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拱手離開直接離開皇宮,回到靖王府。

閩王穆地主一邊看著聘禮單子,一邊吩咐下人哪樣聘禮放到哪個盒子裡。

有次序,有要求,不能錯一絲一毫。

穆地主要求抬聘禮的人出王府的時辰,先邁哪一條腿,從靖王府抬著聘禮去京城雲大人府上走得步數。

他已經帶著抬聘禮的人來來回回走過好幾遍了,做到分毫不差。

整個京城不少人都被閩王驚呆了。

從未想過閩王如此追求細節。

“阿陽。”穆地主看了一眼,說道:“皇上又讓你不順心了?我早就說過,他同太子的事你別管……”

“我沒管!”穆陽打斷穆地主的嘮叨。

同皇上對話很是煩心,穆陽不想再提,聽都懶得聽。

自從他開口稱呼穆地主為爹後,穆地主突然間變得話多了起來,裡裡外外操持著穆陽衣食住用。

穆陽少吃一口飯,他都要嘮叨上許久。

穆陽上上下下打量對操持後宅事物有無比耐心,絲毫上進的野心皆無的親爹,尋思著以楊家女公子那性子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

莫非是隻看一張俊臉?

穆地主眨了眨眼,“好,我不提,那就說說明日下聘的事?

阿陽記得明日出門時邁左腳,千萬記得,我算好了的。”

“你師傅知道你把推演用在這上頭,他會不會從棺材裡爬出來找你算賬?”

穆陽手指點了點放在桌子上的八卦等推算之物,“不用吉時吉兆,我同薇薇也能天長地久。”

穆地主說道:“可你就永遠比不上你岳父了啊,他娶姜夫人的婚事到現在還被人反覆提起,不少勳貴人家嫁女娶婦都按照你岳父成親的議程辦。

咱們只能另闢蹊徑,你去外面打聽打聽,靖王婚事的議程已有百姓在議論,壓下了東宮太子的傳言。”

“我不用同岳父比這個吧。”穆陽第一次帶著幾分不確定,需要在意這些事?

同岳父有什麼好比,好計較的?

雲默能少刁難穆陽幾回,他就謝天謝地了。

“怎麼可以不比?你要知道女子最美不過大婚時,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的婚禮出類拔萃,是獨一無二的。”

穆地主一臉認真,彷佛說得不是婚事,而是國家大事。

不對,在大事上,穆地主都沒認真過。

穆陽眸子微凝,身邊有個嘮叨又為自己操心的老父親,清冷的靖王府有了暖意,更似一個家!

穆地主繼續說道:“雲薇那丫頭也是有一點點虛榮心,否則她當日不至於把她孃的婚事安排到讓很多女子嫉妒。

咱們家又不是給不起,阿陽鍾情於她,連心思都不肯用到極致,喜歡靠嘴說?”

“您能聽懂捲毛的叫聲?”穆陽覺得是不是捲毛也能同親爹交流了?

穆地主受了捲毛的影響。

捲毛對穆陽說過,一個男人連銀子心思都不肯給女人花,男人肯定不愛那個女人!

愛她就給她自己所能做到最好的!

他們那個世界的富豪權貴們的婚禮看得穆陽一愣一愣的,他被婚禮場面深深震撼到了。

“捲毛?哦哦,你說得是你媳婦養得那條狗?”

穆地主嘴角垮了一個度,有點難過:

“阿陽覺得我不如狗?我是人,堂堂正正的人,不是狗男人!我不懂捲毛,捲毛雖有點特殊,可它到底是狗!”

穆陽:“……不是,您一個堂堂跨入宗師鏡的高手,在當世也算是頂尖那一批的高手了,您認為捲毛只有點特殊?

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同捲毛打起來,你不是捲毛的對手?”

穆地主一臉你逗我的意思,中氣十足甩袖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打不過捲毛的話,我一輩子——”

“別。”穆陽連忙張口阻止,“千萬別發誓,捲毛潛力極高,有它在薇薇身邊,我從不需要過多擔心她的安全。”

穆地主皺著眉頭,“你提起捲毛,我突然間想吃狗肉了,最好是同捲毛一模一樣的狗,上次見捲毛時,我差點動手把它扔到河裡去。”

宗師鏡的人很敏銳,很少受外物影響,穆地主對捲毛的敵意變得有點多,畢竟穆地主從來不吃狗肉,不虐狗狗的。

他一想到捲毛,便想狠狠的‘報仇’。

“怎麼會這樣?”穆地主沉默一瞬,“莫非我師傅拖身在捲毛身上?”

“……爹,您得多恨您師傅?!”穆陽嘴角抽了抽,“您的確舅公養大的,是他最疼的繼子!”

穆地主沒有理會穆陽,喃喃自語:“練武有何用?他破虛空飛昇成仙都是騙人的。

我師傅竟投了出畜生胎,難怪捲毛會功夫,等你媳婦帶著捲毛嫁過來,我該怎麼對捲毛?

不行,上輩子事是上輩子了,我不能再‘報復’師傅,先把危險留給捲毛,時不時教導捲毛。”

穆陽張了張嘴,默默對捲毛抱歉了一聲,可反過來想一想,穆地主對捲毛報復也不算過分。

把卷毛當師傅也說得過去。

捲毛創作了穆地主,讓他淪為大女主文中的男主之一,鑄就姜夫人黑寡婦之名。

別問穆陽是怎麼知道的,捲毛沒少往他腦子裡塞劇情。

男女有別,捲毛不方便同雲薇吐槽的話,統統塞進穆陽腦子裡。

在穆陽走後,穆地主眸底含笑,欣慰又得意伸了伸胳膊,他同穆陽之間的感情一日千里。

果然舅舅,呸,雲默親爹的經驗有可取之處。

好不容找到兒子,當父親就要裝傻賣萌才能拉近同兒子的感情。

似楊皇后端著,逼著,只會把兒子越推越遠!

穆陽爭氣出色,才華極高,心性堅韌,倔強執著,他並不需要找個爹來指點他,需要長輩告訴他該如何做。

反而一個賴皮有趣的父親更容易接近穆陽。

穆地主展開扇子搖了幾下,眸子凝重了幾分,嗤笑道:“二哥沒了阿陽幫他,他該找誰拿掉的太子的骨肉呢?他的長孫絕不能是姜蘇生出來!”

紫辰宮,萬娘娘加封元皇貴妃,得到見皇后不跪等等特別優待,彰顯出皇上給不了她皇后名分,卻可以給她堪比皇后的待遇。

然而萬娘娘並沒似皇上所想,在後宮同楊皇后明爭暗鬥,甚至對皇上偶爾拋過來的善意優待,她當看不到。

萬娘娘有很多事忙,忙著幫穆陽成親,忙著給秦王修建府邸。

她寧可在紫辰宮做一下午的針線,都不去同楊皇后爭鋒。

後宮妃嬪登門投靠,萬娘娘很少出面,派幾個大宮女打發了去。

皇上知道萬娘娘並沒完全放手宮務,否則他要懷疑萬娘娘是不是徹底向楊皇后認輸了。

“皇上到底想說什麼?臣妾不敢幫您挑選太子妃打理東宮。

倒是太子娶太子妃後,臣妾可以把手中的宮務分給太子妃一些。

她可以提前練練手,遲早太子妃都要正位中宮。”

萬娘娘眸子純澈,嘆道:“史書上也有太子妃提前管宮務的記載。

皇上信任太子,太子妃又是您仔細挑選出來了的長子長媳,按規制比臣妾位份上不差,更適合同皇后娘娘’學習’。”

“在大戶人家長子長媳同繼婆婆之間,總能分出一個高下來,長子長媳進門後,也是要管家理賬,似臣妾這樣的小妾沒資格開口了,能熬到同兒子一起分府就不錯了。”

“小妾?!你哪是小妾?阿晨做了太子,他還是要叫你一聲阿孃,他是你一手養大的兒子!他不認你,朕饒不了他。”

皇上對萬氏有幾分心疼,攬住她的肩膀,說道:“朕知道你心裡有恨,你一向肯為朕著想,從不讓朕為難,這一次朕又是逼不得已,皇后她野心勃勃……準她同朕一起上朝,朕是為了阿晨,你養大的兒子著想。”

“皇上別再提太子是臣妾的兒子,他是嫡長子,名分早已定了,臣妾縱然想疼他寵他,他嫌臣妾身份不夠格,不稀罕臣妾,皇上不用在臣妾面前說太子孝順的話,臣妾聽著更難受。

說一句皇上不悅的話,他生母孃家那群親戚昨兒搬進了東宮。

他們可是生生氣昏了太后,逼死皇父,太子依舊把他們當作親戚,聽說太后為這事坐在慈寧宮罵了一個多時辰。”

“……”

皇上最近幾日忙的焦頭爛額,真不知道太子又做了這樣的蠢事,“太子年輕不懂事,不分輕重,更需要你這個當……”

“皇上是不是覺得臣妾脾氣太好?您想逼著臣妾去學皇后強勢?還是想讓臣妾去學譚居士?

被太子打臉傷心一次還不夠嗎?您的太子殿下,誰愛管誰管,橫豎臣只有兩個兒子——”

萬娘娘是溫柔賢惠,不是沒有脾氣,皇上來紫辰宮後第一句話,萬娘娘聽明白了,皇上想讓她出面落掉太子的骨肉,最好廢掉姜蘇!

皇上自己做慈父,讓她做惡人?!

想的不要太美!

她瘋了才會打掉太子的骨肉,正愁東宮的戲不夠精彩呢。

萬娘娘扭腰掙脫開皇上的懷抱,眼睛看向別處,提著帕子羊裝擦拭眼角,皇上忙上去哄,靠近時,總會被萬娘娘躲開。

“阿陽多好的兒子啊,我真真是當親兒子在疼,又孝順又能幹,十個小五都比不上一個阿陽。”

萬娘娘扶著炕桌邊,溼了眼眶,悲傷哽咽:“我本指望阿陽養我老,您為了太子,把阿陽給了閩王,臣妾只能忍下了。

臣妾不敢怨太子,不敢怪您太偏心,可是以後再也聽不到阿陽叫臣妾一聲阿孃了。

臣妾謹守本分尊重太子,陛下再讓臣妾去操心太子東宮的事,萬萬不能夠,陛下去尋別的妃嬪侍奉吧,臣妾難受,無法侍奉您。”

萬娘娘扔下皇上直接起身去了寢,並且重重的關上房門,拒絕之意極是明顯。

皇上聽到摔門聲,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想要起身去追,又知他敲不開門,這時候他又想起阿陽的好。

每次他同萬氏鬧彆扭,都是阿陽幫忙緩和下來的。

當初無法冊封萬氏為皇后,也是阿陽幫他去同萬氏說,開解萬氏。

“老郭,朕才離了阿陽幾日?怎就沒有順心的事?

皇后鬧,萬氏哭,譚氏縱然帶著阿曄入宮了,譚曄他不如阿陽能幫得上朕。”

“靖王並沒有離開京城,他是您的臣子,還是您的……侄子。”

郭太監給皇上披上了斗篷,低頭整理皇上衣襬,眸子閃了閃,說道:“以前靖王管得太多,便顯不出太子。

陛下,奴才冒死說一句,太子殿下該自己去處理一些事,他該長大了,不能總是依靠您。”

皇上嘆了口氣,“阿晨固執,朕讓姜蘇小產,雖然朕是為他好,朕怕他同朕存了誤會。

阿陽不肯管,萬氏……朕也沒想讓她去做惡人,她召見姜蘇說一會兒話,給姜蘇自己打落孩子的機會,左右她不想要這個孩子!”

“您是不是小看了太子殿下?他一直都是最孝順您,最像您的皇子。”

郭太監笑了,底氣實足道:“太子殿下還能分不出您是為他好?

莫非那個女人比孝順您還重要?陛下大可直接同太子說,太子殿下絕不可能為這事頂撞您!”

“直說?朕直接同阿晨說?”

皇上不緊不慢在宮中穿行,夜風一吹,腦子清醒了幾分,輕輕踢了持著燈籠照亮的郭太監一腳,笑道:

“也是,朕同阿晨不需要顧及,他最像朕,知道怎麼做對他最有好處。”

靖王府正門大開,閩王穆地主身穿王服,俊美貴重。

他帶著操練了許多遍出門邁左只腿的侍衛抬著九十九抬聘禮走出王府。

定好的時辰一分不差,侍衛們步伐一致,高矮胖瘦相差無幾。

圍觀的百姓們紛紛跟了上去,見過提親的隊伍,沒見過這麼整齊的提起隊伍。

閩王並沒有請媒人,不是請不到,而是他才是穆陽的父親,雖然在眾人眼裡只是個義父。

他給兒子提親不需要媒人!

穆陽跟在穆地主身邊,嘴角止不住上揚,終於等到了提親這一日。

只期望岳父少出點難題……他爹,嗯,應該能解決岳父的刁難試探吧。

他得對親爹有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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