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不公平啊。”

蕭落把生肖掛墜勾在食指,手腕晃了晃,“我的比你的貴了五塊錢。”

“嗯?”易澤然故意拿出錢包,“需要補差價嗎?”

蕭落趕緊搖了搖頭,說這話不過是為了提醒他這種地攤貨,以他的身份拿著不太合適。

可偏偏男人裝得像只大白兔,索性就不和他討論這種沒意義的小事了。

來時鵝毛大雪已經漸漸變小,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蜿蜒的小路下山。

沒走多遠竟下了雨,被大學覆蓋的山路頓時變得溼滑難行。

再下山顯然不太合適,易澤然直接扯著蕭落的衣領按原路返回。

廟前小和尚正拿著掃把清雪,有兩個燒香的客人擠在屋簷下避雨,廟裡的幾個小和尚還在唸著聽不懂的經文。

易澤然先進了廟,對小和尚說了幾句話,不一會兒便有青衣小僧過來領路。

穿過狹長的走廊,轉個彎便是一排整齊的房屋,統統是紅色屋頂,青色牆壁,窗欞邊塗了紅漆,上邊雕刻的小花栩栩如生。

小僧推開一間房請兩人進入,一邁入門檻便是撲面而來的熱氣,暖的人毛孔都在舒展。

桌上擺著一壺冒著熱氣的茶壺,旁邊白了一套青瓷小盞,古色古香的彷彿從畫裡複製而來。

易澤然點頭道謝,小僧雙手合十微微鞠躬後離開。

蕭落辦了個小圓凳坐下,倒茶前特意捋了捋衣袖,燙杯倒茶,做的像模像樣。

先遞給易澤然一杯,剩下的一杯自己捧著慢慢喝。

茶很燙,茶香正濃,落在舌尖有股淡淡的苦味,隨之產生的是回味無窮的香味。

先前在茶店呆了那麼久,她還從未喝過這麼秒的茶,這山這寺在當地如此出名也是有道理的。

不一會兒小僧又送來了素齋飯,種類很全,且模樣討人喜愛。

蕭落胃口很好地吃了很多,全然忘了回去的事情。

外面的雨下的有些大,稀里嘩啦的雨點將路面樹梢上的大雪沖刷得一乾二淨,那雪化成水,宛若溪流一般向山下流淌。

吃了飯蕭落就站在廊前看雨落,不知是不是深山使人寧靜,一直以來壓在心裡的悲痛彷彿煙消雲散。

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見雨停,易澤然乾脆決定在山上留宿一碗。

房間裡黑漆漆的,只留一盞搖搖晃晃的油燈。

蕭落抱著茶杯暖手,半個身子靠在房間的圓柱子上,眼睛望向窗欞間被放大無數倍的影子。

易澤然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低著頭,藏在心底的某些隱秘心事隨著黑暗的蔓延不斷生長。

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沉默的蕭落突然轉過頭,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澤然哥,你愛過一個人嗎?”

死一般的寂靜,易澤然莫無聲息地看著她,眼中有震驚的感情滑過。

蕭落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顧自地轉過頭,窗外風雨蕭蕭,黑色的樹影搖搖晃晃。

她的聲音很低,像是深夜囈語,“以前我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以為這輩子只能喜歡他一個。

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其實所謂的情愛,在生死麵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人只要活著,一切都是未知數。喜歡會過期,習慣能改掉,最重要的人沒了還是要繼續往前走。”

這就是生活,再不情願,還是要生活下去。

很悲傷的論調,易澤然想要糾正她的態度,可張了張嘴竟不知從何說起。

她說的都是事實,因為她經歷過的悲與苦,他早在幾年前經歷過。

但是現在的他,依舊是活生生的人,會開心會難過,只是心裡多了條傷疤,一觸碰便是深入骨髓的痛。

有風透過窗戶縫隙吹入房間,桌上的油燈晃了一下竟被輕易地吹滅。

黑暗裡他像是找到勇氣,問她:“我想知道你和他的故事,可以告訴我嗎?”

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才能讓你如此牽腸掛肚,才能讓你在千里外的小寺裡不經意地提起?

蕭落的手掌搭在塗了紅漆的圓桌上,冰涼冰涼的,讓人的思維跟著冷靜不少。

她開口,聲音異常的平靜:“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故事,青梅竹馬,只是後來竹馬離去,再也不肯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其中包含了多少悲與喜恐怕只有蕭落一個人知道。

沉默了一下,她問他:“你呢,有沒有愛過什麼人?”

時間彷彿變得慢了,雨一滴一滴拍打著窗臺,很遠的地方傳來踏踏的腳步聲,接著一團模糊的光影出現在視線中。

直到腳步聲停止,敲門聲響起易澤然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蕭落站起來開門,還是白天的那個青衣小僧。

重新點了燈,房間裡頓時明亮很多,橙色的暖光在易澤然清冷的眉眼間搖曳,從烏黑的眉到殷紅的唇。

莫名地,她竟然覺得易澤然很悲傷,那種從骨頭裡蔓延出來的悲傷。

果然,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複雜的情緒像是被雨水沾溼的空氣順著鼻孔湧入心肺,蕭落不自然地別過頭,面對著窗外逐漸變小的雨,剛想找個理由轉過話題。

易澤然突然開了口:“和你一樣,青梅竹馬,最後我選擇了離開。”

蕭落對著他漆黑的眼眸,問:“還會回去嗎?”

“不會。”易澤然回答得很果決,“永遠都不會回去了。”

因為我想要擁有一段嶄新的人生——只和你有關的。

兩個人長久地對視著,有莫名的感情隨著昏暗的環境悄無聲息地滋生。

良久,蕭落有些懊惱地低下頭,“其實我很羨慕你的果斷。”

易澤然垂下眼瞼,目光落在跳躍的火苗上,默不作聲。

其實不是他夠果斷,而是另一個人太過無情。

傷的太深,自然不想回頭了。

這些,他並不想讓蕭落體驗一次。

“其實老天已經對我很好了,過了六年又把他送到我身邊,可是我太笨了,花了兩年的時間都沒能留住他。”

單純的抱怨,語氣還有些委屈。

易澤然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想什麼呢,追人這種事情交給男人做就好了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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