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

也不知道跟哪兒學的,李姝被爺爺抱在了懷裡,摟著爺爺的脖子就給來了這麼一句。

李順也是笑著學了,道:“幼~見著爺爺高興啊?!”

李學武見著父親的模樣也是笑了笑,看著顧寧從樓上下來,便說道:“爸來了,在山上遇到的,便一起回來了”。

“爸”

顧寧也是主動跟李順打了招呼,同時把手裡的包遞給了來接她的李學武。

“哎,才下班啊?”

李順對孫女的態度,對兒媳婦兒態度,跟對兒子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李學武現在是結婚了,而且顧寧兩人處物件的時候也是不常在李家的。

所以李順對於兒子在家的時候訓起來是不揹人的。

但現在不成了,李學武結了婚了,李順即便是要訓李學武,那也是趕上了,也得找好了時間,想好了語氣才能說教。

而老三則又是不同,因為姬毓秀經常來家裡吃飯,有的時候還在這邊住著,所以李順即便是在家也不能隨便訓李學才。

每次都是把李學才叫到西院去,堵著揹人的地方或是訓斥,或是動手給那麼一下子。

不能當著兒媳婦兒訓兒子、打兒子,這是老太太教下來的規矩。

更不能在飯桌上訓,以前李順就多次犯這個錯誤,後來有了趙雅芳便也剋制了很多。

現在二兒子都結婚另過了,三兒子的婚事也基本定下來了,李順的脾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變了。

把鋒利和責罵收斂了,剩下的唯有對兒子的期盼和對孫輩的關愛。

李姝就是李順的心頭好,也是李姝會哄人的,摟著爺爺的脖子先給臉上mua~一個,然後就是伊伊呀呀地說個不停,可親近。

李順打進了門這臉上的笑意便沒斷了,就連看見兒子弄的這個金魚池都懶得說他了。

要是兒子弄來自己玩的,那準是不務正業,有錢沒地方花了。

但現在看著孫女喜歡,小手指著金魚池裡的金魚對著他一個勁兒地說著。

有的時候說累了還長舒口氣,然後繼續說。

這小模樣看得李順就跟大熱天裡吃了冰鎮西瓜一樣舒爽。

這他就不覺得兒子是在浪費錢了,只要孫女喜歡就成。

別說這金魚池了,就是家裡那些瓶瓶罐罐的,李姝哪個沒摔過,打碎了也不礙的。

李順哪怕敢給一個不高興或者心疼了的表情,那李姝就敢掉金疙瘩哭給爺爺看。

那到時候就不是一個藥瓶的事兒了,李順得拿兩個出來讓孫女摔著玩,還得誇摔的好,摔的響才成。

李姝算是把爺爺拿捏的死死的了,也不管爸爸催著,一個勁兒地給爺爺講著她的金魚有多好。

李學武看著閨女和父親都不搭理自己,只好先拎著包去了車上。

給開了大門的秦京茹這會兒走到了車邊來,對著李學武說道:“這周我就不回去了,也沒啥事,回去住也不方便”。

“成,看你”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同意了,再看她欣喜的表情,輕笑了一聲,道:“自己在家輕鬆了唄?”

“沒有~”

秦京茹也是感覺自己樂的有點兒早了,怎麼也得等李學武走了才樂出來才好。

李學武卻是沒說她,辛辛苦苦一週,又是收拾家務,又是洗衣服做飯的,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的。

“記得準備明天中午的伙食”

李學武叮囑道:“可能有八九個客人來,多辛苦一下”。

一邊說著,李學武一邊從兜裡掏出錢包準備給她買菜的錢和票。

但看著她想要又躲閃的眼神,又多數了幾張放在了她的手裡。

“買菜的錢,剩下的都算你的獎金”

“還有獎金!?”

秦京茹看著手裡多出來的兩塊錢也是很驚喜,她正準備明天去市場的時候順便逛逛街的。

李學武卻是沒再跟她說什麼,他是懂怎麼讓馬兒跑的。

放好了顧寧的包,走回門廳勸了父親和李姝該出發了。

本來李姝還要繼續說的,但當李學武說出家裡母親還在等著的時候,父親卻是抱著李姝先往出走了。

一邊往出走,李順還一邊哄著孫女道:“奶奶做好飯了,等著李姝回家吃飯飯了”。

李學武看著父親竟然都會哄孩子了,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而老太太卻是沒有驚訝的,因為在李學武他們小的時候,李順也是這麼哄過孩子的。

只不過孩子稍稍大了一些以後便沒有再哄過了,作為父親,要把愛表現在另一面。

帶著老太太和顧寧出了門,安排兩人坐在了後面,由著顧寧抱了李姝,父親則是坐在了副駕駛。

等車開出別墅大院,秦京茹抿著嘴,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地將大門關上,掛上插銷……

隨後慢慢地轉身看著大別墅真想捂著臉驚喜地大聲喊上一句:“只有我一個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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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那丫頭一個人在家行嘛?”

李順坐在副駕駛有些害怕,用手抓著車門框上的扶手,卻又對海運倉那邊擔心著。

也許就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這沒有門的車在路上飛馳著。

李學武也發現了父親的緊張,稍稍放緩了車速,笑著安慰道:“您不用擔心,我開車很穩的,不會出事的”。

李順瞥了兒子一眼,卻是對兒子的安慰表示了懷疑。

可一想到家裡,便又提醒道:“你這車弄的是不是太多了?”

李順微微皺眉道:“這一臺,家裡還一臺,還有一臺卡車,你可得加點小心啊”。

李學武撓了撓臉,他怎麼覺得父親的話是話裡有話呢。

不過轉念一想,父親說的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應該說的是車多了有影響的事。

“知道了,回頭兒我跟彪子說一下啊,注意一點兒”

李學武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隨後又看了父親一眼說道:“海運倉那邊沒事的,她又不是小孩子,有她在我還放心些”。

說實話,海運倉那邊的安全全靠鄰居之間的默契和遠離大雜院的環境。

就李學武他們這樣的衚衕竄子,離的近了準給你禍禍嘍不可。

海運倉老早以前就是倉庫,躲著居民區建的,那片別墅在建的時候也是可著靜謐和典雅的環境。

現在居住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更沒有調皮搗蛋的在周圍鬧。

所以住在那邊雖然鄰居之間的感情很淺,甚至說沒有。

但互不打擾的這種相處方式也很叫顧寧感覺到舒服。

即便是左鄰右舍的見著面,最多也就是笑著點點頭,表示認識了。

李學武在海運倉那邊還是有些珍貴玩意的,有個人在家總比一晚上沒人的強。

就是不能讓人摸到自己的行動規律,習慣,也是破綻。

李學武也想著了,過段時間實在不成就跟院裡養條狗。

或者他不在的時候安排個人在那邊,防著點亂的那段時間。

至於父親所擔心車的問題,他有想過的。

一個是周圍的鄰居們都習慣了,也不是勐的多出來的,沒什麼揪著這說道。

二一個便是那兩臺車的車況都不咋地,外表看著破破造造的,跟隨時要散架掉零件似的。

三一個便是經營,回收站的買賣不僅僅是要經營的,這人脈關係、鄰里口碑也是要經營的。

回收站在這一點上倒是做的很不錯的,尤其是葉二爺帶著、教著,遇著什麼人說什麼話。

包括於麗她們在內,收廢品的小孩子們也都是學著說話,學著做買賣。

光是院裡的車就救了多少人的命,四合院這邊是沒人會說道的。

至於外面的,從去年冬天開始,李學武便叫老彪子帶著小子們幫著街道掃雪,幫著孤寡老人收拾院子。

一直到現在,老彪子還在堅持著做這些事兒,因為他嚐到這裡面的甜頭了。

無非就是帶著人清理下垃圾,收拾下衛生,有的時候再把倒了的牆重新砌一下。

最多的可能就是給搬傢俱送傢俱了,無論是收也好,送也好,倒座房的這些人都儘量不叫人搭手。

再有一個,他們是收破爛的,跟各家各戶的老頭、老太太們打交道最多了。

嘴甜、能幹、穿的破,賣慘、多笑、不要臉。

只要記住這些關鍵點,這衚衕裡最有話語權的那些老頭老太太們沒有說他們不好的。

誰還沒有個老的時候,趕著這些好孩子還不都得誇著贊著?

但凡有說回收站的人不好了,這些拄著柺棍的孤寡老人就不讓了。

這名聲好了,街道多次表揚了,回收站的人緣也交下了,買賣好做不說,關鍵是回收站的群眾基礎有了。

只有讓買賣成為群眾預設的、習慣的才是最穩定的、最安全的。

就說這主動給老彪子介紹物件的就有多少,都是熱心的老太太和大媽大嬸啥的。

當然了,鑑於老彪子的本身條件,和街坊鄰居們所認為的回收站的條件,給介紹的也都不咋地。

老彪子也是痛苦並快樂著,一邊忙於應付鄰居們的好意,一邊苦苦周旋於中戲和中財之間。

當李學武他們到了四合院的時候老彪子還沒回來呢,許得半夜了。

山上的青菜下來不少,再說還有些零散打的肉食和皮子,這些東西山上不好處理,老彪子卻是照單全收。

“跟著去了學武那了?”

眾人到院的時候正巧趕上姥爺站在院裡,沉國棟他們早都卸完了車,跟那邊過稱入庫呢。

“趕上了”

李順跟丈人應了聲,笑著把李姝接了過去。

大姥笑看著大家下車,又接了李學武遞過來的煙,擺手拒絕了李學武點菸,道:“不抽了,就要吃飯了”。

李姝見著又回到了熟悉的家,小手指著院裡示意爺爺往回走。

李順跟大姥說了一聲晚上回家吃便抱著李姝先一步往家走了。

老太太和顧寧則也是閒聊兩句也就回了院裡。

這邊忙著入庫,沉國棟只是跟李學武擺了擺手便忙去了。

一週沒回來,院裡還是那樣的井然有序,都是聞三兒等人打下的基礎,養成的習慣。

無論是回來多晚,先把收上來的廢品打包過稱,然後計數入庫。

等一切都忙完了才能回去洗臉吃飯,而飯也是無論他們忙多晚都要準備著的。

回收站雖然很小,但眾人卻是互相幫助,又各司其職,每天忙著的都是這些事,也不覺得厭倦。

早上的飯有些匆匆,中午的飯也只是混個飽肚,唯有晚上這頓,無論是做飯的,還是吃飯的,都是認真相待的。

李學武站在西院兒已經能聞得見倒座房裡傳來的飯菜香了。

跟著大姥說笑著往門市部去了,二爺他們這邊也在收拾著準備關門上板了。

“幼!學武回來了”

二爺站在門口的櫃檯上攏著賬,先見著李學武進了門,便笑著打了聲招呼。

在外人面前,二爺是不會稱呼李學武為東家的,知道李學武不願意顯露身份。

“哎,您辛苦”

李學武回了一句,笑著敬了一根菸過去。

葉二爺接了,不過也沒要點的意思,直接卡在了耳朵上。

“這打學武結婚後不在這邊住,老見不著怪想的呢”

“二爺,您可真會聊天”

小燕兒給客人送走了,轉過身來跟李學武打了招呼,又調侃了同在櫃檯裡面的葉二爺一句。

葉二爺則是哈哈笑著,手裡撥弄算盤的手卻是不停的。

最後一個客人走,便也到了上板的時候,也沒用李學武伸手,後院先過完稱的小子們便都跑過來幫的忙。

那門板和封窗子的板子可厚了,要光靠於麗她們這些女人們,那可是費了大勁了。

這些板子都是姥爺給做的,相當於後世的捲簾門窗,防護能力相當。

隨著門板的封擋,窗子外面逐漸黑暗,屋裡的燈光愈發的亮了起來。

隔壁的舊貨商店今天是於麗最後一班,剛才李學武進來的時候便掀開門簾看了一眼,這會收拾好了賬目便也走了過來。

李學武卻是正在看著牆上的擺貨,以及貨架上的一些可置換貨物。

“彪子沒跟你一塊兒回來啊?”

“沒,他還得裝貨回來”

李學武轉頭看了跟自己說話的於麗一眼,笑著道:“捨不得汽油呢,說是現在青菜也好賣的很”。

“就掉錢眼兒裡的德行了”

於麗也是笑著接了一句,隨後便去櫃檯邊上幫著小燕收拾了攤位。

姥爺揹著手站在屋裡,也跟著李學武的視線看著這些廢舊維修的二手貨物。

李學武示意了一下櫃檯外面好大的一塊兒空檔,對著姥爺說道:“回頭兒您給打一個貨架子吧,擺在屋子中間,也不妨礙過人,更能增加貨物的擺放”。

“成”

姥爺也是乾脆,點了頭就是答應了,這都是手藝活,不算啥麻煩事。

李學武卻是會給姥爺找麻煩的,從櫃檯裡面拿了紙筆,畫了方形四面多層的立式中島貨架,又示意了水泥櫃檯的方向,畫了貼靠櫃檯外面擺放的貨架子。

這些都畫了,又給那些摞在一起的小人書畫了書籍貨架。

姥爺就站在一邊看著李學武畫,李學武畫完了解釋著便也仔細聽著,就像小時候李學武要姥爺給他做木頭槍一樣,這外孫子總有些新奇的點子。

二爺攏好了賬,走過來聽了一會便笑著對李學武說道:“你可真能給你姥爺找活兒啊,這櫃檯我看著是好,可也真費功夫啊”。

李學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大姥,示意了圖紙道:“我就是給您提供個想法,您可著方便了來”。

大姥卻是擺了擺手,視線還在圖紙上,語氣卻是一如既然的澹定和親和。

“不礙的,有電鋸呢,又能費啥事兒”

這卻是就像小時候那般一樣,無論是李學武提出什麼要求,在大姥這都能得到滿足。

即便是母親說了不要慣著李學武,可大姥也是像現在這樣擺擺手,說不礙的。

二爺見姥爺如此,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跟李學武說起了這一週店裡的情況。

“你讓收的那些玩意兒確實有人來問了,可一個都沒有賣的”

二爺苦笑著從櫃檯下面拎了一個罐子上來,示意李學武來看。

李學武也是仔細瞧了,有點兒眼熟啊,張嘴便問道:“這是元青花?”

“嗯,這青花確實是圓的”

葉二爺也看出了李學武臉上的笑意,知道他猜出來了,苦笑道:“費勁巴力的就收了個這破玩意兒”。

李學武用手指彈了彈瓷器,問道:“您估摸著,這玩意兒是啥時候的?”

“呵呵,比我歲數還小呢~”

葉二爺倒是風趣,眼睛不屑地看了一眼櫃檯上的瓷器,道:“這玩意兒以前叫鬼打眼,就是鬼來了都有可能打了眼,但這件兒做的太爛了,別說鬼了,就是特麼狗來了都不胡打眼”。

“呵呵呵,多少錢收的?”

李學武也是仔細打量了這件瓷器來,就跟看珍品一樣仔細。

看這玩意主要靠眼力和學識積累,沒有真假,只有合適和不合適。

你要是說它是假的,可它就是個罐子,真瓷的,裝水不漏,何來假的一說啊。

“一毛錢”

葉二爺扯了扯嘴角,看著李學武笑道:“您給定的價啊,上品一元,中品五毛,下品三毛,破爛一毛啊!”

“嘿嘿,這價都賣?”

李學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上品雖然是一元收,可他給二爺定的標準是皇家御用的那種,要麼就是絕世珍品。

似是這些破爛,一毛錢收他都嫌貴,別不是以後倉庫都堆放不下啊。

好在他也給這些破爛定好了去處,東風一號那邊可以當個擺設,贗品瞅著也好看啊。

至於太次的,就都跟門口砸碎了當廣告了。

葉二爺卻是挑了挑眉毛,手指彈了這罐子一下,輕聲道:“這叫投石問路”。

“我特麼想給他玩釜底抽薪呢!”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不再看這罐子,而是對著葉二爺說道:“今天下的檔案”。

“這個”

李學武手指了指罐子,道:“還有資本玩這個的,或者收藏這個的,都有可能算作不好的事情”。

“是嘛!”

葉二爺倒是驚了一下,瞪了瞪眼睛,問道:“這……盛世的古董,亂世的黃金,收藏古董文玩都有錯了?”

“呵呵,收藏它們沒錯,錯的是有能力收藏它們的人”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沒有仔細解釋,手指摸了一下罐子,道:“窮人不怕破而後立,因為窮人啥都沒有,而富人就不成了”。

說完點了點櫃檯,叮囑道:“告訴小子們,收廢品的時候問上一嘴,別怕捱罵,說一說口號,一定要把價格打下來”。

“明白了”

葉二爺也是嚴肅了表情,低聲道:“這一週也有人開始收了,不過價給的很高,我估摸著是有人看出什麼來了”。

“不用管他”

李學武的眼睛豎了豎,冷笑道:“現在他收的歡,早晚拉清單,收多少吐多少”。

葉二爺好像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遲疑地問道:“那就……還照這個價格收?”

“就照這個價格收!”

李學武堅定不移地說道:“明目張膽地收,一定就說是都當廢品回收再利用,那些東西都是舊社會的垃圾,要在態度上表現出不屑一顧來”。

“懂了懂了”

葉二爺嘴上應著,站在櫃檯裡面的膝蓋有些打哆嗦。

從李學武的口中他也是聽明白了些東西,這東西就要禁了,可該值錢的還是值錢。

東家是想借著大義要玩莊家通吃呢。

先把這股子風炒起來,讓有心思的買賣家,或者收藏家都藉著這股子風去搶收這些東西。

即便是現在那些人一邊偷笑著收東西,一邊罵這邊大傻子都不怕。

而後等風炒大了,這些人卻又會被那股子大浪打滅了,埋沒了。

要想活命,就得把吃的這些東西再吐出來,而且吐也得找個好名聲吐。

因為都知道他們收這玩意兒了,就算是銷燬都不成了。

那還有什麼辦法能比得上主動把這些東西當破爛賣掉來的清白呢?

那到時候回收站還不是漁利雙收,坐享其成?

葉二爺也不是沒見識過早先設賭開寶局的勾當,那牌桌上玩骰子可不就是這一套嘛。

不讓你吃著香兒,怎麼會乖乖掏錢呢,等你發現的時候就是後悔莫及的時候了。

東家才二十歲啊,就有這般的算計和頭腦,要是擱在前朝,說不定又是一個胡雪巖啊。

李學武才不願做那仰人鼻息的商賈呢,時代變了,做買賣,還得是現在這種集體企業。

這邊正說著,後院收拾完了的沉國棟也走了進來,笑著招呼過後,便也彙報起了自己負責的業務。

現在廢品回收比較穩定,也到了瓶頸,回收站走了六個人,眾人本以為會手忙腳亂的。

可除了最初的不適,現在倒也習慣了,收上來的廢品還是那麼多,該是什麼點下班還是什麼點。

小子們都分到了三輪車,興致自然也高了,蹬著三輪車滿四九城的跑,沒有他們收不到的地方。

這回收站的門市部現在成了會議室,眾人嘰嘰喳喳地彙報著各自的工作。

於麗也說了隔壁商店的銷售情況,新傢俱賣的也很好,有要舊傢俱的都帶著去後院北庫房看了。

老彪子還是捨不得舊傢俱的業務,便將能賣的都擺在了北庫房,不耽誤大姥做木匠活,也能當個展廳。

這邊正說著,劉茵卻是找了過來,見著都站在屋裡說著話,便笑著嗔道:“都不餓啊?不吃飯了啊”。

說完又對著李學武和大姥說道:“找了一圈也沒找見,家裡都等著了”。

“快走吧,吃飯吃飯”

李學武笑著對幾人擺了擺手,被母親催促著回了大院。

這邊確實都好飯了,傻柱正站在門口吹涼風,見著李學武他們回來,便笑著招呼道:“幼~大會開完了?”

沉國棟見傻柱調侃他們,便玩笑著拍了一下傻柱的後背,發出“乓”的一聲。

小燕見著他玩笑起來沒輕沒重的,便嗔道:“鬧啥鬧,跟柱子哥還鬧!”

傻柱卻是嘿嘿笑著擺了擺手,道:“沒事妹子,鬧著玩的”。

這個時候迪麗雅也從廚房走了出來,見著眾人回來也是笑著打了招呼。

傻豬見著李學武要往家走,便跟著出了屏門,拉著他往大門口方向走了兩步,隨後低聲說道:“你最近搞啥了?我今天見著廠長去大領導那說你來著”。

“說我啥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這楊鳳山跟大領導的關係蠻好的嘛。

“不知道,就聽著你名字了”

傻柱搖了搖頭,道:“可總不能是去誇你的吧?你跟大領導熟嗎?”

李學武看了傻柱一眼,道:“不認識,沒交情,都沒你熟”。

“還是的啊!”

傻柱歪了歪腦袋,道:“悠著點兒吧,我看大領導最近也很忌諱些個東西,憂心忡忡的”。

“你還會看人心情了?”

李學武沒想傻柱再跟自己說這些,有個提醒,心裡有數就成了,沒必要讓傻柱跟中間為難。

因為傻柱跟廠長楊鳳山的關係也是很好的,大領導就是楊鳳山介紹給傻柱認識的。

現在還時常去大領導家裡做飯,有的時候李學武也想,後來這位被廚子給弄了,是不是因為傻柱去的太勤了。

傻柱這人做事從心,從來都是看關係,重感情。

李學武跟楊鳳山也沒有私仇,所以犯不上讓他在裡面夾著,好像自己多麼陰險似的。

傻柱也明白李學武的意思,笑著道:“你真當我傻是不是,這眉頭皺沒皺著我還看不見得了”。

說完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道:“得了,你知道了就成,趕緊回家吃飯吧,嬸子又出來了”。

李學武笑著點了頭,便進了垂花門,母親果然在門口等著他。

見李學武進來還抱怨道:“你比神仙還難請,這吃個飯咋這麼費勁”。

李學武苦笑道:“有事說唄”。

“有事吃了飯再說不一樣啊?”

劉茵嗔了兒子一句,進屋便又催著他趕緊洗手上桌。

說是說,但這著急叫兒子吃飯,心疼兒子也是真的。

李學武不上桌,她就去找,她要是沒在,這桌上咋開席。

所以李學武進屋後眾人也都是笑著看了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趕緊吃吧,動快子,別等我”

一邊說著,一邊禿嚕禿嚕地洗了臉,接了母親遞過來的毛巾擦了。

擺桌還是跟上週的一樣,大家好像都預設了這種坐法,就覺得此後的週末聚會都這麼坐了。

照例,母親給這邊桌上的每人都準備了一顆鹹雞蛋,李學武也像上週一樣,將蛋黃挑給了顧寧。

這一次沒人在說笑,卻是在李學武和李學才的動作中都會心一笑。

姬毓秀是比較喜歡這種大家庭聚餐的氛圍的,她家裡時常冷冷清清的,父母親早就在國外工作,家裡早前還有保姆的,後來她跟哥哥大了也就不再請了。

可即便是有保姆,又哪裡有這種家庭的氛圍啊,尤其是炕上一桌,地下一桌的這麼多人。

長輩有長輩愛說的話題,家長裡短,柴米油鹽,他們年輕人也有年輕人愛聊的話題,山川河海,煙花絢爛。

姬毓秀看著長輩們坐在桌子邊說笑著,覺得開心和滿足,而長輩們看著年輕一桌的和諧美滿,又怎麼能不心滿意足。

家庭之於眾人心中都有著一種份量,或是責任,或是籍慰。

對於這種感情,每個人的解讀方式都不一樣,但殊途同歸,只要坐在這一桌吃了飯,就代表了家人團聚,心連著心。

老太太常唸叨著,什麼是幸福啊,幸福就是現在,有飯吃,有酒喝,有親人,有笑聲。

李學武吃的快,雖然照顧了一桌人的速度,可也早早地放下了快子。

等他起身要去接炕里正坐在父親兜裡吃著飯的李姝時,母親卻是問道:“吃飽了嘛?”

“吃飽了,我吃的快”

李學武對著閨女拍了拍手,笑著道:“來吧閨女,讓你爺爺吃飯,咱們熘達一圈去”。

李姝抬臉看了看爺爺,見爺爺也是笑著看著她,小嘴一咧,給了爺爺一個暖心的笑容。

“么~!”

“吃這個啊?”

李順也沒搭理兒子就跟邊上站著,見著孫女小手指了雞翅膀,夾起來就要喂。

劉茵卻哪裡敢讓他喂孩子吃這個,伸手拍了他一下,拿了溼毛巾給李姝擦了小手和嘴巴上的油。

“可以了,吃了不少了,晚上肚肚要難受了”

劉茵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李姝的小肚子嚇唬了一句。

李順見著大孫女眼睛盯著碗裡的雞翅膀,小饞貓似的,也是無奈地笑了笑。

“爺爺可沒轍了,你奶奶不叫咱吃,那咱只能明天再吃了”

“爸,給我吧”

李學武有些尷尬地站在一邊,今天被這爺孫兩個忽視好幾次了,直有種無奈,真想大嫂這一次多生幾個,好叫父親稀罕個夠。

劉茵抱了李姝交給了李學武,道:“帶她出去轉轉,看見了就想吃,以後還不得是個大胖姑娘啊~”

李姝好像知道奶奶在說她似的,瞪著大眼睛,小嘴兒抿著,對著奶奶用勁。

李學武笑著顛了顛閨女,抱著出了裡屋,從櫃子上拿了她的小涼帽給戴了,這才出了門。

四九城的五月白天是熱的,晚上是涼爽的,月光清冷,就連晚風都有些涼意。

四合院裡這個時候還是比較熱鬧的,吃得了飯,總不好現在就躺下。

再說屋子裡也熱的慌,便都坐在院裡納涼。

說是納涼,倒也不至於就像三伏天似的光著膀子使勁兒搖著蒲扇,現在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男人們就是跨欄背心,自己家婆娘做的大褲衩子。

女人們則就是碎花短袖,有年輕穿裙子的,穿紗褲的,也有上了歲數後不在乎的,跟男人一樣,也穿了大褲衩。

當然了,這上了歲數的可得是五十多歲往上了,再年輕一點兒的可不成。

要真是四十多歲就這麼穿,那兒子就甭想找媳婦兒了。

也許就是人類天生的缺少安全基因,即便是大晚上的乘涼也要找個方便的位置。

這三門的遊廊和門口便是好地方,背靠著身後來不了暗箭,左右敞亮還有風。

李學武從家裡出來,見到的便是前後院的都搬了小板凳,坐在三門門口說著閒話呢。

孩子們則是圍著前後院的跑著、鬧著,嘴裡咯咯咯地笑著。

李姝瞧見了那邊的笑聲和鬧聲,也是瞪著大眼睛看著,觀察著。

這孩子不認生,但也不好湊熱鬧,只願意跟家裡人親近。

三門門口成一局,三大爺家的一角遊廊也是一局。

三大爺門口這局多是他們家人,晚上這會兒也是吃得了飯,在這兒磕打牙呢。

瞧見李學武出來,閆富貴笑著用手裡的蒲扇擺了擺,打著招呼道:“幼,爺們兒,好久不見了”。

“呵呵,您家的飯可真早”

李學武顛了顛閨女,笑著回了一句,又看了眼院裡的人,笑著問道:“您這是給開大會呢?”

閆富貴擺了擺手,側著頭笑鬧道:“快別提什麼大會了,現在三個大爺折了一大半”。

說到這兒,指了指自己,苦笑道:“我算半個,一大爺也算半個,後院老劉半個都不剩了”。

“呵呵,您這演算法真稀奇”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這大爺還有論半個的”。

閆富貴倒是沒有笑,只是感慨道:“我現在啊,就是半個廢人,重活幹不了,脾氣不能有,可不就剩半條命了嘛”。

說著話又示意了後院裡說道:“一大爺老易,這一場鬧過,嘿,我瞅著身子骨也不大靈了,哎~”

他這聲嘆氣不知道是給一大爺和他自己的,還是給後院那位折戟沉沙的二大爺的。

想當初,這四合院裡最風光的當屬他們三位了。

一二三位大爺,事事都得他們給說了算,這院裡大事小情的還都得求著他們來給決斷。

事事不出門,全院大會解決不了的,可能還真就不多。

但也不知道就撞了哪個邪,這三位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差點兒全軍覆滅。

弄的現在院裡人也沒人再找他們來說事,更沒人惦記這全院大會了。

“多動動,別老待著”

李學武笑著道:“早上要是睡不著,也跟我爸似的出去轉轉,身子骨是養出來的,光靠太陽曬也不成”。

“嘿!這你可有所不知了”

一提到這個,閆富貴卻是來了精神,擺了擺手道:“這曬太陽啊,還真管用”。

說著話用手捶了捶身子,道:“以前老跟講臺上站著,這腰和腿都不咋好,可曬這一春天的太陽,再去學校可就沒這個毛病了”。

“呵呵,是鈣”

李學武笑著拿了閨女抓他臉的手,解釋道:“曬太陽嘛,有助於鈣的吸收,促進骨骼生長和發育”。

“曬太陽還能再長個?”

聽李學武說到這,閆富貴卻是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

李學武卻是好笑道:“嘿,可真說不定,您可得悠著點,要真是曬了太陽再長十公分,您該心疼您的衣服了”。

調侃完了三大爺,李學武就著沒了耐心煩的閨女便往垂花門走去。

而閆富貴也聽出李學武的調侃來了,笑著道:“要真是能再長十公分,我認可重新裁衣服了!”

“哈哈哈~”

見著三大爺笑鬧著,這邊乘涼的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老七媳婦兒懟了懟賈張氏,笑問道:“你家秦京茹咋沒回來?不是跟著去幫忙了嘛”。

“誰知道呢,野丫頭”

賈張氏撇了撇嘴,說道:“在那兒住啥房子,回來又住啥房子,她還能想著這邊?”

“再說了,她可不是我家的”

賈張氏的吃味就連隔著一道門的秦淮茹都能聞見了。

上次秦京茹回來把李學武家這頓誇啊,要不知道的還以為李學武住紫禁城裡去了呢。

這個也好,那個也好,她住的屋裡又是多麼多麼寬敞,可算是享著城裡人的福了。

她也是個不長心的主兒,那誇住宅,還能比著誇嘛?

你一個勁的說你現在住的有多好,那就忘了剛跟村裡跑出來跟這邊住的日子了?

嫌誰家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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