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如花花慢吞吞道,“軍無習練,百不當一;習而用之,一可當百……”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軍隊計程車兵得不到應有的訓練,一百名士兵也比不上一個敵人,相反,如果受到了應有的訓練,就能以一當百。

如花花這會挑出來讀,那絕絕對對是別有用心。

衛令扯了扯嘴角:“你這細胳膊細腿一敵五都趴下了,一口還想吃個胖子?”

如花花叩上書,趴在桌案上,懶怠的道,“衛哥哥,不是有那麼一句話,百無一用是書生……”

衛令拉長尾音“哦”了一聲。

“行,不想讀書是吧?我們來站軍姿。”

如花花表情剎那間凝固在臉上:“……衛……衛哥哥……”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站軍姿還有軍姿蹲了。

這人怎麼玩不起呢……

這時,帳篷外忽然傳來馬兒的嘶鳴聲。

如花花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她看了衛令一眼,便著急忙慌的掀開毛氈往外跑了出去。

剛鑽出去,就看到了勒馬停住的鐘離廷,一身甲衣,瀟灑的自馬背上翻身躍下。

“哥哥!”如花花剛要撲上前去,被後面緊跟出來得衛令抓住後衣領,一把揪了回去,“看他那灰頭土臉的,你也不怕蹭你一身灰。”

受制於人,撲不上去的如花花委屈的扁了扁嘴。

不過帶兵在外拉練自然不輕鬆,雖然還稱不上灰頭土臉,也還是有點狼狽的。但瑕不掩瑜,欣長的少年身姿穿著甲衣長袍,肩披虎頭鎧,足蹬高靴,意氣風發,妥妥證明了白璧就算微瑕那也是白璧。

鍾離廷將馬匹韁繩交給一旁士兵,看著從自個兒帳篷鑽出來衛令,微微揚了下眉頭,笑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真稀罕,”衛令輕嗤了一聲,“你這裡是鑲金了還是嵌玉,還來不得了?”

“什麼狗脾氣,你吃了火藥不成?”鍾離廷黑眸微眯,才淡淡闡述,“不是說你庶姐年後出嫁,你不待著等送嫁,怎麼回來這麼早?”

“……那倒不至於。”衛令對此不置可否。

嫡庶本就有別,像衛家這種百年世家更是治家嚴謹,在嫡庶之分上絕不容混淆,庶出子女在家族裡本就和半僕無異,衛令又常年不在府裡,能分別認出那些個庶姐庶弟的就不錯了,就別提有什麼親情感了。

比起給家中庶姐送嫁,他更樂意早些回營,“成親那事我爹在就行,我反正是可有可無。本來我初六就合計著回程了,就那混賬玩意初六說行李沒收拾妥,初七又說不宜初遠門,硬是唧唧歪歪拖到了今天,一路上游山玩水似的,我都恨不得一劍捅了他。”

“老二來了?”鍾離廷從衛令的一堆抱怨中精準抓住重點。

衛令聽出些什麼,嗷的一聲質問道:“我給你寫的信你沒看?”

鍾離廷:“……”

他還真沒看。

關鍵衛令那碎嘴,年裡總共才幾天,他恨不得一天送一封,誰有耐心聽他扯東家長李家短的?

“你真沒看?我特麼一個字一個字親筆寫的!”衛令控訴道。

他不知道鍾離廷為什麼大年夜後連夜離城,還以為這人在宮裡受了什麼刺激,虧他怕這人大過年孤身在外不是滋味,一天一封信的送溫暖,結果這位大爺連拆都沒拆。

真是他本將心向明,奈何明月照溝渠。

衛令盯負心漢一般盯著他鐘離廷,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狀,“我傷心了,沒個百八十兩好不了了……”

鍾離廷彷彿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道:“太貴了,能打折嗎?”

衛令:“?”

衛令一愣,瞬間演不下去了,“哥,咱就是說,你對我的感情連那百八十兩都不值嗎?”

鍾離廷:“……不好意思,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衛令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如花花在兩人中間露出了腦袋:“你們在說什麼?”

衛令立即轉移目標,在頭腦袋上用力揉了揉:“大人的事兒,小孩別管,回去看你的書去。”

如花花捂住腦袋,不服氣地仰頭回道,“我不是小孩了!”

衛令:“知道了,小孩。”

如花花:“……”

言歸正傳,衛令道,“你說那女人也是閒的,明擺著她兒子也不願意來,我們也不待見他,非特麼橫插一腳,也不看看她兒子是不是那塊兒料。”

鍾離廷態度平淡,從面上也看不出他對此事有什麼情緒。只輕飄飄提了一句,“阿令,小心隔牆有耳。”

衛令對此不屑一顧:“他要有這智商,我腦袋都擰下來給他當球踢。”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他聲音倒是小了下來。

不是衛令瞧不起鍾離天胤,真就是他不成器,皇帝心偏的恨不得把最好的資源都堆給鍾離天胤了,結果怎麼,最後怎麼著,不就應驗了那句慣子如殺子的老話,教出來了個囂張跋扈的好色之徒。

鍾離廷不置可否的笑笑,那笑意不達眼底,“無所謂他來不來。”

衛令不由道:“哥,你就真不氣?”好端端的一鍋湯裡掉進只老鼠,反正他是膈應的不行。

要說實話,鍾離廷現在對這個異母弟弟還真是無感。

但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他是極其不喜歡這個弟弟的。雖然羞於承認,但那時候他的不喜歡,的確有很大程度是源於妒忌。

大概是嫉妒父皇對鍾離天胤毫無原則的寵愛吧。

鍾離廷的思緒在這一刻彷彿越過軍府,遙遙蔓延至那紅牆宮闈之內,那些被他刻意壓下的記憶在腦海裡重新啟封。

他與鍾離天胤只差了一歲,幾乎是一起長大的。

那時候,兩人的待遇就有了差距,鍾離天胤的衣食住行樣樣都是緊著最好的,各種珍稀物件不要錢一般往那邊送,是連正兒八經的嫡子都沒有的待遇。

若說身外之物可以忽略不計,可他的父皇只會將老二抱在懷裡,像尋常父子一般讓他騎在肩上,舉的高高的哄著。換做面對他時,父皇便會板著一張臉,十分苛責。

小孩子對大人的態度都是極其敏銳的,他也曾就此問過自己的母后,父皇是不是隻喜歡弟弟,不喜歡他。

他還記得,當時他的母后說,哪有父母不喜歡孩子的,是因為他是正兒八經的嫡親骨血,未來是要繼承大統的,所以對他寄予厚望,比他旁人更加嚴格,只要他足夠優秀,父皇便會只喜歡他了。

於是他樣樣都努力去拔頭籌,文韜武略樣樣不輸旁人,但父皇對他依舊是那個樣子。

真正讓他認清現實的,是六歲那年。

他師從衛家,六歲射藝便已經十分出眾。比他小了一歲的鐘離天胤卻連弓都拉不動,大概是因此受了母親責罵,被寵壞了的鐘離天胤直接趁他不備之時,一剪刀扎向了他的右手,揚言要毀了他。

他及時發現用手臂撞開了刀鋒,剪刀的尖刃劃破了他的手臂,他將人反按在地上,還沒動手,鍾離天胤就已經嚇得哇哇大哭。

宮裡的人精皆會看人下菜碟,一窩蜂都圍住了鍾離天胤。

待父皇來,也沒有所謂的公道,他等來的只是一句責罵,“你怎麼那麼不懂事,做兄長的不知道讓著弟弟。”

連問都沒問,矛頭便直接指向了他。

鮮血順著手腕蔓延到指尖又淌到地上,像一條蜿蜒而下的長蛇,扭曲駭人,所有人視若無睹。

恍惚間,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被罰跪了三天祠堂的小孩,他受著傷,嚥下委屈,忍飢挨餓,最終還是昏倒在了祠堂。

從醒來的那一刻起,那個小孩就徹底清醒了。

曾經極盡討好之能都想得到的父愛,他不要了。

他不願再委屈自己,把傷好養好以後,便自請隨衛將軍去了軍府歷練。

一待便是這些年,直到他手握兵權,歷年功勳卓著,終於站在了權利高點,成了真正讓人人敬仰的儲君,於是,就連當年那個對他視若無睹的父皇都開始忌憚於他。

“廷哥?”衛令抓住了他的肩,“你怎麼了?”

氣氛有些低壓。

衛令的聲音將他重新拉回現實。

“累了,”鍾離廷嘲弄的笑了笑,似是有些喘不過氣,他抬手去解身上衣甲,眸子平添了幾分涼意,“晚上你給他接風吧,隨便去叫上些將領陪著,不必喊我。”

鍾離天胤畢竟初來乍到,這種場面事還是得做的。

衛令癟了癟嘴,“你要不說,我還真想就晾著他了,說真的,哥,我看見他那樣子渾身都難受……”

“你若是不想,那就我來安排。”鍾離廷眉宇平淡,冷漠,有的只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並沒有因為接風物件是自己親弟弟就多一分熱切。

“別別別,”看得出鍾離廷情緒不高,衛令也沒扯犢子,直接應下,“你還是好好休息,我來安排。”

“辛苦。”鍾離廷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回帳篷。

如花花快步追上去:“……哥哥你累了嗎,我給你按肩……”

衛令在後面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不辛苦,命苦阿。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為什麼他從來沒有這待遇,還要去應付那個招人嫌討厭鬼。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養成神明計劃

靈抱

南桐司相

唐宋詩詞

海賊之戰熊咆哮

白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