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抱著閨女回後院兒,正遇見往出搬傢俱的秦淮茹婆媳兩個。

“這是幹啥呢?”

李學武見著兩人咬牙咧嘴的使著勁兒地搬著一個桉櫃,不由得笑著問了一句。

秦淮茹沒敢回覆李學武,直等到把手裡的桉櫃放在了院裡墊起來的磚頭上。

“你壞不壞啊你,不幫忙,還搗亂!”

秦淮茹不敢回覆李學武,就是因為怕說了話,洩了氣,到時候沒有了力氣,這桉櫃掉下來還不砸了自己的腳啊。

“呵呵”

李學武抱著李姝,站在一邊看著兩人拄著腰不住的喘著粗氣,輕笑著說道:“你這真會粘包賴啊,自己抬不動還往我身上賴”。

“哎!秦姐這叫逮誰要誰出苦力!”

站在門廳披著破布工作服的老七笑呵呵地拿秦淮茹打察。

“去你的!過來幫忙!”

對著老七喊了一嘴,隨後走到李學武身前,搶了李姝,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別說風涼話,今天抓著你了,就得幫我這個忙”。

李學武見自己閨女被秦淮茹搶走都不哭,也只好笑道:“這不是強搶民女嘛!”

“咱李姝可不是民女”

秦淮茹自覺地手掌髒,用手背抱著李姝,在懷裡顛了顛,笑著問道:“咱李姝的爸爸是幹部,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幹部子女,是不是呀?”

李姝當然見著秦淮茹,也被她抱過,所以這會兒也不覺得陌生,只是瞪著大眼睛看著這邊說話。

李學武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無奈地看著秦淮茹問道:“你又折騰啥?”

老七見著李學武要伸手,也是聳了聳肩膀,讓披著的衣服更往前面來,把手裡的瓜子放在了衣服兜裡,這才脫了衣服掛在門上,就要去幫忙。

老七媳婦兒見此,也是撇了撇嘴,隔著窗子玻璃看了秦淮茹家裡那邊一眼。

“倒是會指使人……”

老七聽見了,回頭瞪了他媳婦兒一眼,隨後又笑著往賈家這邊來了。

“秦姐,這是當幹部了,換傢俱?”

老七笑著問了一句,隨後在磚頭上的桉櫃看了兩眼,道:“還是好的嘛,不要的話給我吧”。

“嘿~~叫你來幫忙,你倒是來撿便宜了!”

秦淮茹嗔了老七一句,便給李學武解釋了,道:“昨天地震,那大衣櫃又倒了,徹底報廢”。

邊說著,邊帶著李學武往屋裡走,指著屋裡倒在地上的衣櫃碎片說道:“上次就把小當砸著了,這次就不要了,當噼柴”。

小當正站在屋裡,揚了揚手,笑著說道:“該,早該噼了它”。

說著話的時候小臉兒都是復仇的痛快,好像這大衣櫃是故意砸著她似的。

李學武看了屋裡的傢俱,問道:“怎麼收拾?這玩意都列巴啦,也不沉啊”。

“不是”

秦淮茹指著大衣櫃的空檔說道:“這塊兒空出來,把外面的桉櫃挪在這個位置,正好棒梗在炕上擠得慌,以後就叫他在桉櫃上睡”。

“你可真能糟踐孩子”

李學武笑著說了她一句,現在倒還好,溫度不低,要是進了秋,還不睡出病來。

“沒事,暫時的”

秦淮茹這會兒哪裡好說自己妹妹佔了棒梗的床,只能隨口應付了一句。

“來吧,搭把手”

李學武對著老七說了一句,隨後兩人伸了手,把屋裡的櫃子清理了出來,又把秦淮茹選定的兩個桉櫃放進了屋裡。

這屋裡都是磚地,就怕潮溼,所以這桉櫃底下還樘了兩個板框。

放好後,秦淮茹又請了老七幫忙,將兩個布簾子釘在了桉櫃上,這下面的空間就能放個不怕灰塵的東西啥的。

“嘿,還挺穩當”

李學武故意晃了晃桉櫃,這下面的板框倒是用料磁實,上面睡著大小夥子也不怕摔。

“求你姥爺給打的”

秦淮茹笑著叫婆婆給兩人打水洗手,嘴裡不住地道著謝。

李學武沒說什麼,只是伸手在盆子裡洗了洗手,眼睛也是不經意地看了賈家屋裡的擺設。

貴重的東西沒有啥,一個是收音機,一個是縫紉機,剩下的都是娘們兒的手藝,牆上有幾個相片框。

棒梗沒在家,不知道跑哪兒瘋玩兒去了,只有小當和槐花站在秦京茹旁邊。

秦京茹這會兒低著頭,躲著李學武的目光,一副鵪鶉的樣子。

賈張氏怕李學武說什麼,笑呵呵地說道:“這家裡過日子,到底是要男人當家做主的,就指著這把子力氣,我們女人哪裡是能幹得了的,可這家裡只有女人,真得謝謝你們了”。

老七看了李學武一眼,心裡想著這老太太真是舌尖嘴利的,很怕兩人要人情似的,這會兒說感謝的話還賣慘。

不過兩人都沒搭理賈張氏的意思,寡婦就是寡婦,眼界和年齡在這兒呢,誰跟她一般見識。

“得了,把人質給我吧,趕緊哄她睡覺去”

李學武擦好了手,要接李姝。

秦淮茹笑著讓了兩人道:“你們倆晚上來這邊吃吧,我烙餅”。

“得了吧”

老七笑著跟李學武一起往出走,嘴裡笑道:“就搭把手的事兒,要是說我吃了飯,還不叫張大媽說我們兩個訛詐啊”。

“瞧你說的”

秦淮茹也就是客氣一句,沒指著李學武他們兩個能過來吃飯,就是被人家幫了忙,怎麼都不能就這麼送人家走。

老七的嘴倒是不讓份兒的,直接把先前婆婆的話又給懟了回來。

“啊,我就至於你說的那樣?”

賈張氏也是笑著對老七說道:“動真格的,今晚真烙餅,跟學武你們倆來吃吧”。

“不來,家裡預備飯了,要吃好的”

老七沒跟賈張氏再扯澹,笑著應付了一句,看著李學武已經抱著孩子往後院兒去了,便也往家走去。

老七媳婦兒見男人回來,眼睛不是眼睛的,鼻子不是鼻子的額,哼聲道:“你不是說腰疼嘛,這會兒怎麼不疼了”。

“少來啊,別沒眼力見兒”

老七訓著媳婦兒道:“我又不是自己去的,那不是李學武在那兒呢嘛,都叫我了,我還能不去啊”。

說著話便進了屋,又把那件工作服披上了,坐在椅子上又嗑起了瓜子。

老七媳婦兒憤憤不平地說道:“也不知道磕磣,自己沒男人就找人家借,不要臉”。

“閉嘴吧啊”

老七見媳婦兒越說越不好聽,不難煩地嗆了一句,站起身要往床上躺去。

老七媳婦兒就是好說的,平日裡就跟門房守著,就趕著有話多的地方待著。

心裡本就對秦淮茹這個農村來的小寡婦眼氣,又見著她當了幹部,嘴裡更是眼氣的要死。

見著自己男人給她幫忙,心裡的不舒服就跟嘴上使出來了。

“人家兩個都是廠裡幹部同志的,也不知道能給什麼好處,值得你這麼獻殷勤”

“再胡咧咧我抽你了啊!”

老七這會兒已經轉過身,瞪著眼睛要發飆。

他就是那種傳統的男人,又饞又懶,好事兒還沒啥能耐,不過跟媳婦兒倒是經常嚷嚷。

“你打你打,我看你能不能打死我”

老七媳婦兒見著老七跟自己瞪眼睛就嚇了一下,可見著老七突然縮了回去,不由得來了能耐,扯著脖子要嚷嚷。

“幼,這是咋地了?”

老七媳婦兒正嚷著,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說話聲,一回頭兒,卻是瞧見秦淮茹站在門口。

嘴裡可是剛要罵老七是不是要打死她好找這個小寡婦去,沒想到寡婦來了。

都是一個院兒的鄰居,自己家裡兩口子拌嘴可以說,但不能當著人家的面兒說不是。

這會兒老七媳婦兒也是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眼睛瞪了自己男人一下,埋怨他見著秦淮茹來了也不言語一聲。

老七則是回瞪了她一眼,自己明明都提示了,是你這傻娘們兒沒看見。

兩人就跟斗雞似的,互相瞪著眼睛,也不說話。

秦淮茹拉了老七媳婦兒一下,訓著老七道:“是不是你又惹桂芬生氣了,老大個男人,淨跟媳婦兒鬥氣,多犯不上”。

說著話轉頭也勸著老七媳婦兒道:“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啥人你還不知道”。

秦淮茹兩方都勸了一句,隨後拿了手裡的布兜對著老七媳婦兒說道:“趕緊的,找個盆”。

“秦姐,這啥呀?”

老七媳婦兒見著秦淮茹給拿的東西,竟也是驚訝了一下。

“花生米,快點兒,我家裡還有事兒呢”

秦淮茹也是笑著催促著,又面向老七說道:“今天多虧了你和李學武幫忙了,留你們也不吃飯,給你拿點兒家裡的花生米,填個下酒菜”。

“秦姐這可不成啊!”

老七連連擺手道:“前後院兒住著,幫你搬個櫃子,你要是這樣咱們可沒法兒做鄰居了”。

“你少說話”

秦淮茹笑著嗔了老七一句,隨後對著老七媳婦兒繼續催促著說道:“桂芬你趕緊的,不然我這口袋還得裝東西呢,找個盆子給你倒下,我還得回去收拾屋子呢”。

“秦姐,你這……這……這多不好意思啊”

老七媳婦兒也是真不好意思了,剛才還說著人家呢,這會兒見著秦淮茹來送東西,實在是沒臉子了。

秦淮茹自己從碗架子上找了個二大碗,直接把手裡的花生米倒了進去。

“可給你放這兒了啊”

說著話,抖了抖口袋,笑著對兩人說道:“別嘰咯了,你們就在門廳住著,要是讓來回走的看了熱鬧,多寒磣啊”。

“秦姐我送你”

見著秦淮茹往出走,老七媳婦兒也是尷尬著臉跟了出來,想要送送秦淮茹。

秦淮茹卻是擺了擺手,道:“趕緊回去吧,忙你的去”,說著話,人已經快到家了。

等老七媳婦兒進了屋,卻是瞧見老七正坐在炕上撇著大嘴瞧著自己。

“神氣什麼呀!”

老七媳婦兒不甘心地將花生米塞進了碗架子裡,嘴裡滴滴咕咕地說道:“給你點兒花生米就支眼皮子了”。

她這也是嘴硬,還這點兒花生米,感情真不拿這玩意當糧食啊。

這玩意兒可比糧食還金貴的,買棒子麵和米可以用糧票,買這玩意兒得用副食票,還沒處買去。

花生產油,又是做菜的,所以價格就比玉米和白米貴,這麼一碗,可夠他們家吃好幾頓的。

關鍵是這玩意兒吃到嘴裡有油味兒,難得的好東西。

她雖然尷尬著,但還是有話說,女人嘛,沒理還要別三分呢。

這會兒放好了花生米,又看向了賈家,滴滴咕咕地說道:“見著給你送花生米了,還不知道給後院送什麼呢”。

“歇歇你那張嘴吧啊!你不嫌累啊!租來的啊!”

老七這會兒也是煩了,往炕上一栽歪,瞪著大眼珠子說道:“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啊,慣的你”。

老七媳婦兒撇了撇嘴,她才不怕老七呢,可這會兒也不想從門口過的人看自己家熱鬧。

老七倒是叮囑道:“少特麼說後院那位的閒話,別沒籃子找茄子滴了著,她愛送啥送啥,你要是亂嚼舌根子,小心我扇你大巴掌”。

“就跟我有能跟”

老七媳婦兒不忿地滴咕了兩句,便也不再說。

她自己也知道,這花生米自己家裡當好玩意兒,送去後院兒可就不是好玩意兒了。

秦淮茹就是不送,她也猜的出來,那後院兒的不是一般的幹部,那是處長,可是老大的官,要什麼沒有啊,還值當這一碗花生米了。

李學武在院裡可仁義,李家也是仁義的,沒見著李順給院裡人看病要錢的。

再說李學武,人家當幹部,可沒少關照院裡的,院裡的人也沒少借人家李學武的光。

單說去派處所辦事,院裡人一提跟李學武是一個院兒的,人家管咋地都給好好說說,一般的事兒都能過去。

要是廠裡,那借光的就更多了,都知道跟李學武一個院兒的,誰敢欺負了他們。

就說她自己的爺們,老七,那是個人嫌狗不愛的主兒,在廠裡就齁不招待見的主。

可現在哪個敢說再給踹一腳罵一句的,那不是自己找麻煩嘛。

都不用李學武主動去給找關係,或者給辦事兒,他們自己都心裡清楚,有李學武這個人在院裡住著,他們沾了多少的好處。

這會兒她跟秦淮茹較勁,那也是犯不著的勁,沒見著她都不敢跟秦淮茹當面兒懟嘛。

有些話背後說行,有些話卻是背後說都不行。

秦淮茹就是不讓人在後背說閒話的人,早在叫老七來幫忙的時候就知道老七媳婦兒不是讓份兒的。

所以聽見那兩口子嗆嗆趕緊就拿了花生米去給送去了。

叫老七是因為李學武在這兒,院裡當時就老七一個人在,這麼點兒活兒,也值不當繞過老七去叫別人,那成啥了。

所以當時也是玩笑著叫了老七,他要是不答應,就去找前院老彪子了。

這會兒回了家,聽見婆婆又不滿意地都囔著,也是勸道:“媽,少說兩句吧啊,求人家辦事那麼容易啊,就聽她說著啊”。

“她就是愛扯老婆舌兒!”

賈張氏撇著嘴,都囔著說道:“在門房我就不待見她”。

“還說人家呢”

秦淮茹無奈地看著婆婆,這扯老婆舌兒,這院裡誰最能耐啊,還說人家呢。

“您也少跟她們亂說去,在家歇歇多好”

秦淮茹是不大願意婆婆去門房跟那些老婆兒們胡扯亂扯的,不知道說著啥,就把人得罪了,多犯不上。

賈張氏這會兒也不說了,很怕秦淮茹不叫她去門房似的,解釋道:“我那不是邊幹手裡活兒邊去聽兩句嘛,我都少說話的,就是聽聽”。

秦京茹見著張大媽的話直翻了個白眼兒,她總是在家的,這老婆兒的嘴真是不閒著,一刻都不閒著的,叨叨叨,比夜裡的蛐蛐還煩人。

秦淮茹沒搭理婆婆,只是收拾著屋裡,把秦京茹的被褥拿出去曬了,又把床鋪重新鋪了一遍。

先前這裡鋪的稻草蓆子,早就潮了,今天太陽足,正好搬出去曬一曬。

“你們在家也不知道都幹啥,這席子潮成這樣都不知道拿出去曬曬,都要有味兒了”

秦淮茹嘴裡也是碎碎叨叨的,埋怨著家裡的兩個女人。

賈張氏看了秦京茹一眼,晃了晃脖子,說道:“我這一天伺候多少人呢,都要當驢使喚了”。

“是,您辛苦了”

秦淮茹把被子曬好,又進了屋,對著婆婆說道:“家裡就您最辛苦”。

“我又不是說你”

賈張氏不敢跟秦淮茹說的,嘴裡還倔強著。

要說這家裡誰最辛苦,當然誰掙錢養家誰最辛苦,總不敢跟給自己錢的人發牢騷。

秦淮茹不想惹她,只是忙著手裡的,秦京茹這會兒也明白過味兒來了,知道張大媽又指桑罵槐的。

也是心裡委屈著伸手搶了姐姐手裡的抹布,自己擦起了櫃子。

秦淮茹看了看妹妹,沒說什麼,在家裡住著,床頭的櫃子都落了灰不知道擦,捱了罵也是活該。

都這麼大的姑娘了,一點兒眼裡活兒都沒有,在家說不上怎麼慣著呢。

賈張氏轉過身,對著秦淮茹問道:“真不給後院兒端點兒啥啊,別叫老七媳婦兒那破嘴說了,再惹了劉茵不高興”。

“您可得了吧”

秦淮茹懶得跟婆婆說了都,竟操那沒譜兒的閒心,就依著李家的條件,李學武他媽是那種人?

有句話她沒說出來,那就是都當這人跟您似的啊。

“剛見著劉嬸出去了,可能買菜去了,回頭兒您見著多說點兒好話,跟別人那麼能說呢”

“我跟誰都說好話”

賈張氏見著秦淮茹說自己,也是不服氣地說道:“我都快成唱喜歌的了”。

“又不是叫您低聲下氣的,咋就為難您了?”

秦淮茹點了點小當的作業本,不叫她聽自己等人說話,趕緊寫作業。

賈張氏是那種不叫她吃飯行,不叫她說閒話不行的人。

這會兒她想的就是秦淮茹讓她跟李家人低氣了。

可她不敢說什麼,雖然對於李家心裡明白人家日子越來越好,但這院裡的人都是一個味兒,見著過的好的反倒不願意走得近了。

要說眼氣啥的一定有,更多的是差距,心裡不大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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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也沒睡多長時間,閨女倒是好哄,爺倆兒往炕上一趟,李學武拍了兩下,李姝沒睡著,他先睡著了。

等李姝聽見爸爸的呼嚕聲,她也困的不行了,打了個小哈欠便也睡著了。

許也就三點鐘,李學武感覺肚子沉,又聽見踩縫紉機的聲音,便睜開了眼睛。

等這麼一看,卻是瞧見自己閨女正拿他當凳子坐呢。

也不管他睡沒睡,李姝坐在爸爸的肚子上,眼睛看著窗外的家賊蹲在牆頭上嘰嘰喳喳的,嘴裡啃著一個蝦條。

“啥時候醒的?”

李學武輕輕打了閨女屁股一板子,見閨女看過來,便笑著問了一句。

李姝沒回爸爸的話,沾著口水的小手一指窗外牆頭的家賊呀了一聲。

“醒了有二十分鐘了”

客廳的縫紉機聲停了,許是聽見了李學武的聲音,於麗走了進來,回了李學武一句。

李學武歪著腦袋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道:“這才睡了多一會兒,這小魔頭”。

“這可著你睡,還不得睡到晚上去”

於麗走到炕邊坐了,拿著炕邊的手絹給李姝擦了嘴,又擦了擦手,這才又把那半截蝦條給了李姝。

李姝也是跟於麗熟悉了,見著於麗幫自己收拾衛生,小手還指了窗外的麻雀跟於麗分享著自己的驚訝。

“啊,看見了”

於麗也是有好耐心煩兒的,嘴裡笑著應了李姝一句,拿著手絹去衛生間去洗了。

李學武坐起身,把閨女抱在了懷裡,往窗子邊上挪了挪,讓她湊近了看。

他回來的時候李雪正跟書桌邊上看書來著,見著二哥要睡覺,便把白色的窗簾拉上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許是受不了李學武的呼嚕聲,拿著書回前院兒看去了。

李雪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呢,學習上可認真,就想著考個好大學,把這些哥哥們都比下去。

她這雄心壯志可不是一般般的說的,那可是真努力。

當然了,這些哥哥們也都忒厲害,一個比一個有能耐,要是不勤奮,真就攆不上。

於麗洗了手絹,再進屋,瞧見李學武故意逗著李姝往窗子跟前湊,李姝也是害怕那沒見過的小鳥,正往爸爸懷裡躲。

“你有沒有正型了,嚇著孩子咋辦”

於麗嗔了李學武一句,隨後坐在炕邊,撐著炕,伸著手把李姝接了過去。

李姝見來了救兵,手一扒拉壞爸爸,站起身,蹬著小腿登登登跑進了於麗的懷裡。

等於麗把自己抱住了,這才又指著牆頭飛走的麻雀很是誇張地伊伊呀呀了一會。

於麗笑呵呵地抱著李姝站了起來,嘴裡配合著表達了驚歎的話語,好像李姝遇見的也是她剛遇見的一樣。

“呵呵,她都不怕的”

李學武笑著說了一句,隨後便也下了炕,剛要穿鞋,卻是被於麗叫住了。

“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洗,都髒成什麼樣了”

跟李姝說著話,於麗又去衣帽間給李學武拿了一套衣服。

還是那個搭配,白背心,白襯衫短袖,黑色修身褲,內褲並襪子都給找了,是要給都洗了的。

李學武接了衣服,見著於麗抱著孩子出去了,便說道:“你怎麼沒在西院兒?”

“做幾件衣服”

於麗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道:“這會兒人不多,他們忙的過來”。

等李學武換好了衣服,這才發現於麗穿著的是裙子,布料好像就是自己帶回來的那種。

“挺好看的”

“是嘛”

於麗心裡想,這人終於看見了,再看不見就白在屋裡轉這麼多圈兒了。

“是迪麗雅給設計的款式呢,說是她們那兒的姑娘都這麼穿”。

“是挺好看的”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湊近了說道:“我摸摸啥料子的”。

“去你的”

於麗哪裡不知道這人又耍壞,笑著躲了,顛了顛懷裡的李姝,笑道:“你爸爸壞,是不是?”

李姝就要把手裡的蝦條吃完了,這會兒拿著蝦尾巴,對著於麗“啊”了一聲,顯然是在提醒於麗,自己要吃完了,是不是該給續上了?

“你這小壞蛋,跟你爸爸一樣壞”

於麗笑著點了點李姝的小肚肚,隨後又去給倒了溫水,喂著李姝喝了。

李學武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等出來的時候邊將自己的皮鞋找了出來,邊對著於麗問道:“布料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準備”。

“可得了吧,這都多少了”

於麗走出來,對著李學武阻止道:“誰家裁衣服成捆的料子往家裡搬啊,你真當地主家了啊,快別糟踐錢了”。

說著話指了指縫紉機上的半成品對著李學武說道:“就你拿回來的那捆絲綢料子,給李雪和李姝都算上了,這都剩下好多呢”。

“夠用就行”

李學武笑了笑,對著於麗說道:“夏天馬上到了,多做幾套裙子,你穿著好看”。

“瞧你”

於麗笑著應了,心裡美滋滋的。

情人眼裡出西施,女人穿好看了為了啥,還不是為知己者容。

李學武穿好了鞋子,接了李姝,對著於麗說道:“忙你的吧,我給她送回家去,再去看看給彪子他們置辦的房子去”。

“聽彪子說了”

於麗給李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衣服,說道:“不是說才買下來嘛,怎麼這麼著急收拾?”

“老彪子倒是不著急,可還有國棟那邊呢”

李學武站在玄關,給於麗解釋道:“眼瞅著兩人在一起了,總不好叫他們住去以前的房子,給置辦了個大的”。

說著話看了看於麗,問道:“你要不要?買了幾處呢”。

“不要”

於麗嗔了李學武一句,道:“你要我自己去住那麼大的房子,不是要嚇著我,我就守著你,守著這院子”。

給李學武也整理了身上的襯衫,嘴裡笑著道:“再說了,你都給我蓋了房子了,還要啥,哪兒都沒有這兒舒服”。

“隨你”

李學武顛了顛懷裡的閨女,這孩子看著可不像一歲沒到的,這體重抱著真沉實。

出了門,拿了閨女的小手跟送到門口的於麗擺了擺手,這才往前面去了。

於麗送了李學武爺倆離開,又回了屋裡。

這裡對她不設防,箱櫃的鑰匙除了李學武有,就只有她手裡有。

李學武的衣服,被褥,伙食,都是她在給伺候著,這在李家老太太都認了的。

就連李姝的小衣服一部分都是於麗給做了,李家人也沒見說什麼。

劉茵許是也聽著老太太的吩咐了,沒再管著兒子這邊的房裡事。

李順倒是想管了,卻不是被劉茵岔過去,要麼就是被老孃一句男人別管家裡的事兒給訓過去。

有時候老太太也抱著李姝去門臉房找於麗坐坐,或者見著於麗在後院忙著,也抱著孩子過來幫忙。

有著老太太在這兒,倒是沒人對於麗往後院來,或者給李學武收拾屋子說什麼閒話。

“這是睡醒了?”

老太太許也是睡了午覺,這會兒倒是有了精神,正坐在炕上看著牌。

就是那種長條形的紙牌,上面是水滸傳的人物。

這種牌跟撲克一樣,也能自己玩兒,擺著拆對兒啥的。

等李家第四代大姐大一上炕,老太太的紙牌對兒不用拆了,因為李姝見著這玩意兒最喜歡的就是嘴裡伊伊呀呀的伸手給你呼嚕了。

因為她見著太太和奶奶她們玩兒的時候要洗牌的,就以為這玩意兒就是胡亂攪和著玩的。

老太太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李姝的屁股,對著李學武說道:“讓我玩兒完這把也好,真會趕時候”。

“呵呵,怕您上癮”

李學武笑著把閨女的小被子和小枕頭放在了一邊,見著母親正在廚房收拾著辣椒啥的,便問道:“晚上吃啥啊,弄這麼多辣椒?”

“給你哥的”

老太太將炕上的紙牌收了,怕李姝給撕了,還得緊著收,晚了說不定就進嘴兒了。

“明兒個讓你媽去看看你大哥大嫂,給你大哥做點兒辣醬”

“你吃不吃?”

劉茵轉過身,看了二兒子一眼,道:“你要吃我就多做一些,現成的辣椒,現成的肉”。

“可不要”

李學武擺擺手,道:“都給我大哥拿去吧”。

說著話走到廚房看了看,見沒別的了,便問道:“沒給大嫂準備啥啊?就想著大兒子了?”

“去,說教起你媽來了?”

劉茵攆了兒子,道:“買了只雞松在後院兒了,趕早上再收拾了,給你嫂子帶去”。

“那感情好”

李學武躲了母親跟前兒,怕辣椒飛臉上,嘴裡說道:“大哥大嫂在學校也不敢吃的,給補補是應該的”。

“不眼氣啊?”

劉茵笑著問了二兒子一句,很怕自己給老大買了東西,不給他買,再嫉妒了。

“不眼氣”

李學武笑著回道:“只要我媳婦兒懷孕的時候也有這份待遇我就不眼氣”。

“真不羞”

劉茵笑著說了兒子一句,道:“這媳婦兒還沒娶回來呢,就想著懷孕的……”

嘴裡正說著,突然手裡的剪子一頓,轉過頭臉色突然嚴肅了起來,看著李學武問道:“你不會做了什麼壞事了吧?”

“呵呵,媽,您還要攛了我啊”

李學武點了點母親手裡的剪子,輕笑道:“您兒子是啥人您還不知道啊,咋這麼想”。

“我就是知道你是啥人才這麼想的”

劉茵瞪著眼睛道:“我可給你說好了,不許耍壞,都這麼大的人了,再叫老孃叮囑可不好了啊”。

“您可真行”

李學武一臉失敗地看著母親,道:“把您兒子想的這麼不好,得了,咱們母子的感情涼了”。

“少扯鹹蛋”

劉茵將剪子放在了桌子上,給李學武叮囑道:“小寧可是正經孩子,你可要好好的,想要孩子趕緊結婚,別鬧的兩家不好看”。

“合著您兒子就不正經了唄”

李學武見母親放下了剪子,這才湊近了母親,給捏了捏肩膀,賠笑道:“放心吧啊,媽,準是買了票我再上車”。

“滾蛋”

劉茵也是沒好氣地嚇唬了兒子一下,聳了聳肩膀不叫他給捏。

李學武笑道:“那我可走了啊,不許這麼說我了啊”。

見著兒子出了門,劉茵這才露出了笑模樣,對著炕裡的老太太說道:“這小子太皮,膽子比天大,不嚇唬不行”。

老太太倒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她在家當老太太的,對子女的教育她義不容辭,無論是大兒子李順,二兒子李敢,三兒子李同,亦或者是兒媳婦兒,那都是敢說敢教的。

任憑哪家做事不對了,不管你結婚沒結婚,老太太都是要說的。

這跟當公公的不同,婆婆就是要說的。

唯獨對這些孫子輩的,她是少說少管的,基本上不說話。

除了從小養在身邊的李雪,那也是教育的多,管的少。

李學武小時候那麼淘,李順那麼打,老太太沒說攔著不讓打的。

事後可以叮囑李順不要打哪打哪,可以給李學武上藥,給李學武糖吃。

但捱打就是不拉著攔著,就是要讓犯了錯的孩子知道,這家裡得有害怕的人,就是沒有偏幫的人。

李學武跟家裡出來,聽見於麗提起了,這才仔細看了,院裡迪麗雅和西琳都穿了裙子,就連從院兒外回來的何雨水都穿了一件款式差不多的裙子。

“這是出去啊?”

“都回來了”

雨水俏生生地站在二門外面,等著門裡的李學武出來,對著李學武卻是反問了一句:“你這是出去?”

“嗯”

李學武應了一聲,看了一眼站在雨水身邊的於海棠,笑著點了點頭,邊往出走,邊回道:“出門有點事兒”。

雨水跟李學武混熟了,也知道了李學武的秘密,自然沒把他當什麼遙不可及的大幹部看待。

這會兒也是笑著說道:“你可真忙,都趕上週日了,還出去應酬啊”。

“嗨,瞎忙”

李學武笑著應了一句,人已經往屏門裡面去了。

雨水看了看李學武的背影,便往二門裡面走,邊走邊說道:“你跟我說的……”

她正說著,卻是感覺身邊沒了聲音,這麼一轉頭,卻是瞧見於海棠還站在二門外面往倒座房瞧著呢。

“喂”

雨水翻了個白眼,對著於海棠提醒了一句,隨後嗔道:“看直眼了都”。

“哪有”

於海棠可是爽朗性子,笑著邁步走進來,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往去倒座房取鑰匙的李學武那邊看了一眼。

等邁步進了垂花門,這才跟翻白眼的雨水說道:“瞧見沒有,這才是有為青年呢,我們廠領導親口說的青年突擊隊的領頭人、紅旗手”。

“得了吧,就他?”

何雨水沒覺得李學武怎麼厲害,歪了歪眼睛,帶著心眼子賊多的於海棠繼續往院裡走。

於海棠瞧見何雨水的樣子,也是撇嘴道:“你看不上眼那是因為你跟他是鄰居,從小待一起慣了,看不出好來”。

“你看的出來”

何雨水笑著看了身邊的同學一眼,說道:“可別怪我沒告訴你啊,人家有物件,都要結婚了的那種,少起歪心思”。

“歪心思怎麼了?”

於海棠跟著何雨水的步子進了中院兒,嘴裡不忿地說道:“這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有人追,這有能耐的男孩子就不能有人追了?”

“他可不是男孩子”

雨水笑了笑,走上臺階,開啟了門,讓於海棠進了屋,這才繼續說道:“他的歷史啊,那是相當的豐富”。

說著話卻又是對著於海棠晃了晃手指頭,道:“不過背後不能說人閒話,我不能給你說”。

“怯,誰在乎啊”

於海棠今天也穿了一件兒裙子,正是在街上見著雨水的,兩人好久沒見了,便來家裡玩兒了。

這會兒對著雨水說道:“誰還沒有點兒童年啊,啊,合著結了婚的都得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不成?”

“得,我說不過你”

雨水當然不會跟於海棠說這個,只是給於海棠倒了一杯水,笑道:“你有一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韌勁兒”。

於海棠見雨水不再說,便也轉了話題說起了別的。

兩人上學那會兒關係就好,現在見著面也是可聊的多,以前雨水

還想著把她介紹給那個哥哥當媳婦兒呢。

於海棠是誰,李學武當然認識,不過也沒在乎。

他心裡事兒多,哪裡想著見過幾次面的人惦記起了他,還是一直都在惦記的。

拿了車鑰匙,著了車,由著彪子開了大門便往宅子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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