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上臺階,抱著雨宮千鶴的夏目直樹就迎來了周圍遊客的注意。

遊客們時不時打量著他,不過倒是沒有太多負面情緒,大多數人也都是認為是哥哥抱著妹妹這樣其樂融融的家庭氣氛。

“真是黏人的妹妹啊。”有遊客感慨,“我家的妹妹小時候還算黏人,可是上了國中開始興趣就變成了問我有沒有交到女朋友,上了高中以後就完全冷著臉喊我大哥了。”

“是啊,小哥!寵妹妹要趁早,等她再過幾年升入國中,可能就沒有這麼親暱了呢……哦!好活潑的小孩子,是被我們說得害羞了嗎?在你的懷裡掙扎著想要下來自己走?”

夏目直樹面對遊客的打趣,一邊制止齜牙咧嘴的雨宮千鶴、把她的小手拉回來,像是安撫炸毛的貓咪一樣,一邊尷尬地笑著說道:“也有可能是累了一路想要發洩情緒。”

神社的神道兩旁有很多攤位已經支起來了,一個簡陋的木頭棚子蓋著防水布,便是一晚上豪華收入的開始。

凡是十里八鄉有煙火大會、廟會之類的活動,這些平日裡在鄉鎮上擺攤的小販和有自己門頭的麵食點心鋪子,都會差人推這個小車過來,建個棚子佔據一席之地,一場盛會下來賺的能抵得上平時十天半個月的收入呢。

學姐和校醫站在神道旁的大松樹下等人,這邊人還算蠻少,一眼就看到了抱著雨宮千鶴的夏目直樹。

“你們兩個好慢啊!”

“哦呀,居然是公主抱,看來經常鍛鍊的體育生在這種時候就會吃虧了呢。”

夏目直樹面對著校醫的打趣,笑了笑回答:“在學校裡跑八百米體側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逃掉,從村子走過來也真是辛苦她了,要是不管的話,她說不定會在臺階下面鬧一整晚的脾氣,待在那裡不上來呢。”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惡劣的性格?”雨宮千鶴終於掙脫了他的懷抱,下到地面,磕了磕自己的木屐。

木屐輕輕點地,兩隻小手翹著,十分優雅。

“剛才沒什麼攔著我給那倆路人一記重錘?像這種有眼不識泰山的傢伙就應該為自己的以貌取人付出代價!”她癟了癟嘴:“還是說其實你內心深處十分嚮往有個妹妹?”

“妹妹嗎……”夏目直樹聞言居然有些許悵然。

和泉澪和雨宮千鶴對視一眼,都來了興趣。

雨宮千鶴問道:“你不會家裡真藏了個妹妹吧?”

和泉澪也眨了眨眼睛:“直樹君難道不是獨生子?”

“我爸媽確實只生了我一個,但我小時候並不孤獨的。”夏目直樹看向七海夜,而後搖了搖頭:“算了,這個話題到此打住!我去給你們買吃的。學姐愛吃章魚燒和焦糖奶茶,千鶴是可麗餅,校醫嘛……我去看看有沒有賣燒鳥和烤肉的,有酒的話最好。”

望著他羊裝灑脫的背影,和泉澪還在疑惑,聰明的雨宮千鶴已經轉頭看向七海夜了。

“他最後看了校醫你。”雨宮千鶴十分篤定:“校醫一定知道些什麼。”

“果然是聰明的小傢伙呢。”七海夜笑著看向雨宮千鶴:“連這都能看出來,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於是七海夜招呼兩個女孩在松樹下的石頭桌子旁邊坐,桌上刻著圍棋棋盤,看起來是平日裡神官們和巫女們消遣時光的場所。

“他小時候有個青梅竹馬,是我的小外甥女,叫做淺井真緒。”七海夜抬頭望著星空,每當想念自己的姐姐一家時,她都會抬頭看。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小女孩像星星一樣絢麗,還是因為自己的姐姐名字叫月。

“直樹君和她關係很好嗎?”和泉澪問。

“好到不行呢,”七海夜一想起曾經的美好時光便嘴角抑制不住微揚:“真緒她天天往隔壁跑,黏著他跟個跟屁蟲一樣,上幼兒園又是在同一家上的,雖然兩個人差了兩歲,可架不住小傢伙小的時候就是個花花公子的命呢,整個幼兒園的女孩下到小班上到教師,都很喜歡他,真緒在幼兒園沒少跟其他女孩子打架。”

“後來呢。”和泉澪眨了眨眼睛,語氣裡滿是好奇:“我記得直樹君小學畢業就來東京一個人生活了吧?既然是青梅竹馬的話,應該還留在村子裡?”

“不要問了。”

沒等七海夜說話,雨宮千鶴已經打斷了和泉澪。

她看著好奇的學姐,抿了抿唇。

“淺井真緒這個名字,有印象。”她猶豫再三,開口說道:“是在札幌車禍紀念石碑上,和我母親是同一場車禍。”

“誒?”

和泉澪一愣,緊接著悲傷席捲全身。

“對不起。”她小聲跟七海夜道歉。

這時候她們便都明白為什麼剛才夏目直樹會露出那麼一絲悵然和令人心疼的灑脫了。

“小小年紀就經歷生離死別,真是令人唏噓呢。”雨宮千鶴最快從沉悶的氣氛裡緩過來,她雙手叉腰:“很好,作為善解人意的千鶴大人,我會用餘生來溫暖他,治癒童年陰影的!”

七海夜輕輕笑著,有這樣的女孩喜歡,或許是那傢伙的幸福吧。

“之前都沒聽校醫提起過這件事呢。”和泉澪發現了盲點。

七海夜仔細想了想,回答:“是呀,是因為什麼呢……總覺得之前見了他,就會把小時候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還是最近才想起來原來我們以前就有過緣分呢。”

天空中突然炸響了第一枚煙花。

絢爛的花火暫時遮蓋住了天上的星星。

遊人們紛紛抬頭看天,然後發出熱鬧的驚呼和喝彩。

煙火大會已經開始了。

因為實在是等的時間有些久了,再加上三三兩兩的煙火在夜空中炸開,幾位女孩終於忍不住決定去找夏目直樹。

或許對她們而言,能跟自己喜歡的男孩子一起看煙火可比等他去買吃的更幸福呢。

“喂喂,你怎麼在這邊,都已經開始放煙花了。”

雨宮千鶴鑽進人群裡,在一家賣燒鳥的攤位前找到了夏目直樹,抓著他的腰帶把他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在給你們買吃的呀。”夏目直樹手裡拎著好多裝著小吃的袋子,額頭上還帶著一張狐狸面具,面具沒有遮住口鼻,而是當成了頭飾:“我好不容易擠進去的。裡面有賣清酒哦,不過不能外帶,現場喝完了然後把紙杯處理掉。”

七海夜笑著搖頭:“我不餓,不用麻煩了。至於清酒嘛……雖然充滿了誘惑,但現在喝多了待會可沒辦法送你們回去。”

“回去要開車嗎?”

“總不能讓她們兩個今晚住在你家裡吧?”七海夜回答:“外面有共享汽車,租一晚上明天來還就是。”

“我從來不知道直樹君原來喜歡吃蛋糕的嗎?”和泉澪有注意到夏目直樹拎著的袋子裡有一盒吃過一半的蛋糕。

小小的蛋糕像是甜品店裡賣的那種芒果慕斯,三角形切塊的,已經被吃掉了大半。

“被吃掉了?”經過學姐的提醒,夏目直樹發現了只剩一小半的蛋糕,表情微怔:“我只記得買了但沒記得我吃過啊?另外是買給誰的我也忘記了,只記得路過那個賣蛋糕的老婆婆,就很想買下來……學姐愛吃奶油來著嗎?”

和泉澪搖頭:“只喜歡焦糖呢。”

“別看我。”雨宮千鶴也搖頭:“我不喜歡吃芒果。”

“甜品只適合小姑娘,大姐姐更喜歡酒哦。”校醫也搖頭。

那是買給誰的呢?

又是被誰給吃掉的呢?

“你還有燒鳥要等嗎?”雨宮千鶴拉著他的手晃呀晃:“前面有人在放煙花誒,我好像還看到了花車!我想過去玩!”

“剛給過錢的,有很多人在等,好不容易輪到了我。”夏目直樹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說道:“你們先去玩,我拿了燒鳥立馬去找你們……買了你愛吃的雞翅,花了錢的,總不能不要了送給別人吧?”

然後他把手裡那些吃的全部都分給學姐和校醫:“現在正是飯點,餓了的話先墊一墊,我知道花車會去哪裡,待會過去找你們匯合。”

看著三人遠去,夏目直樹嘆了口氣。

看了眼手錶,估計還得等個一兩分鐘,畢竟今晚的遊客實在是太多了,每個攤位面前幾乎都是爆滿。

哪怕是每個人只賺一次根本沒想著賺回頭錢,把今天來參加祭典的遊客全都薅一遍也足夠賺得盆滿缽滿了。

“吃掉一半的芒果慕斯……”

夏目直樹看著手裡那半盒蛋糕,心想難不成是家裡的房屋之靈跟過來了?

畢竟今晚的祭祀總是跟鬼怪有所牽連,萬一現實中真的存在地縛靈呢?

“會是誰的地縛靈呢?”他站在神道旁邊的枯山水上,手邊就是一尊石獅子。

“喂,小哥!你的燒鳥好了!”

頭上綁著汗巾的攤主衝著夏目直樹吆喝。

“來了,麻煩幫忙裝一下袋子。”

“真不巧小哥,袋子剛好用光了……用你手裡的袋子裝怎麼樣?”

攤主手裡握著一把燒鳥,裝進了紙袋裡,想去拿塑膠袋卻發現用光了。

今天的生意好的有些出乎意料,於是他看著夏目直樹手裡的塑膠袋跟他商量。

夏目直樹左右看了看,最後十分鄭重地把手裡的那半盒蛋糕從塑膠袋裡拿出來,放在了石獅子的頭頂。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今晚的熱鬧應該屬於每一個人……就當是我請你了。”

他雙手合十,轉身把塑膠袋遞給老闆:“裝在裡面吧。”

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往廣場聚集,在夏目直樹的視野盲區裡,放在石獅子上的芒果慕斯在某人路過的瞬間,消失不見了。

然後在跟著他去往廣場花車的路上,已經裝滿了垃圾的垃圾桶叮叮噹噹發出聲響。

吃光了的蛋糕托盤和叉子被扔到了垃圾堆的頂上。

無人注意,因為沒有人會察覺到這一點,就像沒有人會在意蛋糕漂浮在半空中一樣。

在這一刻,可憐的蛋糕也被世界孤立。

“喂,燒鳥來了,誰餓了過來吃些熱乎的食物吧!”

夏目直樹在廣場的角落裡找到了一行三人。

說是角落,但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角落裡也有些人滿為患。

“你是小孩子嘛?”

雨宮千鶴兩手叉腰看著走過來的夏目直樹,然後她走到他近前,翹了翹腳,伸手去嘗試觸碰他的臉。

但夠不到。

“怎麼了?”夏目直樹後退半步,不明所以。

七海夜便輕笑著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攬在懷裡:“小傢伙,奶油蹭到臉上了呢。”

“誒,奶油?”夏目直樹掏出手機,憑藉著熄屏的反光看,果然臉頰上有一抹奶油,“什麼時候的事情?”

“誰知道呢。”七海夜用白皙的手指抹掉奶油,掏出手帕來擦乾淨手指。

越來越多的煙花在人們的頭頂綻放。

“歡迎各位來參加手稻神社的祭祀典禮!”宮司站在花車上向著有客人表達敬意,他洋溢的笑臉在煙火的襯托下居然也有幾絲神聖的意味了。

和泉澪之前陪夏目直樹來過,是知道手稻神社的規矩的,於是微微驚訝問道:“今天他們可以開口說話嗎?”

夏目直樹看著花車上燃放禮花的巫女們,以及站在車頭指引著花車緩緩前進的宮司,好像回憶起了小時候跟著大人們來熱鬧的童年。

“一年只有這麼一次的……年輕的宮司也越來越像那個老頭了。”

“什麼老頭?”雨宮千鶴啃完了雞翅,小舌頭舔著自己手指上的油。

“是神社的前任宮司,我小時候都是他在這裡主持祭祀的……我隱約覺得這次回家來有什麼事情要找他,但是現在也想不起來了。”

夏目直樹微微蹙眉。

雨宮千鶴便理所當然地說道:“親自去問一問不就好了嗎?不會他也……”

“那倒沒有。”夏目直樹搖了搖頭:“說的也是,反正花車是要去奧宮的。”

“誒?”雨宮千鶴立馬就露出了一副不情願的表情:“不會還要去別的地方吧?我已經不想走了!”

“這次一定會牽著你的手。”夏目直樹笑著保證,伸出小拇指:“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那好吧。”雨宮千鶴猶猶豫豫,“是看在雞翅的份上,才不是可以牽你的手。”

“坦率一點也不會有人嘲笑你的……啊,我爸媽過來了。”

“誒!在哪!”

“叔叔阿姨?!”

夏目直樹在人群中發現了自己的父母,揮了揮手打招呼,雨宮千鶴跟學姐便如臨大敵,瞬間機靈了起來。

她們就跟那做錯了事馬上要進老師辦公室的學生一樣手足無措,雨宮千鶴更是抓著手裡的燒鳥慌慌張張之下,直接塞到了七海夜手裡。

給七海夜都整樂了,笑著咬了一口燒蔥。

“兒子~”夏目玲子今天穿的也是和服,大老遠就看見自己寶貝兒子了,走的近了,才發現了他身邊跟著的、有些窘迫的兩位女孩。

“你們是直樹的朋友嗎?”夏目玲子的眼神立馬就亮了起來,這兩位女孩可真漂亮呢。

“阿阿阿阿阿姨你好!”雨宮千鶴腦袋當場就宕機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上夏目直樹的爸媽。

怎麼辦?

應該怎麼打招呼?!

是屈膝禮還是提裙禮,還是說應該鞠躬致謝?

等等,謝什麼呀,第一次見面為什麼要道謝?

最後腦袋實在轉不過來的她,居然十分僵硬地伸出了手,想要跟夏目玲子握手。

“初次見面請請請多指教!我叫雨宮千鶴,是學妹的學長!”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富婆在這種時候居然結巴了,給夏目直樹看的想笑。

反觀學姐,則是非常有禮貌的微微屈膝。

“叔叔阿姨好,我叫和泉澪,和直樹同學是校友。”

相較於熱衷於西方文化的雨宮千鶴而言,和泉澪過年見家族長輩的時候更多,大多數時候也都是穿和服的,對於禮節把握非常到位。

而雨宮千鶴這時候就開始給自己的我行我素買單了……逢年過節都是別人登門來拜訪雨宮近馬,她懶得應酬,就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打電動,和服也是第一次穿出來見人。

然後就給夏目玲子留下了個‘女孩子穿和服握手’這樣不倫不類的印象。

然後握過手之後,雨宮千鶴就後悔了,一直低著頭紅著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們好,直樹他多虧你們照顧了。”

“哪裡哪裡,直樹同學平時沒少幫我們忙的,有機會一定登門做客。”

“是……是這樣的……呢。”

“歡迎你們來做客哦!”夏目玲子覺得和泉澪灑脫大方,低著頭這女孩也有趣,握手之後輕掩嘴邊笑了笑,又轉頭看向七海夜:“七海小姐也在啊,以前您可不經常來神社的。”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現在看看,還蠻熱鬧的。”七海夜望向熱鬧的人群,微微一笑。

熱鬧歸熱鬧,但她仍不喜歡湊熱鬧。

這次來,也只是圓個遺憾罷了。

夏目悠生穿的是紋付,站在自己妻子身邊,看向夏目直樹:“待會花車要去奧宮,我和你媽也要跟著去,你們呢?”

“老……咳,前任宮司大人身體還健康嗎?”夏目直樹問道:“我好些年沒有見過他了,這次回來,過去打個招呼吧。”

手稻神社的奧宮,在深山老林裡。

雖說如此,但其實路並不難走,也不說太遠,畢竟手稻神社的正宮就在手稻山下的小鎮上。

幾十年來幾代人的努力,山林裡不管是水泥路還是青石板路都已經初具規模了,也只有最後接近奧宮的那一段稍微難走一些。

花車停在了水泥路的盡頭,很多人選擇了原路返回不進奧宮打擾,只剩了大部分的宮司和巫女以及周圍村鎮裡那些虔誠的居民還手拿火把跟著大部隊前往奧宮。

就跟那天學姐和夏目直樹來手稻神社參觀時候一樣,現任宮司坐在正殿裡抽籤卜卦,幫助村民們建立心理依賴,是很多居民一輩子的信仰。

再往前推十年二十年,坐在正殿裡的,是前任宮司。

他從年輕到年邁,也曾是無數人的心理依賴,後來他住進了奧宮,許多人一年只能見他這一次,自然不會放棄這種機會的。

現任宮司走在隊伍最前邊,手裡拿著火把,神情莊重肅穆。

這是傳承,再往下數幾十年,等著他老了,也該輪到他住進奧宮,培養徒弟繼承下一任宮司。

然後到時候就輪到他平時接待的那些年輕的信徒們也老了,在每年祭祀的時候跟隨徒弟,來看望他了。

就這樣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小小的手稻神社庇佑著手稻山下的村民們。

夜幕下逐漸變得寂靜起來,煙火大會的喧鬧聲停留在了山腳,回頭望去,還能看到山腳下的煙火和鼎沸。

溪流從山泉中流淌而下,趟過一條小溪,映入眼簾的是竹林裡一方“茅屋”——

看起來跟茅屋沒什麼區別,就像是隱士居住的地方,但這確確實實是手稻神社的奧宮。

奧宮門前有一方鳥居,這鳥居看起來都比茅屋要華麗一些。

“看起來怎麼有些……簡陋?”雨宮千鶴忍不出吐槽,她轉頭看向山外,夜幕下的城市燈火通明、魚龍夜舞:“風景倒是不賴。”

“畢竟是百年前修建的房屋。”夏目直樹回答,“只有傳承悠久的神社才會有奧宮的。”

他皺了皺眉,腦海中突然覺得有些刺痛。

這地方自己好像來過?

但為什麼沒有記憶了呢?

茅屋的正門是開啟的,房子裡火光有些昏暗,但還是能看到一個老人背對著房門坐在裡面。

不需要誰言語什麼,凡是能跟著宮司來奧宮祭拜的信徒們都知道規矩,大家沒有喧譁,排著隊走到鳥居前鞠躬,沒有靠近也沒有進去,只是遠遠看上老宮司一眼便滿足了,隨後開始結伴下山。

在丈夫的陪同下,夏目玲子也深深鞠躬,再怎麼說以前也是同事,自己來手稻神社“下鄉支教”人生地不熟,老宮司很照顧的,工資給的多,還幫著說媒,才有了今天的家庭。

“兒子,我們下山以後先回家去了。”夏目玲子走之前輕聲叮囑著夏目直樹:“今晚不要玩到太晚……還有適可而止。”

夏目悠生也意味深長看了眼他身邊的兩個女孩,“記得早點回家。”

漸漸地,人群都下山去了,茅屋外只剩下了現任宮司和一行四人。

“有什麼想問的快去問。”雨宮千鶴催促道:“山裡好冷清,還是下去逛廟會看煙火吧。”

夏目直樹點了點頭,穿過鳥居來到了茅屋門前。

腦海中閃現出來的碎片越來越刺痛,也越來越明顯。

後院……

後院?

後院有什麼?

他走上臺階之前,鬼使神差看了眼歪頭看了眼茅屋的後院,然後就愣住了。

一塊石碑和一個小墳包。

石碑上寫著“淺井真緒之墓”。

“夏目大人您回來了。”老宮司的聲音從茅屋裡傳出來,他轉過身來看向門口的夏目直樹,很是感慨:“我還以為死之前再也見不到您了,畢竟東京才是適合年輕人發展的大城市……咦?”

見夏目直樹就一個人走過來,身後跟著的三位女士也很是面生,老宮司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疑惑。

“那個小姑娘沒跟您一起來嗎?我明明給她留了字條的。叫……七海真緒來著?”

“什麼?”

夏目直樹有些發懵。

為什麼小時候那個小女孩的墳墓,會在這深山老林的奧宮後院?

另外七海真緒是誰?

自己只記得淺井真緒。

“唔!”

他捂著自己的腦袋很痛苦,好像腦袋裡有一團插滿了針的毛線團在不停的攪拌。

比發燒頭疼還要難受百倍!

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夥子痛苦的模樣,老宮司微微蹙眉,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您……也忘了嗎?”

“一,二,三……”他數著人數,最後看了看周圍蟲鳴鳥叫的林子,低頭伸出了第四根手指:“四。還好及時,眼睛看不到了心還能看到,再晚兩天就真的沒救了。老頭子我到現在還賴活著,終於派上點用了。”

他顯得很開心,已經有十年沒這麼開心過了。

上次這麼開心,還是因為十年前夏目直樹在他眼前捏造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從此以後,他稱呼夏目直樹便叫夏目大人了。

老宮司衝著門外招了招手,“你們都過來。”

“我們?”雨宮千鶴皺眉指了指自己,明顯有些抗拒:“我是唯物主義,不信這些的。”

“哈哈哈,年輕人果然有年輕人的朝氣。不信則不畏,所以更不應該怕我才對。”

老宮司哈哈大笑著,他拍著自己大腿,瞥了眼頭痛欲裂的夏目直樹,捋著鬍子說道:“本來這些事情我是打算帶進棺材的,但是現在嘛……我反悔了。”

“我跟夏目大人關係很好,我跟那個小姑娘關係也很好,所以我決定豁出命去也要幫他們。”

他點燃了一根燃香,在夏目直樹面前輕輕一晃,後者原本痛苦的表情逐漸舒緩,最後頭一歪,面色安詳宛如熟睡的嬰兒一般倒在了旁邊的蒲團上,沉沉睡去。

“諸位,想不想做個夢?”

他晃了晃手裡的燃香,和藹地笑著,“夢裡有你們忘了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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