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水中倒影，碎碎圓圓
“根本沒有來歷不明的奇怪網站。”和泉澪如蔥白似的手指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看著網頁瀏覽歷史：“我就說夏目君不會去那種奇奇怪怪的網站的。”
這是實話，夏目直樹確實不會去奇奇怪怪的網站，沒人能保證網站的安全性。
他是忠實的APP派，只用APP和P2P下載。
她注意到雨宮千鶴面對著開啟的頁遊登入介面怔怔出神。
“沒想到夏目君也會玩這種網頁遊戲啊，”她感慨道：“會不會是夏目君在其他遊戲裡尋找靈感呢？”
久久沒有答覆，雨宮千鶴仍然在盯著螢幕。
過了良久，和泉澪大抵是覺得房間裡的氣氛不太對，有些清冷之餘，又多了幾絲炙熱。
冷的是空氣，熱的是什麼？
她轉頭看了眼雨宮千鶴，這個身材小小、氣場大大的女孩。
此時的她身上竟有些顫抖，肩膀彷彿是在聳動。
眨了眨眼睛，又彷彿沒有，可能是錯覺吧。
在她心裡胡思亂想的間隙，雨宮千鶴悄悄地關掉了電腦的頁面，轉頭看了她一眼。
該如何去形容那種眼神呢？
複雜，複雜到和泉澪只品味到一絲絲的敵意和危險。
比往日身為情敵的那種感覺還要充滿了攻擊性。
若是說在這一刻之前，她們只是在搶男友的女孩，那麼這一刻，和泉澪覺得自己跟雨宮千鶴之間有了殺夫之仇……何等幽怨啊！
只瞥此一眼，雨宮千鶴開門一聲不吭離開了辦公室。
她穿過午休時刻終於不再吵鬧的員工區，公司大門來到走廊裡——智慧遊戲的公司只是佔據了寫字樓一層的某個巨大的空間，出了公司門是走廊，走廊裡還有其他的公司。
料峭的穿堂風在走廊裡吹拂，雨宮千鶴只是低著頭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一路上偶爾會有從外面回來的員工跟她路過打招呼，她也只是輕聲嗯著，顯得很平靜。
進了洗手間，把門一關，站定到洗手檯前，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將水龍頭擰開，水流嘩嘩，迴盪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裡。
她低下頭，雙手捧起一汪宛如清泉的水流在手心裡。
水中倒映著她的臉。
突然那模樣便破碎了，圈圈漣漪，碎碎圓圓。
“啊……”
嘴巴張開半天，終於從喉嚨裡慢慢穿出了一絲氣音。
心田裡的山洪過滿則溢，從心靈的窗戶縫兒流出。
滑過臉頰，落在了手心，與倒影的自己融為一體。
顫抖的肩膀啜泣著，十年了，她想象過無數次跟師父重逢的樣子，想象過無數次自己偶然間找到任何關於他的線索。
甚至在心智成熟以後，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塊石碑，那塊矗立在高速公路路邊的石碑，在她還沒有因為恐懼不在踏足北海道之前，經常會穿過那片荒草地去祭奠，一待就是一整天。
那會她除了會陪著母親聊聊自己聊聊生活，便是會一遍一遍去看石碑上的名字。
那裡面，或許就有這個除了親人之外對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了。
今天當看到那個在登入介面靜靜站著的戰士角色時，聰明的她已經想到了很多事。
當然，還有很多事想不通，但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小時候最重要的人和長大以後最重要的人，正在慢慢重合。
那個自己腦補過無數次性別、長相、年齡甚至是喜好的人，這次是真的慢慢有了臉。
無聲哭泣了大概幾分鐘，哭得累了倦了，把這十年來的所有情感全都哭了出來，她至於慢慢平復了心情。
哭是傷心嗎？
並不，實際上高興可以哭，委屈可以哭，傷心當然也可以哭。
沒人能知道此時此刻的雨宮千鶴到底是因為什麼哭。
但可以肯定的是。
絕對不是傷心。
她勐吸一口氣，鼻翼微動，止住了氣音。
再次看向鏡子裡，自己的澹妝都哭花了。
作為走在時尚前列的服裝設計師，化妝這種事對她來說都是小問題，每天的澹妝素雅又可愛。
可此時鏡子裡的小花貓哪有半點氣場可言？
她捧著清水將臉洗出來，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了。
很好！
雨宮千鶴永不服輸且永遠鬥志昂揚！
突然洗手間的門開啟了。
和泉澪拿著吃剩的便當盒走了進來。
她每天中午都會在吃完飯之後來洗手間將便當盒衝一遍。
對家務事比較擅長的人都知道，飯盒或是碗盤這些餐具，吃過之後若是不及時泡水，過個幾小時再洗就已經很麻煩了。
她走進來，發現雨宮千鶴也在，而且臉上溼漉漉的，髮梢都有黏在臉頰和額頭上。
“你怎麼了？”和泉澪來到她旁邊的水池，一邊沖洗便當盒一邊問：“從剛才開始，你好像就很奇怪。”
雨宮千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盯著鏡子裡的自己，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對不起，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步了！”
深吸一口氣，她扯了紙巾擦掉臉上的水，離開了洗手間。
午休過後，夏目直樹在公司樓下的小吃街買了可麗餅和章魚燒。
批發商場買的那些東西，他留了個地址和電話，讓對方直接送回村子了。
這些商場都配置有同城快送，尤其是夏目直樹買得夠多，所以即便是村子離著札幌市區有些距離，看在現在天還大明的時間上，商家也很愉快地答應了。
“還是蠻走運的。”他一手拎著章魚小丸子，另一隻手握著可麗餅邊走邊自言自語：“居然正好趕上了活動，買這麼多打了八折……但願不是前兩天剛提過價格。”
肚子咕咕叫著，他有些沒吃飽。
對於一個大二的男生來說，中午就吃一份鯛魚燒遠遠不夠，而且還跑了那麼遠的路，一中午時間都在外面逛，入不敷出，胃已經開始抗議了。
“慶幸的是抽屜裡好像還有一星期前放的糖，糖這種東西保質期應該沒有那麼短吧？”
推開門進辦公室，他衝著兩位女孩說道：“你倆中午吃飯了嗎？”
和泉澪笑著點了點頭，雨宮千鶴那邊則是他一進來就盯著他看，看的夏目直樹一陣發毛。
怎麼這傢伙跟看見食物的小老虎似的，眼睛都在放光？
難道真的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