四五顆,見狼王只是倒斃不動,這才稍稍踏實,方才長出一口氣,卻見地上忽現一團黑影,身後風聲大作,回身望去,竟是白猿擲來一顆碩大巨石,巨石擲來奇快,墨止連忙避去,巨石仍擦著衣衫,正正壓在狼王額頭,一顆碩大狼頭,就此被巨石砸得腦漿迸濺,粉碎當場。

“你是不是有病!差點砸到我了!”墨止回身怒喊一聲。

白猿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又指了指天上,好似在說:巨石是天上來的,不關我事。

墨止咬著牙點了點頭,說道:“好個老猴子,等咱們回去我再慢慢和你計較。”

一人一猿走上近前,墨止仍自驚歎於狼王巨大軀體,皮毛華美,四隻利爪仍閃著銳利光澤,墨止圍著狼屍左右觀看,不由得嘆道:“好傢伙,好大一隻雪狼,這可真是前所未見了,老猴子,你的仇,這次可算是報了?”

白猿走上前,擺弄著狼王早已頹軟的前爪,重重一哼,猛然間便將狼爪整個從屍身上扯了下來,霎時間又是鮮血淋漓,暗紅色的血液噴湧而出。

墨止一躍到了雪狼背身,望著背脊上那道傷口,此刻卻早已平平無奇,看不出有什麼稀奇,墨止心下尋思著:“方才狼骨入體不多,便已覺得觸到了事物,如今看來,怎的竟空空如也?”

他知曉雪狼雖是北境異種,骨骼堅硬有如鐵器,但方才狼骨頃刻便斷,即便是戳中狼王脊骨,也絕不會斷得這般輕鬆,更兼方才傷口之中隱隱閃爍寒芒,更是惹人好奇,墨止左右思索不得,正自猶疑,白猿卻也跳將上來,指了指那道傷口。

墨止

說道:“我看這道傷口有古怪,但卻又......喂喂喂,你住手!”

墨止一語未畢,白猿也不等他說完,兩隻大手一齊把住傷口邊緣,朝外奮力一扯,這道原本狹長的傷口,竟被白猿硬生生扯開一道三尺有餘的豁口,這一下肌肉骨骼纖毫畢現,裸露出狼王一條脊骨,迎著日頭燦燦生光。

“這......”墨止與白猿看著狼王這條脊骨,竟一時之間說不出半個字,原來這雪狼背脊脊骨自脖頸起處,不過十數寸,便已斷裂,隨後接續的,竟是一條三尺左右的長劍,當作狼王脊骨,劍襯骨骼,看著又是詭異,又是稀奇。

卻見那柄長劍滿是鮮血,卻仍散發陣陣寒氣,不知已嵌入雪狼身體多少年月,此刻忽然再見天地日月,竟仍劍光凜冽,莫可逼視。

墨止此前總也覺得,雪狼、山魈、血鴉等奇異兇獸,已是天下難覓,然而誰能料到,雪狼狼王的背脊,竟還接著一柄銳利神鋒,也不知是何等高人,將這長劍當做雪狼脊骨,植入其身,墨止雖大驚,卻也探手扶住長劍劍柄,然而年深日久,長劍早已與雪狼身上骨肉長在一處,墨止運勁許久,方才將長劍拔出,只是長劍方才脫體而出,只見那雪狼餘下脊骨,竟也紛紛寸碎,連同著一身筋骨血肉,盡皆崩塌,偌大一具狼屍,竟在頃刻間,化作一灘爛肉,癱軟在地。

“想來這雪狼天生脊骨有損,或是早年前受了重傷,缺了一截骨骼,但有高人將這寶劍當做骨骼嵌入雪狼體內,方才撐起骨骼之效,以劍做脊,也不知該說是高人聰慧仁心,還是殘忍古怪......”

墨止搖了搖頭,回身再望,只見白猿得報大仇,心緒大好,早已躍到一旁,搖下幾顆紅松松果,在手中把玩,也不理臂上傷口,時不時歡愉大叫,甚是恣肆。

墨止將那長劍取在手中,抓起一把冰雪,擦拭劍身,不多時,劍上血肉去盡,這才露出真容,陡然間寒光映天,鋒銳無匹,劍身三尺五寸,不知是何種異鐵打造,竟透出陣陣冰藍光澤,劍身之下,也不設劍格,徑直連著劍柄,一體而成,不事絲毫裝飾,顯得古拙陳舊,但其鋒銳之下,卻令人難以移目,墨止握在手中,只覺得頃刻間一陣清涼之氣陡然入體,體內氣勁與之躍躍相合,一股說不出的舒適,遊走在四肢之間,最終又收歸丹田,竟還引出陣陣暖融融的氣勁,頃刻間雖立身冰雪,卻也絲毫不覺寒冷。

“真是一柄好劍!”墨止握劍在手,只覺得輕重亦極是稱手,揮舞幾下,劈風凌厲,日頭照下,劍光飛射,卻見這劍身之上,刻畫著兩個小字。

飲冰。

“原來是寒葉谷百年前遺失的飲冰劍,這一下孟谷主可得感謝我了,誰能想到神劍飲冰竟在雪狼狼王脊骨之上,這要我再猜一百年也猜想不到,這一番寒葉谷飲冰拂雪雙劍湊齊,真可謂好事成雙啦!”

墨止心中歡喜,一把拍在白猿身後,說道:“回去啦,你這老猴子玩起來沒完了,待會雪狼群過來,咱倆哪還

夠它們塞牙縫的!”

白猿一把將松果扔在一旁,見墨止手中拎著飲冰劍,搔了搔頭,似是不明白這不過片刻光景,墨止從哪裡掏出一把長劍,但它思維向來簡單,這一日終報仇怨,更不深思,朝著墨止作了個揖,便一躍而起,手中將墨止提起,又朝著流芳崖奔去。

白猿拽著墨止朝前狂奔,歡愉不已,墨止自然也隨得它抒發心緒,原本來時不過個把小時的路途,白猿歸去之時,竟足足多跑了半個時辰,待得奔至一處山洞洞口,白猿猛地一剎身形,它雖止住,但墨止卻險些被他拽飛出去,墨止好不容易停穩身子,正要與它發火,卻見白猿似是忽然想到什麼,一蹦一跳地便跑進洞去,墨止知它心思活絡,除卻不會言語之外,幾與孩童無異,又深諳谷中地形,此刻奔跑入洞,必有打算,此刻便也多問。

白猿入洞不久,便抱著兩尊山石打磨的石壺跑了出來,滿面笑容,甚是得意。

墨止尚未見它壺中盛裝之物,便已問道空氣中瀰漫出一股花果甜香,不由得問道:“好香甜的味道,這壺中裝的是什麼?”

白猿哈哈大笑,似是孩童一般不給墨止看,但壺中隱隱傳出陣陣水聲,極是清脆,白猿也不管臂上傷口,便夾著兩口大石壺,又朝前跑去。

“你便這般用你手臂,待得回去上藥時,疼成什麼樣子,也別給我亮你那獠牙!”

墨止低聲罵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不多時,兩人便回了流芳崖中,與寒葉谷內冰寒凜冽不同,流芳崖始終恍若春朝,白猿正欲掀開石壺,墨止卻將其一把拉住,說道:“你且慢些享用,你臂上傷口,我需給你上些止血藥物。”

白猿微微一愣,彷彿此刻才想起自己臂上被狼王咬得血肉外露,而痛楚也好似方才想起似的,白猿猛然一聲痛呼,坐倒在地,雙腳亂蹬,似是極難忍耐,但時不時卻眯起眼睛看著墨止表情,若是墨止始終盯著自己,便不停痛哼。

墨止冷眼打量著白猿模樣,便好似看著孩童胡鬧一般,半晌待得它動靜稍稍休止,這才輕聲說道:“待你鬧騰夠了,我便給你上藥,上了藥,你要吃要喝,方才隨你。”

白猿聽他如此說,也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將臂膀遞了出來,只見雖是皮肉傷勢,但傷得卻著實不輕,雪狼獠牙皆足有數寸,狼王尖牙更是鋒銳粗壯,此刻鮮血漸漸凝幹,但傷口看著卻著實可怖,墨止白了它一眼,便到木屋中取出創傷草藥,嚼碎了塗抹倒傷口之上,又將衣衫扯下一角,包裹嚴實,這才算罷。

白猿等著墨止包裹藥物,早等得不耐煩,此刻活動了一下臂膀,只覺得痛楚退去許多,更是開懷,便隨著墨止回到屋中,將石壺撂在地上,墨止這才得見,每個石壺皆是取寒葉谷山石打磨而得,粗獷異常,每個皆極是沉重堅固,其中晃晃悠悠的各承了一整壇液體,散發著陣陣香醇清甜之氣,墨止跑了大半日,早口舌乾燥,此刻也不問因由,徑直抬起一尊,仰頭便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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