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會好好等著的。”以查說。

他扭過頭衝著牆壁。那裡也有一條修補過的痕跡,足夠他盯上好一會兒。他過了很長時間才察覺柯啟爾和多迪已經離開了。

好好等著。以查心裡暗笑。挪動右腿,試了幾次成功踢碎一塊地板,隨後讓翹起的碎片燃燒起來。溫馨的火舌很快開始舔舐他的小腿,一路爬升攀向鎖鏈。將整張毯子轟的一聲全點燃了。側耳能聽到鱗片在火焰中噼啪作響的翻動聲。以查一邊內心咒罵一邊嘴上咒罵一邊等待。

鬼知道他等了多久,他等到冰冷的鎖鏈總算獲得了足夠的溫度,發出難聽的刮擦聲響才收回火焰。然後使盡全力一掙——鎖鏈不堪膨脹又遇冷,咯嘣咯嘣掉了一地。

他的胳膊痛的像被砍斷了似的,拼勁全身之力才能舉到胸口高度。脖頸附近的鱗片燒成了一團,形成了一層硬殼。有三分之一的面板失去了任何知覺。當然,他不用看就能確定自己的肢體沒斷,斷了絕對不會有現在疼。他齜牙咧嘴地拖著瀕臨失控的雙腿,沿著那些餅乾屑——嗯。他現在發現它們是泛著寒光的金屬碎片了——向前蹭,還是沒想到那個輕而易舉的方式是什麼。

但有不輕而易舉的方式。

極其困難,疼痛難忍,扒了層皮可能都不能實現的方式。需要強悍的心態,指揮和全世界耐心都不一定能執行的方式。反正是靜動症患者不可能順利使用的方式。蘿蔔。他根本沒病。柯啟爾肯定錯了。他沒病。他一直是對的。

多斯瑪斯可能是對的。他一定是對的。

以查一邊怒吼一邊在全是幽靈之觸的地板上前進。簡直不知道使用這樣的方式是為了什麼。僅僅是一個細微的變化他就從一動不動的躺在壁爐裡,到非去不可。

這絕對和他們說的靜動症沒關係。

以查挪到門邊了。摸了一下門框,迅速縮回手。遍佈整個房間的秩序網這會兒大半都掛在了他身上,癢的要命。門框上有封鎖符文——當然了,眼睛被燎糊了沒看到,一個小失誤。他休息了一會兒(但願沒過去三天之類的)攢夠力氣點燃那些秩序網路。傷勢沒有被再次加重——它們沒什麼加重的空間。

如果他現在能想起那個輕而易舉的方式也行。拜託了。不。去他的吧。去死。

以查一頭撞向符文的最中心。

符文發出亢奮的亮光。至極秩序符文。一定比威加魔的腦殼都硬。但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暈過去。

他可不需要這種休息。

……

……

……

不疼了。

嗯。一點也不疼。“不疼”是種神奇的感覺,當它和其他感覺交雜出現的時候,它就會消於無形,讓大腦一點都注意不到。可見他沒有其他的任何感覺。

太棒了。尤其是發現自己面部朝下,在完全陌生地方的時候。他活動一下手指——手裡是砂礫般的顆粒感,坐起。

風拍到他臉上,刀子一樣。無邊無際,茫茫的雪地。夾雜著細小冰晶的氣流好像發現了活物的搜獵者,迅速包圍過來,帶走溫度。

以查這才感覺到冷。他站起來,順著唯一的一條路走。沒考慮過飛行。

這裡不能飛。他來過這兒。

如果他真來過這兒,唯一的一條路通向的將是一間高大而破舊的神廟。他順著積雪中裸露的黑色痕跡前行,沒過多久就看到了神廟飽經風霜的立柱。

神廟的最深處將有一個背影,即使仰望也看不到他的後腦。那背影半在光下,半沒入陰影,將穩若磐石,和神廟融為一體,彷彿已經死去多時。

一切果然如他所想。當然,也可能都是幻覺。他撞在符文上,暈了過去,又進入了一個該死的夢境。他可一點都不想在這種時候碰到這種事。

“睿沐岡厄。”以查對那背影叫道。風颳的更猛烈了。睿沐岡厄。世界的歸零者。坍縮的起源。始終在這兒,一言不發——

“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

哦。放屁。所有的浮雪震動起來。“還是,世界的牧羊人?”睿沐岡厄笑了——那是一陣嗚咽般的噪聲,但不知道為什麼可以當做笑來理解。“你或許會以為,這是幻覺——”

“不是。”以查干脆道。灼痛和癢感又回來了。嶄新。“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這絕對不是幻覺。”

“你不知道——”

“事實上,我知道。”以查皺著眉頭,快速又說。再給他一百次機會,他絕對不會打斷這遠古存在的話。他有態度太多的資訊該告訴他,而不是吹噓自己的所思所想。

但現在就是現在。“我應該早點發現。‘靜’之疾病。就像戴在帽子上的勳章一樣明顯。靜止和停止的化身。凋死者,自然消亡和無聲離別的聚合。能引發‘靜’之瘟疫的,還能是誰?”

還能是誰?還能是很多傢伙,很多踩在身體上的腳,很多暗中操縱的手,很多嘴唇裡吐出的有毒氣泡。根據計算結果,有大概三十種左右的可能符合目前的估計範圍。

三十分之一。一梅茲會如此分析。但他必然正確,就像眼前睿沐岡厄的存在一樣堅實。

“你在我身上引發了這種瘟疫,把我召喚到世界的零點。你還開口講這麼多話。為什麼?我要幫你辦事?”

冷風捲走他的聲音。

“那不是瘟疫。”

睿沐岡厄輕笑。“冷即是靜。若是沒有這樣的標誌,你無法毫髮無傷的站在我面前。”

“我沒有毫髮無傷,並且沒有站在你面前。”

“你在。而且和你接下來所經歷的相比,你會感嘆這一刻自己的完滿。”

“我不為你作戰。”

以查皺起眉頭。“而且我這會兒也不想損失任何身體部件。我只在自己覺得必要的時候——”

他想起了點什麼,上前對準睿沐岡厄的脛骨狠狠一踢。歸零聚合的身體發出空蕩蕩的脆響。睿沐岡厄不作任何反抗,一聲不吭。

以查又聚集全身力量踹了他一腳。

然後是幾十腳,一直到他自己認為必須停止為止。

“送我去永珍森林。”他用力吸了口氣,身子一側坐在雪堆上。“輕而易舉離開那種愚蠢治療的方式,就是透過你。”

“是什麼,給了你能指揮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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