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目直樹照常起了個大早。

不論是假期還是工作日,他從來沒有賴床的習慣,何況是假期裡的工作日。

賴床的習慣不能說是壞,畢竟人的本質其實是享受安逸的,不論是舒適的睡眠還是更為可口的飯菜,亦或者是精神層次更為豐富的滿足。

學習和工作,也是為了能夠更好的享受,所以說清晨不願起床、假期裡睡個懶覺,才是人類最正常的本能。

夏目直樹這種大冬天早上即便是假期都說起就起的毅力,無論是誰都會感到佩服的。

起床穿衣服的時候,看著粉色的小恐龍已經在替他準備今天要穿的衣服和晚上可能會用到的晚禮服,他則生出了由衷的欽佩。

如果是自己的這種毅力,是因為十年的磨難生活造就的,是因為悟性不行便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追趕上別人的腳步,那淺井到底是因為什麼始終如一呢?

那份所謂的女僕手冊?

如今透過蛛絲馬跡瞭解到當年的某些事情以後,他倒是想好好再看一遍那份女僕手冊了。

很可惜,手冊沒有帶來北海道。

“你仍然沒有告訴我今天晚上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粉色的小恐龍背對著他如是說道:“即便是昨晚那……那種情況下,你都沒有告訴我。”

那種情況下當然不能說了,我親愛的恐龍小姐。

夏目直樹在心裡想著,若是敢在探討人生真諦的時候說些煞風景的話,可就不是睡四天地板這麼簡單的懲罰了啊!

女神大人昨夜在廚房裡以可以上床睡覺為代價換來了兩人對於人權認知的統一,夏目直樹貪婪地享受著這得之不易的和平和軟床墊,才不會講實話呢。

或許他現在已經心安理得的覺得,對某個女生隱瞞自己和其他女生的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了。

唉。

他輕嘆一口氣,“我們之間已經隔著一層厚障壁了!”

小恐龍轉過身來瞥了他一眼,而後又繼續在開著的衣櫃前挑挑揀揀:“大早上發什麼癲?”

“你不懂的。”

“不懂什麼,你還是魯迅?”

“這你也知道?”

“是你小時候跟我說的,什麼《狂人日記》或是《朝花夕拾》,乍讀起來只覺有趣,多讀幾遍,似乎便有種悟了些什麼且又一知半解的感覺……那會我才幾歲?”

淺井聲音輕柔,卻又帶著一絲不太高興的哼聲:“莫要小瞧女僕的文學素養……難不成你覺得我沒讀過幾天書嗎?”

“那倒不會。”夏目直樹搖頭:“再怎麼說你也是考上了早稻田的人。”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了頓,又繼續試探性說:“何況還是悟性8點。”

這句話問出口以後,他就略有期待和緊張地打量著淺井。

淺井看向他,表情不似作偽:“什麼悟性8點?”

“什麼?”

“你剛才說的,悟性8點。”

“沒有,大概是你聽錯了。”

似乎也不是什麼值得糾結的事情,淺井便不再追根揭底了。

她不清楚自己能夠看到資訊欄這件事情。

夏目直樹摩挲著下巴,低眉作若有所思狀思考。

果然,這個東西,是屬於自己轉生帶來的金手指?

他不確定,若真是如此,自己的金手指是否太無用了些?

“我不知道你今晚什麼時候結束。”淺井那邊開口了,她頓了片刻:“姑且用結束來形容,所以你也不一定會去跟她參加宴會,對嗎?”

淺井口中的她,指的當然就是七海夜了。

兩個人心照不宣。

夏目直樹便點頭答道:“是的,我昨晚也是這樣跟校醫說的……我跟校醫昨晚到底都說了些什麼,昨晚在這裡、這裡和這裡,被你用不同的姿勢都逼問過的。”

淺井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床上,他分別指了指床頭床尾以及靠近床頭櫃的那面牆。

於是小粉恐龍的臉也變得有些許紅撲撲了。

“我何時跟你提過這個?”她有些惱羞,“你再用這種事取笑我,今晚繼續睡地板!”

“那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嘛。”夏目直樹笑了笑:“女人心,海底針呢!我一個普通的小男生哪裡曉得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除非我住在裡面?”

淺井用眼神剜了他一眼,從衣櫃裡拿出一套看上去既端莊又十分得體、還不張揚的晚禮服,關上衣櫥的門,然後在房間裡支起熨衣架開始熨燙衣服。

即便是掛起來許久不穿,今晚他可能要穿在身上去出席晚宴,那身為女僕便絕對不能讓這件衣服有一點褶皺,影響了他的氣勢,讓其神采奕奕有丁點的瑕疵。

夏目直樹穿好了今天上班的衣服,吃過了飯,在一樓大廳跟陪著妹抖玩了一會,然後活動了身體做了做拉伸,就上樓來跟她告別了。

“我去上班了。”他拿起桌上淺井幫他收拾好的公文包。

“一路順風。”淺井熨燙過了衣服,在幫他挑選放在上衣口袋裡的手帕和領口的領結,“那個……”

都已經一隻腳踏出門的夏目直樹,又轉回頭來:“還有什麼事情嗎?”

“如果可以的話,儘量趕在八點之前回來吧。”淺井說道:“我還有時間幫你打理一下發型。”

夏目直樹聞言略有驚訝。

因為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單純的囑咐他要記得留出時間來做髮型。

淺意思其實是在說,如果可能的話,儘量陪著七海夜去赴宴。

“可……”

“你想問我不是應該非常討厭她嗎?”淺井看向他,眼神平靜:“是的,是這樣的。我非常討厭那個女人,甚至小時候還很恨她。雖然都已經過去了,可也沒有和解到我會替她考慮的程度……”

“可是她終究是我的小姨。”淺井輕嘆一聲:“血濃於水,我們兩個的事情就是我們兩個的……你能明白嗎?”

“我懂了。”夏目直樹笑了笑,揮著手:“我儘量!”

在門口,夏目悠生抽著煙,看著開門出來的兒子,拉開桑塔納的車門坐進了駕駛室。

今天他正好要去一趟札幌市區見客戶,便正好送兒子去上班,不必麻煩自己的兒媳婦了……這是夏目玲子的原話。

“怎麼一臉高興?”夏目悠生抽完最後一口,將菸蒂扔出窗外。

夏目直樹正好過來,一腳踩滅了菸頭。

“有高興的事。”他坐進副駕駛,在汽車發動機的低吟中,透過車窗看向隔壁那棟老屋。

原來校醫和真緒她們倆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調節的。

或許……

他趕緊晃了晃腦袋,用手磕了磕額頭。

不行不行,一定是最近《騎師蠛祖》看多了,居然想這麼不對勁的事!

可是……

可是《騎師蠛祖》裡的師孃,不也是小師妹的小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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