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徵最喜竹青色,身上穿的衣服大多是竹青色,今日也不例外。

許瑾瑜巧施妙手,在袖口和領口處用同色的絲線繡了暗紋,映襯的許徵清俊無雙。

近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許徵的改變也是顯而易見的。些許浮躁之氣全部散去,轉而內斂蘊秀,一雙清亮的眼眸多了幾分深邃平和。

“許徵見過曹小姐。”許徵微笑著行了平輩禮。

曹縈的目光和許徵稍稍一觸,便微紅著臉垂了眼瞼:“許公子多禮了。”

算起來,這一雙少年男女只見過寥寥幾回,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有十句。不過,對彼此的印象都是極好的。

行了禮之後,許徵一時也不知該和曹縈說些什麼。

許瑾瑜見許徵略顯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許徵平日冷靜自信,到了心儀的少女面前卻顯得侷促起來。

許瑾瑜善解人意的為許徵解圍:“大哥,我今日特意邀曹姐姐登門來做客,打算領著曹姐姐在園子裡轉上一轉。你若是有空,不妨一起來。”

許徵立刻應道:“當然有空。”

許瑾瑜抿著嘴角,眼裡盛滿了笑意。

曹縈俏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心裡卻湧起微妙的歡喜來。

......

鄒家的園子不算太大,和威寧侯府的園子比起來,約莫只有三分之一的大小。

園子裡種了不少花草樹木,眼下已是深秋,落葉瑟瑟,天氣微涼,沒太多美景可賞。不過,在有心人眼中,落葉凋零的秋景也是極美的。

許徵走在許瑾瑜的身側,和許瑾瑜說話時,目光可以正大光明的掠過許瑾瑜身側的清麗少女,:“妹妹,我許久沒聽你撫過琴了。今日難得有興致,不如讓人把琴搬到園子裡來,彈上一曲。”

許瑾瑜欣然應了,又對曹縈笑道:“曹姐姐,你的詩詞和書法我都領教過了。今日和我切磋一番琴藝如何?”

曹縈含笑應道:“許妹妹有這份雅興,我奉陪就是了。”

許瑾瑜吩咐下去,初夏和芸香很快搬了琴過來,安置在樹下。

“曹姐姐,我先獻醜了。”

許瑾瑜坐到琴前,一連串流暢的琴音從指尖流瀉而出。琴音一改往日的悠遠平和,歡快而動聽。

曹縈不僅擅長詩詞書畫,琴藝也十分高超,聆聽片刻便微笑了起來。

許瑾瑜的琴藝頗為高妙,不在詩詞之下。

許徵很自然的靠近了一些,和曹縈並肩而立:“妹妹久未彈琴,琴藝倒是沒怎麼生疏。”刻意壓低了聲音,以免驚擾了許瑾瑜彈琴。

這麼一來,曹縈得再靠近一些豎長耳朵,才能聽清許徵在說什麼:“許妹妹的琴藝確實極好。還有詩詞書畫,俱都出類拔萃。”

許徵的眼中閃過身為兄長的驕傲自得:“這些不過是平日消遣,她最擅長的是女紅刺繡。”

曹縈由衷的嘆道:“許妹妹實在優秀出色,足以令一眾自以為是的名門閨秀自嘆弗如了。”

許徵疼妹如命,聽到曹縈盛讚許瑾瑜,心裡自是高興,笑著說道:“她生性喜靜,捧著一本書可以坐一個時辰,若是拿著繡花針,能坐上半天。平日如非必要,極少出府走動。我時常憂心她性子孤僻,交不到閨中好友。今日知道你登門來做客,我心中真的很高興。”

“你真是個好兄長。”曹縈笑著讚了一句。

許徵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父親早亡,只剩下母親和我們兄妹相依為命。我這個做兄長的,多疼妹妹一些也是應該的。

曹縈下意識的抬頭看了許徵一眼,正巧許徵也看了過來。

兩人四目相觸,心中俱是一陣微妙的悸動,迅速的各自移開了。

......

許瑾瑜看似專注彈琴,其實一直在留心許徵和曹縈的動靜。見他們兩個並肩站在一起低語,各自眼中含笑,心裡頗為歡喜。

許瑾瑜將一首歡快的琴曲反覆彈奏了幾次。

許徵和曹縈竟然都渾然不察,在淙淙的琴聲裡柔聲細語。

不知過了多久,琴聲終於戛然而止。

許瑾瑜笑著自嘲:“久未彈琴,手法生疏了不說,手指也禁不住長時間的操勞。彈了半個時辰就撐不住了。”

半個時辰?

竟然已經彈這麼久了麼?

她一直和許徵在說話,竟沒留意到許瑾瑜一直在反覆彈同一首琴曲。

曹縈有些羞窘,故作鎮定的笑道:“接下來你休息,換我彈半個時辰的琴給你聽。”

許瑾瑜俏皮的眨眨眼:“也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曹縈收斂心神,緩步走到琴邊坐下,伸出纖長的手指輕撥琴絃。琴音如溪水潺潺,流暢悅耳。

行家一出手,高低立見。

許瑾瑜傾聽片刻,忍不住低聲讚道:“曹姐姐的琴藝勝我一籌。”

許徵難得的公正了一回:“曹小姐的琴藝確實略勝你一些。聽的出至少苦練過七八年。”

許瑾瑜心裡有些泛酸了。

換在以前,在許徵眼裡,她這個妹妹十全十美,樣樣都勝過別人。現在有了心上人,她這個妹妹也沒以前那麼寶貝了......

“不過,這樣比較對你不公平。”許徵又迅速說道:“你雖然琴棋書畫樣樣都有涉及,真正精通擅長的卻是刺繡。若是讓曹小姐和你比一比繡藝,她肯定遠遠比不上你。”

聽許徵這麼說,許瑾瑜心裡頓時愉快多了。

曹縈彈琴時十分專注,微垂著的俏臉更顯文雅清秀,身姿優雅動人。許徵默默的凝視著撫琴的少女,十六年未動過的少年心蕩漾不休。

許瑾瑜壓低的聲音悄悄傳進耳中:“大哥,你喜歡曹姐姐麼?”

許徵被這麼冷不丁的一問,頓時面紅耳赤,心慌意亂,卻沒吭聲。

沒張口否認,自然也就是預設了。

許瑾瑜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心裡既歡喜,又有些微的悵然低落。

大哥有了心上人。以後在他的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再也不是她這個妹妹了......

此時此刻,她終於體會到了當她和陳元昭情意相許時許徵心裡的酸楚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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