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茲把一邊手指插在一邊的臂骨裡,發出意味深長的聲音。小蒼蠅歪過小腦袋,瞅著能量紋裡的獅鷲。“親愛的。他是誰嗡?”

“陛下沒見過?”

“想不起來……眼熟嗡。我殺掉過他?”

“殺掉過。而且相當隨便。”

“相當隨便……那可多了。”小蒼蠅慢慢地搓著手,發出小小的嘈雜笑聲。“是我的下屬嗡,還是敵人?”

“下屬。”

“那也多的是嗡。”

“瓦布拉是一位具有獨特名聲的惡魔公爵。陛下多半會有印象。”

“想不起來嗡。”

“再用力思考一下呢?”

“思考。親愛的。我才不在這種事情上用力呢。”小蒼蠅嗡嗡笑了兩聲,高傲地道。它拍拍翅膀離開扶手錶面,準備低空盤旋一圈為下一次偉大的征服做準備——要是仔細去看的話,之前的兩次偉大征服確實能算頗有建樹:從他們所在的大廳兩側各有一排細長的拱門通向各個房間。其中靠左的一扇門框上潑了半罐發黑的油漆。另一扇門框被撕成了長方形。

“等等。”以查對它那對震動的小圓翅膀的尾端叫道。“我突然感到……不知道你有沒有相同的感覺?”

“失去理智的感覺嗎嗡?我一直都能感覺到。親愛的。”

“不。是噁心的感覺。”以查眨眨眼睛。“這裡太安靜了。我感覺有點噁心。”

小蒼蠅在空中劃出一個笨拙的弧線。“我和你的感覺完全相同!”它發出一陣迷亂的嗡聲後說。“你想怎麼樣,我親愛的?”

“我想——”以查說。“要是現在就有一場讓耳朵流血的地獄廣播節目開始隆重播放,那將會是非常邪惡,非常混亂,且非常有益於緩解當前的氣氛的——

一種太久沒有衝突,因此開始顯得過於安穩的噁心氣氛。”

“你想聽廣播?”小蒼蠅停在一根光潔的骨頭上,叫道。眼睛放起光來。

“我想。”以查說。

……

……

……

“沒用的東西。”枝對瓦布拉厲聲呵斥。他的表現與其說憤怒,更像是單純的失望。撿魚長老抬起腿——和上次抬起的是同一根,從獅鷲的頭上跨過。獅鷲則和之前沒有區別——無論是對當前來自對方的無禮表現,還是剛才來自阿西莫夫的無禮表現。他都應對的同樣心平氣和。

或者他可能只是單純的死了。雖然他剛才沒死,但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死了沒有。

“你。角落裡的那個。”

枝抬起四道長長的鼻孔,把它們衝著控制室爬滿陰影的角落。“到你了。出來。我有話要問。”嚴厲的尾音在牆壁上反彈出潮溼的迴響。

大家都看著他。“他在叫誰?”芽用手肘捅了捅邊上的男孩。“誰在那兒……?沒有人呀。這裡只有我們六個。那裡有誰?難道只有我沒看到?”

“你年紀也大了嗎?”阿西莫夫吃吃笑。“那裡沒有人。但有‘屑’。”

他看了嗅寧一眼。

芽伸長脖子,向那個方向張望。搖搖頭。“我什麼也沒看到。我只看到一大灘水漬。”

“那就是‘屑’。”嗅寧突然開口道。他的臉恢復了原來的大小。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這次的聲音顯得特別的大。臉色也相當冷靜。

“‘屑’?幹嘛的?什麼東西?”

“不是什麼有害的東西。基本沒有任何用處。”

嗅寧回答。異常口齒清晰。“我們需要帶著它和我們一起。這是團客巴師傅為我們的吹鯨魚攤子製作的一件吉祥物品。如果沒有它,所有的這些鯨魚吹管都會失效。我們的監獄也會失去動力。”

“團客巴師傅?那是誰?還有吉祥是什麼意思……喂。等等。如果它提供動力,怎麼能說那東西沒有用處呢?”

“它不提供動力。”他攤開手,讓他們看到他一直緊緊捏著的那些管子。隨後把它們插回帽子上。“這些管子裡本身就有足夠的動力。團客巴師傅的技藝非常地……出神入化。”

阿西莫夫煞有其事地點著頭。顯然打算就此把這段閒聊隨便打發掉。但芽的想法似乎相反。“既然有足夠的動力。為什麼沒有‘屑’那些吹管就會失效呢?”她不依不饒地問。

“因為‘屑’是吹鯨魚的吉祥物。如果沒有它,吹鯨魚這件事就會太不祥了。”嗅寧躲避她的目光說。

“那和動力也沒有關係!”

“有關係。關係是……”嗅寧皺起眉頭,鼻尖上開始滲出汗珠。“有關係。”

“維裡·肖叔叔說過:如果你只能說出事情是怎麼樣而不能說出為什麼,那你就是在瞎編!”

“我沒有瞎編。再說,團客巴師傅說過,只要東西能用就行了。理論指導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處。”

“哈!你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罷了!因為你……”

芽還想繼續說下去。但阿西莫夫拍了一下手。

“那就很清楚啦。”他說。“‘屑’就是你說的‘理論指導’。所以那個什麼客巴師傅會告訴你它基本沒有用處。但沒有理論指導,那些神奇的管子也會失去能力。”

“……不是這樣的。”嗅寧說。

“那是什麼樣?”

一種難以描述的氣流聲佔據了他們的耳朵。他們抬起湊在一起的腦袋,向聲音的來源望去。年邁的獅鷲不知道什麼時候撲倒在地,發出那種聲音的正是他——像嘆息版本的慘叫,也像被埋在沙漠下面的淹死的風的聲音。

“你怎麼了?”阿西莫夫睜大眼睛。“年紀太大了嗎?”

獅鷲似乎嘗試著回答。但發出的只是另一種嘆息版本的另一種慘叫而已。枝已經回過身來,死死地盯著獅鷲。阿西莫夫跑過去抓住那些長長的白眉毛,抬起頭。“枝爺爺。他說什麼?怎麼了?”

撿魚長老彎下腰,說了一個他沒有聽過的詞。

“廣播。”

枝說的是。

“地獄之主的廣播。”他的語氣也相當奇怪。

阿西莫夫從來沒從他,或者任何撿魚人身上聽到過這樣的語氣。

“好!”枝說道。然後爆發出劇烈的笑聲。他好像得到了什麼他一直想得到的東西似的,欣喜得發狂。

他伸出細長彎曲的手臂,把獅鷲撈起。

“瓦布拉。”枝說道。“告訴地獄之主。或和她共享地獄的那一位。告訴他:在‘扣’的西邊迎接我。不然我就戳死你。和這裡的所有活物。再把他們的靈魂揉進一個沒有甜分的纖維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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