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澤然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吃完走人,今天下午不回去。”

“不回去?”布罕抹了把嘴,“不是很著急嗎?”

易澤然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嚇得布罕立即噤聲,轉身抓住司機的領口,使了個眼色。

“那邊不是很著急嗎?”蕭落忍不住問出聲,再抬頭時兩個男人已經鑽進麵包車,發動機響起,一溜煙消失在羊腸小道間。

易澤然長出一口氣,坐在她的對面,“想多留點時間陪陪你。”

蕭落心裡一暖,點了下頭,端起重新熱好的羊肉湯。

可能早晨吃的太多,對著相同的食物沒什麼胃口,蕭落匆匆喝了幾口便放下碗。

對面的男人還在吃飯,每個動作都慢條斯理的,很粗糙的食物到他面前都彷彿一道大餐,安放拿起間都帶著優雅的氣質。

老人搬了個小凳子笑眯眯地坐在走廊前,滿是皺紋的眼睛時不時望向吃飯的小年輕,愉悅的神情全都擺在臉上。

飯後蕭落主動收拾碗筷,低頭刷碗的時候老人就坐在站在旁邊和她說話,很彆扭的普通話,有一大半都聽不懂,但其中殷切與熱情卻浮在表面。

蕭落將廚房裡的東西擺放整齊,淺笑著對上老人的眼睛,儘量用簡單的話語表達了感謝。

老人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易澤然,慢騰騰地走出廚房,對著遠處起伏的山脈雙手合十說了句藏語。

那是他們爬過的山,還因為初來乍到鬧了個大烏龍。

現在想想倒像是緣分使然,蕭落正對著面目青色,心中也是微微盪漾。

“想不想再去一次?”易澤然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傾身低語。

蕭落無意識地點了下頭,隨後低頭看了眼自己已經不太靈便的腿,又搖了搖頭,“算了,我這個樣子能爬山?”

易澤然勾唇一笑,“有我在,你怕什麼?”

說完直接牽著蕭落的手向老人道別。

到山腳時蕭落執意要從易澤然背上跳下來,男人拗不過她,直接將她擺到更高一級的臺階上,抬手捏了捏她的臉蛋,“老實一點好不好?”

“不好。”蕭落仰頭看了眼高高的臺階,眼神很堅定,“我想和你一起走上去,肩並肩的那種。”

易澤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扶著你。”

達到目的的蕭落嘿嘿笑了兩聲,主動地抱住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往上挪。

剛走了兩步,旁邊的男人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直接將人扛在了肩膀。

蕭落尖叫一聲,胳膊腿用力掙扎了兩下。

男人的力氣更大了,甚至能空下一隻手拍了下她的屁股。

一下打得蕭落瞬間老實下來,像塊軟軟的海綿癱在易澤然的肩膀。

“喂,我中午的飯要被顛出來了。”

“你中午吃了多少東西?”

很嫌棄的語氣,直接駁回蕭落的理由。

“那你換個姿勢好不好,我要被硌死了。”

易澤然好笑地停下腳步,又把她擺在上一層臺階上,自己則轉過身,“上來。”

“唔。”蕭落伸長胳膊乖乖勾住他的脖子爬上去。

順著一層層臺階往上看,邊緣橫生的灌木叢中依稀可以看到人影,再近一點可以分辨出是對正在拍照的情侶。

看到有人過來,拿著相機的女孩跑到臺階中央招了招手,“帥哥,能幫忙拍個照嗎?”

易澤然額頭上掛著幾滴很大的汗珠,隨著他抬頭的動作,那汗滴順著面部弧度留下,蕭落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了汗。

很自然的動作,旁邊的女孩見到這一幕露出迷妹臉,並掐了一把站在自己身旁的男生,“看到沒,好男友的典範。”

男生無奈地聳聳肩,“關鍵你也不是小鳥依人的女生啊。”

女孩又掐了他一把,三步兩步跳到易澤然面前,“帥哥,可以幫忙拍張照片嗎?”

許是怕易澤然不答應,女孩又補充一句:“我也可以幫你拍啊!”

易澤然回頭看了蕭落一眼,又把人規規矩矩地放到面前的臺階上,看到她的叫安穩地站在臺階上,還是不放心地補充一句:“老老實實站著,別亂跑。”

說完扭頭看著女孩,臉上又恢復了清冷的神色,“相機。”

發愣的女孩連忙把相機塞到他手中,然後像只黃鸝鳥一樣飛奔到男生旁邊,一把抱住人的胳膊。

易澤然低頭擺弄了一下相機的按鍵,隨後按下快門鍵,任對面的人擺出怎樣稀奇古怪的動作都沒變一下表情。

拍完照女孩過來拿相機,朝易澤然走的時候動作已經沒有那麼跳脫,很奇怪,對著那張英俊又嚴肅的臉,總讓人有種束手束腳的不自在感。

易澤然把相機還給她,在女孩轉頭離開之前又叫住她,“麻煩,幫我們拍張照片,謝謝。”

真是惜字如金啊,女孩默默吐槽一句,開啟相機的功夫就見那面無表情的男人像換了一個人,眉眼深情地望著面前的嬌俏的女人,紳士地伸出一隻手,將女人的手包裹其中。

女生深吸一口氣,一邊拍照,一面猜測,要是把這組照片放到朋友圈,那幫單身狗肯定要炸了,可是她不敢,一想到男人清冷的眼睛,她就心裡發怵。

拍了照男人依舊禮貌地道謝,然後自然地轉身把蕭落背起來。

兩組人一前一後慢悠悠地往上爬,女孩應該屬於很活潑的性格,一路上都能聽到她嘰嘰喳喳的聲音,有時是拉著男生拍大頭照,有時是抱怨路太長。

就這麼吵吵嚷嚷,九百九十九層臺階全都落在腳下。

女孩停下來對著古樸的建築一頓狂拍,易澤然徑直走到小廟,還是那個頭髮花白的和尚跪在蒲團上唸經。

見到門外站著的年輕人,老和尚訝異之後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施主,又見面了。”

易澤然原樣回了個禮,“打擾了。”

老和尚笑,折身返回廟裡又拿了個紅匣子。

跟上次的匣子一樣,但裡面是空的,老人將空匣子擺在桌案上,挽起袖子熟練地研磨題字。

蕭落好奇地伸頭瞟了眼,紅字上工工整整地寫了行小楷:若愛隔山海,山海皆可移。

不算陌生的一句詩,但老和尚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鄭重,停筆,風乾,捲起,封盒。

“上次你們來過之後我就猜到我們還會重逢,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快。”

老和尚把匣子放到易澤然手中,“祝二位一聲順遂,恩愛不移。”

“謝謝。”易澤然把匣子收起,雙手合十回禮。

出去後蕭落一直纏著易澤然問上次紅匣子裡裝的是什麼,結果男人就是不肯鬆口,被磨得厲害了才抱著小丫頭半真半假地說了句:“老方丈讓我好好地愛你。”

莫名其妙被撩了一把的蕭落冷哼一聲,憤憤不平地低頭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易澤然吃痛,無可奈何地嗔怪道:“你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

還未走到山後的寺廟就聽見喧鬧的人聲,穿過重重疊疊的灌樹叢,絡繹不絕的人群便和青白相間的寺廟一起出現在眼前。

大多是來參觀的遊客,脖子掛著相機,逮著景物就是一通亂拍,也有特意慕名趕來的香客由小和尚領著進了後院。

蕭落腿腳不方便自然無法在人群中逗留,經過販賣小飾品的攤位時,小姑娘又想到什麼,氣鼓鼓地在他耳邊嘟囔,“上次你搶走的那個菩提子去哪了?”

易澤然吸了口氣,怕她又胡鬧連加快腳步,“在家裡。”

“早就說了那東西你拿著也沒用,非要搶。”

易澤然聽著她幽怨的語氣,輕笑出聲:“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戴著。”

蕭落哼唧一聲,不置可否。

夏季廟裡的草木更加蔥蘢,院子中央那棵菩提樹枝葉遮天蔽日般壓下來,和四面的紅瓦連在一起,像是一把綠油油的大傘擋住下午繁盛的陽光。

有香客從樹下走過,留下一片黑色的影子。

青衣小僧直接把易澤然帶到了後院,沒了濃重的焚香,後院裡多是草木清香,還有一股辨不清的香味。

直到小僧端來新煮的的茶,蕭落才聞出那是茶香。

易澤然抬手給她倒了一杯,注意到蕭落面上期待的表情,面上浮現一絲笑,“你不是在茶室上過班?”

蕭落吹了口氣,“在寺廟裡喝茶感覺不一樣嘛。”

易澤然笑了一聲,低頭給自己斟了一杯,“蕭落,我有話對你說。”

蕭落的動作一頓,心裡頓時湧現出不安的的感覺。

“不用這麼緊張。”易澤然緩和了自己的臉色,喝了口茶地繼續道:“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公司的事情?”

易澤然搖頭,“不是,但公司方面……我的確希望你能先離開。”

蕭落的手指有些抖,顫抖了好一會兒才把杯子放到桌面,“離開……是什麼意思?”

“辭職。”易澤然垂下眼瞼,刻意躲過她失望的目光,“現在公司情況很複雜,而你身份比較特殊。”

“因為我和你的關係特殊?”蕭落的聲音有些抖,但臉上已經恢復鎮定,“易澤然,我需要一個解釋。”

易澤然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總公司那邊出了事,父親讓我回去,但我不想。”

男人對著她的眼睛,目光深邃,“我父親那個人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不想讓你因此受到任何影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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