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那少女默唸了幾遍,旋即笑道,“小女子姓孟,名字叫做雪晴。”

墨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道:“你可是北境寒葉谷門下千金?”

孟雪晴擺了擺手,訕笑道:“哎呀,什麼千金,我就是個不爭氣的女娃子,我爹爹時常說我練劍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憊懶得很,天底下哪有我這樣的千金?大哥哥你好聰明啊,你如何得知我便是寒葉谷門下?”

墨止站起身子,笑道:“你此前曾說是自北境而來,所點餐食又都是北境的名貴佳餚,必然是北境清貴人家的姑娘,你如今說你姓孟,這北境一帶哪裡還有比寒葉谷孟谷主更大的豪門了?”

孟雪晴聳了聳肩,也歡笑著站起了身子,說道:“如此說來,大哥哥你可是要隨我一同出發?”

墨止點了點頭,說道:“這是自然,若有生路希望,誰又甘願就死呢?只是不知你家這位劍長老如今卻在何處?”

孟雪晴搖了搖頭,秀眉微蹙,攏上一層薄薄憂愁神色,說道:“劍長老雖與我一同到了此處,可他性子荒誕落拓,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轉去了何處,我們本是出谷南下來尋我大師兄的,如今反倒連我們兩個人都走散啦。”

墨止此前曾聽聞雍少餘述說,天下正道,共有三大宗門,御玄宗名列第一,澄音寺排在其次,這兩大宗門可謂桃李遍佈天下,單是宗門之中皆高手如雲,香火甚是興旺,但論及這排行第三的寒葉谷,卻是大為迥異,此門派遠在北境之處,多年來極少派門下弟子出谷世外,且門下收徒極是嚴格,可謂人丁稀薄,雖名列天下三大宗門,門下弟子卻不過三四人而已,其中造詣最是高超的,便是大師兄宗正卿。

墨止想到此處,心中卻尚疑惑,宗正卿這個名字他自沈沐川與孫青巖二人口中便有聽到過,當年天下會武,劍宗年輕高手紛紛出手,各路劍法各爭雄長,其中沈沐川自然是驚才絕豔,一路斷劍無算,當時排名下來,劍宗第二名的,便是宗正卿,傳聞此人劍法造詣之高,當初連沈沐川都花了數日苦鬥,方才勝出半招,算來又是十幾年過去,宗正卿的劍法又不知精進到了何等地步。

二人一邊言笑,一邊朝林外行去,忽而卻聽得幾聲風動樹梢,“刷刷刷”地幾聲輕響傳來,二人皆身負武學,一聽便知這是有人施展絕妙輕功,踏草前行,果然不多時,卻見一人,步下從容奇妙,足下似不點地,只履踏草尖,卻行動迅速,雖是一副高高胖胖的身軀,踏在風中,卻好似一個跳動的石壇子一般,墨止見那人一頭白髮如銀,臉頰油亮飽滿,兀自回首招呼著,好像邊行還邊等待著何人一般,墨止所見高手甚多,當年雍少餘曾在葬劍崖上凌空發力,救回自己性命,如今看來,與這老者輕功,只怕也分不出個高下。

孟雪晴見那老者縱躍前行,面露喜色,說道:“墨止哥哥你看,那便是我

家劍長老,劍北原。”

那劍北原高胖的身軀幾個縱躍便落在一株大樹的樹冠之上,咧嘴大笑,聲動四野,墨止聽在耳中,登時便覺心神搖動,此人內功修為甚不尋常,隨即耳畔再傳來雜沓步伐,卻見五道身影緊趕慢趕地追了上來,為首一人,累得臉色慘白,墨止一見,眨巴了幾下眼睛,低聲唸叨:“這不是柳無逢嗎......”

卻見那追趕而至的五個人,正是當初俠義盟門下的五行遺少,只不過如今俠義盟土崩瓦解,他五人也便不再穿著紅杉,換做了尋常衣物,柳無逢趕在最先,已是一頭冷汗,火無燼當初被孫青巖一發鐵菱洞穿腿骨,如今雖不致殘跡,卻也一瘸一拐,再無當初一腿殺人的力道,此刻落在最後一個,奎無定早先亦被孫青巖鐵菱傷及口舌,如今口中支支吾吾只發出怒吼,卻難吐一字,這五個人前呼後擁,亦步亦趨,卻好似連體一般,看著十分滑稽。

劍北原高聲叫道:“你們太慢啦,老頭子我很不高興,你們若是今日日落之前追不上我,霹靂七竅穴我可不給你們解開啦!”

孟雪晴聽在耳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墨止說道:“劍長老又在打趣,這世上哪有什麼霹靂七竅穴?他必定是作弄這五個人。”

墨止冷冷說道:“這五個人個個該殺,只作弄他們倒還輕了。”

他說出這番話時,心中忍不住回想起這五人作威作福,為著一頓餐飯,殺了夔陵村一個老者之事,如今念及腦海,仍覺憤恨,故而話語間不自覺地便生出一陣殺氣,他在大漠周遊許久,經歷的皆是生死攸關時刻,如今殺氣一起竟連孟雪晴都為止一驚,連忙輕聲說道:“大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她話語輕柔婉轉,好似銀鈴,聲聲入耳,反倒教墨止心境一澄,連忙苦笑著說道:“無事,只是這五個人此前的確十分兇惡,劍北原長老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此刻卻聽得劍北原聲音遠遠傳了過來:“這個小乞丐說得有道理,老頭子就是為民除害,你若是對我家姑娘有非分之想,老頭子一會也來與你玩耍片刻!”

而這聲音忽近忽遠,想來是劍北原前後縱躍,將五行遺少玩弄在股掌之間,可他話語荒誕無忌,一番話語下來,孟雪晴臉色微紅,連忙說道:“劍長老就是這樣子的,墨大哥你不要怪罪。”

墨止笑了笑,說道:“這位老前輩替我戲弄這五人,我高興還來不及,談笑幾句有什麼可怪罪的了?”

劍北原身子離得雖遠,可話語句句皆得卻及時:“小乞丐說得有道理,這五個人魚肉鄉里,實在是看不過眼,喂喂喂,我與小乞丐說話,你們五個亂尋摸什麼?給我過來!”

二人瞧了過去,卻見劍北原左首高抬猛地凌空一拽,五行遺少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朝前摔了去,五人雖步履各異,但摔倒姿勢卻全然如一,墨止眼見極尖,看了看便

笑道:“那位前輩是將這五個人已絲線串成一串了?”

劍北原在樹冠上左蹦右跳,玩得不亦樂乎,口中哈哈大笑,五行遺少功夫遠是不及,只得連聲哀嚎,被拽得四處歪斜,但這五人肩頭始終並在一處,想來是劍北原以極是堅韌的絲線,將五人身軀串在一處,端頭捏在手中,這才使得五人行動盡在他掌控之中,可五行遺少雖非絕頂高手,卻也各自成名已久,單說將這五人制伏,已極是不易,還要將五個人串連一貫,這等功力卻是墨止難以想象的了。

柳無逢被他左右牽動得極是難過,口中不住地哀求,劍北原回身狠狠笑道:“你們方才要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與你們飲酒時,她父母也苦苦哀求,你們倒也不理,你們既然喜歡與人嬉鬧,老夫便與你們嬉鬧個夠嘛!”

墨止聽劍北原話語振振,心中一陣冷笑:“五行遺少想必又四處行兇作惡,不想今日受了前輩制轄,也真算得上惡有惡報了。”

劍北原不多時便玩得膩了,撤手一縮,空中一陣極是輕微的顫動,想來是絲線垂地,他躍下樹冠,說道:“無趣無趣,你們五個人怎就不知運功與我抗衡一下,這樣逆來順受的,可無趣!”

柳無逢登時笑著說道:“前輩武功蓋世,我們兄弟五個即便是合起夥來,哪裡還敢與您較量?您氣也消了,我們兄弟也知錯了,還請將那霹靂七竅穴中的寶貝取出來吧。”

劍北原望了望他,笑道:“這就想走啦?再去將人家姑娘追回來?你當老頭子我是傻的?我告訴你們,你們幾個便老老實實地跟著我,我走到哪,便拽著你們走到哪,哪天老頭子我看你們厭煩了,再將你們轟走,聽懂沒有?”

柳無逢等人聽了,登時面無血色,各自躊躇難發一語,劍北原笑了笑,說道:“其實陪著我老頭子也不壞,至少保得你們五個廢物安全,否則以你們此前俠義盟的那些腌臢經歷,早被人一口吐沫噴死一萬次。”

柳無逢連忙點頭,諂媚道:“前輩英武,可比那俠義盟厲害多啦,晚輩幾個人要是早點碰上前輩,也不至於做做出許多錯事,可我們要常伴前輩身邊,霹靂七竅穴上還被您勁力壓制,這可不妙,您也說啦,這般壓制,若是稍有運功,便爆體而亡,我們可不敢......”

孟雪晴聽到此處,早已樂不可支,笑得彎下腰去:“劍長老這般玩笑,我自幼便知是假的,不想卻真的能唬到旁人。”

墨止站在一旁心中暗道:“這老頭子武功如此深厚,又疼愛你,你自然不怕他對你不利,可若是旁人遇到這等高手,還不由得他擺弄?他就算說個什麼天靈靈地靈靈穴位,也是由得他胡編濫造。”

劍北原搔了搔頭,雙眼滴溜溜一轉,從耳朵裡挖出一大塊耳屎,搓成一個大球,遞給柳無逢等人,說道:“喏,將老頭子這靈丹妙藥吃了,霹靂七竅穴上的勁力自行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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