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檢查結果就出來了,除了精神有些衰弱,身體倒是沒受什麼損傷,小護士特意請了假送蕭落出院,兩個人在醫院對面的飯店吃了頓火鍋,料很足,口味也很棒,大約是蕭落這幾天吃得最痛快的一頓飯。

吃飯時兩人聊了許多,蕭落也知道了小護士的名字——悅溪,初聽到這名字時蕭落著實驚訝了一番,細問後才知道原來悅溪父親年輕時在首都待過一段時間,很喜歡漢族的文化,有了女人之後就滿心歡喜地取了個頗有詩意的小名。

飯後悅溪叫了輛計程車帶蕭落回家,走到半途蕭落忽認出周圍的景緻,驚奇地發現悅溪的家就在她之前借住過的村鎮,想到梅朵亮晶晶的眼睛,她心裡忍不住生出幾分期待來。

回到家裡悅溪立即把事情和父親說了,她父親是個通情達理的,先是對蕭落好一番安慰,悅溪母親還特意捧了零嘴塞到蕭落手裡,東西也沒吃,悅溪父親直接帶著蕭落去學校。

正是上課時間,隔著老遠都能聽見稚氣的讀書聲,背的是李白的詩,抑揚頓挫念得像模像樣,蕭落聽著聲音忍不住揚起唇角,抬頭,學校兩旁的白楊樹正迎風舒展。

老校長是當地出了名的老人,據悅溪說今天已經六十多歲,上完初中後就留在村子裡辦小學,一辦就是幾十年,現在村子裡那氣派的教學樓有一辦的錢都是出自校長的腰包。

三個人進到學校時老校長正拿著工具在打掃校園,秋季多落葉,水泥路上都是雜亂的黃葉,清掃起來格外費事,悅溪見狀直接拉著蕭落進了校門口的屋子裡拿了工具,各自先選了塊地方清掃乾淨。

老校長則被悅溪父親拉過去說話,兩人是熟識聊起天來跑得沒邊,直到蕭落掃完地過來歸還工具,老人這才想起來今天過來的真正目的。

蕭落就站在一旁聽著,眼神時不時瞟向老校長飽經風霜的臉,雖然悅溪一再給她打包票,但不到最後她懸著的心還是不肯落下。

果然,老校長聽了悅溪父親的話臉色低沉了下來,蕭落的心也隨著他變化的表情緊縮,尤其是聽到校長問證件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掌,嘴唇被咬得發白。

悅溪察覺到她緊張的情緒,默默走過去拍了下她的手背,湊在她耳側低聲安慰了幾句。

外面響起了下課鈴聲,學生們跟開閘放水時躥起來的魚兒一樣衝出教室,小操場上擠滿了做遊戲的孩子,那些玩意雖看著簡陋破舊,但經過孩子們的手之後就變得有趣極了。

蕭落望著那邊歡快的情形愣了下神,轉頭就見老校長一臉凝重地盯著她,悅溪父親在旁唉聲嘆氣一臉苦相,她心中湧起一陣苦澀,捏起手掌走到校長面前,“校長不收我也在情理之中,今天是我打擾了。”

她眼睫顫動,偏頭看著悅溪父親“也多謝伯父為我說情。”

“蕭落!”悅溪拉住了她的胳膊,“說什麼呢,我既然答應幫你,就一定要幫到底,這個學校不收我們就去別的學校,只不過是離我家遠了,不方便照看罷了。”

“悅溪,不要折騰了。”蕭落把胳膊從她手中抽出來,“換多少個學校也是這樣,倒不如省點心想想以後的路怎麼走。”

悅溪氣鼓鼓地扭頭看了老校長一眼,扭頭跑出了房間。

蕭落叫了她一聲,急急忙忙地去追,剛跑到門口操場邊忽傳來百靈鳥般的叫聲,是梅朵,小姑娘站在花叢邊掂著腳向蕭落招手,白白胖胖的小手像只蝴蝶一樣動個不停。

一群人都聽見了梅朵的聲音,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眼巴巴地看著蕭落,和梅朵關係好的幾個小姑娘興沖沖地指著蕭落問東問西,那好奇勁跟見到了什麼稀奇東西一樣。

老校長顯然也聽到了聲音,一言不發地出了屋子,沿著水泥小路走到了操場邊,梅朵正驕傲地和小夥伴講述自己和蕭落的事情,見到校長連站得筆直板正地說了聲校長好,眼睛卻喜滋滋地瞟向蕭落。

蕭落無奈衝她擺了下手,偏頭,悅溪站在校園另一頭衝她笑,嘴上誇張地比這唇形:“這事有戲!”

老校長果然開始問梅朵關於蕭落的事情,梅朵是個聰明孩子,扯著嗓子誇蕭落,說話時還加上動作,手舞足蹈得像是在表演話劇。

“蕭落姐姐可好了,她會叫我畫畫,也會叫我唱歌……”說到唱歌梅朵聲音低了些,扭頭高興地問蕭落:“那個唱歌的哥哥也來看我了嗎?”

蕭落的身形一滯,默了片刻才強忍住心酸衝她搖了搖頭,“這次只有姐姐一個人來。”

梅朵還記著易澤然不肯讓她待在蕭落身邊的仇,聽了這話開心地拍了拍胸脯,“那姐姐晚上可以去我家跟我睡在一起,我的床可暖和了。”

老校長看梅朵這股興奮勁也不問了,直接轉身走到蕭落旁邊丟下一句話:“你先和孩子說會話,說完再來找我。”

蕭落面上一喜,連點了幾下頭才想起來去看那邊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的梅朵,瞧著那孩子臉上純真的笑容,她翹起唇角也笑了。

梅朵還是依舊話多,拉著蕭落唸叨個不停,從家裡小羊生了幾個寶寶到又學會了多少生字,每件事都描繪得繪聲繪色,引得一群小朋友圍著她們兩個團團坐,連上課鈴聲響了都不肯離開。

“上課了!”教學樓裡傳來年輕女孩的喊聲,蕭落扭頭,正好看到一個身形纖瘦的女人走下臺階,她實在太瘦了,落在臺階上的腿就跟她耳邊飄蕩的頭髮絲一樣柔弱,風吹來就會倒下去。

蕭落看得心疼,連站起來趕孩子們回教室,孩子們一窩蜂散了,嘰嘰喳喳地往教室跑,那女人扶著牆站直,抬頭衝蕭落笑笑。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是一愣,蕭落最先反應過來,指著她驚訝地張了張嘴,半天沒有想起來名字,最後忍不住往前走了好幾步,激動地問道:“你就是那個賣手工製品的女人?”

女人坦然地向前一步,衝她點點頭,“你好,我叫文枚。”

蕭落衝她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蕭落。”

握手時蕭落的視線下移瞟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又是驚訝又是喜悅,“你結婚了?”

文枚身子一僵,隨後尷尬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用極低的聲音道:“沒有,我還是一個人……不,現在是兩個人了。”

蕭落咬咬唇,“不好意思……”

“沒關係。”文枚笑笑,“孩子們還等著我去上課,我就先回去了。”

蕭落沒說話,注視著她纖瘦的身體一步步邁上臺階,像片輕飄飄的羽毛般飄過狹長的走道,直到教室響起她清晰有力的聲音,蕭落才收回視線,悵然若失地轉身尋找校長。

還沒走到屋子裡悅溪就歡天喜地將她抱了個滿懷,悅溪父親在旁看得直搖頭,“蕭落,校長答應把你留下來了,我就說這件事情肯定能成功你還不信我!”

蕭落點頭,拍著她的背連聲道:“好,我相信你還不行嗎?”

悅溪還是歡喜地抱著蕭落不肯撒手,原先在醫院裡用那樣的口吻講道理,蕭落還以為她是多穩重的性子,鬧半天也是個孩子般心性的人。

悅溪父親一把將女兒拉到身邊,無奈地責怪了幾句,末了轉頭催促蕭落趕緊進去和校長商量一下,臨走前又特意回頭囑咐蕭落記得到家吃頓飯。

蕭落連應下,抬步走到屋裡,老校長正捧著搪瓷茶杯喝水,看到蕭落進來安排人坐下,手裡的杯子拿起又放下,半晌看著蕭落嘆了口氣。

“你也看到學校那個情況了吧?學生稀稀落落總共就幾十個,支教老師來了又走一個都沒留下,就那一個願意留下來的還懷著孕,身體又弱,過段時間肯定不能再進教室教學了,,你如果真的決定留下來,苦肯定是要不少吃……”

“校長。”蕭落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您說的情況我全都明白,到學校陪著孩子們是我思慮良久才決定的事情,不會因為這些困難後退的。”

老校長點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老人走到屋子門口,指著面前的二層小樓輕聲道:“當初下定決定蓋這座教學樓就是想留下幾個老師教孩子們,他們都說藏區環境差,那我就拼了老命給他們最好的條件,可最後還是不行……既然你決定留下來,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吧。”

蕭落望著那白漆粉刷過的教學樓,心裡止不住激動,“我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建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謝謝校長讓我完成了這個心願。”

“好,你這孩子我喜歡!”校長大步走到門外,溝壑叢生的臉被夕陽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他的臉頰顫抖著,聲音慷慨激昂:“我去溫酒做菜,今天晚上咱們三個好好吃頓飯,就當把這個家安下來了!”

蕭落緊跟著他的步伐,“校長,我陪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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