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肥廠保衛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我讓人跟著你們不會介意吧?”

車都進院兒了,還說什麼介意不介意的。

“那最好了,有你們幫著,我們可是省了不少事兒”

也就是楊書記說了,不然李學武說啥也不會在路上修整的,太麻煩了。

保衛擺擺手,示意門衛室裡出來四個人,跟著李學武往大門旁邊的招待所而去。

到了招待所,楊書記等人先進去登記,然後上了樓。

李學武則是帶著韓戰組織護衛隊員卸下裝備,除了每臺車上留一個人武裝看守外,全員去除武器下車進招待所休息。

這次出來因為有紀監跟著,所以李學武也是敞開了花,該辦住宿辦住宿,該交錢讓招待所的同志幫忙開熱水浴池就開。

楊書記知道李學武的安排也沒說什麼。

跟紀監出來就這樣好,不怕查,不怕找後賬。

安排好了人,又在化肥廠保衛的帶領下把車開去了清洗車間。

化肥廠跟鋼廠一樣,都是用水大戶,所以熱水是不缺的。

廠裡的保衛看著燈光下被清洗出來的兩臺車,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這特麼也太霸道了!

先前看見車上的人下來的時候這些化肥廠保衛就已經羨慕的夠嗆了。

那裝備老全乎了,雖然身上沒有帶著武器,但還是能看得出這些人的彪悍之氣。

抬頭看看車頂上的“真理”,這些保衛才不信李學武說的什麼辦桉呢。

這尼瑪是去抓什麼人?

等洗好了車,李學武帶著韓戰先替換了車裡的護衛,讓他們去招待所休息和洗漱。

這會兒廠裡的保衛跟李學武兩人已經混熟了,外面冷,便讓李學武把車停在了招待所門口,帶著李學武兩人進了招待所大廳值班。

男人和男人之間沒有什麼是一根兒煙拉不近的關係。

如果不行,那就兩根兒。

在跟李學武兩人聊了一會兒以後,這些保衛已經放鬆了警惕,光顧著問門外那兩臺車和李學武身上的裝備了。

社交匪徒李學武也是來者不拒,反正是說了好些讓這四個人流口水的話。

但是一句實話、一個實標點都特麼沒說。

等楊書記他們洗好了出來,看見李學武還在大廳值班,便趕緊讓浴室裡的人抓緊時間,好替換李學武。

等李學武泡好了澡,重新穿了衣服出來,對著等著幾人笑道:“這特麼換了內衣就是爽”。

幾人嘻嘻哈哈地去了招待所的食堂。

因為來的太早了,這邊值班的師傅對付著給弄了棒碴粥。

李學武這些人也不敢挑,有口熱乎的就算阿彌陀佛了。

這特麼還得是看著大師傅的臉色才吃上的呢。

在招待所待了許有三個多小時,車隊再次啟程。

隊員們的精氣神經過短暫的修整已經重新煥發了朝氣,這就是大小夥子的好處。

再看楊書記,還特麼是那個德行,蔫頭耷腦的,好像特麼更困了。

上了車,楊書記便開始打瞌睡,告訴坐在副駕駛的楊宗芳到地方再叫他。

今天是年後復工的第三天,經過兩天的調整,工人們的工作熱情已經重新被調動了起來。

鋼城鍊鋼廠的廣播裡也在播放著鼓勵工人們收心的歌曲。

伴隨著《南泥灣》的歌聲,鍊鋼廠辦公室秘書於德才指揮著手底下的幹事在大會議室忙活著。

“這這兒,杯子擺在這兒”

“哎呀!”

於德才剛糾正了主講臺上的杯子擺放,又看見幕頂的橫幅掛偏了。

“咋整地,又掛歪了,往左,往下點兒”

“哎!沒說讓你往下!”

今天是鋼城鍊鋼分廠新的一年任務目標動員大會,也叫收心大會,從今天開始就要恢復正常的生產秩序和節奏了。

因為羅廠長很重視生產工作,所以於德才對這次的會場佈置也很用心。

從座位的擺放,到主講臺發言席的桌布和茶杯擺放都要一一糾正。

辦公室和工會的幹事都快被於德才指使的累竄稀了。

就這,在大會佈置的最後時刻,於秘書還是皺著眉頭,一臉不滿意的樣子。

隨著鍊鋼廠各單位幹部、幹事、先進分子以及工人代表紛紛進場入座後,廠領導才姍姍來遲。

由羅家坪帶頭,身後跟著兩名副廠長、廠書記、工會一把手,五人緩步走到主講臺上落座。

於德才忙前忙後地指揮著裝置管控人員調整話筒,又指揮著廠宣傳幹事舉著相機進行拍照。

“記住了啊,先拍領導集體照,再拍羅廠長,最後誰講話拍誰”

“知道了於秘書,您放心吧!”

就在於德才跟宣傳幹事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動員大會已經在馮副廠長的主持下開始了。

“在過去的一年裡,在羅家坪廠長的帶領下,鍊鋼廠取得了豐厚的成果,超額完成了總廠下達的任務指標,有效地保證了大生產、大建設、大發展的……”

於德才根本沒有去聽主講臺上馮副廠長的講話,因為這些文字他已經看過很多遍了。

可以這麼說,主講臺上那些領導的講話基本都是出自他的手筆。

鍊鋼廠可以沒有了副廠長,但是不能沒有於德才——這是羅家坪廠長親口說的。

“下面有請羅家坪廠長做動員講話!”

隨著馮副廠長的話音落下,便是一陣掌聲雷動,且經久不停。

羅家坪站起身,對著臺下揮揮手,臺下的掌聲慢慢停了下來。

“同志們!”

羅家坪憋了一口氣,準備將去年的所有不開心都發洩出去,好翻開新的一頁。

鬼知道他這個年是怎麼過來的,李學武他們前腳兒剛走,羅家坪差不多帶了全部身家去活動。

如果不是今天的會議需要他回來主持,他還在京城院裡活動呢。

就在羅家坪提起來的這口氣將要用口號發洩出來的時候。

“砰!”

會場的大門被兩個全副武裝的人強行推開,隨後便是一隊奇特裝束的武裝人員佔據了會場的幾個出口和關鍵位置。

有心人已經從這些人員身後的身份標誌上看見了紅星軋鋼廠保衛處的標誌了。

“肅靜!”

於德才站在會場音響控制檯的位置,對著會場內或是站起來或是吵吵嚷嚷的人群大聲地要求著肅靜。

就在剛才,就在馮副廠長做主持講話的時候,於德才已經從視窗看見廠大門處的動靜。

更是看見了軋鋼廠字樣的黑色車輛開了過來,也看見了李學武帶著人衝了進來。

“全體肅靜!”

就在這個誰都沒搞明白髮生了什麼的時候,李學武穿著軋鋼廠保衛幹部常服隨著楊書記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的便是紀監一科的幹部。

羅家坪看見李學武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完了,終究是沒有跑贏李學武。

但他不怕,他堅信付出一定有回報。

他不得不相信會有人撈他!

楊書記帶著楊宗芳走上主講臺,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羅家坪說道:“羅家坪同志,我受紅星軋鋼廠風紀調查工作組的委派,現在對你發出傳喚通知,請你跟我們出去接受調查,就付長華、付海波等人的桉件所涉及的問題作出說明”。

楊書記的話透過羅家坪身前的話筒傳遍了整個會場,會場內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連坐在主講臺上一眾領導幹部都頻頻擦汗或是扶眼鏡來掩飾內心的慌亂,不敢直視楊元松等人。

李學武揮揮手,身後跟著的兩個護衛隊員端著槍就上了主講臺。

羅家坪知道如果自己不配合那便是自取其辱,所以乖乖地伸出了雙手。

護衛隊員掏出了手銬直接給羅家坪戴上了,然後在楊書記的示意下一左一右地押著羅家坪往出走。

楊書記點了臺上剩下的四人,示意去旁邊的休息室說話。

這四人急忙站起身,跟著楊書記往休息室趕去。

於德才忙跑到休息室門口開了門,原本還想進去做服務工作的,但是被楊書記拒絕了。

雖然楊書記沒有讓於德才進去,但於德才並不氣餒,走到主講臺上對著下面的幹部們說道:“同志們,紅星總廠的楊書記跟咱們領導有些事情商量,大家先等一下,注意會場紀律”。

就在於德才說話的這會兒,李學武已經帶著護衛隊員押著羅家坪出了會場。

於德才見李學武出去,又跟著李學武的方向跑了出去。

會場內的眾人誰都沒有笑話於秘書的“繁忙”,因為這會兒大家剛剛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但都還在震驚當中。

隨著羅家坪廠長被押著出去,隨著那些奇異裝束的武裝人員撤出,隨著於秘書追了出去。

現場群龍無首的眾人便開始了小聲議論。

也有不議論的,例如肖長青,他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他也傻眼了,誰能想到一個付海波落了網,真的牽扯出了羅家坪啊。

在鍊鋼廠幹部和工人眼中是優秀帶頭人的羅家坪,怎麼會是跟付海波的桉件有關呢。

知道有關的肖長青卻是在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上次在局送李學武等人離開的時候肖長青也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但是自打知道羅家坪匆匆忙忙進京,他就沒再對李學武報什麼希望。

以前也有舉報的,但是怎麼樣呢?

羅家坪步步高昇,舉報者闇然被辭退,消失在了人海中。

現場的工人們已經忘了某些時候的流言蜚語了,因為無論是廠報上,還是在廣播裡,羅廠長都是正確的,都是關心職工的,都是為人民服務的。

這些宣傳已經讓他們忘了時不時傳出的,關於羅家坪的負面訊息。

都是假新聞!都是謠言!

對這些一清二楚的不止是肖長青,不只是那些臺上的幹部,還有鍊鋼廠缺了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缺了的於德才。

“李科長,新年好啊!”

“於秘書,新年好!”

李學武看著羅家坪被押上執勤車,轉身跟出來的於德才握住手說道:“上次還要感謝於秘書的幫助啊,不然我還找不到付海波的家呢”。

“呵呵呵”

於德才乾笑了兩聲說道:“我也是湊巧知道了這個訊息,這不算什麼,不算什麼”。

於德才也看見羅家坪被押上了車,還看見了車附近全副武裝的人員,和車頂上的輕機槍。

看來是這保衛處之虎上次吃了虧,這次帶著重武力來了。

李學武看見於德才的視線望去了車頂上,便笑著說道:“讓於秘書見笑了,我是出了名的膽子小,來這龍潭虎穴一趟,損兵又折將,實在是嚇怕了”。

聽見李學武這麼說,於德才嚇壞了,忙擺手說道:“可千萬別這麼說,鋼城分廠,不,我,我一定配合咱們總廠的一切調查,絕對的知無不言,言不無盡”。

“呵呵呵”

李學武拍了拍於德才的胳膊說道:“您緊張什麼,我跟你開玩笑呢!哈哈哈哈!”

“玩……玩笑?……呵呵玩笑……呵呵呵呵呵”

於德才感覺自己要被這李學武玩兒壞了,心蹦蹦蹦地跳,嗓子眼兒有點兒幹,就連臉上的笑都不自然了。

誰特麼跟你開玩笑了,你看我是跟你玩笑的樣子嘛,你都要嚇死我了,尿都嚇出來了。

“李…李科長,您真幽默!”

李學武笑著看於德才說道:“我們保衛幹部可不都是死人臉,我們對待同志也是如春風一般的”。

“是是是,是春風!”

於德才見李學武說他對待同志如春風,那現在是春風嗎?那自己是他的同志嗎?

不敢不是春風啊,不敢不是同志啊,不是的那個就在車裡呢。

見李學武掏出煙,於德才趕緊掏出自己中華煙說道:“抽我的!抽我的!”。

但看見李學武盯在他手上的香菸時一下子頓住了,拿著的香菸就像燙手的山芋一樣。

現在於德才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呵呵呵”

於德才強擠出笑容說道:“過年,過年買來嚐嚐的,就剩這麼些了”。

“哈哈哈”

李學武接過於德才的香菸說道:“那我就嚐嚐這中華煙是個什麼味道”。

“呵呵呵”

於德才趕緊用火柴給李學武點上了,道:“您別跟我開玩笑了,您是大幹部,咋可能沒見過這煙呢,只有我們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才會趕著過年嚐嚐鮮”。

李學武揚了揚手裡的大前門說道:“我還不如你呢,我過年只敢嘗大前門,呵呵”。

“呵呵……呵呵呵”

於德才現在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省的讓李學武繼續折磨自己。

但於德才不敢走,羅家坪被抓了,現在鍊鋼廠裡說不上是誰說的算呢。

不管誰說的算,都得過得去這一關才行。

而把關的,於德才倒是認識楊書記,但楊書記不認識他啊。

所以他只能接近李學武,因為他就跟李學武熟悉。

“李科長,這,咱們是現在就回啊,還是要在這兒辦桉啊?”

“哦?”

李學武笑眯眯地看著於德才問道:“您是有什麼建議嗎?”

“沒,沒有,我能有什麼建議”

於德才就差在心裡管李學武叫爺爺了,別玩兒我了。

“我這不是想著,如果咱們趕回去,我趕緊安排伙食嘛,如果在這兒辦桉的話,那我就安排辦桉地點嘛”

“呵呵呵,還是於秘書想的周到啊”

李學武笑呵呵地說道:“不過這一次是楊書記帶隊,主要的辦桉力量也是楊書記帶來的紀監幹部,我們也是聽楊書記的安排,要不您去問問楊書記?”

“呵呵呵,我還是在這兒等著吧”

說著話叼著煙愁眉不展地望著會場裡面。

李學武這會兒也不說話,抽著煙,站在門口看著車裡已經被帶上頭套的羅家坪。

休息室內的臨時會議進行的很快,李學武還沒抽完第二根菸便結束了。

由楊書記帶隊,重新上了主講臺。

諷刺的是,還是由馮副廠長主持,介紹了楊書記一行的目的,批評了羅家坪在任期間的好大喜功,最後請了楊書記發言。

“同志們,我們紀監是保護幹部、服務幹部的,不是懲罰幹部的,但是對於情況惡劣的幹部我們也毫不姑息……”

在說了嚴肅風紀的一端主題思想後,楊書記提出了幾點要求,希望鍊鋼廠的幹部以身作則,在自己的崗位上努力奮鬥,不要受到影響。

在最後,楊書記也說了,歡迎鍊鋼廠的群眾為調查組提供線索,也要求被傳喚的幹部在說明的時候積極配合組織。

楊書記將調查組的辦公地點就選在了鍊鋼廠的招待所。

散會後,楊書記帶著楊宗芳等人跟馮副廠長握了握手便往出走。

現在鍊鋼廠暫時由鍊鋼廠書記竇長芳主持工作,直到總廠委派新的分廠廠長。

楊書記帶頭出了會場,見李學武就等在門口,便對著李學武說道:“咱們去招待所”。

“好”

李學武將手裡的菸頭扔在了地上用腳踩滅了,隨後對著車周邊的護衛隊擺擺手,眾人上了車往招待所而去。

跟著送出來的竇書記擺擺手,示意於德才跟上。

於德才咬了咬牙,舔著臉上了執勤車。

車隊直接來到了位於鍊鋼廠角落的招待所。

這處位置正好是在鍊鋼廠的一角,周圍多是樹木,像個花園似的,顯得挺肅靜的。

招待所只有三層樓,李學武他們直接佔據了三樓的整層房間。

在李學武他們進駐後,三樓的樓梯便開始有護衛隊員把守,而羅家坪被帶到了三樓的一個房間進行羈押。

羅書記等人按照工作需要分配了房間,有護衛隊員住的,有李學武住的,有紀監幹部住的,也有臨時弄出來的會議室和審訊室。

再有就是談話的房間,從今天開始,楊書記便要找鍊鋼廠的幹部們談話了。

李學武將樓上樓下的安保過了一遍,最後定下了警犬小隊在附近24小時巡邏,門口停著的執勤車一直有人值班。

現在招待所正在幹什麼誰都知道,正在住著的都在找別的住處,想要住宿的也不敢來了。

楊書記很有經驗,並沒有一上來便對羅家坪開始審訊,而是先跟李學武等人開了個碰頭會。

隨後開始在分廠紀監同志的幫助下,對鍊鋼廠科級以上幹部進行談話。

因為暫時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李學武跟楊書記小聲請了個假。

對楊書記倒是沒有隱瞞,直接說了自己物件要來這邊的事情,需要去火車站接一下,安排好了便回來。

楊書記是知道李學武物件是誰的,上次在醫院就見識過李學武丈母孃的厲害,所以準了李學武的假。

下了樓,開了指揮車便出了鍊鋼廠大門往火車站而去。

顧寧接了李學武的電話,跟醫院請了假,又跟家裡說了,這才在初四那天啟程的。

正好是在今天到鋼城,所以李學武便開著車來車站接了。

問了出站口檢票的工作人員,李學武等了許有半個多小時,顧寧拎著箱子和皮包的身影出現在了站臺。

李學武推開車門子下了車,走到出站口等著。

顧寧也在走下臺階的時候看見站在門口的李學武了,對著看著自己這邊的李學武笑了一下,便繼續往下走了出來。

“累嗎?”

李學武接了顧寧手裡的箱子和包,笑著問道。

顧寧搖了搖頭說道:“家裡給訂的臥鋪,睡了一覺就到了”。

“嗯,咱們先上車,餓嗎?餓的話先去吃早飯”

邊往車上走,便對著用手捂著嘴哈白氣的顧寧問道。

“不餓,先去住的地方吧”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顧寧,笑了笑,便將行李放在了車後座上。

“那上車吧,咱們這就走”

顧寧拉開車門子上了副駕駛,見著擋風玻璃下面的煙盒皺了皺眉頭,但是沒有說什麼。

“輪換著開來的,不抽菸實在頂不住”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便踩著油門出發了。

對於李學武的這一句解釋,顧寧微微歪著頭,對著車窗外笑了一下。

一路上顧寧像是有些累,靠在座位上沒怎麼說話,等到了一座座樣式古典的別墅區後,這才問道:“咱們去哪兒?”

李學武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等把車停在了一幢別墅門口後,顧寧有些瞭然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這次李學武是來做客的,所以也就沒有做那不請而入的惡客行徑了。

按了一遍門鈴,等了許有十幾秒鐘,視窗出現了一個小男孩的身影,隨後別墅的門便打了開來。

周亞梅看著大門口站著一對兒男女,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看了一下李學武的臉,這才微笑著走了過來。

“您來了”

“嗯,可能要叨擾一陣子了”

李學武笑著打了一聲招呼,隨後給周亞梅介紹道:“這是我的女朋友顧寧,是京城軍醫院的外科醫生”。

隨後又給顧寧介紹道:“這是我跟你提過的,周亞梅女士,心理學方面的專家”。

周亞梅看著身著藍色大衣亭亭玉立的顧寧,笑著問候道:“您就是李科長說的那個給他診斷的朋友吧?”

顧寧看向了李學武,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李學武笑著指了指車後座說道:“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在這兒叨擾幾晚”。

周亞梅聽見李學武的話便是一愣,隨即便笑著說道:“當然沒問題,隨時歡迎”。

李學武轉身從後座把顧寧的行禮和包拿了下來,對著周亞梅說道:“我在鋼城辦桉,顧寧來陪我,但我在鋼城就你一個朋友,所以只能麻煩你了”。

周亞梅聽見李學武說她是朋友,知道李學武這是給幾人的關係定了下來,心裡不由的一暖。

其實李學武說帶著女朋友住在這裡的時候就已經讓周亞梅很感動了。

這是信任,也是讓周亞梅放心的訊號。

“不麻煩,家裡就我跟之棟在,來人住才顯得熱鬧呢”

說著話已經帶著顧寧往院裡走了。

李學武拎著行李跟在後面,邊走邊說道:“亞梅同志說的是上次咱們在去北新橋所的車上聊的那次”。

這也算是給顧寧解釋了先前周亞梅說的那句話了。

顧寧笑著說道:“學武回去後跟我說這邊有個很厲害的心理學專家,我就想著趁他這次方便,便跟著他過來跟您學習一下,打擾您了”。

“咱們就別客氣了”

周亞梅邊開啟門邊給兩人找拖鞋邊說道:“我比你們可能大一些,但咱們都是同齡人,所以就互相稱呼名字吧,就別同志了”。

見李學武兩人都換了鞋,周亞梅便笑著帶顧寧兩人往樓上走。

“樓上有三間房,我跟之棟住一間,你們……”

顧寧笑著說道:“我們還沒結婚”。

“那就一人一間,正好的”

周亞梅笑著開啟了樓梯上的窗簾,瞬間樓梯便亮了很多。

進了客房,李學武將顧寧的行李和包放在了屋裡的櫃子上,笑著對兩人說道:“我的時間不固定,也可能不回來,吃飯你們不用等我的”。

說著話三人又往樓下走,到了一樓,看見那個小男孩兒又坐在壁爐前擺弄起了玩具。

周亞梅忙著去沏茶,讓李學武兩人坐。

顧寧走到三人座沙發上坐了下來,李學武則是走到小男孩身邊坐在了地毯上。

“還認識我嗎?”

小男孩兒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然後點點頭,說道:“會變戲法的哥哥”。

“之棟,叫叔叔!”

周亞梅端著茶杯放在了顧寧身前,又在旁邊的位置放了一杯,對著小男孩兒說道:“要叫叔叔,李叔叔,這位叫顧阿姨”。

小男孩兒看了看顧寧,叫到:“顧阿姨”。

顧寧對小男孩兒笑了笑,算是應了。

看了看顧寧,小男孩兒轉頭看向李學武,卻是沒有叫出李叔叔來。

李學武盤著腿兒,看了看壁爐邊上整根的木頭,隨後又看了看屋裡的擺設。

然後在小男孩兒看自己的時候突然從腰後面掏出一把小手槍來。

“當!當!當!”

李學武掏槍的動作給周亞梅嚇了一跳,在看見李學武掏出來的是一把小孩兒玩兒的手槍時這才舒了一口氣。

等回頭時卻看見顧寧正在看著自己,周亞梅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顧寧在周亞梅轉頭的時候便端起身前的茶喝了一口。

小男孩兒看著李學武裡的手槍眨著眼睛問道:“叔叔,這是什麼呀?”

“呵呵呵”

李學武將手裡的手槍遞給小男孩兒,說道:“這是我那把善良之槍的孩子,我給它起名叫善良之子”。

“哇!”

小男孩兒把玩著手裡的小手槍,一臉的新奇。

周亞梅聽見李學武的話,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看向李學武的眼神不僅僅是感激,還帶著莫名的意味。

“叔叔,它很善良嗎?”

“必須的!”

李學武解開上衣的兩顆紐扣,指了指懷中的M1911對著小男孩兒說道:“跟它的爸爸一樣,都是善良之槍,從沒有打過人,也沒有做過錯事”。

小男孩兒手攥著跟李學武懷裡那把槍九分神似的“善良之子”,瞪著大眼睛,激動地看著李學武。

而李學武看著小男孩的眼睛說道:“所以,叔叔如果把“善良之子”交給你,你能像它一樣,做個善良的好孩子嗎?”

小男孩兒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手裡的槍,隨後抬起頭對著李學武鄭重地點點頭,說道:“我會的”。

李學武伸出了手,小男孩兒見著了,笑著也伸出了手跟李學武握了握。

李學武松開手站起身,對著小男孩兒說道:“叔叔還有事兒,得去對付壞人,所以現在咱們的男子漢付之棟能擔起保護媽媽和顧阿姨的責任嗎?”

小男孩兒看了看李學武,又看向了自己母親和顧寧。

見母親滿臉鼓勵的笑容,和顧阿姨的微笑,小男孩兒又對著李學武點了點頭。

“呵呵呵”

李學武笑著對小男孩點點頭,隨後對著顧寧兩人說道:“你們聊,我晚上再回來”。

見李學武往出走,周亞梅站起身送了出來。

李學武笑著在門口制止了周亞梅,又笑著說道:“顧寧早飯還沒吃,有什麼做些什麼”。

“好”

周亞梅將耳邊的頭髮理了理,送著李學武出了門。

李學武並沒有直接回鍊鋼廠,而是去了鋼城局。

聶連勝對於李學武的突然來訪也是有些錯愕,但隨即看著李學武手裡的兩瓶酒便笑了起來。

“咋地,咱們京城人有自己帶酒拜訪朋友的習俗?怕我們酒不好啊?”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將酒放在了聶連勝的辦公桌上,說道:“恰巧相反,我是想讓你嚐嚐我們京城產的牛欄山,看看這邊有沒有這樣的好酒,我想帶點兒回去”。

“幼!”

聶連勝笑著說道:“李處長改行去了供銷社了?”

“別扯我了!”

李學武湊近聶連勝身邊小聲問道:“中午有沒有時間,出去整點兒?”。

聶連勝看了看辦公桌,隨後對著上次跟他後面的那個人交代了一番,帶著李學武出了辦公樓。

在看見李學武開來的指揮車,不由得轉了兩圈兒,隨後對著李學武比劃了大拇指。

“到底是京城的同行,裝備就是不一樣啊”。

“哈哈哈哈”

李學武指了指車說道:“你來開?”

“哈哈哈,那就我來開”

聶連勝接了李學武遞過來的鑰匙,拉開改裝過的車門子上了車。

在看見座位之間的話臺時,眼睛不由的看向李學武問道:“你不會是把……”。

“想啥呢!”

李學武敲了敲話臺說道:“剛淘汰的,可便宜了,對付用吧”。

“嘖嘖嘖”

聶連勝打著了火,開著212開出了局大院,上了勝利路。

“還別說,這車比嘎斯穩當啊!”

“呵呵”

李學武踢了踢腳下說道:“這加了多少東西呢,能不穩嘛”。

兩人閒聊著邊來到了位於勝利路旁邊的一個館子。

聶連勝跳下車對著李學武說道:“這兒的酸菜好吃,一會兒你嚐嚐”。

“那感情兒好!”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們家也醃酸菜,但可能是水質問題,總是沒有東北這邊的酸菜好吃”。

兩人進了飯館,應該是認識這裡的經理,聶連勝熟悉地跟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打了聲招呼便帶著李學武上了二樓。

等兩人坐進了包間兒,也不用兩人點菜,服務員便端了酸菜鍋子上來了。

聶連勝將李學武帶來的兩瓶酒放在了桌子上,笑著說道:“咱倆一人一瓶,這樣不耽誤下午的工作”。

李學武笑著說道:“你是地主,聽你的”。

說笑著兩人各自起開了一瓶酒。

服務員送過來兩個酒杯,又上了兩盤冷盤便將包廂的門關上了。

兩人各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如此往復,直到第三杯放下,這才開始吃菜說話。

聶連勝夾了一口酸菜問道:“這次來是為了鍊鋼廠那邊的首尾?”

“嗯”

看著聶連勝吃了酸菜,李學武也夾了一口,點點頭。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上次在局聶連勝就已經知道李學武要收拾鍊鋼廠那些人了。

“但這次不是我帶隊,就是做保衛支援工作”

聶連勝搖了搖頭,說道:“幹咱們這行,全是沒日沒夜,沒家沒口的”。

“呵呵呵”

李學武笑道:“沒辦法,誰讓就這麼命了呢”

說著話,端起酒杯又跟聶連勝幹了一個。

“馬三兒的桉子結束了嗎?”

“嗯?”

聶連勝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沒呢,招出來不少人,有的已經跑了,正在抓呢”。

“我那邊也是”

李學武給自己倒上酒,隨後說道:“基本就是這樣了,這是最後的收尾了”。

聶連勝看了看李學武,隨後笑道:“夠可以的了,你這一網撈了多少大魚了?再不收網小心魚太大,弄你個魚死網破”。

“哈哈哈哈,誰說不是呢!”

李學武夾了一快子拌幹豆腐絲的冷盤,笑著對聶連勝問道:“最近就忙這個了?”

“不然幹啥?”

聶連勝今年四十多歲,滿臉的滄桑,頭髮也有些白,但眼睛確實很清澈。

即使李學武跟他已經喝了超過小半斤的牛欄山了。

看李學武喝酒吃菜不再說話,聶連勝笑呵呵地問道:“不會真的調去供銷社了吧?”

說著話還數到:“我記得你在軋鋼廠就是幹部,在分局又是副處長,現在……”。

“不是”

李學武把快子放下,將嘴裡的東西吃完,看著聶連勝說道:“有個朋友,有些門路,想掙點兒辛苦錢,您也知道,現在都難”。

“哦?”

聶連勝笑眼看著李學武問道:“以你在軋鋼廠的工資和分局的工資,你犯不上做這個吧?”

“都說了是朋友了,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兩人碰了一杯,然後心照不宣地一飲而盡。

“全國上下一盤棋,你朋友不好過,我們鋼城就更不好過了”

聽見聶連勝這麼說,李學武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一臉感慨地說道:“誰說不是呢”。

上次雖然很匆忙,但是跟聶連勝卻是相處了有一定的時間,對這個人的性格也是大概瞭解了。

能坐到副隊長的位置,能擺平上下,讓李學武安然無憂地走出鋼城,就能知道聶連勝的手腕了。

再一個,上次離開時,車上的熱水和大餅鹹菜可不是簡單的意思。

一個暖瓶多少錢?

兩人又不是好朋友,兩家單位又不是什麼親密單位,憑什麼聶連勝給李學武準備這個啊?

憑什麼聶連勝推了本地鍊鋼廠廠長的面子,幫著李學武啊?

是啊,憑什麼啊?

還不就是因為李學武是京城的幹部嘛,還不就是因為李學武辦事兒講究兒嘛,還不就是講一個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憨厚朴實”的李學武一眼就能看出聶連勝是個什麼樣的人。

聶連勝指了指酸菜裡的血腸和白肉說道:“嚐嚐這個,一點兒都不膩,油全都被拿走了”。

“呵呵呵”

李學武夾起“油全都被拿走了”的白肉,沾了一下面前的蒜醬油碟,嚐了一口。

“嗯,還真是一點兒油兒都沒有!”

李學武放下快子,笑著對聶連勝說道:“確實好吃,可這一點兒油都沒有,一�

��兩次還行,時間長了,呵呵呵,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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