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低估了這時候人的迷信程度,要知道她上輩子後頭可是被幾個外孫女背地裡罵老封建老古板,說她信佛拜觀音搞封建迷信腦子不正常的,而賀希光可是跟她一個時代的人,對這些本來就很信。而且他也很想要孩子,當下把頭點的跟搗蒜似的:“二姐我曉得,我都聽到了的。”

聶菊芳更是不住開口:“他就是跟水犯衝,這幾年他一到夏天就喜歡下河去洗澡,熱天河水是不冷,但水始終是涼性的,那是陰氣東西,我看就是沾染這些,才緊到沒要上娃娃。這下不只是要避開點外頭那些堰塘河溝兒的,也不準下去洗澡了。”

楊妙華心道,先就這樣吧,也只能這樣了,她也不可能每天跟著賀希光,讓他從現在開始對水庫啥的有所忌諱就好,只要不往水邊走,上輩子為救人溺死的事兒就應該不會發生了。

至於說沒有他跳下水庫去救,那孩子這輩子會不會就死了。死就死唄,楊妙華上輩子信了一輩子佛,但也沒真到信了什麼佛祖割肉喂鷹人也該捨身救人的地步,人的路是自己選的,只要不去主動害人就行了,咋的還必須捨命做好事啊?哪有那種聖人呢?如果說是她害死人,可拉倒吧,大家年年一到熱天都說別下水別下水,那十來歲的孩子了也不小了,你自己要下水去找死,憑啥就得別人舍了命來救你?你的命就比別人金貴?

而且楊妙華心裡也有一股恨,這被救的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上輩子希光為了救人丟了命,又沒個一兒半女的留下,真是好好的一個家都散了。賀發財和聶菊芳晚年孤苦,也沒見那家人有過什麼表示。就這種連救命恩情都可以拋之腦後的人,為了救他讓自己弟弟丟命,那豈止是不值,簡直就是虧大發了!

這也是他們自找的,但凡上輩子他們能去賀家老兩口面前看看,楊妙華知道是哪家人,現在也不介意好心去提醒一下。可他們上輩子根本都沒露過面,楊妙華都不知道是誰,想提醒都找不到人,若是真那麼淹死了,也只能怪自己。

綜上,楊妙華是很想得開的。她可沒害人,都是人自己的業障和報應。

她現在唯一有點心虛的就是希光兩口子生育的事兒,她拿人家的心病來做由頭,搞這麼多折騰這麼大一番要是還懷不上可咋整啊?到時候可千萬別被她帶溝裡去了,越來越神叨迷信了那就壞事兒了——她自己都沒發覺,重活一世,她其實已經沒那麼迷信了。可能也是書讀多了,知道的多了,見識了更多的世界,越發想要憑自己的努力去改變和爭取想要的一切。什麼神佛便不再有自己那麼可信了。

其實對於迷信這事兒還真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人之所以會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把精神和情感都寄託於所謂的鬼神,根源便在於自身認知有限,對於現實無能為力。如果能憑自己的力量就把事情做好,誰又會相信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呢?

唉,實在不行,等熱天過了,她找徐大夫給小兩口看看吧,這年紀輕輕的又沒節育啥的,一直懷不上指定是哪方面有點問題。

楊妙華心中如是想著,做了這番盤算後,之後也是一直都聽著河口公社那邊的訊息。

直到進了七月間,河口公社確實出了樁新鮮事:有個孩子下水庫洗澡腳抽筋兒上不來,大喊救命,附近一個知青聞聲跑來跳下水庫把人救了起來。事兒到這裡,本來就算圓滿了,公社還準備給這英勇救人的知青發個獎呢,誰知道過了兩天,傳著傳著事情就走了樣,說救起來的不是那十二歲的男娃,竟說那知青從水庫裡救起來的是那男娃的姐姐。什麼落水肌膚之親啥啥的,那女娃說自己名聲和清白都毀了,嫁不出去了,要死要活的,那家人竟然還好意思找上知青,要求人家負責。

知青也生氣啊,別說自己救的分明是個男孩子,便是真救了那落水的大姑娘,他也是做好人好事,哪有就這麼被人賴上的道理?人家大好青年,說是家裡在找門路,都要準備回城了,叫這事兒給攪和的,那家人又威脅他什麼不許回城之類的,人也怒了,這不就鬧起來了。隔這麼遠都傳到紅旗公社來了。

楊妙華稍微聽人講了,估摸著就應該是上輩子那家人,只是聽別人這麼說還不解氣,專門去了趟河口公社。

“嗐,那就是一家子無賴。別個知青同志救了他們家娃娃,他們還好意思倒打一耙。就覺得當時沒得啥子人看到,瞎編亂造的,就是聽到說別個要回城了,人有出息有前途,就想賴上別個。真的是不要臉!”

聶菊芳滿臉不屑。

楊妙華聽了前因後果以及傳聞中兩方的各執一詞,難免好奇:“噯,既然都沒得啥子人看到,那你們咋都不信那家人說的喃?”

聶菊芳撇嘴:“都跟你說了的嘛,那家就是一家子無賴。沒得幾個人會信他們的鬼話。再說他們那個女懶得很,說啥子在水庫邊邊洗衣服不小心掉進去,哪個不曉得他屋頭衣服都是春芹洗的,哦,春芹就是他們屋頭養的童養媳,說是媳婦兒,就跟他們屋頭的下人一樣,屋裡屋外啥子活路都要幹……”

唐翠仙在一旁沒忍住插嘴:“媽媽,你說漏了,是那家不要臉的以為沒得啥子人看到,別個都去公社說了的,當時好幾個人,就在那水庫對到的山坡上找嗯啊子殼殼,別個坡上看得真真的……”

沒想到事件居然還跟收蟬蛻有關係,楊妙華覺得好笑,看向開口的唐翠仙,感覺到她神態間有種放鬆愉快之意,沒之前那麼緊繃了。

“你啊,也就在屋頭這麼說,出去不要這麼牙尖嘴利的,啥子不要臉啥的,你個年輕媳婦你不要說,聽別個擺就是了。”聶菊芳教導兒媳婦幾句,又告訴楊妙華,這樁鬧劇別看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在他們公社其實要結束了。

“那家無賴就沒幹幾件好事,都不是我們大隊的,曉得我們辦合作社,還跑來鬧過幾回,說啥子都是公社的產業他們也要進來做工掙錢……這回爪到鐵板了,那知青找到人證,要去告他們誣陷,他們這回遭得慘。真是活該!”

楊妙華得了純一手訊息,心滿意足回到家,一路上遇到熟人就幫忙擴散。那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上輩子忘恩負義,這輩子命好還是有人救也不知道惜福,還要作天作地,就該好好給他們宣傳一下,讓大家都唾棄。

不過她心裡的大石也沒完全放下,雖然過了上輩子弟弟死亡的時間節點了,可那小孩兒被救的事兒也發生了改變,上輩子六月裡的事這輩子七月了才發生,還是讓她心存擔憂。

第一個發現她這種狀態的是趙福安,畢竟是枕邊人,他發現了楊來娣總是做噩夢,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麼,安慰無用,以為是七月半啥的,竟然自己跑去找徐大夫問了鎮靜心神的方子,也沒熬中藥,就是挖了些藥草回來給她或是煎蛋或是燉湯,持續了差不多半個月。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他們這裡不割蘆葦,但是楊妙華在準備著另一件事,當然,也不是送蟬蛻去省城,她盯上的是縣城幾個廠子。哪怕她沒進過廠,也知道廠裡員工福利好,那是要發節禮的。現在又沒到九十年代廠子倒閉員工下崗的時候,縣裡雖小,那幾個廠子如今還是很有掙頭的,大家都以能進廠為榮。所以,要是讓他們中秋節禮發個灰包蛋什麼的,那些廠子肯定也是拿得出錢的吧?

只可惜,光有這個想法,楊妙華在縣城根本沒什麼廠子的人脈,去了一趟也只是到處碰壁。興沖沖去,灰溜溜回。

趙福安很不理解,覺得她這是給自己找事幹:“人家合作社都開起來了,是河口公社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說你操這些心有啥意思?掙了錢是能分你一半啊還是咋的?算了我就不說掙不掙錢了,就說你跑這些,人能給你報銷嗎?不能報銷你搞啥呢?”

“那不是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嘛,我都跑順了,就去多跑兩趟唄。”楊妙華睜著眼睛說瞎話,表面雲淡風輕其實內心很挫敗。

趙福安給她捏腿的手一頓:“哦,你這麼走得,這麼遭得住,那別喊腳杆痛。”說著就要放開。

“唉別別別,你捏兩下嘛,真的還是累。我不還是想著也是出去鍛鍊下自己,河口公社的合作社辦好了,大家肯定都有好處的。就是我們還是不行,認不到幾個人,莫得辦法找到廠子裡那些採購。”

令楊妙華意外的是,她雖然在縣城沒談成,但是於書彬已經在省城替他們談下一個單子了。

收到信楊妙華簡直是一蹦三尺高,趕緊就往河口公社那邊跑,得趕時間啊。這運輸可不是容易的事兒。

是的,這趟省城只有一個廠下了訂單,但需求量已經不少,畢竟是省城的大廠。唯有一個要求,需要他們送貨到省城去。

楊妙華想的當然是答應,而且立馬就決定了這趟跟蟬蛻一起運出去。

只不過事情到了河口公社又有了不一樣的發展,他們對於省城來的訂單很重視,可談及要從這裡運輸到省城,大家就有點露怯了。

楊妙華急得不行,恨不得按著他們腦袋答應:“這多好的事兒啊,能把我們的灰包蛋賣到省城去,有了這次,下次肯定就能有更多的訂單,合作社也能越開越好,大家的日子才能過得更好啊!”

這還在猶豫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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