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男人指腹溫柔地蹭觸著自己的臉頰,蘇落不爭氣地眼眶一紅,心裡已經軟了幾分,卻還是賭氣地別過眼去,語氣硬邦邦的:

“你不是不讓我碰麼?你現在幹嘛主動碰我?”

想起了在山上時,他因為嫉妒不小心推開她的那一幕,楚頌心裡一緊,手指僵在空中,罕見的有些無措,心裡醞釀著軟話,就遲遲沒開口。

然而,楚頌無意間的沉默卻令她剛消下去的那股火又蹭地竄了回來,愈演愈烈,如同一滴水掉進了滾油裡,頃刻間炸開鍋。

之前的憋屈加上傷口的疼痛化作濃烈的委屈,滾滾而來,沖垮了理智,蘇落賭氣地躺下,背過身去不看他,聲音又硬又冷:

“你走吧,我困了。”

空氣一靜。

她能感覺男人的手就懸停在自己肩頭,手指明明已經觸碰上了她的毛衣,卻還是落下了。

空氣安靜了幾分鐘,誰也沒說話,然後就響起男人緩慢的腳步聲。

蘇落大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盯著牆壁,耳朵卻豎著老高,她聽得見楚頌漸行漸遠的聲音,然後是呲啦一聲,帳篷拉鍊開了,又一下被拉上了。

空氣徹底安靜下來。

蘇落咬著下唇,眼淚順著眼角大顆大顆地向下滾,一顆心臟如同泡在水裡,又酸又漲。

半晌,她猛地坐了起來,踹了踹腳邊的被子,不解氣,隨手抓起床頭的枕頭就向帳門口處扔。

枕頭砰的一下砸在帆布上,悶悶的,沒發出太大聲響。

十多分鐘後,帳篷重新被拉開。

楚頌一進來就發現門口地上躺著一個枕頭,一看就是被扔過來的,他彎腰撿了起來,拍了兩下,輕輕走到床邊。

此時,蘇落依舊維持著他離開前的姿勢,面朝裡側躺著,好像已經睡著了,然而,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她肩膀僵硬,一點呼吸起伏都沒有,顯然在裝睡。

楚頌悄悄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然後,他抬起手臂輕輕搭在蘇落的肩頭。

這次,她僵了下,卻沒有掙開。

楚頌唇角一勾,手依舊放在上面,卻沒有強迫她轉過來,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很小聲,似乎在自言自語:

“小仙女生氣了,怎麼辦呢?”

他聲音低沉磁性,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如同清晨的鐘聲,不自覺在人腦海裡迴響。

蘇落一動不動。

“我為什麼偏要去救那隻鳥呢?周圍黑漆漆的,它從樹上掉下來摔暈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落長睫一顫,又不動了。

“我不該惹她生氣,是我不好,可,她也有錯…”

聽完這句話,蘇落再也忍不住,猛地坐起來,回瞪著他,氣呼呼的:

“我又不知道你去救小鳥,你又沒說啊,你…”

見他眼底染上笑意,她喉嚨裡聲音忽然噎住了,眼眶一紅,聲音忽然哽咽:

“你走,你不是走了麼?幹嘛還回來?”

她耷拉下肩膀,眼底的淚水匯聚成淚珠,卻含在眼眶裡,要掉不掉的。

好半天,不見對方說話,蘇落徹底煩了,就要不管不顧地衝他大吼一通,頭頂卻忽然一重。

蘇落一怔,忍不住偏過頭,看向角落裡的穿衣鏡。

玻璃鏡面中,映出她現在的樣子,一張小臉滿是淚痕,狼狽而斑駁,眼泡紅腫成了兩隻核桃,睫毛膏被淚水衝開,黑乎乎糊在了眼眶上。

然而,她的視線卻呆呆看著頭髮上那枚花環。

不算鮮嫩的枝條中,夾雜著星星廖廖金黃的葉子,正中間的位置上彆著一朵紅豔豔的花。

豔麗,芬芳。

良久,蘇落輕輕摘下頭頂的花環,拿在手中看著,身後貼上一具溫暖的胸膛,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又快速繃住臉上的表情,彆扭著小聲嘟囔:

“太醜了。”

聞言,楚頌雙臂環著她,下巴抵靠在她發頂,低低笑出聲:

“不生氣了?”

蘇落從他懷裡轉了過來,抽了抽鼻子,撩起眼皮,眼眶紅紅的看了他一眼,也不顧挽回形象了,就那麼頂著兩隻熊貓眼,執拗地看向他:

“…你推我了。”

她聲音沙啞,含著無限的委屈,聽的楚頌心軟的一塌糊塗。

“嗯,我壞,落落打回來好不好?”

他攥起她沒受傷的那隻手,握著她的手背成拳猛地捶在他自己的胸口上,一下一下,力道很大。

蘇落假模假式狠捶了他幾下就捨不得了,她抽回了手,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模樣。

她靠在他胸口,把玩著手裡的花環,動作輕柔,聲音還帶著鼻音:

“你爬樹了?”

“嗯。”

“你剛才叫我什麼?”

“落落。”

“不是,再之前的。”

“……小仙女。”

蘇落心裡美了。

忽然,帳篷被拉開拉鍊,雲朵朵的小腦袋探了進來,表情皺巴巴的:

“哎呀呀,帳篷裡都成糖精廠了,齁死啦!趕緊收拾下吧,半小時後出發嘍!”

說完,她又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嘴裡還吐槽著再也不來這鬼地方了。

等雲朵朵的聲音徹底消失不見,楚頌將外套拿了過來,蘇落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兒,任由他幫著穿上衣服,見他蹲下來,要給她穿鞋襪,蘇落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發出聲音。

深秋,外面並不暖和,楚頌給她裹成了熊,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跨上了車。

車裡響起善意的起鬨聲,顧小舟更是做了個箭頭戳心的動作,誇張又搞笑。

雲朵朵配合地手臂曲起,做了個拉弓射箭的手勢,刺溜一下射中了顧小舟,顧小舟頓時西施捧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們真是夠了。”

楚頌眼底沁著笑意,將蘇落安置在座椅上,穩穩當當,然後,他從旁邊拿過一個靠墊塞在她後腰上,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隻飛機枕,掛在她脖子上,最後將安全帶為她扣好。

等一切做好,他剛要落座,就聽見蘇落嬌滴滴開口:

“你坐我右邊啊。”

楚頌一怔,心裡疑惑卻還是換了位置重新坐下,然後向左邊一看,就對上小女人軟乎乎的視線,聽她小聲喃喃:

“我要牽牽。”

楚頌勾了勾唇,牽住了她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十指相扣。

前排的雲朵朵忽然打了個哈欠,看向過道那邊,大聲問:

“芷菡啊,千千是誰啊?”

徐芷菡眼裡劃過促狹,隔空回應:

“應該是抱抱的鄰居吧。”

雲朵朵哈哈笑起來,葡萄大眼亮晶晶,補充道:

“啊記得啦,那同桌應該叫親親。”

車內又爆發出一陣笑聲,惹的司機也跟著向後看了好幾眼。

徐芷菡回過頭,就見傅乾柏盯著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神探究。

於是,她疑惑地問:

“怎麼了?”

傅乾柏回過神來,昨天的那種心動又來了,他輕咳一聲,狀似不經意道:

“昨晚上嚇你,對不起啊。”

徐芷菡一愣,沒想到對方忽然提起這個,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我本來也膽子小,不怪你。”

窗外,大片的麥田黃澄澄的,如同金色的海,傅乾柏看著徐芷菡映在窗戶上的側臉,越看越順眼。

好半天,他忽然開口問:

“你…擇偶標準是什麼?”

話一出口,他自己就後悔了,這是什麼老掉牙的問題?

果然,就見徐芷菡似乎想了很久,才給出了個模糊的答案:

“以前我以為很清晰,這幾天卻變了想法。”

傅乾柏心裡咯噔一下,有些不安。

什麼叫以前很清晰,這幾天變了想法?

意思是以前喜歡他,這幾天就不再喜歡他了?

想了半天,心裡莫名煩躁,傅乾柏眸光一亮,忽然扭過頭看向她,沒頭沒尾問:

“紅色,還是白色?”

“嗯?”

“閉上眼放鬆下意識選,不要思考,紅色?還是白色?”

“……白色。”

“運動?靜止?”

“靜止。”

徐芷菡慢慢懂了他的意思,漸漸放空大腦,跟隨自己的本能。

“左邊?右邊?”

“右邊。”

“清晨?黃昏?”

“黃昏。”

……

傅乾柏連續問著,他語速很快,快的讓人沒時間思考,只能用潛意識回答。

“牛奶?酸奶?”

“酸奶。”

“海邊?天空?”

“天空。”

……

徐芷菡閉著眼依靠在椅背上,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髮絲上,整個人越來越放鬆,完全沉浸了進去。

“鮮花?煙花?”

“鮮花。”

“巴黎?義大利?”

“義大利。”

……

傅乾柏眸光一暗,緊了緊拳頭,聲音依舊平靜。

“豔陽?彩虹?”

“彩虹。”

“楚頌?隴田?”

“楚頌。”

“明天?昨天?”

“明天。”

“楚頌?顧小舟?”

“楚頌。”

“麵包?愛情?”

“麵包。”

“楚頌?傅乾柏?”

“傅乾……柏。”

空氣一靜,徐芷菡緩緩睜開眼,就對上男人那雙琥珀色的鷹眼,他正亮晶晶看向她,半晌,他沉聲開口:

“徐芷菡,你喜歡我。”

徐芷菡睫毛一顫,盯著男人認真的神色,她心裡湧上說不出的自責,頭一次,因為自己不純粹的靠近而羞恥。

也許,你應該繼續問下去。

麵包?還是傅乾柏?

聽見我的答案,也許,你就不會再這麼溫柔地看著我。

徐芷菡暗暗想。

下午兩點,幾人回到心動的小屋,都已經累的前胸貼後背,但由於今天不是週末,上班族還要繼續上班。

於是,等蘇落洗漱好出來時,就發現楚頌已經去醫院了。

她看著餐桌上放著的一份牛排,以及旁邊那張字型瀟灑的便籤,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等吃完了飯,看了看剩下的食材,蘇落加了水將大米燜上。

別墅裡靜悄悄的,只有米飯在鍋裡鼓泡泡,屋外秋風瑟瑟,她心裡卻熨帖踏實。

半小時後,她將粘軟的米飯碼在一放紫菜上,又切了黃瓜條,桔梗條,火腿條,和芝士條,然後一種一種放上去,用竹簾一卷,下一秒,米飯連帶著配菜被壓的飽滿而緊實。

做這些時,她嘴角噙著笑,一點不嫌麻煩地切開,擺盤進了飯盒,然後淋上蕃茄醬,最後小心翼翼地蓋好。

低頭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整。

她打車去了楚頌所在的醫院,懷裡抱著飯盒,心裡充斥的喜悅滿滿當當。

等到了樓下,本想給他打電話,但忽然想到什麼,蘇落直接去前臺,開口詢問:

“您好我想掛號,神經外科,楚醫生。”

值班護士抬頭看了一眼,見是這麼漂亮的女人,毫不詫異地開了單子,遞過去,淡淡道:

“五樓右轉。”

盯著蘇落纖細窈窕的背影,小護士酸酸的想著,果然男色在前,一個個都很勇啊,年紀輕輕看什麼神經外科?肯定又是一個來碰瓷的。

哼,漂亮有什麼用?我們楚醫生可不是那麼容易被美色迷惑的男人!

五分鐘後,蘇落坐在候診室門口等待,她一條米色長裙,安靜地坐在那兒,雙腿優雅地交疊著,如同一幅油畫,惹得一走一過的醫生護士紛紛側目。

別的候診室門前的患者都病病殃殃,面色枯黃,但她這邊卻坐著有一半都是打扮精緻的女人,還有一位竟然藉著開門的空檔,用手機前置攝像頭偷拍了一張裡面的照片,簡直明目張膽。

蘇落眉頭一挑,勾了勾唇,不動聲色地湊過去。

照片上,楚頌一身白大褂,正低垂著頭伏案寫字,他神情嚴肅,卻依舊俊美的不像話,清貴優雅,芝蘭玉樹。

然而,蘇落只瞥了一眼就看向了他辦公桌旁邊立著的女助手。

那人站在他身後不算近的位置,但目光灼灼看著楚頌的後腦勺,透過螢幕,彷彿都能感受的到她眼裡的痴迷。

蘇落坐在那兒,忽然覺得日光燈耀白得刺眼,她不適地眯起眼睛,心口開始泛酸冒泡泡。

二十分鐘後,楚頌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頸,將上一位患者的檔案錄入電腦,就點選了下一位。

候診區,電子撥號音響起。

他下意識瞥了眼螢幕上患者姓名,剛要挪開視線,眼睛又不受控制地看了過去,然後就是一愣。

女護士察覺到他的反常,剛要開口詢問,大門緩緩被推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婀娜白皙,氣質高雅,精緻的如同畫裡走出來的人,實在讓人移不開眼。

這麼想著,女護士心裡一酸,然後就發現對誰都不假辭色的楚醫生居然眼前一亮,那雙黑瞳閃過某種她從未見過的柔軟。

見兩人對視著,女護士心裡更酸了,開口打斷:

“問診請這邊坐。”

等蘇落坐在小轉椅上,女護士又察覺這女人坐姿很好,腰背筆挺又不過分刻意,實在是優雅。

然後,女護士就聽見楚醫生的聲音響起,似乎與往常不同,低沉的,格外磁性。

“你哪裡不舒服?”

餘光瞥見旁邊的女護士,蘇落繃住笑,佯裝頭痛:

“醫生,最近我有些頭痛。”

楚頌垂眸寫著診斷書,唇角不自覺勾起,語氣卻依舊淡淡的:

“嗯,最近遇見什麼不順心的事麼?”

蘇落定定看向他,目光筆直而柔軟,一雙淺眸很平靜,卻莫名的勾人。

好半天,她才柔聲開口:

“男朋友太帥,怎麼破?”

楚頌筆尖一頓,抬起眼皮看了過來,黑瞳裡流動著暗湧,好半天,他彷彿喃喃自語:

“哦,原來是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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