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想法在他的腦子裡還沒等成熟呢,就破滅了,因為這倆姑娘是李學武帶來的。

李學武看了看瞪眼珠子的周常利,挑了挑眉毛,道:“瞅啥呀?幫忙搬東西啊?”

“哦,哦哦”

周常利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裡的火藥槍,將門開啟了,小跑著下了臺階,接了副駕駛上的藤箱和後面的藤箱。

因為都是衣服啥的,倒是不沉,拎著就要往回走。

可剛走兩步,卻是想著這兩人住哪兒啊。

這大院兒這麼黑,這麼大,要是兩位姑娘跟他擠在門房,他得先想想……

“李……李處長,她們……”

“住你師叔原來那屋”

李學武沒等他問完便打碎了他的夢,隨後走到車邊將兩張鋪蓋卷抱著就進了大門。

佟慧美和金姣姣抱著臉盆茫然地站在大門口,看著前面兩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後黑漆漆的夜色,緊邁著小步跟了上去。

裡面黑,外面更黑。

就像兩隻小鳥一般,夜裡總要找個巢穴待著。

李學武抱著鋪蓋卷跟著周常利的步子進了右手邊的那處院子。

進了上房,將鋪蓋卷往那張大架子床上一扔,隨後看了看屋裡的擺設。

好在丁萬秋給周常利的都是衣服鋪蓋啥的,其他的東西都在。

“以後你們就跟這兒生活”

李學武對著進門的兩人說了一句,隨後指著周常利說道:“這是小周,住在門房,以後吃飯找他,用什麼也找他”。

周常利剛把藤箱放在桌子旁邊便聽到了這一“噩耗”。

他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養活呢,這再養兩個姑娘……

還吃飯!

他就只會白水煮麵條,而且麵條還得是家裡做完了拿來的。

“李……李處長”

周常利嘗試著要反駁,可腦子想不過來,嘴裡就有點兒拌蒜。

李學武看了看他,說道:“這邊交給你我放心,能把街面擺得平,那這麼點兒小事也不算事,對吧?”

周常利很想說,要不您給我換個砍人的活兒吧。

可李學武是正經人,沒有砍人的工作給他,只有這種活兒。

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李學武邁步就要往出走。

可佟慧美她們還沒把心穩下來呢,看著李學武出了門,急忙追了出去。

“有事?”

李學武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這麼一轉頭,卻是佟慧美在自己身邊站住了。

“我……我們怎麼辦?”

她的意思是,就這麼把她們扔在這兒,不管不顧的,到底是個啥意思。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在這兒不愁吃,不愁穿,喜歡唱戲就在院子裡練唱戲,喜歡逛園子這邊有的是地方給你們逛,你們不就是喜歡這種生活嗎?”

佟慧美咬著嘴唇,她知道李學武瞧不上她們這樣的。

這話也是在刺激她們,可來都來了,飯都吃嘴裡了,她們能怎麼著。

癟了癟嘴,看著李學武問道:“我們……你……你不住在這?”

“呵呵”

李學武看著這姑娘嘴角咧起來笑了,問道:“你希望我住在這?”

佟慧美不說話了,手指捏著衣角,不知道該怎麼跟李學武說。

李學武看了看這姑娘,道:“好好住著,也好好活著,以後也把眼淚收一收,不妨想一想,是不是就因為你們忒愛哭,你們師父才不要你們的”

佟慧美倏地抬起頭,看著李學武離去的身影,只覺得這人說話怎麼淨往自己心上扎針。

她還沒等轉頭,便聽見一陣腳步聲,是剛才李學武介紹的,那個叫周常利的小跑著出來。

也沒跟她打招呼,徑直往門口那邊的聲影追去。

“李處長,那個……”

周常利追上李學武,見著李學武不停下,便也邊跟在後面邊問道:“這倆人,那個,應該,我是?”

“什麼?”

李學武突然在大門口站住了腳步,轉過頭看著他。

“不是”

周常利怕李學武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趕緊補充道:“她們在這住,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李學武看了看周常利,問道:“你們這一行收了保護費都是這麼撂挑子的嘛?”

“不是”

周常利趕緊掏兜兒,從裡面掏出來幾張票子,就要還給李學武。

可一想晚上那幾次的收費,再加上他晚上那頓羊肉鍋子,這手裡的錢……

李學武看著這小子倏地又把錢收了回去,尷尬地看著自己。

“好好照顧著,錢不夠了來找我拿,你知道我在哪”

李學武對著說不出話來的周常利叮囑了一句,隨後便出門去了。

周常利聽著門外汽車遠去的聲音,看了看手裡的那幾十塊錢,抬起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饞!

剛才兜裡要是有錢,直接還給他不就是能從這裡走了。

他真恨自己,距離逃出牢籠只有一步之遙,就因為一頓羊肉鍋子,特麼的。

說好的這輩子都不會受制於人的,說好的這輩子都不會低聲下氣的,說好的這輩子都不會看別人臉色賺錢的。

打零工是不可能打零工的,這輩子都別想他打零工,他想當一輩子的頑主,不愁吃,不愁喝,樂逍遙。

可這個夢碎於五十塊錢,和一頓羊肉鍋子。

轉頭看了看亮了燈的那處院子,他只想說自己現在不成了早先的奴才了嘛,還是看門的奴才,伺候姨太太的奴才。

周常利咬了咬牙,士可殺,不可辱!

讓他當門房?

沒門!

讓他伺候姨太太?

沒門!

街頭霸王永不為奴!

“那個,周大哥~”

正當他給自己的內心篆刻這一輩子的志氣的時候,突然聽見身邊傳來一聲糯糯的聲音。

周……周大哥?

這聲音也太好聽了。

周常利這麼一看,卻是不知什麼時候,剛才在那邊院子裡見著的一個姑娘已經到了自己身邊。

“請問哪裡是廚房啊?我們想燒點兒熱水”

“啊啊!”

周常利趕忙將手裡的錢揣進兜裡,慌亂地指了指自己燒水做飯的火房。

見那姑娘我見猶憐的模樣,趕緊說道:“燒水是吧,你們甭管了,在屋裡等著吧,我燒好了給你們送過去”。

“不好吧,您也是累了一天了,我們自己來吧”

佟慧美沒好意思麻煩這個門房,她現在也不明白自己在李學武心中的地位。

當時說的意思好像是給他……可現在看,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

如果自己兩人真的值得,那他為什麼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現在心裡亂了,以後多要指著這門房生活,所以她們想的是,自己能做的都自己做,省的自找苦吃。

“不累不累”

周常利看著燈光下,面色秀美的姑娘,只覺得現在幹啥都行。

“我一天天的在這兒待著也沒事,供吃供住的都要閒出……”

他剛想說那個字,卻是想到這是姑娘,哪裡能這麼說,趕緊收了話,指了指火房道:“我給你燒水去”。

說著話已經跑去了火房,連看後面那姑娘都不敢看了。

佟慧美看了看周常利的背影,又去大門口將大門上了門栓,這才跟著去了那邊的火房,想著熟悉環境。

周常利已經把火點著了,也把鍋裡填了水了,正忙活著,見著佟慧美進來,便說道:“馬上就好,一會給你們送去”。

佟慧美掃了火房一眼,這邊的房子極大,許是以前做多少人伙食的地方。

這裡的鍋也大,灶臺也大,牆角碼放著一排排的木頭。

佟慧美讚道:“您真厲害,這柴火準備的也好,火燒的也好”。

周常利看了看牆邊的柴火,這可不是他準備的,是他師叔懶,一次買一大堆,沿著牆根碼放老多。

反正地方大,想用了就隨手拿。

這都是懶人乾的事兒。

再有這燒水也是厲害的了?

周常利低頭看了看著著火的灶坑門子,和扣著鍋蓋的一鍋水。

他想的是,自己以前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的能耐了。

“我們就不成,引柴火都要好久,廢了半天勁,弄了一身灰”

佟慧美嘴裡贊著,也道著自己的笨拙。

周常利在這一聲聲的誇讚中迷失了自己,特麼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厲害。

等水燒開了,不用佟慧美幫忙,自己拿了暖瓶先給灌好了,這才遞給了佟慧美。

在剛才的談話中知道了兩人的名字,又知道兩人這是要梳洗和收拾屋子,便搬了師叔家裡祖傳的浴桶去了那邊的院子。

隨後便是渾身力氣的用鐵皮桶一趟一趟地給兩人打著熱水和涼水。

等都收拾好了,又在兩人連聲道謝下回了門房。

嘿,這日子,包吃包住不說,還有倆姑娘陪著,上哪兒說理去。

他這邊走了,佟慧美卻是用洗臉盆舀了水,讓金姣姣先洗,自己則是拿了抹布擦起了屋子。

金姣姣也不是洗澡,而是洗了臉和腳,簡單擦了身子,便又去接手收拾屋子的活兒。

等佟慧美洗好了,金姣姣已經把床鋪好了,也把自己兩人的箱子收拾進了屋裡的金絲楠木大衣櫃裡了。

這房間忒大,是一個院子的正房,正兒八經的五間瓦房。

她們倆住在最裡面,到放著浴桶的堂屋還隔著一間起居室呢。

廢了這麼半天勁也只收拾了一半房間出來,另一半說啥都沒力氣幹了。

等躺在了床上,金姣姣捶了捶自己的胳膊,對著躺在旁邊的佟慧美說道:“我就說他是個有錢的,這處大宅也是他的”。

“你就想著錢了”

佟慧美望著窗外的月色,抻了抻自己的被子道:“就沒想過跟了他要做什麼?”

“反正就那回事兒唄”

金姣姣無所謂地說道:“我不像你,還有個人恨,在師父師孃走的時候我就已經沒了心氣兒了”。

佟慧美嘆了一口氣,說她恨,可也是空餘恨,人都走了,恨不恨的又有什麼意思。

聽著身邊人的嘆氣聲,金姣姣撇了撇嘴,道:“你還惦記他,我上次就跟你說過,為了跟師父走,他主動找了馬師叔要定親,不然你以為他也能跟著走?”

“馬紅梅惦記他多長時間了,就跟你眼巴前晃悠你還裝看不見”

這麼說著,金姣姣轉過身子看著佟慧美說道:“這人來看宅子那天晚上以前我就見著大師哥跟馬紅梅在一塊兒了,在影壁後面,兩人還親嘴兒了”。

佟慧美見金姣姣這麼說,只覺得心裡委屈,翻了個身,面朝向了床外。

金姣姣見佟慧美的樣子,也是重新躺了回去,言說道:“你也別怨我不告訴你,當時你的樣子哪裡是能聽得進去我說的話,告訴你還不得說我亂嚼舌根子”。

她們師父師孃的徒弟很多,這人一多就容易生事,也容易勾心鬥角。

佟慧美模樣最好,唱功也是最好,雖然在師兄弟師姐妹裡排行不高,但不代表才藝不高。

金姣姣知道佟慧美意難平的是什麼,無非是埋怨師父為啥不帶著她走。

本應該來算,她的才藝好,比師哥都好,應該帶師哥和她的。

就算有馬紅梅,那也是由著馬師叔來帶的,不會佔了她們師父的份兒。

這麼些天佟慧美一直糾結的無非就是這個,困惑的也是這個。

金姣姣一直沒說,就是怕佟慧美聽了這個訊息崩潰,兩人本就是相依為命,一個要是沒了指望,那兩人就更難活。

現在說出來,無非是有了活下去的指望,有人養著了,不怕餓死了,就不想著小姐姐再去糾結。

“唉!其實我不說你也能想到”

金姣姣躺在床上,嘴裡說道:“師父不帶你,多是馬叔叔那天來時說好了的,不然……”

“姣姣”

佟慧美突然出聲制止了金姣姣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噎了噎嗓子,道:“睡吧,過去的事兒了”。

“嗯”

金姣姣答應了一聲,隨後繼續說道:“咱們以後好好活著,一輩子都要在一起,一起唱戲,一起吃飯,一起……”

佟慧美聽著身後小姐妹的碎碎念,眼淚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可能那人說的對,自己的眼淚就是太多了,惹了師父的厭,才不要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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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打大宅出來的時候都已經過八點了,上車踩著油門就往海運倉趕。

等到了的時候見著院裡的燈還亮著,便下車按了門鈴。

他有這邊大門的鑰匙,但現在兩人的狀態不好直接開啟門進去,還是按門鈴的好。

“誰呀?”

應聲出來的是周亞梅,這會兒正站在門口,披著衣服看著這邊。

“我,睡了?”

“沒有,哪兒那麼早啊”

周亞梅聽見是李學武的聲音,便走過來給開了大門。

李學武又重新上了車,將車倒著進了院子。

周亞梅站在大門口,見著李學武的吉普車後面又是堆了一堆的東西,不由的說道:“上次拿來的還沒吃完呢”。

“備著吧,我有時候也想不起來”

李學武把車直接停到了樓門口的臺階邊上。

剛把車熄了火,便聽見頭頂陽臺上的門響了一下,知道這是顧寧在上面。

許是李學武正站在下面,兩人誰也沒見著誰,還是周亞梅關了大門回來,笑著對二樓陽臺上的顧寧說道:“是學武來了”。

李學武往後站了站,卻是見著二樓的陽臺上有人。

這會兒周亞梅笑著往裡走,道:“下來了”。

“呵呵”

李學武看了周亞梅一眼,尤其是她這一身睡衣。

說是睡衣,就是民國那種對襟綢緞褂子,這女人穿起來前凸後翹的,加上肩上披著的羊毛衫,極是惹眼。

許是發現了李學武目光裡的侵略性,周亞梅也沒再說話,先一步回了屋。

李學武發現這娘們微翹的嘴角了,心裡暗道:得意什麼!

伸手將車的篷布架子放倒了,將後座上放著的米麵油一一往廚房裡搬。

正搬第二趟的時候見著顧寧穿著整齊地下來了。

“怎麼這麼晚還過來?”

“有事耽誤了”

李學武應了一聲,沒跟顧寧繼續說,而是繼續搬著車裡的東西。

他在路上挑選的,都是給這邊準備的,想著顧寧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根本想不起來買米買面。

周亞梅在這邊是沒有糧食和副食本的,想買也沒那個能耐。

要是叫周亞梅去跟顧寧要,終究是不大合適,所以李學武就經常往這邊倒騰些米麵油。

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兒,沒整那些不實用的,顧寧和周亞梅都不是挑食的人,更是喜歡清澹的口味。

所以這次也沒拿牛羊肉,放不住。

只是除了糧食啥的,李學武又給拿了幾捆布,都是邊疆的料子,花樣李學武也不會看,挑著明亮的準備了。

再有就是一些乾果,顧寧愛吃,付之棟也喜歡吃。

見著李學武忙活,顧寧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伸手,李學武也不叫她幫忙,只能站在門口乾看著。

還是周亞梅換了衣服下來,去廚房幫著李學武找位置,存放這些東西。

等都搬完,李學武的身上也弄了些灰,周亞梅又去衛生間投了毛巾遞給李學武。

李學武自己拿著毛巾擦了擦,示意顧寧把給自己倒的水放在茶几上就好。

顧寧也就能想到給李學武倒杯熱水,想著忙活這麼半天一定渴了。

李學武將毛巾遞還給了周亞梅,便去沙發那邊坐了。

等喝了一口水,這才開口解釋道:“前段時間有幾個認識的南遷,房子要出手,我給買下來了”。

聽見李學武這麼說,顧寧看著李學武一臉的疑惑,不知道這人說這個幹啥。

而從衛生間出來的周亞梅腳步微微一頓,又往這邊走來。

李學武繼續說道:“國棟跟小燕在一起,日子眼看著就得定婚,雖然不到年齡,可也得準備房子了”。

“是門臉房的那個姑娘?”

顧寧跟他們接觸不多,李學武也沒有刻意介紹過,都是見著了便互相介紹了。

上次吃完燒烤回去,便見著小燕,介紹了是自己發小兒的妹妹。

顧寧現在還記得那個笑起來挺好看的姑娘。

“對”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她哥哥是我從小一起玩兒到大的把兄弟,我回來前兩年沒了,現在跟國棟處物件了”。

“你給他們買房子?”

顧寧現在倒是問了一句,倒不是覺得心疼啥的,只是不大理解李學武的做法。

李學武笑了笑,解釋道:“是因為國棟,他們都跟我一起創業的,錢賬上面也沒用過我操心,又都是比我小的,也是沒了親人的,我得管著”。

解釋了這麼一句,是為了讓顧寧有個心理準備,以後結了婚,難免的他要給這些兄弟幫忙啥的,不能叫顧寧心裡有了彆扭。

現在來看,顧寧倒是沒在意這個,只是對自己有些好奇。

從姑娘看自己的目光中就能看得出,這姑娘好像不大明白自己現在的做法。

這很正常,她所在的生長環境,可沒有這種把兄弟的複雜關係,最多的是戰友情。

“剛才就是看了看給他們準備的宅子,這才耽誤了時間”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還想著今天陪你回家看看媽她們呢”。

“哦”

顧寧捧著茶杯應了一聲,隨後便不說話了。

李學武看著這姑娘也是有點兒牙疼,以後結了婚不會是自己在那兒碎碎念,她嫌自己煩吧?

這麼想著,突然打了個冷顫。

千萬別是這樣,自己可不想當怨婦。

周亞梅見著李學武這個樣子,笑了笑,接話道:“有多餘的嘛,方不方便借我一套?”

聽見這話,顧寧抬起頭看了過來。

李學武則是微微搖了搖頭,道:“可丁可卯買的,哪有那麼多閒錢,你還是消停在這兒當保姆吧,呵呵”。

見著李學武開玩笑,周亞梅也是笑了起來,看著顧寧道:“小寧為了我老也不回家,好不方便的”。

說著話又看向了李學武說道:“這結了婚的姑娘再回孃家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總得叫小寧多體會孃家的時間寶貴”。

李學武轉頭看向了顧寧,用眼神詢問了顧寧的意思,如果她真的想家,這邊安排一下。

顧寧搖了搖頭,道:“周姐你就在這住著吧,我沒關係,回家太累”。

她這意思是下了班回去太累,畢竟要坐好長時間的車,這邊走幾步就到家了。

相對來說,她卻是少有周亞梅說的那種顧慮,自己家就是自己家,想回去就回去了。

即使結了婚……那自己家還是自己家,為什麼不一樣。

在她的心裡,親人永遠都是親人,為什麼會因為自己結婚變得不親,這是不能理解的。

所以這會兒也是拒絕了周亞梅的意思,端著茶杯喝起了水。

李學武見顧寧無意,便不再跟周亞梅說這個話題,而是問起了兩人最近的情況。

周亞梅指了窗外道:“今天小寧在家,我們種了花,忙了小半天”。

“是嘛”

李學武看了看顧寧,問道:“要不要在院裡再移植些果樹?我看後院兒樹長得好,春天開花好看,秋天還能吃果子”。

“足夠了”

顧寧回道:“品種多呢,周姐給修了枝子,還在院子裡栽了葡萄根”。

“還真能耐”

李學武笑著讚了周亞梅一句,隨後說道:“我是不會這玩意兒,小時候就知道吃了,沒見著種過”。

“也不難”

周亞梅笑了笑,說道:“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收拾收拾,秋天也能省點兒水果錢”。

說著話又指了指東面兒的院兒說道:“那邊的大樹底下陰面兒多,少見陽光,我就沒收拾,栽了葡萄正好”。

又指了指西面說道:“那邊陽光足,還正是院子裡,我準備分成菜畦,每樣蔬菜都種一些,夏天秋天你們就不用買菜了”。

李學武聽到周亞梅的這句你們,不由得看向了愣神的顧寧。

顧寧也是聽見了這句,看向了李學武,隨後便像是觸電了一般,挪開了眼睛。

李學武笑了笑,聽著周亞梅繼續規劃院裡的院子,時不時的接茬兒說一句,或者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顧寧是不懂這些的,但也是一直都在聽著,茶水喝了幾杯,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對著兩人說道:“晚了,你們休息吧,不打擾了”。

顧寧見李學武說要走,不由得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都九點半了。

看著李學武起身,她也跟著站起了身,送了李學武出來。

周亞梅只是送到了門廳便住了腳步,看著李學武由著顧寧陪著進了院子,便轉身去廚房收拾李學武拿來的那些東西。

李學武說她是保姆,她也確實做著保姆的工作,洗衣服買菜做飯,擦桌子掃地打掃衛生。

可誰家的保姆是她這麼輕鬆自在的,這是借住,不能白住,終究是要做點兒什麼的。

她想的是,自己沒有什麼能耐,就這麼點兒手藝,能做多少做多少,連著哄孩子都有了。

院裡,李學武去開了大門回來,對著顧寧問道:“明天有時間嗎?咱倆回家一趟啊?”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知道他說的是回自己家。

“你有時間嗎?”

顧寧看著李學武的臉說道:“很忙吧?”

“哪有,陪你回家的時間啥時候都有,看你時間”

李學武也沒著急上車,就在車邊站著,嘴裡說著有些女人和姑娘不敢想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跟顧寧李學武可從來沒有說過戳肺管子的話,當然了,這在交往以後。

交往以前那必定句句都是戳顧寧肺管子的,要不然顧寧也不能挑了他。

顧寧習慣了李學武的逗,撇了撇嘴,但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雖然不是一笑傾城的那種,但也是給了李學武春暖花開的感覺。

“那你來接我”

“好”

李學武笑了笑,沒敢再往深了說。

顧寧可不是路邊搭訕的小姑娘,說多了可能半個月不搭理自己了。

上了車,將車開出了大院,還要下車關門的時候卻是見著顧寧走過來關了門,還跟他擺了擺手。

這倒是很難得,李學武笑了笑,沒下車,開著往家裡去了。

這邊距離家那邊就有點兒距離了,兜著風,李學武放慢了車速,叼了一根菸。

剛才在別墅因為顧寧不喜歡,便一直忍著。

他倒不是煙癮大,就是習慣想事情的時候叼一根,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多,這會兒都跟腦子裡回憶了一遍。

等想到今天那兩個唱戲的姑娘,直覺得這筆投資不合算。

雖然得了兩個免費的文藝工作者,但也不知道能耐有多大,回報週期忒長。

這麼想著,直到四合院大門口李學武才算是把今天的事情想完。

把車存好,跟出來給自己開門的老彪子把馬餵了,這才回了院。

倒座房東屋的燈還亮著,孫永利拿回來的雜誌也成了這些只有認字水平的小子們最新讀物。

要說靠撿來的書學習,這股子勁頭兒保持住,幾年後怎麼都可以算是一個偽文化人了。

至少在說話和辦事上面不再像是這個時代那麼多的文盲一樣,出門都找不著路。

沒進屋打擾,只是邊往回走邊在透亮的窗邊看了一眼。

等進了垂花門,自己家和三大爺家的燈早都熄滅了,現在只有門房還有些熱鬧聲傳來,那是守門的幾個小子在玩撲克。

三門裡要比二門裡有燈光,不知怎地,雨水住的正屋和西琳她們住著的偏方都亮著燈,賈家也亮著燈。

李學武也是看了一眼,腳步不停,路過那處歪歪咧咧的雞圈時瞅都沒瞅。

過了遊廊和月亮門,正瞧見劉海中家裡也亮著燈,好傢伙,倒是顯得天頭暖和了,夜裡睡覺都晚了。

進了家門,見著於麗坐在沙發上用針線縫著什麼,便開口問道:“這麼晚了還沒去睡?”

“雨水看書呢”

於麗回了一句,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活兒,過來幫著李學武換了衣服,隨後繼續說道:“說是最近廠裡學習的東西多,明早要用,正跟那用功呢,我趁著這會兒把衣服多縫幾針”。

“大晚上的做針線活兒,小心眼睛”

李學武提醒了一句便去洗漱了,昨晚沒回來,今天又是跑了一天,便去廚房放了熱水。

想的是好好泡個澡,好消除一身的疲憊。

於麗見著李學武累,也是忙前忙後的,又是兌水溫,又是準備衣褲毛巾啥的。

直伺候著李學武躺進浴缸了,這才又把李學武換下來的衣服洗了。

“竇師傅今天晚上來了,說是東院兒的房子下週就能完工”

“是嘛”

躺在水裡的李學武顯得沒什麼精神,但還是回了於麗的話。

“半個多月,這進度屬實不慢了”

“可不是咋地”

於麗搓洗著衣服,嘴裡說道:“今天開始就忙裝修的活兒呢,許是月底我就能搬過去了”。

“呵呵,啥感覺?”

李學武轉過頭,看著於麗笑道:“採訪你一下,要搬進新家是個什麼感覺?”

“沒感覺”

於麗笑了笑,忙著手裡的動作,嘴上感慨地說道:“眼看著房子是平地起來的,有感覺也快磨沒了”。

“女人還真是難琢磨”

李學武見著於麗的話,想到了今天遇見的女人,微微搖了搖頭,又躺了回去。

於麗轉頭看著李學武問道:“你到底遇見了多少女人,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多了~”

李學武笑了笑,道:“她們都匆匆地從我的人生走過,給我留下一個又一個解得開或者解不開的難題”。

“那你還真是感情豐富”

於麗將洗好的衣服放在一邊等著一起過水,又拿了一件繼續,嘴裡也是聊著閒話地說道:“給你出難題的女人也包括我嗎?”

“呵呵,當然”

李學武搓了搓身上,試了試能不能進行下一步,見還沒泡下來,便繼續躺著道:“從見著第一面就開始給我出題,呵呵”。

於麗扭頭看了看這個壞蛋,撇了撇嘴角,當然不會就著李學武的話繼續往下問。

因為兩人第一次見面並不是顯得那麼的美好,更是有些尷尬和不堪回首。

她現在不想甚至有些迴避以前的往事,多想沒有那段經歷,可事實告訴她,沒有那段往事就沒有現在的她。

“你要西琳和我一起住?”

“怎麼?不願意?”

李學武早跟於麗說過這件事,這會兒見著於麗問起,便反問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再想辦法安排她”

他不想勉強誰,更不想將自己的負擔強加給別人,包括關係好的女人。

迄今為止,他還沒有讓任何女人幫他做過她們不願意的事情,更沒有利用這些女人來達到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他可以毫無負擔地跟這些女人相處,不受責難。

“那倒不是”

於麗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李學武說道:“跟西琳一起住,我晚上就少過來,或者趕在八點前回去,不會等你了”。

李學武微微錯愕地轉過頭看著於麗,不明白這是怎麼個意思。

於麗笑了笑,說道:“雨水說了,你就是個混蛋”。

“草~”

李學武難得地在於麗面前爆了個粗口,苦笑道:“她怎麼知道的?”

“還記得我天明才回去的那次嗎?”

於麗無所謂地繼續忙著手裡的活兒,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兒。

李學武歪了歪腦袋,問道:“你覺得殺人滅口這件事是不是很有必要?”

於麗才不會接李學武的笑話呢,而是笑道:“看樣子還不是最近才反應過來的”。

“這姑娘藏的很深啊”

李學武眯著眼睛粗搓了搓下巴滴咕道:“怪不得那一陣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說完又看向於麗問道:“她怎麼跟你說起這個了?”

“哪有”

於麗解釋道:“她看書,我說來後院兒等你,在出門的時候她就來了這麼一句,我還不明白咋回事兒?”

李學武撇了撇嘴,道:“沒事兒,這麼長時間她都忍了,那就繼續忍著吧”。

“不過”

李學武撩水搓了搓臉問道:“你好像一點兒都沒害怕?”

“怕什麼?”

於麗將洗好的衣服摞在一起,放了水池裡的水,又開始接清水。

“這世上只有窮怕的,我算是窮怕了,怕的要死要活的”。

李學武笑了笑,道:“合著那你是奔著我的錢來的?”

“不然呢?”

於麗由著水龍頭放著水,走到浴池邊上,手撐在臺子上看著李學武問道:“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

“嗯,我還以為是因為我長的俊呢”

李學武撇了撇嘴,很受傷地說道:“曾經的我溫文爾雅……”

“別糟踐這個詞了”

於麗撇了撇嘴,忍不住笑道:“我聽到的,和我見到的,你跟這個詞沒緣分”。

“我看你跟我倒是挺有緣的”

李學武捉住於麗的下巴親了一口,隨後笑著躺在了池子裡。

“壞樣兒吧你~”

於麗笑著看著李學武耍壞,起身關了水龍頭將衣服投洗了出來。

李學武也不知道這娘們兒是不是因為秘密被洩露,或者現在已是午夜檔時分,變得開放了起來。

等於麗晾好了衣服,李學武也泡好了身子。

於麗撿了池子邊的毛巾給李學武搓了起來,李學武也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

就像於麗說的那樣,無論是不是玩笑話,都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定了一個不會尷尬和糾纏的位置。

就好像於麗故意告訴李學武,她跟著他就是為了錢,如果有一天不需要她了,或者不給她錢了,兩人就是純粹的鄰居關係。

當然了,李學武也不需要為她,或者其它什麼付出什麼補償。

反過來說,錢一直有,那他們就還是維持這種關係。

李學武知道這是於麗在試探著自己的態度,可能是因為房子要建好了的原因,也可能是今天知道了雨水的發現的原因。

她的顧慮李學武明白,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不願意說,更不願意給於麗一個回覆。

因為這種事情沒法給她答桉,兩人的關係本就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又何必添一些別的來讓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呢。

等擦乾淨了身子,由著於麗收拾著衛生間,李學武則是穿了睡衣回了臥室。

早就拉好了窗簾,臥室只有一盞檯燈亮著,李學�

�摸了摸炕,還是溫熱的。

睡炕就是有些麻煩,不填火涼,填了火熱。

今天的炕就有些熱,李學武跟於麗做了些加熱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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