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知道自己完全想多了,聶菊芳又不是不會做人,哪怕現在就是跟楊來娣更親近,可叫別人帶話帶東西的時候又怎麼會直接表現出來讓別人看了笑話?那肯定是一視同仁的。

只是這個帶話的自己抖了機靈,來了個看碟下菜,寧肯先去了更遠的楊來娣那裡。她自己想給楊來娣賣個好,倒是讓楊招娣和方家的這邊心裡十分計較和難受起來。

想著賀家送給楊來娣的東西更多,又想著楊來娣背去的那一揹簍東西,也不知道都有些什麼,六月間那趟進省城,大傢伙可是看著她驢車上帶了好多東西的,鼓鼓囊囊的,雖然不知道是啥,但是從城裡帶回來的,那還能沒有好東西?

大家都期盼著,特別是方家這邊,笑話,楊招娣可是她楊來娣唯一的親大姐,她還能吝嗇了?結果她還真吝嗇了——嗯,這是方家人的想法,就幾包白糖兩塊毛巾幾塊肥皂香皂的就把他們打發了?簡直搞笑,這些公社又不是買不到,她都去省城了,弄了不知道多少城裡才有的好東西,偏偏還藏著掖著,就給他們這些,打發叫花子呀?!!

這怨從那會兒就一直埋在心裡呢,這會兒聽到說楊來娣背了好多東西去河口公社,更是心裡不得勁兒了。

瞧瞧瞧瞧,果然是有好東西都藏著,一點都不給他們,害怕他們知道,還一個人提前走了就跑去拿給賀家了。

說實話,到現在,他們也不知道是生氣聶菊芳更看重楊來娣,還是氣惱楊來娣對賀家比對他們方家對大姐楊招娣更好。或者都生氣,兩樣撞一起,就更生氣了。

楊招娣本來還沒想這麼多的,剛聽到訊息,她也就是很不舒服,下意識覺得妹子也太不把自己這個大姐當回事兒了,竟然都不跟她商量一下,自己先跑了,弄得她現在這麼尷尬。

等被大家這麼不懷好意的起鬨追問,又被心存不滿的婆家人這麼一指點嘀咕,心裡瞬間也是豁然開朗——她懂了,不就是看不起她嗎?不管是弟弟那邊的賀家人還是來娣這邊,都是白眼兒狼,一個個現在日子好過了發達了就看不起她了,還避開她送東西,以為她稀罕嗎?

又想到說弟媳婦難產差點一屍兩命,現在都還躺床上休養需要人照顧;再想到來娣也是不能生,這時候她才不管什麼傳聞不一定是真的了,就只覺得活該,這就是報應,老天爺都不讓白眼兒狼好過,活該他們遭罪!

楊妙華不知道,就因為自己太過著急先跑到了河口公社,忽略了同在一個生產隊的大姐,就這麼又給自己埋下了一顆隱雷。不過就算知道了,她本來也不是什麼能顧慮周全的人,這時候肯定還是要來弟弟家的。

而且這些人雖然是不高興所以惡意揣測了許多,但有一點他們其實還是猜對了點的,那就是楊妙華的確是有意避開了大姐好送東西過去的。不是白糖黃糖啥的,是比那精貴得多的東西,麥乳精。

之前那趟去省城,喊了孫建業一起,他本來也是在婚前去一趟省城要買東西的,楊妙華兩口子就跟他一路,想到弟媳婦也是要生了,就想著準備點好東西,那一趟他們難得去了省城的供銷社。還別說,省城就是不一樣,東西又多還便宜,特別是那些什麼肥皂香皂的,要知道就算他們公社也有,但花錢啊,對他們這些山裡農村人來說,那真的是貴得很了,大多數人家都不捨得買的。反正草木灰啥的也能使,山裡人也沒那麼金貴。

不過現在楊妙華相比從前對生活品質還是有了點追求,看著這便宜多了的,乾脆一下子買了不少,什麼香皂肥皂毛巾的,也不會佔太多地方,回去送人也好使,畢竟都是些日常用得上的東西。

然後還買了兩個搪瓷碗,她以前聽人說瑕疵貨便宜還好使,就只是沒那麼好看,其實一樣能用,還想過買點瑕疵貨啥的,現在真來買了才發現,哪有外人能買到的?所謂的瑕疵貨,也未必就真的有多少瑕疵,還能低價處理,都得是供銷社內部人員就給瓜分完了,對外銷售的只有那種實在派不上啥用場或者用起來也麻煩價效比不高甚至埋汰的東西,比如破布條子啥的,那誰拿著都不好使啊!總而言之,便宜是有的,但真正的好處,你在供銷社沒點關係,你見都見不到。

除了這些基礎的日用品啥的,她額外買了兩罐麥乳精。

講真這玩意兒她上輩子見都沒見過,畢竟也就這些年流行,正好是他們最窮的時候,吃點飽飯都難,還想啥營養品,白日做夢都夢不到。等到九十年代後了,家裡男人出去打工總算掙了點錢了,可以買點這些吃飽飯後的滋補品了,可那時候流行的是豆奶粉,家家戶戶逢年過節走親送禮一包豆奶粉就頂頂夠面子了。不管老人小孩,都知道喝豆奶粉補營養。再往後,重孫子出生,那時候就完全是牛奶和奶粉的天下了,送長輩送小孩兒,一提牛奶或是一罐奶粉,都是稀鬆平常。所以別說見過,她是壓根兒都不知道還有麥乳精這東西。

這輩子最開始還是於書彬給他們寄過來的,那時候是她剛生了老二不久,於知青回城後,兩邊不是一直都還保持著聯絡嗎?他們給人寄臘肉香腸灰包蛋啥的,人於知青也給他們寄一些城裡的東西過來,麥乳精也是其中之一。當時她只知道這東西喝了補營養,尤其是小孩兒,如果母乳不夠的話,喝這個麥乳精比喝米湯糊糊強。還是這回自己上了省城供銷社見到了,才知道這東西是真貴啊!怪不得他們那山裡就沒農村人見過這東西呢,實在是貴啊!

只是想到上輩子早都沒了的弟弟這輩子有後了,又剛送了貨手裡結了點錢,她就咬咬牙還是買了兩罐。回到家呢,又有些小心思,之前去河口公社送東西的時候就沒把這送過去,倒不是後悔了捨不得,純粹就是怕弟媳婦早早就給開來吃了。

現在聽到說唐翠仙生個兒子有八斤,這在這年代屬實是絕對的巨嬰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東西才能把胎兒養這麼大。楊妙華就覺得慶幸,好在自己沒把這東西送過去,那點小心思這回還算歪打正著了。不然就以弟媳婦這個吃法,多少都得吃點進去,那孩子不得更大?不好生不說,關鍵這生產一旦出了事,誰知道人心裡會不會覺得是你送的東西搞成了這樣的?

有時候這人情往來,不是說就要把人故意往壞了想,而是你得早早就設想到壞的結果,並且為了避免這種結果而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才有利於長久的往來。舉個例子,鄰里之間,你買了車,出門啥的順路就捎帶鄰居朋友,讓人免費搭順風車,這本來是件好事,可是萬一發生意外出了車禍呢?這責任誰擔?到時候你得負責任賠錢不說,這原本好好的鄰里關係也得徹底打水漂。所以,預設最壞的結果,從一開始就拒絕別人搭順風車,看似不近人情,但長久下來卻是利人利己還最有利於保持和諧關係的。

楊妙華一路上想七想八的,聯想到前世很多新聞啥的,也給自己敲了個警鐘,有時候,還真不能自以為是盲目地付出一片好意,不出事還好,出了事,哪怕不用你負責任,可別人心裡多少也會留根刺,那多影響人際關係。

不過這一切思量,等到了賀家的時候,她都又放到了一邊,趕緊著放下東西,進門看到徐中醫也趕緊去問情況。

唐翠仙說是生了一天一夜,準確點說應該是一夜一天,她在前天下午就發作了,趕緊找了接生婆過來,一直守到半夜都不生,接生婆中途還跑去別家接生了一個,天亮回來看她還是生不下來,才有些慌了,用了自己平時接生的那些法子也沒用,聶菊芳趕緊去找了赤腳醫生,又打發同樣急得六神無主的賀希光去公社衛生站請大夫,都沒用,急得一家子都顧不上煮晌午,聶菊芳親自去找人借了驢車又花錢請人去紅旗公社請的徐中醫。

所以這時候徐中醫都還沒走,他是昨天下午被聶菊芳找人請來的,來了就把脈開藥,後來唐翠仙順利生產了,人也虛弱,聶菊芳又留他住了一晚,中途又給開了藥,一夜過去,唐翠仙的情況還算穩定。聶菊芳才有心找人給親戚朋友的報喜訊,然後徐中醫他本來早上就要走的,聶菊芳怎麼能就這麼讓人走了?那不是太不懂禮數了嗎?所以又苦留他吃晌午,給安排了好酒好菜感謝,然後又請他開了一些養身體的湯藥,詢問怎麼保養之類的。

徐中醫都被問的有點煩了:“草藥也是藥,是藥三分毒,她現在這樣沒必要吃太多藥啥子的,她還要餵奶的嘛!我都跟你們說了,主要就是好好休養,你們屋頭人幫幫忙,照顧好了,吃點好的,也不要吃太好,她之前就是補太多了……”

楊妙華一來就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忍不住感慨這徐中醫還是好人吶,這年頭的醫生還是淳樸。你看,病人追著要開藥他都講道理而不是瞎賣藥給你,不像後來……同時她也趕緊拿出了麥乳精:“沒得事的,有這個,城裡人都說有營養的很,翠仙兒要是不下奶,就衝這個給娃娃喝,比光喝米湯強。”

她都聽人說了,娃娃生下來都還好,現在主要就是翠仙兒傷到了,還差點大出血,聽到都嚇人,那現在肯定還是要以翠仙兒為重。總不能說怕吃了藥娃娃不好喝奶,就不給她開藥了撒?

“你咋個又來個哦!”看得出來徐中醫是真被問煩了,看都不看直接揮揮手,“我說的是勒個意思嘛?我那麼說只是想說沒必要。這麼說嘛,她的身體養的還是可以的,你們也嫑說得那麼兇。這只是因為頭胎,又太大了,她沒經歷過,才喊的那麼兇,情況沒有你們以為的那麼兇,不然當真那麼久都生不下來,那娃娃還不早就憋壞了?我也沒得你們說的那麼厲害,她這個底子還是在的,你們當真重視的話,就好生給她坐月子就是了,坐滿雙月嘛!對了嘛,總能養好了!要吃藥要上藥也是上些消炎藥,那個衛生站就有,你們聽那個醫生的找他開藥就是了。”

“真的是,就沒見過追到吃藥的,當真是啥子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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