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裡金?”

費羅·法恩斯沃斯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才開口用不太確信的語氣回道:“我記得之前的確有一個叫做左裡金的俄羅斯人來過,他自稱是對電視有興趣的研究者,在我這裡呆了幾天後就走了。”

類似這樣的事情,在費羅·法恩斯沃斯發明出電視之後時有發生,他也從最開始的興奮變成如今的平常以對。

畢竟,很多來參觀的人,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弄清楚自己發明背後的原理,僅僅只是想要知道這個發明能夠為他們帶來多大的利益。

這一點在大蕭條之後,尤為明顯。

甚至就連費羅·法恩斯沃斯自己也受到了影響,為了能夠將自己所發明的電視機產業化,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嘗試將其產業化。

只是,這背後所需要的高昂成本,成為了費羅·法恩斯沃斯電視產業化的阻礙。

原本,費羅·法恩斯沃斯以為資金已經是他在電視產業過程中最大的難題了,然而眼前的柯林卻告訴他,比起資金一個更大的問題在等著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費羅先生,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左裡金顯然就是一名受僱的‘工業間諜’,而他之前的拜訪就是為了弄清楚你在電視機發明機密。”

“工業間諜?!”

柯林所給出的這個訊息,顯然讓費羅·法恩斯沃斯震驚。

“你確定,柯林·盧珀先生,我並不是懷疑你,只是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讓人……”

他看著眼前的柯林,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費羅·法恩斯沃斯這樣的反應並不讓人感到奇怪,畢竟,如果柯林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將會對他的電視機發明造成嚴重的影響。

“當然。”

點了點頭,柯林一臉確信的說道,同時又將另一個訊息告訴給了對方。

“據我所知,美國無線電公司已經在製造相關的電視機從幾年前就開始製造電視機,目前已經有了階段性的進展,相信用不了多久的功夫就會將其製造出來。”

柯林的這番話,讓費羅·法恩斯沃斯聯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柯林·盧珀先生,你的意思是?”

對此,柯林並沒有回答,只是點頭做出回應。

“不可能,我的手上還有著電視機的專利權,如果美國無線電公司想要生產電視機產品,必須要經過我的授權申請。”

努力平穩自己內心的錯愕,費羅·法恩斯沃斯喃喃著說道。

“這一切的前提是,美國無線電公司承認專利是屬於你的。”

然而,柯林接下來的話,卻將費羅·法恩斯沃斯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剝奪了乾淨。

一瞬間,費羅·法恩斯沃斯感覺自己的身上的力氣被全部抽離了出去,實驗室裡他踉蹌著腳步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身體,看著眼前的柯林猶自不信的說道:“為什麼,我手上的確有著電視機的專利,這是美國政府承認的事實,為什麼美國無線電公司還要這樣做。”

“利益。”

美國無線電公司之所以這麼做的理由,自然就是因為電視機背後那巨大的利益。

事實上,後來的美國無線電公司也做到了這一點,他們透過漫長的法律訴訟成功的拖延了費羅·法恩斯沃斯的電視機專利時間,等到費羅·法恩斯沃斯打贏官司的時候,他的手中已經沒有了能夠合法生產的資金。

而美國無線電公司也一直等到費羅·法恩斯沃斯手中的專利權過期之後,才開始大批次生產電視,並在鋪天蓋地的公關活動中將左裡金和該公司老闆宣傳為電視之父。

也算是說,自始至終美國無線電公司都沒有為生產電視機支付費羅·法恩斯沃斯一筆專利費用。

柯林的這個回答可謂是一針見血。

實驗室內,費羅·法恩斯沃斯沉默了半晌,才抬頭看向眼前這個告知自己一切的男子。

顯然,對方願意告訴自己真相,也同樣是保持著特殊的目的。

“所以,柯林·盧珀先生,你告訴我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費羅先生。”看著眼前從巨大打擊中恢復過來的費羅·法恩斯沃斯,柯林也隨即將自己此行的目的道出:“利益,這也同樣是我所追求的目標。”

美國無線電公司竊取費羅·法恩斯沃斯的電視機發明專利,是為了產業背後的龐大利益,而柯林將這些告訴對方也同樣是看重了電視機所能夠帶來的利益。只不過他所看重的利益,和美國無線電公司有著些許的差別。

“你想要我手中的電視機專利?”

如果在知道美國無線電公司竊取自己專利的事情之前,費羅·法恩斯沃斯或許還會對自己手中的專利感到無比的信心。

然而,在知道美國無線電公司的事情之後,哪怕是手握專利,費羅·法恩斯沃斯內心依舊有些惴惴不安。

雖然如此,但是表面上他還是努力維持鎮定的模樣,看著柯林說道:“給我一個理由,柯林·盧珀先生,我為什麼一定要和你合作,就我個人的立場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關於美國無線電公司的事情,接下來我也會努力查證相關的真相,但是,如果是專利合作的話,我完全可以去找行業內的大公司合作生產電視機,相信在法律以及專利保護方面,他們能夠給予我更大的幫助。”

如果在沒有美國無線電公司的事情之前,費羅·法恩斯沃斯本身是更傾向於將電視機的專利握在自己手中。

這也是他之所以成立了屬於自己的電視機公司的原因之一。

這也是當初愛迪生創業的過程,只是和愛迪生相比較,費羅·法恩斯沃斯顯然沒有那麼幸運。

“正常情況之下,應該如此。”

費羅·法恩斯沃斯的反應同樣也在柯林的預料之內,事實上當初的費羅·法恩斯沃斯就是這樣做的,只是很遺憾的他失敗了,至於失敗的理由自然還是因為美國無線電公司。

“但是,費羅先生,似乎忽略了,美國無線電公司本身最大的業務就是無線電專利,大多數電子廠如果想要生產無線電,就必須和美國無線電公司合作,你認為他們會怎麼做選擇,是和你合作生產電視機還是放棄本來已經成熟的無線電產業?”

相較於還沒有成熟,不知道市場前景究竟如何的電視機產業,經過長時間的發展,無線電已經擁有了足夠大的市場規模。

這兩者中做選擇,就算是費羅·法恩斯沃斯也清楚這其中的取捨。

“看起來,柯林·盧珀先生似乎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從柯林的提醒中反應過來,費羅·法恩斯沃斯看著眼前神色鎮定的男子,眼下,他似乎只有一個選擇。

“不,我只是對費羅先生你進行善意的提醒而已。”

透露了這麼多,如果最後空手而歸,那麼柯林他這一趟舊金山不就白走一趟。

既然過來,他自然有著充足的準備。

將目光從柯林的身上收回,費羅·法恩斯沃斯轉頭看向實驗室裡的電視機原型機,肉眼可見的他的臉上流露出掙扎的表情,不過很快的這個掙扎就轉為堅定之色。

“如果,柯林·盧珀先生能夠幫助我推廣電視機的話,我不介意和你進行合作。”

成了!

實驗室內,聽到費羅·法恩斯沃斯這句話,柯林就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達成了。

“不過,有一點必須確定,那就是我必須是電視機專利的實際掌握者。”

可以看出,柯林之前給出的訊息給費羅·法恩斯沃斯造成了極大的衝擊,這也他為什麼對於專利問題如此在乎的原因。

“這一點,不需要費羅先生不需要太擔心,未來你就是電視機之父。”

聽到柯林的這個保證,費羅·法恩斯沃斯的臉上才流露出一抹笑意。

……

“出來了……”

費羅·法恩斯沃斯住所外,約翰·戴利看著從實驗室裡出來的柯林,連忙收回了自己在行李箱上的手臂。

“走吧。”

和費羅約定了明天見面的時間,柯林坐上了車,對著駕駛座前的約翰·戴利點頭示意了一下。

啟動汽車,往預定的酒店開去,約翰·戴利透過汽車的內視鏡看了一眼後車座上的柯林,隨即開口詢問道:“柯林·盧珀先生,事情還順利嗎?”

“基本上已經確定了。”

點了點頭,柯林隨口回道。

和費羅·法恩斯沃斯電視機的合作已經確認,不過對方還需要時間告訴投資人這一事情。

當初在電視發明的時候,有一些看重電視機前景的投資者和費羅·法恩斯沃斯進行了合作,他們所投入的資金也是費羅·法恩斯沃斯能夠繼續試驗的主要動力。

“接下來,柯林·盧珀先生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嗎?”

目光從車外路邊曬太陽的男人身上收回,柯林看著駕駛座上的約翰·戴利好奇道。

“舊金山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聽到柯林詢問,駕駛座上的約翰·戴利顯然來了興致。

“說起有趣,那就是旗杆挑戰了,最近附近有一個叫做理查德的傢伙開始挑戰在旗杆上生活,據說已經在上面待了十幾天了,不管是吃飯睡覺都待著上面,很多舊金山的市民每天經過都會看到他的身影在那裡待著,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坐旗杆,是一項從大蕭條前就延續下來的‘娛樂方式’,這股潮流的始作俑者是一位好來塢特技演員,名叫阿爾文·凱利。1930年夏天,多達2萬人來到大西洋城,在225英尺高的旗杆上看凱利吃飯、睡覺和刮鬍子,為期49天。

後來,隨著經濟的蕭條,這一挑戰也漸漸變得少了起來。

柯林倒是沒有想到,在舊金山居然還會聽到這一相關挑戰者的出現。

目光掃過內視鏡的場景,察覺到柯林對此不太感興趣,約翰·戴利立馬轉動話題,到了其他地方:“當然,除了旗杆挑戰之外,跳舞馬拉松也在附近的舞廳流行。”

“跳舞馬拉松?”

馬拉松柯林知道,只是把它和跳舞聯絡到一起,就有些讓人意外的。

注意到柯林眼中的好奇,約翰·戴利也隨即做出瞭解釋。

跳舞馬拉松,顯然是一種屬於大蕭條的特殊預料形式,其原理有些類似於後來的真人秀。

這些馬拉松往往會持續幾天或幾周,舞池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齊胸高的桌子,參與到馬拉松的舞者會在桌子上吃飯。並且每小時,比賽的參與者會有15分鐘的休息時間,在此期間,他們可能會躺在小床上,讓護士照顧他們或揉他們的腳緩解痠痛。

因為必須每小時保持45分鐘的舞蹈,所以如何在比賽過程中保持體力成了關鍵,甚至有些馬拉松的參與者還學會了在舞蹈過程中儲存體力。但這樣做同樣也有著風險,因為一旦其中某個睡著的人的膝蓋觸到了地板,那麼參與者就會被取消資格,因此熟練的舞蹈馬拉松參與者,往往會在睡覺前把他們的手腕綁在對方的脖子後面以獲得額外的保護,避免因為失誤造成的淘汰。

這種挑戰顯然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但是在大蕭條中的民眾顯然並不在意這些。

根據約翰·戴利所說,舊金山舉行跳舞馬拉松的地方不少,參與者絕大多數都是在經濟方面有著問題的夫婦或者情侶。

他們可以透過跳舞馬拉松挑戰獲得食物,同時最後的勝利者還能夠獲得獎金。

這對於生活在大蕭條中的落魄家庭來說,顯然是難得的機會,這也是為什麼跳舞馬拉松挑戰會在舊金山風靡的原因。

據說,每一場活動下來,都有超過上百名觀眾花錢近距離觀看這一挑戰。

雖然,約翰·戴利口中將跳舞馬拉松描述的相當有趣。

但是柯林對此並不太感興趣,目光從車外零星的店鋪掃過,顯然不管是坐旗杆挑戰還是跳舞馬拉松,都無法掩蓋舊金山經濟衰敗的事實,來到舊金山之後,他在路邊看的最多的就是那些曬太陽的失業大軍。

目光從路口的報亭掃過,柯林突然對著駕駛座前的約翰·戴利問道。

“舊金山的報紙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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