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的病逝,對忠心的碧羅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這幾日,碧羅病了一場,形容憔悴消瘦,穿著素服,頭上戴了一朵白色的絹花。看來頗有幾分楚楚動人的風韻。

碧羅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四小姐。”

顧採蘋已經收斂了所有的嫉恨,至少表面看來平靜了不少:“我在侯府最多再留三四天,就會回顧府。日後你在侯府裡,要機靈一點。”

機靈一點?

這是什麼意思?

碧羅一怔:“奴婢愚鈍,不明白四小姐的意思。”

顧採蘋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姑娘家的矜持了,直截了當地吩咐:“你在侯府待了八年,一定很熟悉侯府裡的情形。我要你留意許瑾瑜的一動一靜,將她所有的事都暗中記下,定期派人送信給我。”

碧羅一驚,霍然抬頭。

四小姐為什麼要讓她盯著許二小姐?

不,不可能,絕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樣!世子妃剛過世,四小姐斷然不會這麼快就動了心思......

顧採蘋接下來的話,讓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碧羅徹底死了心:“碧羅,你是大姐身邊最親信的人。如今大姐過世了,你也該為自己的未來好好打算一番。一年孝期過了,姐夫就會續絃。新婦一旦過了門,你肯定沒什麼好日子過。只有我會重用你......”

其餘的話不用再多說了。

就算再笨,也能聽出顧採蘋的話中之意。

碧羅臉龐蒼白,半晌才低聲道:“四小姐,奴婢是顧家的家生子,自小就伺候大小姐。如今大小姐過世了,奴婢再沒有半點別的心思,只想好好地留在淺雲居里,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她竟然婉言拒絕了自己的招攬?!

顧採蘋又氣又怒,狠狠地盯著碧羅:“碧羅!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的賣身契不在我手裡,可你別忘了,你的家人還在顧家。”

碧羅攥緊了衣袖,俏臉慘白。

耳邊響起顧採蘋的聲音:“你今晚回去好好想一想,等想明白了,明日再來見我。”

碧羅機械地行禮告退。

顧採蘋獨坐良久,面色變幻不定,低聲自言自語:“許瑾瑜,我顧採蘋看中的東西,你休想搶走!”

......

回到淺雲居後,碧羅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輕輕推開了顧氏寢室的門。

自從顧氏小產後,便獨居一室。紀澤極少踏足這間屋子。顧氏走了,屋子裡依然有揮散不去的藥味。

碧羅看著床榻,彷彿顧氏像往昔一樣躺在那兒,用軟弱無力又溫柔的聲音喊著碧羅......

小姐!

你為什麼這麼早就走了?

老天對你實在不公!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卻錯嫁了丈夫,早早病逝。

你屍骨未寒,四小姐就開始謀算世子妃的位置,還逼著奴婢為她做事,否則就要對奴婢的家人不利。

小姐,奴婢該怎麼辦......

淚水不停的湧出眼角,模糊了視線。碧羅哆嗦著用袖子擦眼淚,沒等眼淚擦乾淨,臉上又多了新的淚痕。

碧羅顫抖著用雙手捂住臉,隱忍壓抑的低低哭泣起來。

......

這一夜,徹夜難眠的人不止是顧採蘋和碧羅。

含玉站在小鄒氏的寢室外。暗夜遮掩住了她秀美的輪廓,緊張又警戒的目光顯得異常明亮。

隱隱約約的低喘和呻~吟聲從門內傳了出來。

含玉這幾晚聽的幾乎麻木了,也沒了恨不得捂上耳朵的衝動。

世子妃一死,世子和夫人更少了幾分顧忌。除了她這個貼身丫鬟守門放風,外面自然少不了世子的暗衛。知悉這個秘密的人其實不算少,可又有誰敢訴之於口?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動靜才消停下來。

黑暗中,小鄒氏的聲音嬌媚的響起:“玉堂,你今日為什麼忽然決定要帶許徵兄妹進宮?”

紀澤湊在小鄒氏耳邊低語數句。

小鄒氏恍然,輕笑一聲:“原來你打著這個主意。我還覺得奇怪呢,好端端的,你怎麼會忽然想起要提攜他們兄妹......”頓了頓,又不無酸意的說道:“你是不是看中許瑾瑜那個丫頭了?”

不然,怎麼會陪著許瑾瑜逛園子,又一起在沉香閣吃晚飯?

紀澤漫不經心的應道:“當然不是。將來我總得續絃,免得惹人疑心。孃家沒什麼依靠,性子柔順好拿捏,許瑾瑜不正合適嗎?而且,她還是你的親侄女,日後不管怎麼樣,總跳不出你的掌心。你肯收留許家母子,不就是打著這個主意?”

溫和從來只是紀澤的面具。年紀輕輕就手握兵權深得帝心,靠的絕不只是威寧侯世子的名頭。

真正的紀澤,精明深沉,手段狠辣無情。

小鄒氏被說穿了心思,也不否認:“我原本確實是這麼打算的。不過,這些日子看著,她可不像大姐說的那樣柔順溫婉。”

反應敏捷,聰慧冷靜。話雖然不多,每次一張口,總能說的人啞口無言。

紀澤不以為意的說道:“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我今日留意她許久,確實不算蠢笨,卻溫柔靜默,懂禮本分。比起顧採蘋要強多了。”

提到顧採蘋,紀澤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輕蔑和厭惡。

顧氏知書達理溫柔賢惠,怎麼會有那麼一個不知羞恥的妹妹?

“顧採蘋賴在府裡不走,還不都是為了你。”小鄒氏輕哼一聲,語氣酸溜溜的:“你還是快些回軍營吧,也免得人家總惦記著你不肯回去。”

紀澤低笑一聲:“好,我聽你的,明天就回軍營去。”

小鄒氏卻又捨不得了:“明天就回麼?你難得有機會告假,還是在府裡多待幾天好了。”

紀澤曖昧的調笑:“一會兒催著我回軍營,一會兒又讓我留在府裡。母親到底是什麼心意,不妨說清楚了,也免得兒子誤會......”

邊說邊動作起來。

黑暗中,響起了小鄒氏急促的喘息聲,一聲聲“玉堂”甜膩嫵媚。

......

隔日清晨,小鄒氏起的比平日遲了一些。

她本就生的美麗嫵媚,豐潤的唇角含笑,眉宇間浮著饜足和慵懶。散發出成熟婦人特有的妖嬈風情。

含玉謹慎的伺候小鄒氏梳妝。當看到小鄒氏耳側可疑的痕跡時,含玉面不改色,用厚厚的脂粉塗抹遮掩,又拿了件領口高的衣服來伺候小鄒氏穿上。

小鄒氏對含玉的知情識趣十分滿意,隨手拿起一支沉甸甸的金釵賞給了含玉。

含玉不敢推辭,恭敬的謝了恩:“奴婢謝夫人厚賞!”

小鄒氏若有所指的說道:“你做事周全仔細,伺候的好。這金釵是你應得的。”頓了頓,又笑道:“你自打進了府之後,就一直在我身邊伺候。這幾年,我從未虧待過你。只要你對我忠心,將來自有你的好處。”

這是小鄒氏行事的一貫風格。暗中威逼,明著利誘。

含玉能搏得小鄒氏另眼相看,當然也有幾分本事,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應道:“能伺候夫人,真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奴婢什麼好處也不要,只想一輩子伺候夫人。”

只要小鄒氏還有用得著她之處,她的性命就無大礙。要是她打著離開小鄒氏身邊的念頭,只怕也活不長久了......

小鄒氏扯了扯唇角。

含玉倒是機靈,藉著這樣的機會表明了忠心。

一個丫鬟罷了,賣身契捏在自己手裡,諒她也翻不出風浪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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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羅和含玉性格不同命運不同,卻各有可憐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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