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看了周亞梅一眼後繼續沉默著,她的臉上沒有驚訝,也沒有意外。

周亞梅拿著本子一邊寫著一邊說道:“當他第一次蠻橫地闖進我家的時候我就感覺他很特殊”。

“不講理,睿智,觀察敏銳”

周亞梅在一旁自說自話,並沒有在意顧寧的沉默。

顧寧好像也並不反對周亞梅的話,因為她沒有再閉上眼睛,而是就躺在那兒,聽著周亞梅的話。

“他的邏輯思維很縝密,聰明卻又敏感”

周亞梅寫完後,用拿著鉛筆的手託著下巴,眼神迷離地看著牆上的壁燈,道:“有時候像是土匪,有時候卻又像個紳士”。

顧寧看著天花板,心裡也在想著李學武的形象,好像跟周亞梅口中的李學武並不一樣,因為李學武從來沒有對她這樣過。

但跟父親口中的形象也不一樣,父親口中的李學武更暴力,更直接,好像比土匪還要狠絕。

“你知道嗎?我主動抱過他”

周亞梅笑著對顧寧說道:“不止一次,但都失敗了”。

顧寧轉過頭看向周亞梅,問道:“我應該慶幸嘛?”

“哈哈哈!~”

周亞梅見顧寧開口了,並且用玩笑回了自己,就知道顧寧正在解開心結了。

“我真的羨慕你”

笑過之後,臉上帶著殘存的笑意,周亞梅很是認真地說道:“真的,他真的是一個優秀的男人,非常優秀”。

顧寧轉回頭,繼續看著天花板說道:“今天,他單位有個女人來找我了,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

“是男女之事吧”

周亞梅一副我就猜到是這樣的表情,用鉛筆敲了敲手裡的資料夾,問道:“那個女人是不是很漂亮?”

顧寧再次看向周亞梅,表情很是疑惑,這跟漂不漂亮有關係嗎?

周亞梅臉上是一副怪異的微笑,道:“歲數一定不大,至少是沒結婚的那種”。

說著話還表演著自己想象中的那個女人的表情給顧寧看,嘴裡說道:“她當時見你是不是很緊張,開始說話有些抖,隨後越說越快,最後是跑著離開的吧?”

顧寧有些驚訝地看著周亞梅,問道:“你……?”

“我保證下午除了去接孩子,一直都在家”

周亞梅笑著挑了挑眉毛,隨後說道:“心理學是不是很可怕?嘿嘿”。

顧寧看了看周亞梅,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且當時就她和嫂子在,嫂子是不可能跟周亞梅說這些的。

“就不用我給你解釋了吧?”

周亞梅笑著看了看顧寧,伸手摸了摸顧寧的頭髮,道:“你今天的表現一定讓她相形見絀了,是吧?”

顧寧看著周亞梅,嘴角有些忍不住地翹了翹,不過又快速地消散了,她還在生氣。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聽了周亞梅的話她突然輕鬆了很多,心理學確實很可怕。

周亞梅笑了笑,說道:“我並不會告訴你她所說的話都是真的,或者都是假的,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兒,得需要你自己來判斷和解決”。

一邊走到顧寧的沙發邊上挨著顧寧坐下,一邊低頭看著躺在沙發上的顧寧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要有冷靜思考問題的能力和果斷處理事情的魄力”。

“你呢?”

顧寧看著周亞梅問道:“就像剛才你說的那樣”。

“我?”

周亞梅看著顧寧笑了起來,問道:“你覺得我對於你來說有威脅嘛?”

“跟今天的那個姑娘一樣,跟她口中的那些女人一樣,之於你有威脅嘛?”

“他能推開我”

周亞梅弓了弓身子,看著顧寧的眼睛說道:“我不大相信他會被誘惑住,至少我對我自己的條件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顧寧低眉搭眼地想了想,默然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話又說回來了”

周亞梅直起身子,挑著眉毛說道:“既然是他院裡的女人,為什麼他父母不知道,你不知道,偏偏卻是那個女人知道呢?”

“不知道”

顧寧微微搖了搖頭,道:“前幾天我跟他去吃飯,當時他跟我說,如果我想知道他就都告訴我,我拒絕了”。

“呵呵呵”

周亞梅輕笑了幾聲,用手指點了點顧寧的額頭,道:“你聰明的讓我感覺到驚豔”。

顧寧看著周亞梅略帶自嘲地微笑道:“如果這也算聰明的話”。

“當然”

周亞梅看著顧寧認真地道:“他跟我說過,他有過很多女朋友,注意,是很多”。

在給顧寧表述的時候周亞梅還點著手指著重強調了一下,隨後繼續道:“可在他治療的過程中從來沒有提起過和這些女朋友相處過程中的特殊點”。

“是他很習慣了嗎?”

顧寧被周亞梅引導著已經走出了困境,現在開始主動去解決問題,瞭解問題。

“還是他經歷過很多感情,已經變得麻木了”

“都不是”

周亞梅看著顧寧微微搖頭道:“是冷漠絕情,比你的內心更冷漠和孤獨,很自我,很封閉,也很功利”

“那麼多的感情經歷在他的印象裡都成了遊戲一般,過眼雲煙,只是他成長路上的鮮花,裝飾品,僅此而已”。

說完後,看著沉思的顧寧問道:“是不是覺得他很壞?”

顧寧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現在開始憑藉自己的內心,依照她對李學武的印象進行思考。

周亞梅略帶惆悵地撅了撅嘴,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搖了搖頭,道:“他有可能是在故意製造一些表象,或是主觀的,或是客觀的,帶有極強的目的性的目標”。

“他很危險嗎?”

顧寧聽過這個解釋後看向周亞梅問道:“我親眼見過他暴力的一面,抓著一個人的腦袋往車前蓋上砸”。

“可能吧”

周亞梅搖了搖頭,道:“他的病症比你輕,卻比你難以治療,因為他的主觀意識太強了,包括我在內,他都不信任”。

說完這句話,周亞梅再看向顧寧道:“也許只有你能解開他的心鎖了”。

“不知道”

顧寧搖了搖頭,道:“聽你這麼說,這些傳言好像是他故意佈置的一般,可這又是為了啥?”

“這得你自己去問他了”

周亞梅笑了笑,說道:“不過單從這姑娘面臨的情況,和她所說的情況,那兩個人可能是個鈴鐺”。

“鈴鐺?”

顧寧微微皺眉,她不知道周亞梅在說什麼,怎麼又成了鈴鐺?

“門上的鈴鐺”

周亞梅自嘲地笑著說道:“我就做過他的鈴鐺,不知不覺,當有人要推開門攻擊他的時候,門上的鈴鐺先響”。

看著顧寧驚訝的表情,周亞梅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好,沒有在意這件事。

隨後繼續解釋道:“鋼城的事兒,付海波留下的禍,他利用我的身份,釣出了很多人,現在鋼城在辦的桉子就是這個,讓我有家不能回的這個”。

顧寧看著周亞梅的表情,這件事在她看來有些不公平,但周亞梅的臉上卻只是坦然。

“很奇怪?”

周亞梅笑道:“當然不是因為我喜歡他,每個跟他相處過的女人都有可能喜歡他,這可能是他獨有的人格魅力吧,但其他人並不會像我這麼感激他”。

在看到顧寧眼中的瞭然,周亞梅再次確定了自己的話,這個姑娘很聰明。

顧寧確實聽明白了周亞梅的解釋,一個被男人冷漠的女人,帶著孩子,面對危險,突然出現一個能解救她們的。

當這個女人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產生好感的時候,卻發現這個男人在利用她。

就要在她恨這個男人的時候,卻又被這個男人真誠地保護了起來。

包括給她最後一次見自己丈夫的機會,得以在心靈和情感上得到不留遺憾的機會。

這種死去活來的折磨和拉扯,任是哪一個女人,在面對這樣一個年輕強壯、富有權勢、個性鮮明的男人都會淪陷吧。

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多次拒絕了她。

顧寧想到自己,如果自己遇到這樣一個男人,會怎麼面對?

她現在倒是不恨也不在意周亞梅,因為坦然會變得毫無攻擊性。

隱藏起來的危險才是致命的,周亞梅能跟她直白地說出來,就代表李學武在這件事上沒有做錯。

再一想到周亞梅的條件,樣貌、學識、身材等等,顧寧並不覺得今天那女人所說的傳言中的女人比周亞梅要好。

“聽她的話,一個是他家院兒裡的,一個是廠裡的,還是他主動提拔的”

周亞梅微微搖了搖頭,道:“他不是一個湖塗的人,至少在正治上,我並不覺得他是昏庸無能的”

見顧寧看過來,周亞梅說道:“這件事即使是真的,我也不建議你去探究,除非你想攙和他的那些事”。

“不”

顧寧搖著頭,很是確定地說道:“我不想,我跟他說過,只要他負責任”。

“不過我並不準備就這麼原諒了他”

顧寧對著周亞梅說道:“今天這件事的發生就是他沒有負好責任,我並不想以後都有人來我這裡說這種事情”。

“這是你的權利”

周亞梅笑著點點頭,眨了一下左眼,有些調皮地說道:“給他個教訓,狠狠的”。

顧寧笑了笑,問道:“所以,今天的治療結束了?”

“當然看你”

周亞梅點了點顧寧的笑臉道:“你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我是一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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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起來”

李學武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便聽見耳邊傳來了特別熟悉的聲音。

他還以為是做夢呢,吧嗒吧嗒嘴滴咕了幾句想繼續睡,可誰知接著便是父親愈加嚴厲的催促聲:

“都幾點了,還睡?起來起來~”

李順的早晨叫醒服務無非就是這麼幾句,叫起的話裡也沒什麼新式的理由,就是這麼的蠻橫不講理。

但這是在對他兒子,所以無論是在道理上,還是在倫理上,都顯得這麼的理直氣壯。

李學武先是睜開了一隻眼睛偵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幻聽了,還可以繼續睡。

可他這會兒清楚地看見父親嚴肅和不耐煩的臉。

“爸?”

李學武有些疑惑地睜開了雙眼,歪著頭看了看窗外,這不是剛亮天嘛。

李順明顯看出了兒子的意思,站在炕邊訓道:“你是小孩兒嗎?今天啥日子不知道嗎?還得我來叫你嗎?”

李學武閉上眼睛又重新躺在了枕頭上,無奈地滴咕道:“我小的時候您不也是這個點兒叫我的嘛”。

“少廢話,趕緊起來”

李順瞪了瞪眼睛,很不喜歡兒子的反駁。

李學武無奈地點了點頭,其實父親已經很少來叫他起床了,上次記得比較清晰的是去大哥丈人家。

這次雖然不是去自己丈人家,但今天是兩家會親家的日子。

李學武再次睜開眼睛,看著要動手搶自己枕頭的父親,點頭道:“嗯,今天穿的很立整嘛,顯得年輕又瀟灑”。

李順見兒子醒了,也就不再催,瞪了瞪眼珠子沒搭理沒正型的兒子便轉身出門了,他還得去給大孫女取牛奶呢。

在走出兒子家門的時候,李順耳邊還回響著兒子誇自己的話,嘴裡悄聲滴咕了一句:“用你說?!”

炕上的李學武打了個哈欠,歪著腦袋再次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才五點多,想著老爹離開了,他還能再睡個回籠覺。

“起啊?!”

結果走到窗下的李順再次給兒子提了個醒。

得,今天的覺是睡不成了,昨晚因為是週六,所以跟老彪子他們在倒座房扯閒蛋有點兒晚了。

加上母親她們正在整理被子和行李,睡的也就有點兒晚了。

這會兒打著哈欠坐在炕上還是有些衝嘴兒。

於麗打前院兒過來,走進屋便見著李學武披著大被,坐在炕上雙眼無神地發愣,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笑啥?”

李學武已經見著是於麗進了屋,因為早上這會兒沒人會來他這兒。

除了他爹。

“咳,我見著李叔了”

於麗忍著笑意解釋了一句,隨後拉開了厚布遮光窗簾。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雜麼雜麼嘴,說道:“幫我拿衣服吧,一會兒我爸回來如果見不著我在前院兒晃盪就該來這兒罵人了”。

於麗笑著給李學武找了今天要穿的衣服,嘴裡說道:“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覺得你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李學武接過衣服挑了挑眉毛,問道:“你這是在拐彎兒說我能力不行?”

“啐~”

於麗沒想到李學武的彎兒拐的這麼急,忍不住啐了一口,上炕的時候還掐了李學武一把。

李學武則是壞笑道:“別讓我得著機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你是早早晚晚”

於麗嗔了一句便抓了李學武披著的被子疊了,故意涼著李學武。

李學武渾不在意地晃了晃腦袋開始穿衣服,按照江湖規矩,白天的時候於麗上炕,他就得下炕。

“你說的那些東西都分著放在車裡了”

於麗站在炕上邊疊被子邊對著李學武交代著,昨天李學武跟於麗特意說了,除了要送去別墅的行李,還要準備給保媒張阿姨的禮物,給證婚人於懷右的禮物。

“我是不是應該準備些糖果?”

李學武扣上衣服釦子,看向於麗問道:“這幾家可都是有小孩子的”。

“劉嬸兒早準備了”

於麗將枕頭放到了炕櫃上,拉開了後窗簾,隨後下了地。

這會兒李學武已經去洗漱了,於麗則是幫著李學武收拾著屋裡和辦公桌上的檔案。

“劉嬸兒還想問你來著,你說自己找裁縫做衣服,找好了嗎?”

於麗收拾完屋裡便將窗子開啟了,今天沒有大風,正好給屋裡通風。

“嗯,找好了”

李學武擦了臉走了出來,將毛巾搭在了架子上,隨口說道:“是找的一個老師傅”。

於麗點點頭,道:“劉嬸兒還說呢,你要是沒找到就幫你做呢”。

“不了,太辛苦”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我媽那人你也知道,心急,有點兒啥活兒一直攆著幹,再加上我家裡這麼多人的衣服啥的,不想讓她累著”。

“也是”

於麗笑著點點頭,道:“這幾天做行李眼瞅著劉嬸兒著急呢”。

“本來結婚前做完就行,非得一個星期做完,能不累嘛”

李學武走到門口穿了皮鞋,扶著門口的櫃子對著於麗交代道:“今天如果接到電話就說我白天忙,晚上統一回復”。

“知道了”

於麗應了一聲便收拾起了屋子,李學武結婚後她的工作會輕鬆很多,至少不用每天早上都來這邊伺候李學武了。

再有,這邊的屋子也不用每天都來打掃了,只要趕著李學武回來前打掃一遍就成了。

不過這種可以閒下來的想法並沒有讓於麗很開心,李學武雖然沒有明說,但她還是能看出李學武對她的態度。

不知道秦淮茹是怎麼想的,這幾天在院裡看著秦淮茹好像沒受到什麼影響,還是那副樣子。

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李學武結婚後不再跟她維持關係的樣子,是胸有成竹,還是另擇他處?

於麗也被雨水問過這種問題,但她沒有認真想過,現在的日子看起來就已經很好了。

有自己的工作和工資,有自己的房子,自己賺錢自己花,幹活兒吃飯都被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可為啥現在感覺有些失落呢?

這壞人也不主動說自己應該怎麼辦,怎麼安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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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順覺得李學武起這麼早就是來給自己添堵的。

那老高個大個子,嘛事兒都不管,還是老彪子前後張羅著給準備車,給準備要帶過去的東西。

可這些在李學武看來完全是沒有必要的,比如今天要在別墅那邊吃飯,母親劉茵準備帶上伙食,就怕那邊不方便。

即使李學武解釋了那邊也開火做飯的,母親還是帶了準備好的肉餡兒,因為要包餃子。

李學武已經放棄掙扎了,父親和母親現在的樣子就是不聽自己說什麼,但在自己不說了以後覺得自己不配合。

趙雅芳笑著看著二小叔子一副嘆氣的模樣,跟身邊的李學文小聲說著什麼。

李學文看了看二弟現在的倒黴模樣卻是搖了搖頭,堅決不承認當初自己在這種時候的模樣跟二弟如出一轍。

李學才在家沒地位的,被母親指使的熘熘轉,妹妹李雪卻是穿著新裙子亭亭玉立地站在一邊看熱鬧。

不讓李雪搬東西的原因是,母親說了,怕她的裙子髒了。

李學才很想說自己的衣服也怕髒,但他不敢說。

平時溫和的母親現在就像一個暴躁的皇帝,誰要是敢否定她的意見,就會像現在垂頭嘆氣的二哥一般模樣。

就連一家之主李順,現在也是在母親的指揮下將皮鞋再次擦了一遍。

只有大姥能抽著菸袋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看著熱鬧。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或者說是劉茵認為準備的不是那麼的充分妥當卻因為時間不得不出發後,全家總動員,分兩臺車乘坐,出門往海運倉去了。

為什麼要兩臺車?

因為人多,東西多,還有就是,在別墅他們就會分開。

李學武要駕駛吉普車帶著顧寧去拜訪媒人和證婚人。

而下午吃過飯後,李學武還要帶著顧寧去逛街,而家人要乘車返回。

兩臺車前後一起到了別墅,大門早已是開啟的狀態,李學武直接把車開到了門前的甬路上。

老彪子開著另一臺車直接開到了院裡,這臺車上有準備好的行李和李家準備的其他東西。

聽見車聲,顧寧和周亞梅已經從大廳門走了出來。

趕在老彪子開了後車門的時候,顧寧先跟下車的李順和大姥打了招呼。

李順對大兒媳婦兒和兩個準兒媳婦兒態度是很好的,從來不會表現出嚴肅和嚴厲。

這會兒見著顧寧也是笑著點了點頭。

隨後便是劉茵,李雪和李學文夫妻。

老太太因為抱著孩子,是最後一個下車的,顧寧在打過招呼後,先接了孩子,再扶著老太太下的車。

老太太當然對顧寧很滿意,最滿意的就是顧寧主動接了李姝的動作。

就連走進大門的李學武都看得出家裡人都很喜歡顧寧,更是認可了顧寧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也可能就是從現在這一刻開始,顧寧的身份悄然轉變成了李家人,雖然還沒有領證。

顧寧和周亞梅得體地將李家人讓進了客廳,隨後便是由著李學武哥仨,帶著老彪子往屋裡搬東西。

行李是用被單包裹好的,其他的還有李順給準備的彩禮和一具白色陶瓷像,劉茵給準備的布料,李學文夫妻給準備的鋼筆等等。

這算是定婚禮,也算是婚前雙方見面的下定禮,現在是新社會了,沒有那麼多傳統禮儀,但也都隱晦地表達了出來。

就在李學武幾人將姥爺給重外孫女和隨後的重外孫子、重外孫女重新打造的搖車搬進屋的時候,丈人家的人到了。

老彪子在紅旗車過來前先把院兒裡的車開去了路邊,眾人又是迎接出來,一番寒暄,這才再次回了屋裡。

原本別墅的客廳是很寬敞的,沙發更是兩張三人位,兩張單人位,許是以前的主人經常開沙龍,這邊的客廳佈置很是溫馨。

李學武接手後也沒有變動位置,僅僅是由著顧寧打掃了一遍。

現在自己的家人,加上丈人家過來的丈母孃和顧寧的大嫂,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算上付之棟和李姝兩個孩子,這屋裡一下子有了十六個人。

還是將廚房的椅子搬了出來這才坐得下,主位的沙發自然是由著大姥和老太太,並著丁鳳霞坐著,再就是李順和劉茵兩口子和穆鴻雁。

李學武和顧寧坐在並排放置的椅子上,可李學武覺得顧寧並沒有跟自己互動和搭理自己的意思。

難道是人多害羞?

“聽說是熬了幾個夜才做的行李”

丁鳳霞略帶愧疚的語氣對著劉茵說道:“這讓我有些無地自容了”。

劉茵微笑著拍了拍挨著自己坐的丁鳳霞,道:“你要是這麼說,那學武住院的時候蒙你照顧,我便更自責了”。

“看來還真是緣分”

丁鳳霞笑著對劉茵說道:“我從前無數次擔心小寧以後會過什麼樣的生活,會不會有一個能像我這麼包容她的婆婆”。

看著劉茵和煦的笑容,丁鳳霞很是肯定地說道:“自從跟你見過我就沒再想過這件事”。

“哈哈哈~”

劉茵很是得意地笑了笑,還用手再次拍了拍丁鳳霞,有些調侃地說道:“你顯然高興的太早了”。

說著話,劉茵看向了顧寧的方向,那邊坐著李學文夫妻,李學武和顧寧。

“我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婆婆,小寧要注意了”。

顧寧抿嘴笑了笑,她再不接觸人情世故也知道是劉茵在開玩笑。

丁鳳霞這會兒也是很開心地笑著,對著劉茵說道:“別慣著他們,小寧就是被我慣壞了,飯都不會做,只能勞你來教了”。

劉茵看了看顧寧,轉頭笑著,語氣卻是很認真地對著丁鳳霞說道:“放心吧,餓不著孩子”。

丁鳳霞滿臉都是被理解的笑容,鄭重地點點頭,並且用手攥了攥劉茵的手。

親家兩個倒是相處的很得當,互相都不是較真兒的人,再加上各自都謙讓著,氣氛顯得很好。

不過這僅限於親家之間,不包括李學武和顧寧,當然,還有穆鴻雁。

迎接她們的時候李學武就主動跟穆鴻雁打了招呼,不過當時人多,穆鴻雁好像沒見著李學武似的,根本沒搭理他。

李學武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但也沒有立即探究。

可現在穆鴻雁根本不看他,身邊的顧寧也不搭理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對了。

不過到底是哪裡不對了,他是如何在莫名其妙的狀態下一起得罪了穆鴻雁和顧寧的?

他把目光看向了幫忙待客的周亞梅,可這娘們兒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李學武幾次試探顧寧,卻都被顧寧躲開了。

等親家幾人寒暄過後,便是顧寧帶著雙方的母親去轉屋裡的裝修和擺設。

而李學武則是帶著大姥等人轉了轉院子。

李順揹著手前後轉了轉,對著李學武點點頭,道:“院子收拾的很乾淨,不過不像是你的性格”。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您知道的,我並不住在這裡”。

李順點點頭,道:“我這就是在告訴你,結婚以後也把院子收拾的這麼幹淨”。

李學武無奈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李學才,問道:“你偷笑什麼?”

“我沒有”

李學才抿著嘴,看著二哥強調道:“二哥,你可別轉移話題,今天你是主角,跟我可沒有關係”。

李學武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向姥爺,認真地說道:“大姥,我在一樓幫你準備了房間”。

大姥笑著點了點頭,道:“心意我領了,好好過自己日子”。

說著話邁步跨過東院兒,看了看菜地裡的菜苗,嘴裡說道:“你姥爺還沒有七老八十呢,用不著你惦記著”。

在養老的問題上李順從來沒有發表過什麼言論,除了帶大姥回來養老那一次。

李順是個孝心的,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不想給丈人太多的心理負擔。

反正都在院裡住,無論丈人說是跟二兒子也好,還是跟他們也罷,都隨老人心意。

現在丈人在倒座房吃得好,睡得好,天天還有喜歡的活兒做,這就得了。

人就不能閒,尤其是老人,喜歡啥就乾點兒啥,願意跟著二兒子折騰就隨他去。

這會兒見著二兒子邀請丈人來這邊住,李順沒有反對,聽見丈人拒絕,他也沒有贊同。

還是那句話,隨老人心意。

李學武跟父親的想法是一樣的,他是真心實意邀請大姥來這邊住的,也跟顧寧說過這個問題。

兩人在居住環境上面沒有任何的分歧,好像在其他問題上也沒有什麼分歧。

可今天的顧寧是怎麼了?

周亞梅又是怎麼了?

這個問題直到換大姥他們參觀室內,丈母孃和母親她們參觀室外的時候都沒有弄明白。

幾次想找機會跟周亞梅問清楚,可這娘們兒今天故意躲著自己。

每當這個時候顧寧都是一種小鴨子般的得意表情。

李學武最後不得不用了大招兒——召喚乾兒子!

付之棟對於母親和小寧姨的情況知之甚少,用他的話說就是:因為他還小,不用聽大人說那些女人和男人的事兒。

雖然沒有得到很多有用的資訊,但李學武基本上搞明白了,群眾裡面出叛徒了。

或者說他埋的地雷被有些人踩到了。

看著李學武跟兒子在那兒滴滴咕咕的,周亞梅對著顧寧無奈地攤了攤手,道:“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我兒子超級崇拜他,我跟你說過的,他有種跟誰都能處好關係的魅力”。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無所謂的挑了挑眉毛,轉過了頭去,因為這會兒李學武已經站起身了。

“你說的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顧寧也是有些無奈地點點頭,說道:“第一次去我們家,他就能跟我爸說得上話”。

李學武看向周亞梅的時候故意點了點頭,一副得意的樣子,還笑著挑了挑眉毛。

周亞梅翻了個白眼,雖然心裡很不齒李學武的作弊行為,但這並不妨礙她真的覺得李學武是一個十足的壞蛋。

因為上午還有別的拜訪任務,李學武和顧寧把雙方的家人交給周亞梅招待,兩人乘車帶著禮物往李德山家而去。

在去的路上李學武並沒有解釋什麼,也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什麼,就像那天晚上兩人做的約定那樣。

不過李學武給顧寧詳細地解釋了跟李德山的愛人張書婷張阿姨認識的原因。

且解釋了當時為什麼想著邀請她來做媒人的決定。

按照道理來說,兩人真正的媒人應該是董文學,沒有董文學兩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但董文學人在鋼城,有些事情並不方便。

再有,當時的陰差陽錯,有了於懷右,讓董文學去保媒,終究不合適。

顧寧耳朵裡聽著,並沒有做什麼表情,也沒有應聲。

李學武並沒有在意,兩人好像在玩兒誰先說話誰就輸的遊戲。

區別的是,李學武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算輸。

等到了大會堂對面兒的衚衕後,李學武將車停在了大院兒的門口,拎著禮物帶著顧寧進了大院。

門口的警衛當然還記得李學武,不過見著他帶著個姑娘,又是拎著禮物,當然不會覺得他會再讓人把自己按在地上一次。

李學武有些歉意地跟這個警衛點了點頭,隨後帶著顧寧進了院子。

張書婷在前天就接到了李學武的電話,已經約好了是今天來拜訪的。

李學武當然不會當惡客,不請自來只適合抓人,並不適合拜訪。

“張姨”

李學武他們一進院兒,張書婷便已經走出了房門,李學武主動跟張書婷打了招呼,並且將顧寧介紹給她。

張書婷是個很文雅的女人,微笑著對顧寧點了點頭,笑著問了顧寧父母的情況。

其實說起來,李學武的丈人和李德山比起來還低幾級,不過兩人現在的狀況對比倒是一言難盡。

李德山現在負責體育工作,已經不再具體負責部隊上的事務了。

李學武將帶來的禮物交給了李明,但並沒有開什麼關於槍械的玩笑。

相信那次的事件後,這孩子的屁股一定很慘。

張書婷跟顧寧聊了幾句,問了兩人相識和相處的過程,笑著說了說以前的事兒。

“很隨和的一個人”

顧寧在跟張書婷一家道別後,跟著李學武上車往另一處去的時候,不由得說了一句。

李學武點點頭,沒有說什麼,關於這家的情況顧寧透過李學武的解釋瞭解了一些。

不過具體的原因李學武並沒有解釋的那麼詳細,但顧寧也能猜得到。

顧海濤為什麼去南方,這其中雖然他的能力和羊城位置的重要性有關係,但更多的是顧海濤的個人意願。

京城雖好,但紛紛擾擾。

拜訪於懷右比拜訪張書婷更簡單,因為於懷右是在辦公室接待的他們。

星期天對於李學武來說都是最忙的一天,更不用說於懷右了。

能進於懷右的辦公室還是因為李學武提起預約了,因為於懷右只給了李學武五分鐘的時間。

不過於懷右見著李學武真的把老顧家的閨女領來了,還是很欣喜的,收下請帖的時候很是確定地說了當天一定會完成這項任務。

李學武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面子,因為那個桉子已經完結了,他的功勞也沒有讓人記住一輩子的道理。

別提那副字,那副字只能他掛在書房給信任的人看,並不能讓他扛著出去裝嗶。

顧寧在應對於懷右的時候很得體,讓於懷右在李學武告辭的時候特意點了點他,說李學武真的很幸運。

李學武自信地笑著點了點頭,還跟送他們的秘書問了超沒超於副部長會見自己的時間。

秘書有些好笑地看向於懷右,於懷右則是氣笑著對著李學武擺擺手叫他趕緊滾蛋。

李學武在走出那座莊嚴的大樓時還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道:“剛才你可沒有表現的這麼有壓力”。

“我還以為你打算永遠都不搭理我了呢”

李學武對著顧寧挑了挑眉毛,先一步往車邊走去,顧寧站在後面看著李學武的背影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這種幼稚的表現顧寧也是第一次在李學武的身上發現,難道這就是書上說的:男人永遠都長不大?

“先不回家,帶你去個地方”

李學武啟動汽車後跟顧寧說了一聲,便往東城開去。

顧寧倒是不覺得李學武會帶著自己去什麼危險或者不適合的地方,因為他不是一個任性的人。

當吉普車進到一處衚衕,並且停在了一處有些古舊的宅子門前時,顧寧卻是有些懷疑李學武的目的性了。

別不是什麼驚悚的體驗吧。

當李學武敲了敲門,聽見裡面有些蒼老的應答聲,再推開門,看見院子裡的最角落棚子裡停放的大棺材,顧寧真的後悔自己猜對了。

“你不會已經把給你抬棺的人都請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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