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花眨了眨眼,“這個好甜,好吃。”

雲嬸這才回神,在她肩上輕拍了一下,“傻姑娘,這個可不是吃的。”

“可是真的好甜,”如花花眼睛轉了轉,看著鏡中人的眼睛也跟著轉了轉,她指著鏡中的自己,“雲嬸,這樣好奇怪……”

她不懂這些,只是覺得變化有些大,和剛剛的自己一點兒都不一樣。

雲嬸也看向鏡中的人。

銅鏡都難掩其間美色,這幅模樣若給人看到,也不知要勾動多少人的魂。

心知不能這樣帶她出去,雲嬸有些心驚膽戰的拉著她重新淨了面。

她如今是年紀尚輕,藉助妝點遮住稚氣才能顯出那份清豔之美,可若再過幾年,稚氣退去,那骨子裡的清豔是再怎麼都遮不住的。

生的這般好顏色,卻長在軍營裡,也不知是福還是禍了。

“雲嬸,為什麼又洗了呀?”如花花咬著指尖,不解的看著雲嬸忙忙碌碌的在她臉上畫了半天,最後一盆清水全洗了。

雲嬸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有些苦惱的嘆了口氣,“雲嬸突然覺得,小花兒還是這樣最好看。”

晚間的時候,留守計程車兵們在空曠的地方搭了篝火晚會,到處都熱熱鬧鬧的一片祥和。

伙食也是難得的豐盛,如花花在春坊吃的,好幾張大桌子,全都擺的滿滿的,各種吃食都有。

除了雲嬸,如花花和春坊其他的人都不熟,她年紀又最小,融不進去,也不想掃大家的興,吃完了飯,便一個人默默離開了。

想起來今天還沒完成訓練,如花花乾脆摸黑去了訓練場。

訓練場上一片漆黑,所有的人都去歡度歲除了,沒有人在這個時間點跑來訓練場,除了她。

如花花帶了一鈞的負重,正常訓練是一鈞加五圈,鍾離廷一向不要求她加負重,她前幾個月主動加上的,現在帶負重跑五圈完全沒問題。

她一開始就用盡了全力,讓自己什麼都沒力氣想,一門心思全放在跑步上。

第五圈結束,她沒停,第六圈,第七圈也沒停……

不知跑了多少圈,她累的直接躺在了地上,睜著眼睛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就這樣緩了很長時間,才艱難爬起身坐在地上喘氣。

很累。

她覺得現在回去的話,她應該可以倒頭就睡了。

回到帳篷,還能聽到營地裡留守下來計程車兵在守夜,一陣歡聲笑語,喝酒的划拳的,載歌載舞的,聽聲音就很是熱鬧,帳篷裡卻一片沉沉的靜寂。

如花花點了燈,默默洗漱了一番,然後將自己裹進了被子。

她不喜歡除歲。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在小山村裡,也沒有人告訴她是除歲,她過的同平日沒有什麼區別。

今年的除歲雖然很熱鬧,卻越發讓她覺得孤單。

她是誰?她的家人在哪兒?在做什麼,在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們有沒有在想她?

這些她都不知道。

還是睡覺吧,等一覺睡醒,一天就過去了,再熬上幾天,哥哥和衛哥哥就回來了。

如花花躺在床榻上,儘管身體疲乏到了透支,精神卻格外清醒,她翻來覆去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漸深,外間也陷入一片靜寂,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直到天色大亮,外間傳來的交談聲才讓如花花驚醒。

有光線從天窗透進,可以看出來天已經很亮了,這個點兒已經遠超過了她平常的生物鐘,若不是外面有動靜,恐怕她還在繼續睡著。

外面的交談聲很輕,細微的聽不太真切。

如花花揉了揉眼睛,從榻上爬起來。

她渾身都乏力的厲害,腳踩在地上時,過度透支的肌肉酸的她差點沒站住。坐在榻邊緩和了一下,如花花才起身套了件輕衫,拖著腿挪出了帳篷。

帳篷前的空地上,少年握著馬匹的韁繩長身而立。

似乎聽到動靜,少年微偏過頭,視線正與她對上。

晨曦之下,回過頭的少年輕勾了勾唇,上揚的眉眼裡依舊帶著些漫不經心的痞氣,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他回身將手中駿馬的韁繩交給旁邊士兵,朝士兵擺了擺手,說了一聲什麼,便轉過身,一步步朝她過來。

如花花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此刻萬物在她眼前都消了音,她所有的感官此時都只為那一人服務。

少年踏著清晨的微光一步步走來,彷彿踩在誰的心坎上。

那一身鮮紅緞繡祥雲紋的錦衣,金扣白玉的腰帶,長至腳踝的黑色大氅上鑲著白色狐肷,端的一副蘊藉風流的貴胄之氣。

如花花瞪大了眼睛,一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覺。

哥哥這個時候出現在軍營合理嗎?

不合理啊。

等等!

她這會……不會是在做夢吧?

如花花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頰。

還挺疼。

少年終於走在近前,微微彎腰,修長冰涼的手掌貼了下她的額頭,“傻了?小孩。”

如花花呆呆傻傻的抬頭,正對上鍾離廷漆黑如墨的眸子,她才驟然回神,卻仍覺得這一切仿若做夢一般,“哥哥……”

她嚥了咽口水,“哥哥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鍾離廷唇角微微上揚,抬手解了身上狐肷披風搭在她身上,才懶懶道,“哥哥這不是怕有小朋友偷偷哭鼻子。”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掩的是不眠不休的在寒風凜冽中連夜跋涉百里。

那清冽的語調,仿若珠玉落盤。

話音剛落,如花花忽然伸手緊緊抱住了他。

“嗯?”鍾離廷身形微滯,眼眸微垂,看到了一個扎著兩個小發髻的腦袋,“小孩?”

小孩這一年個子倒是沒少長,他記得小孩以往是在他胸口,如今這腦袋居然都快到他下巴底下了,真挺能長的。

如花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沒說話。

“哥哥身上都是露水。”他連夜趕路,疏水的衣袖表層凝結了一層潮溼冰涼的霜露。

鍾離廷微微動了動身子,低聲道,“快鬆開。”

如花花埋著頭,聲音悶悶的,“哥哥身上比手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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