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楊妙華給的這個理由，孫建林很快就去把於書彬請了來。
“咳咳，大山叔、林大娘。”於書彬是真嘴甜，哪怕此刻還心虛呢，還是跟著楊妙華就先喊了人。
孫大山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雖然沒逮著現形，但那倆貨都那樣了，說的肯定是真的。那這小子就是在偷窺他家。起先只是怕自家那個行動被人發現，整到這會兒還牽扯到他寶貝閨女了，這能不心裡窩火嗎？
好在於書彬家裡長輩比這兇的大有人在，別說孫大山身上就是點匪氣了，真有土匪來了還不夠他家長給突突的，根本就沒感覺怕。至於被長輩瞪幾眼給個臉色啥的，那更是家常便飯了，他臉皮厚，早都不當回事兒了。
就是還有點心虛，不過也就是一點，真就一點。畢竟雖然偷窺是不對，但他也沒做啥不是？那點心虛都是覺得自己給孫家招來了那倆蠢貨。
但要知道王旭怎麼編排他和孫菁菁的，他保證會一跳三尺高，先揍姓王的一頓，再給孫家說明情況絕無此事。
這些個王八羔子，一天天的除了用男女關係來編排人，是真找不到事兒幹了！有這精力和腦子，多幹點活兒掙多些工分，也不至於落魄到偷他的東西了。
還是林淑雲看起來情緒穩定一些的樣子：“於書彬同志是吧？叫你過來知道什麼原因吧？”
“啊，那個……”於書彬還是想先囫圇過去的——本來孫家父子就不帶他玩兒，這得說明了更得拒絕他吧？何況還是在這倆衰貨面前，真不想顯得自己很沒理啊！
“大娘，我來跟他說。”
“小於，你過來，我跟你說。”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楊妙華還是比較能抓住重點的，她拉著於書彬到了一旁。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盯著孫叔他們？別跟我撒謊。”
“是。”於書彬本來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啥的，暗地裡觀察留心，也沒做什麼，應該不算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吧？但被人抓個正著，而且想想也覺得這樣是有些猥瑣，還是努力爭辯解說事實，“但我今兒還是第一次去他們家那邊。前段時間都忙麥收，這幾天他們不怎麼出門我才好奇的。再說二姐你也知道，他們家有狗，我也不敢靠太前，我就是想看看他們什麼時候進山……”
越說越不好意思，這麼個嘻嘻哈哈沒臉沒皮的大男孩，頭一回被楊妙華盯得手足無措，都不敢和人對視了。目光亂晃瞥到孫家幾個，更是趕緊移開。哎喲，怕是不怕，就是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
楊妙華直擊中心：“那你都看到什麼了？怎麼想起這麼幹的，知不知道會出事兒的？！”
這要換個人跟蹤孫家，她保不齊就要懷疑對方是想抓孫家的把柄，尤其孫家這段時間籌劃的是什麼？不就是抓豬嗎？那事兒還不知道牽扯了些什麼，曝光出來妥妥的麻煩！沒看孫大山到現在都還在準備沒行動嗎？
就這種事兒瞎摻和是真要結仇的！楊妙華一點都不想看到孫家和於書彬翻臉鬧開，她夾在裡頭難做人是一回事兒，關鍵兩邊都是好的，她很清楚誰都沒壞心，這要壞了事兒才真是能把人氣死。
“我就是好奇一下嘛，我感覺大山叔好像在籌備什麼大行動啊……哎喲不會的，二姐你還不知道我，我膽小得很，孫叔不帶我我不會亂跑的，我肯定不惹事，怎麼會出事……”
楊妙華鬆了口氣，於書彬都只是遠遠看著有個隱約感覺的話，那兩人應該更不知道情況。
但保險起見她還是多問了幾句。
“那他們呢？”楊妙華瞟了一眼還被扣在原地的倆蠢貨，“對了，他們到底為什麼跟著你？這是不是第一回？”
實際上，另一邊孫大山也在問那兩人：“你們跟於書彬有矛盾，跟蹤他不是第一回了吧？告訴我，都有些什麼發現？”
“沒有，什麼都沒有！”
“是嗎？我看你們還不肯說實話。”
“真的，今天就是第一次，我們之前根本跟不上他！”
“他就是個懶人，不是直接躲懶就是提前跑路，我們根本看都看不到他！”
“是嗎？那前幾天你們沒跟著他？”
“前幾天都農忙，我們也沒時間啊！又不在一個隊，我們想跟也跟不上。”
“真的，我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生產隊看工分簿，上面都記錄了的，我們都在上工，根本沒時間出來跟他！”
兩個人經過了之前，心理防線早就崩潰，這會兒被密集逼問，根本沒時間編謊言，一句又一句的實話往外蹦。
孫大山也鬆了口氣，這倆貨要真發現了什麼，也不至於這般老實了。兔子急了還咬人，真抓住把柄，沒道理不在這時候祭出來。
當然不排除有比較狡猾的存在，怕事後被打擊報復故意裝傻充愣，但這倆貨這表現，是能有那心機盤算的嗎？
一邊的楊妙華和於書彬也很快就說完了，兩人走過來，李薇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於書彬，你快跟他們說清楚，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們都不是五隊的（知青）！”
這姑娘是不是忘了一點，於書彬根本不是他們的同夥。
“我又沒跟你們一起，我怎麼說？”
“是，我是跟著你過來的，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麼幹了，你跟他們說說，這是第一次，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事兒我們回去說行不行？”
原來也不是完全的傻貨，還知道這一層呢。怪不得能捨下臉來求於書彬，畢竟眼下他們還是用的於書彬做藉口把他們留在這兒的。
“於知青，你看怎麼辦吧？不然就送公社去評評理。”林大娘也說話了，但眼神還是主要看向楊妙華的。
於書彬：“這個……我都沒意見。”
“於書彬！”王旭怒瞪他。
“別急。”楊妙華先回了林大娘一個眼色，嘆口氣看向王李二人，“就衝你們暗地裡跟蹤人，就不是什麼好人能做出來的事兒。不過到底沒弄出什麼不好的事兒來，大家目前都沒損失，我們也懶得去公社給幹部們增加負擔。你們就回去吧。”
兩個人都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
總感覺這些山裡人都該是胡攪蠻纏的——就之前吃幾塊餅乾於書彬都訛了他們一筆，這些鄉巴佬扣了他們這麼久現在竟然不提錢的事兒？
楊妙華哪知道他們想這些，自己說了之後也覺得有點太沒威懾了，又補充了一句：“等等！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倆啥想法我不知道，我就想提醒你們一句，我們生產隊乃至紅旗公社都不是胡搞瞎搞的地方，大家都只想過太平日子，別弄些有的沒的出來，到時候大家沒平靜日子，那最先鬧騰的人，能有好下場嗎？你們好好想想是不是我說的這個道理？......點個頭啊！怎麼動都不動一下的？”
王旭李薇：媽的，又在威脅！根本不敢動好嗎？
“行了，我說完了，走吧走吧，趕緊的。”看倆人不動還催了起來：“怎麼？還不捨得啊？是不是真想去公社說道理？”
王旭先動了，看孫家父子都沒有阻攔的意思，直接拔足狂奔。
李薇遲疑了一下，但馬上也低著頭快走了出去。
無關人等都走了，孫家三人卻沒有要走的樣子。
楊妙華趕緊給搬了凳子出來，大家也沒進屋，其實很多時候，越是私密的話越是要在空闊環境下說，至少能保證看得到四周，一旦有人過來就可以換別的話題，反比躲在屋子裡卻被人隔牆有耳聽了去的強。
“孫叔，大娘，這個事兒我得說一下……”
“來娣你先別說。”孫大山可見是真氣狠了，不管楊妙華，目光死死盯著於書彬，“於書彬，你來說。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跟你們進山。”於書彬也知道這把是真糊弄不過去了，但也覺得這未嘗不是個機會，“那個，大山叔，我真的很想跟你去見識見識，我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亂來的人，真的，我保證我不拖後腿，絕對不會影響你們的。”
“你還覺得自己沒亂來？”看孫大山不接話，楊妙華先打破平靜，沒好氣道，“你這乾的都什麼事兒？有什麼想法不能像現在這樣直接說嗎？真是……”
於書彬：“我說過了，但不是沒同意嘛！”
看他纏趙福安的樣子就知道，他也早就纏過孫家父子，還不止一回兩回，只可惜人家嫌棄他是個麻煩，可能還覺得他就是個城裡來的二愣子，純圖新鮮刺激的，根本不肯搭理他，別說帶他玩兒了。
而此時此刻，孫大山心中還真就在反思，之前他以為這就是個二世祖，來鄉下體驗生活而已，雖然看樣子傻憨傻憨對他家也沒什麼惡意，但人家可能很快就走，而他們家卻是這個地方的，有些事暴露給趙福安也就罷了，知青可不一樣，知道太多未必能保持秘密不說還可能聯想更多……總之就是不安全，沒必要。他們雖然想跟人往來，但也怕於書彬這種完全摸不到底的。所以面子情可以有，真的像是進山啥的這種幾乎交底的事兒，他是不會讓對方知曉的，更別說讓他參與了。
萬一這公子哥兒在山裡咋咋呼呼給自己弄個傷啥的，你說他們誰負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