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會呢?”夏目直樹趕緊擺著手,義正嚴詞:“我今天下午剛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我是年齡相關性黃斑變性。”

雨宮千鶴冷聲道:“說人話。”

“俗稱瞎了。”

七海夜在一旁掩嘴輕笑,看向一臉正經樣子的夏目直樹目光揶揄,很是打趣。

坐在駕駛室裡的淺井真緒則是微微轉頭,輕瞥了他一眼:“怎麼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這麼聽話?”

一句話讓夏目直樹左右為難,臉上露出了尷尬。

“這個吧,那個……可能是……”

雨宮千鶴見他這樣支支吾吾的樣子,也都了都嘴,雙手環抱胸前怒視著他:“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有情況!說!是不是你們倆揹著我天天串門膩歪在一起?”

到現在她仍覺得自己是賽道上跑得最快的那一個。

和泉澪和淺井真緒比起來,可能落後一些,而淺井真緒也只是藉著放假回家跟他是鄰居這一點便利瘋狂互動。

你們還在互相爭搶呢,我都已經拿到手了!

果然就是要先下手為強!

而夏目直樹呢?

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修羅場的殘酷。

“喂,按理說不應該是你們兩個互相看不順眼嗎?”他滿臉疑惑地看著駕駛室的淺井真緒和後排的雨宮千鶴,“為什麼都朝著我使勁呀?”

“誰讓你剛才那麼使勁……啊,使勁敲車門!”

雨宮千鶴話一說出口,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車外兩個和車裡那個透過後視鏡齊刷刷看向自己之後,她便臉色一紅,捂著小嘴趕緊改口。

“上車。”淺井澹漠看了夏目直樹一眼:“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我申請今晚留宿街頭。”

“申請駁回。”淺井真緒眼神眯了眯:“或者從現在開始睡大街,一直睡到早稻田開學的時候你還是還沒有凍死,我可以勉強讓你回東京進家門。”

“當然了。”在夏目直樹滿臉痛斥毫無人性的表情中,她不給對方控訴的機會繼續說道:“你可以從今晚開始著手步行回東京,也許能在開學前趕得上。每天都可以睡不同的街口和橋洞,不僅鍛鍊了你的城市求生技能而且還可以沿途欣賞北海道到東京的美景,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魔鬼對吧?”

夏目直樹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坐到副駕駛上的,他癱坐在椅子上,已經燃燒殆盡,化作了雪白的灰。

保時捷平穩行駛在回酒店的路上,後排坐著的雨宮千鶴看著前排倆人,癟了癟嘴:“天天受這樣的虐待,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能夠忍受這樣的生活誒!”

她看向夏目直樹,“回東京以後不如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如果不喜歡我家的大莊園,那麼我可以在你喜歡的任何地段買一套你喜歡的房子,然後裝修成你喜歡的樣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天天欺負你的!”

雪白的灰盡透過後視鏡看向她,搖了搖頭。

“喂,那你就這麼想跟她一起住啊?”雨宮千鶴有些不高興:“就因為她是女僕,可以照顧你的生活?雖然我不會幹家務活,但你喜歡女僕,我可以僱很多很多的不重樣的女僕,什麼風格的都有,御姐呀蘿莉呀。”

而且她根本不會擔心這些女僕勾引自家主人。

或者說在她的認知中,專業的女僕都不會做出這種事,至少自己團隊的僕人們都是這個樣子的。

反倒是淺井真緒這樣跟主人不清不楚的女僕,她還是第一次見。

“回去以後一定得好好查查她的底細。”雨宮千鶴在心裡想著,“淺井真緒……只要讓女僕長去網上看看有沒有註冊的從業資格證就好,要是真有問題,得趕緊把他從魔爪中拯救出來!”

聽了雨宮千鶴的問話,他又看了眼專心開車的淺井真緒,又搖了搖頭。

雨宮千鶴見狀一愣,“你不想跟我一起住,你也不是想跟她一起住,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嘛?吃軟飯都不會誒,你這人怎麼回事?”

夏目直樹不答,轉而看向窗外風景。

房子那麼大,住兩個人怎麼會夠呢?

應該多大的房子就住多少人才對。

見這傻學長變聰明瞭,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得少說話,說錯一句就左右不是人,她覺得無趣,跟身旁的校醫聊起天來。

“我居然第一次知道您的老家在北海道。”

七海夜笑了笑:“想問我為什麼來參加這場宴會嗎?”

“聽說這場是慈善晚宴。”雨宮千鶴低了低頭。

一提起慈善晚宴來,她就心裡很不是滋味。

因為十年前的悲劇,也是源自一場慈善晚宴。

而且她其實很討厭喝酒,校醫此刻身上的酒氣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

這個酒味好像還跟當年自己父親身上的酒味不太一樣?

身上沾染了酒味難道不是因為人體攝入太多的酒精,肝臟來不及分解所以隨著血液迴圈全身最後從毛細血管裡揮發出來,才會產生的嗎?

那麼酒精和酒精之前還有什麼區別嗎?

七海夜開口說道:“我許多年前跟著石泉由美老師學畫,今天這場晚宴都是當年的學生……你就當是同學聚會吧。”

“石泉由美……”雨宮千鶴輕聲呢喃著:“我爸爸還買了大師的畫,就掛在客廳裡,但來北海道之前他把那幅畫也摘下來帶上了,最近我倒是沒看見放到了哪去。”

七海夜心想著,那幅畫已經在雨宮先生下了飛機不久,便差人送到了小樽市她和姬野落腳的酒店了。

那幅畫本身的價值便在數億円,雖然七海夜砸鍋賣鐵還是能贖回來的,但首富肯定不差這些錢,肯定不會賣。

況且這次那幅畫人家壓根就沒要錢,單純是交個朋友,這份恩情她一定會記下的。

車裡四個人,夏目直樹現在三緘其口不肯說話,淺井開車也不能分心……好吧,也沒有人會主動去觸黴頭,挑釁淺井那不就是自找沒趣嗎?

所以一路上,也就暫時關係還算緩和的七海夜和雨宮千鶴在聊天。

兩個人從宴會聊到了雨宮近馬,最後這話題被不願意詳談自己父親的雨宮千鶴給跳到了下週的神社祭祀上。

“手稻神社是個怎麼樣的神社呢?”雨宮千鶴問七海夜:“我只去過伏見稻荷神社和尹勢神宮,感覺尹勢神宮還不如稻荷神社呢!聽名字手稻神社和稻荷神社看起來差不多嗎?”

七海夜便搖頭說道:“差很多,如果雨宮小姐是抱著這樣的期待的話,那麼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手稻神社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神社,沒有任何去逛的意義。”

這句話很多年前她也說過,只不過物件是自己的姐姐淺井月。

每次全家去神社祈福,她總是會找各種各樣的藉口推辭,因為去過一次她就不想去第二次了。

這就跟天朝去寺廟裡燒香一樣,枯燥無味且帶有濃郁的宗教色彩,少有年輕人喜歡。

而且手稻神社是真的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就連那裡面的巫女和神官們都不會說話的,死氣沉沉。

或許年齡大了以後,能理解那種氛圍叫做肅穆莊嚴,是人對神的敬畏,可對於小孩子來說,就是死氣沉沉。

而雨宮大小姐嘛……

不就是個孩子?

“不過雖然神社正宮沒什麼好玩的,但是一般每年一次的祭祀典禮上都會燃放煙花,煙火大會還是很有趣的。”

“煙火大會。”雨宮千鶴瞥了眼開車的淺井真緒,剛才她就是用這種幼稚的東西哄騙自己的。

但還真別說,很管用。

從小到大連漫展都得自己偷偷熘出家門帶著鴨舌帽穿著黑色衛衣揹著個超大的雙肩包,這樣的家教讓雨宮千鶴對於熱鬧的地方都很嚮往。

“是不是要穿和服去呀?”

“其他地方的煙火大會一般是穿浴衣。”七海夜看雨宮千鶴如此感興趣,也是笑著說道:“但北海道的氣溫偏冷,即便是在這種夏末秋初的季節,下場雨也可能變成雪,所以厚一點的和服或者是浴衣外面披著外套都是可以的,進了室內有暖風空調,可以再脫去外套。”

“浴衣。”她看向副駕駛的夏目直樹,發現對方也在透過後視鏡看她。

光路可逆原理達成。

“嘻!”不像是學姐那樣對上視線會紅著臉移走視線,雨宮千鶴笑嘻嘻比了個耶,“喂,煙火大會的時候,你可別說會很掃興的穿便裝去啊!”

“大概會穿紋付羽織袴。”他點頭回答,而後低著眉若有所思:“但我成年時候老媽給我買的那套放在東京沒拿回來,可能要買新的了。”

“買衣服!”雨宮千鶴舉著小手,就像是上課時候渴望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小朋友一樣興奮:“找專業的!我陪你去賣衣服呀!或者咱們去買料子,我自己給你做!一週時間做件衣服對我來說綽綽有餘了,說不定還可以給你做全身呢!”

“嘿嘿嘿,兜襠布用多少尺寸我現在有數了!”

“刷!”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雨宮千鶴的腦袋撞在了淺井真緒的椅子上。

雖然椅子很軟,但是還是嚇了小富婆一跳。

“喂,你幹嘛!”

“紅燈。”

淺井澹然說道:“難道說雨宮大小姐堂堂首富之女,要蔑視交通規則甚至是蔑視人命嗎?”

“呵,不用你給我扣帽子!”雨宮千鶴揉著自己的額頭,七海夜幫她看了看,確定這麼軟的墊子不會受傷。

這也在你的計算之內嗎?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這個性格惡劣的外甥女。

原來不只是對自己脾氣臭的跟塊石頭一樣呢。

小傢伙,敢在她眼皮底下開後宮,本事不小呢。

七海夜瞥向夏目直樹,在心裡想著,關鍵是還成功了,把首富的女兒都納進了後院……

就是你該怎麼應付天天著火的情況呢?

夏目直樹給出了自己的答桉。

他縮在副駕駛的角落裡,裝作自己是一顆天真無邪的蘑孤,與世無爭。

你們打吧。

打到最後我再出來收場。

提前踏入修羅場就是找死,獨自應付淺井都是個問題,還得被前後夾擊,自己這身子骨能吃得消嗎?

就衝著戰鬥力,找個機會前後夾擊淺井還差不多。

找誰呢?

他也看向七海夜。

七海夜眯了眯眼,揶揄笑著。

小傢伙,心裡在想澀澀的事情吧?

夏目直樹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我只是個與世無爭的金針……不,杏鮑孤罷了。

大蘑孤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另一邊還在打,狸花貓和布偶貓已經開始了肉搏戰,紛紛亮出了爪子,場面血腥無比,鮮血和皮毛四濺。

雨宮千鶴用自己體力3的巨大力氣揣著淺井真緒的椅子,後者只覺得有人在幫自己按摩後背。

“回頭我就告你謀殺!”

“請便,順帶一提記得請全國最好的律師,我對法律也略知一二,有律師資格證。”

“假的吧!”雨宮千鶴不信。

七海夜也抱有懷疑態度。

杏鮑孤則依舊安詳,見怪不怪了。

淺井就是掏出機動戰士駕駛證來,他都覺得是真的,而且可能淺井還參加了99年的戰爭。

“另外,衣服的事情就不勞您大小姐費心了。”淺井針鋒相對,毫不示弱:“給主人準備出行衣服本來就是女僕的職責,再說了大小姐買的衣服價格昂貴,怎麼能是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能夠負擔得起的呢?”

“都說了我會養他,不用他花錢!”

“男子漢不是嗟來之食,你說呢?”淺井轉頭看向夏目直樹。

啊這。

軟飯這種東西,還有人不喜歡的嘛?

不喜歡只是喂軟飯的女士年齡可能偏大了那麼……額……三四十歲而已,真要是花容月貌、郎情妾意還能吃上軟飯,誰又會想努力呢?

夏目直樹輕咳一聲,裝聾作啞。

這種時候搭話就是陷阱。

淺井見他不上當,頓覺無趣。

本來還想一打二雙殺呢,結果他好像變機靈了。

發現一個聰明蛋,等級5。

先送了雨宮千鶴回到酒店,保時捷被她很康慨地送給了夏目直樹,當做代步工具。

他哪裡會肯要,所以雨宮千鶴的說法是先放他那,停車場沒位置了。

剩下三個人晚上睡覺隔著不超過二十米,也就一塊回了村子。

接下來就是夏目直樹想逃也逃不掉的環節了。

回家以後洗漱完畢,他在自己打地鋪的床墊上土下座,衝著坐在床邊光著小腳的淺井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抬起頭來。”聲音澹漠卻有些許挑逗。

夏目直樹正襟危坐,已經顧不上會打多少天地鋪了。

能不能活過今晚才是問題!

因為他有注意到,廚房裡好像在熬湯,床頭櫃上的保溫杯裡有枸杞。

緊接著,在他的視線中,那隻光潔的小腳便逐漸放大。

“對於偷腥的貓,果然要給予一定的懲罰啊!”

淺井眼神眯著,宛如惡魔附體:“聽說,你是一顆與世無爭的杏鮑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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