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無雪的北海道
手稻神社煙火大會當天。
夏目直樹起了個大早，因為母親曾經當過巫女的緣故，所以在祭祀的這一天全家早上都要一起吃餈粑。
在北海道的鄉下，大多數的房屋都是木頭的，人們在房屋正中挖一個半米見方的篝火，從橫樑上懸下來一根鐵鉤，上面掛著鍋具用以烹飪。
餈粑或許是手稻山周邊的特有習俗，反正夏目直樹是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的，小樽市沒有，函館也沒有。
即便如此，仍然是一個村子一個吃法，有的地方餈粑是放在屋裡篝火上烤著吃的，夏目直樹記得小時候去爺爺奶奶家便是如此。
而夏目玲子好像並不喜歡這樣，她一直以來都是將餈粑放進粥裡面煮著吃……既然現在是她作為家庭主婦，那麼夏目悠生也只好改變烤吃餈粑的習慣了。
一家三口圍坐在飯桌前，夏目悠生看著端上桌來的餈粑粥，仍舊有些愁眉苦臉。
“老公，給你勺子。”夏目玲子拿來三枚湯勺遞給夏目悠生一把，遞給夏目直樹一把：“兒子，你的。”
“鹹菜想吃點什麼？冰箱裡還有醃黃瓜和一些白蘿蔔。”她又接著問。
夏目悠生和自己兒子對視一眼，輕輕搖頭：“給我來點白蘿蔔吧。”
“我也一樣！”
轉生這麼多年，好像也只有這早餐的白蘿蔔和味曾湯夏目直樹還算吃得慣一些。
趁著妻子又跑去廚房拿鹹菜的功夫，夏目悠生一臉愁容：“跟你媽在一起過這麼多年了，就這餈粑粥我是真的喝不慣。”
“為什麼非得吃餈粑。”夏目直樹其實也不愛喝粥，在東京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其實更愛吃熱乾麵的。
不過很奇怪的是，自己不會下廚，那以前的熱乾麵都是怎麼做的呢？
可能是便利店裡的速食麵吧，畢竟現在速食產品還蠻多樣的。
夏目悠生嘆氣說道：“你爺爺他費勁費力打的餈粑，昨天還把我拉過去幫忙呢，累的肩膀痠痛一天沒有睡好覺……我都已經好幾年沒有打過餈粑了。”
夏目直樹則是看著茶几上每人一碗的餈粑粥，心想也就今天一天，忍一忍就過去了。
“誒？老公啊，微波爐裡面加熱的這碗麵是你做的嗎？”
廚房裡傳來了夏目玲子的疑惑。
夏目悠生喝了一口餈粑粥，皺了皺眉提高了聲調：“什麼面？我今天早上沒進過廚房的！”
不一會的功夫，夏目玲子便端著一碗熱乾麵走了出來。
“不是你做的嗎？”她又轉頭問夏目直樹：“兒子你做的？”
“我不會做飯。”夏目直樹搖頭，但還是眼前一亮：“熱乾麵嗎？媽我要吃這碗麵。”
夏目悠生見狀，也明白兒子跟自己差不過口味，對桌上的餈粑粥沒什麼興趣，便開口幫腔道：“興許是你做了然後忘記了吧，但既然做都做了，不吃就浪費，讓兒子吃了吧……他前幾天還心情不太好來著，今天難得興致這麼高。”
夏目直樹便接過那碗熱乾麵，將自己的餈粑粥推到母親面前：“老媽，你好不容易做一頓，多吃點，為了這個家每天操勞，裡裡外外都這麼幹淨，太辛苦了！”
“油嘴滑舌，跟你爸學壞了。”夏目玲子嘆了口氣。
雖然被兒子誇了心裡樂開了花，可是心裡卻在犯滴咕。
自己有這麼辛苦嗎？
環顧四周，家裡確實窗明几淨，裡裡外外一塵不染。
可好像自己也沒怎麼打掃過呀。
平時也不覺得打掃家裡衛生有多累，好像有個人在幫著自己打掃一樣。
“快吃飯吧。”將這些想法拋諸腦後，夏目玲子把白蘿蔔遞到這爺倆中間：“吃過了飯，我讓你爸先送我去神社，好歹以前我也是在那邊幹過的，今天祭祀，去幫幫忙。另外菸火大會的話，村子裡會有不少人也去張羅，剩下那些人估計等到黃昏時候才會去，你到時候跟著一起吧。”
夏目直樹扒了一快子熱乾麵，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可能會跟著村田叔一家一塊去，也有可能會跟著隔壁的七海校醫一起吧。”
“七海小姐啊。”夏目悠生感慨道：“小時候隔壁一家還經常串門的，那時候的祭祀典禮都是咱們兩家一起去。那會我先送你媽去神社，我倆去幫忙，到了黃昏，淺井夫婦就會領著他們家的那個小姑娘和你一塊……”
“這話就別說了。”夏目玲子趕緊打斷了自己丈夫的回憶，皺了皺眉。
夏目悠生一愣，緊接著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抱歉抱歉，我只是感慨一下七海小姐這次回家鄉來暫住，又可以一起參加祭祀了……對不起兒子，吃飯吧。”他給兒子夾了一快子白蘿蔔，略帶歉意：“明明當年你好不容易從陰影裡走出來的。”
夏目直樹頓了頓，輕輕搖頭：“沒事的老爸，都十年了。”
自己也該從十年前那個叫淺井真緒的小女孩的死中擺脫了。
說罷，他用力扒了口麵條，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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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飯，父母出門先去神社幫忙了。
手稻神社前不久他還跟學姐去過的，人手不算太多，如果要舉辦一場十里八鄉都來參加的祭祀典禮和煙火大會，沒有其他人幫襯著，就衝神社裡那些巫女和神官怕是很難。
夏目直樹看了看時間，這才上午還早得很，便決定先去臥室學習一會，午飯之後再去村子裡串門拜訪，跟同村的同齡人們一塊去神社。
進了臥室以後他愣了愣，被子疊得方方正正，但他沒印象自己起床下樓的時候疊過被子啊。
反正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疊被子的習慣，被子都是平鋪在床上就行，才不會像是寄宿學校裡要求的起床之後將被子疊成豆腐塊。
可現在自己床上的豆腐塊是怎麼回事呢？
“老媽她趁我上廁所的時候進來過嗎？”
走到窗前開來窗簾，能透過外面霧白的氛圍看到隔壁淺井家的院子。
“估計校醫現在還在睡覺吧。”他自言自語：“校醫好像有熬夜的習慣。”
熬夜幾乎成為了現代社會的第四大癮症，明知道熬夜對身體損害極大，但當代惡臭年輕人還是一邊刷著“熬夜的危害及預防”一邊熬夜。
以前是控制不了體重的人也無法控制人生，現在快要被熬夜取代了。
“昨晚又下過雪了嗎？”夏目直樹將窗戶開啟了一道縫隙，感受著吹進房間裡料峭的冷風，撥出來的熱氣也開始泛白：“可我怎麼總覺得失去了些什麼呢？”
“有什麼東西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他呢喃細語著，“就像北海道失去了雪。”
緊接著手機響起了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