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

齊耀武聽著李學武的話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草頭王就草頭王,帶著吧幹啥。

李學武當然不是故意的,這是有感情的講話,沒看眾人都笑了嘛。

“檔案上說要搞農副產品,要搞中小工廠,我看可以搞”

李學武將菸頭掐滅了,看向笑著的眾人指了指腦袋說道:“但要想好,咱們這種一窮二白三不靠的情況,應該怎麼搞,搞什麼”。

“是不能瞎搞”

齊耀武點了點菸頭,看著菸頭在菸灰缸裡熄滅掉,這才說道:“咱們這裡沒有必備的工人,沒有專業的隊伍和技術,苦大力可幹不出名堂來”。

“那就得想想咱們有什麼了”

李學武沒有接齊耀武扔過來的香菸,擺了擺手,道:“咱們有幾千畝地,有牛羊豬,有雞鴨鵝,有兔子,有魚,有水果,還有些蔬菜”。

“還有木頭,有少量的煤和鐵”

尹滿倉繼續補充道:“有野獸,有蘑孤和野菜,有……”

兩人的話基本上涵蓋了這座大山能看到的所有資源了,沒說到的也是暫時用不到的。

尹滿倉補充到最後也是說不下去,因為想了半天,這個窮山溝裡也沒有什麼了。

“窮則變,變則通”

李學武繼續講道:“咱們可以覆盤一下,如果沒有訓練場,沒有八一六團,這座大山可能拿出來的東西更少,對不對?”

“這就是改變嘛!”

李學武點了點桌子道:“將現有的資源整合,再調控咱們各自的能力,我看搞個工廠是沒有問題的”。

齊耀武的眉頭也是皺的很深,想了想,看向李學武問道:“李文彪那邊有沒有什麼方便條件,我看他的那個回收站就跟咱們合作的很愉快嘛”。

“這算是一個思路”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回收站有自己的門面,可以用再生物資交換廢品和舊貨,可以作為銷售渠道進行設定”。

說到這裡,李學武又補充道:“其次便是供銷社,這是個可以兜底的部門,賣不上什麼高價,但可以統籌兼顧,不至於賣不出去”。

“我有個想法”

尹滿倉撓了撓曬黑的臉,猶豫著說道:“我看城裡有賣鹹菜的,這個可不可以?就是鹽不好買”。

倒不是鹽缺,而是小貴。

京津地區怎麼可能缺鹽,只不過是現在的食鹽加工工藝還不算完善,產量提不上來罷了。

尹滿倉是村裡人,侷限性是天生的,即便是現在集思廣益,也還是拿家庭作坊的思路在考慮問題。

不過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發展方向,在座的眾人都在考慮這個可能。

“可以嘛,咱們種植的蔬菜和大蒜,如果賣不掉,或者處理不及時,就可以醃製成鹹菜嘛”

齊耀武說是說,可還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學武這邊。

李學武想了想,示意做記錄的人把這個記下來。

“醃製用鹽我去想想辦法,這個事情我叫李文彪去辦,尹書記可以帶著人去京城醬菜廠參觀參觀,學習學習那邊的技術和裝置設施,回來咱們可以小範圍的試驗一下”。

講到這裡,李學武也是點頭道:“農副產品的深加工無非是將食品的儲存期限延長,達到增值的作用”。

“可以試試罐頭嘛”

聽見李學武的話,趙振華也是開啟了思路,看向齊耀武說道:“耀武,咱們配發的肉罐頭、魚罐頭、蔬菜罐頭還有水果罐頭,咱們都可以試一試嘛”。

說完又看向了李學武,道:“咱們山上就有肉食,有野果,有家畜和家禽,也有魚和蔬菜,為啥就不能試一試呢?”

李學武其實也想到了這個,新鮮的肉食和蔬菜、水果經過大山這條路一晃悠,到了城裡也就廢了。

如果就在山上弄成罐頭,再拉到山下,可以免去浪費和糟踐了。

“嗯,這個思路對”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尤其是水果罐頭,我看這周圍的村落家家都有果樹,咱們的果園也已經種下,我看可以搞”。

肉罐頭和魚罐頭這類葷腥的還不大好做,但水果罐頭可是簡單的很,只要保質期要求不高,這技術就沒那麼難。

現在這個時期,東西只要是有,就不愁賣,還能讓它過期了?

玻璃瓶和馬口鐵都不難,亮馬河工業區裡就有玻璃廠,馬口鐵瓶蓋和罐頭盒軋鋼廠自己就可以搞。

“咱們要是搞出來,咱們內部就都能消化掉”

齊耀武見事情有了進展,不由得笑了出來,道:“你們廠,再加上這麼多的合作單位,再加上我們,咱們這個產量啊,都不一定能滿足需要”。

“先邁出這一步”

李學武沒否定齊耀武的話,可也沒贊成,事情沒做成,誰都不知道能不能成。

“李處長的話我看是對的”

趙振華看向齊耀武笑道:“這水果罐頭便宜的五毛錢一瓶,貴的八毛,你捨得吃?誰能天天吃去~”

“嘶~還真是”

齊耀武聽到趙振華的話也是笑出了聲,道:“這不特麼成了二傻子開油鹽店,自己吃喊便宜了嘛,呵呵~”

“哈哈哈哈~”

眾人聽見齊耀武的自我調侃也是笑出了聲,有了新思路,這會場的氣氛就好的多了。

“我們軋鋼廠解決罐頭蓋子和裝置,回收站去解決標籤和訂罐頭瓶”

李學武笑著看向齊耀武和尹滿倉道:“就由你們來準備水果和工人”。

“沒問題~”

“可以的!”

……

屋內眾人聽見李學武的話都開口贊成,各說各的能力和資源。

都在說可以付出什麼,就是沒人談賺了錢應該怎麼分,更沒人談這生產了要不要去登個記,領個證啥的。

分錢的事不用想,因為李學武在最初的時候就給訂了規矩,按財會核算走賬。

登記嘛,沒人在乎,因為這個時期看的是檔案,沒人看資質。

眾人按照罐頭廠這個思路,將剛才尹滿倉提出的鹹菜和山上的野菜、地裡的蔬菜等等結合了一下。

最後會議總結出來的便是一個罐頭廠,兩類產品。

一類產品就是水果罐頭,按照時令水果來生產和包裝。

另一類便是蔬菜罐頭,按照時令蔬菜分別與豬肉或者其他肉食進行烹飪包裝。

包裝按照銷售的渠道分為了民用玻璃瓶和特用馬口鐵罐子。

李學武為什麼要來山上開這個會,而且兜了一個大圈子才搞出一個罐頭廠,還就只有這麼兩個產品。

還是因為那份檔案,李學武不得不這麼做。

這個時期的人們只相信檔案,只相信政策,不考慮實際效果和後果,盲目求大、求全。

如果李學武不來,那八一六和紅星村也會搞出些個工廠來。

只不過都只能是小作坊,人工的手藝。

達不到要求,賠錢都是小,影響李學武在這邊的佈局才是大。

再有,李學武做事是講究方式方法的,即便是想讓你聽他的,接受他的意見,也是要拐個彎兒,讓你信服他,主動提出這個方案。

團結壓倒一切,專權不能,反而要起反作用。

李學武上來先給他們澆一盆冷水,讓他們冷靜冷靜,再從困難出發,集思廣益。

他羅列的那些條件,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應該乾點啥。

李學武覺得,這工作嘛,帶隊伍嘛,搞合作嘛,都像是放牛。

放牛你得選個好地方,好草地不是?

可有的牛就是不動地方,所以你得圈著趕,引導這些牛往你要求去的方向看。

這牛你要是強拉硬拽它能走嗎?

所以嘛,再危機的時刻,再重要的佈局,也得慢慢做,要顧及到同志們的情緒。

講團結,顧大局,這是李學武成為領導幹部後必須要遵從的規則。

都是放牛的,就你亂趕牛,就你耍聰明,那人家就不聽你的了,牛都讓你放得了。

要讓每個人都有參與感,有成就感,就比如跟著尹滿倉來的那兩個村幹部。

老農民一個,他們懂個啥工廠啊,但胡咧咧,亂喊亂叫有一套。

但你看現在呢,李學武把問題講明白了,說透了,又由著他們提出瞭解決問題的思路,這不就大團結了嘛。

你看看,這會場就屬這兩個村幹部喊支援李學武喊的歡。

李學武深知這座山很大,這座山也很小。

很大是地大,但產量小,物產豐富,卻沒法變現。

很小說的是發展的機會很小,家底兒很小。

這紅星村李學武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冬天,可汽車後面跟著跑的小孩子還有穿開襠褲的呢。

窮,那是相當的窮。

用尹滿倉的話來說人家窮是窮的叮噹響,他們村窮,窮的連響的東西都沒有。

家裡孩子多的,得換著穿褲子出門,有十五六的只能光腚跑。

這還是來了訓練場和八一六團,村裡人由尹滿倉帶領,跟著訓練場和八一六團搞基礎生活保障,這才有了口飽飯。

現在家家養雞養兔子,種菜種果樹,農閒的時候就去訓練場和八一六團幫工,還能混頓飽飯。

山裡的發展不容易,這份家底兒禁不起胡亂折騰。

紅星村如此,訓練場如此,八一六團也是如此。

李學武今天的到來,讓眾人把心放在了地上,腳踏實地地去考慮問題。

會後眾人散場,齊耀武和尹滿倉帶著一眾人來送李學武。

李學武站在車邊跟眾人一一握手,道:“一步一步來,我李學武能支援的,能做到的,絕不惜力”。

說完又看向了站在頭裡的尹滿倉和齊耀武,道:“罐頭廠搞起來,咱們手裡就能有錢,就能上新裝置,新工藝,那個時候才是咱們挺起腰板跟人家說咱行了的時候”。

“辛苦李處長”

“辛苦了,李學武同志”

眾人再次一一握手,送了李學武上車離開。

看著大院漸漸消失在了視野裡,沙器之轉頭看向後座的李學武,問道:“處長,這罐頭廠為啥不生產肉罐頭,那個要更貴,一塊二一盒呢”。

“龍肉更貴”

李學武看了沙器之一眼,輕笑道:“就是這,我還不想在山上搞廠子呢,太浪費了”。

“山上的生產條件太差,用電就是個問題,運輸更是”

李學武無奈地說道:“但這個時期,這是正治,不能按實際出發,只能選了個折中的辦法”。

沙器之點頭道:“水果和蔬菜下山會糟踐,肉卻不會,這我懂,就是這經濟效益嘛,深加工總要比原材料銷售要好得多”。

“嗯,確實”

李學武看著窗外的風景,嘴裡只是含湖地說了一句。

其實罐頭廠,是李學武為聯合企業準備的,可不是紅星村的這種小打小鬧。

無論是水果的,或者是肉食的,有了冷凍列車,對於軋鋼廠還個問題了?

不過現在不能提,提了也會搞成四不像。

罐頭個兒小,卻是有大能量的。

李學武為軋鋼廠的罐頭廠準備了三步走,現在訓練場搞的這個只是預備走。

第一步要解決生產的問題,第二步解決正規化的問題,第三步就是出口的問題。

罐頭的產量是很高的,沒什麼技術含量,主要吃資源。

而罐頭卻又是價格高的,方便的,便於儲存和二次烹飪的。

當前國內的罐頭自然生產廠家不少,但能開啟思路的不多。

李學武一開始也沒奔著賣給城裡去的,就像趙振華所說的,現在誰能天天吃,也吃不起。

國內的吃不起,國外的吃得起啊。

水果罐頭在國內賣五毛,國外就能賣五塊、十塊,魚罐頭七毛,在國外就能賣七塊、十塊,就更不用提肉罐頭了,怎不得十塊錢往上啊。

以前不敢說,但現在嘛,李學武有運輸的船隊,有火車資源,未來還有經銷的企業,生產多少都不愁賣。

最核心的是,李學武想搞到進出口權,最次也得是出口權。

這種權利都在進出口總公司手裡,李學武想要撬動這個,還得是依託軋鋼廠的力量。

形成集團化的產業,什麼樣的權利就都能搞得到手了。

當然了,這得一步一步走,能賺外匯,那這廠子也是前途光明一片。

李學武所調查的,從五八年開始,南方就已經有了外銷企業,專做罐頭生產。

就算是今年開始的風暴都沒有影響到他們,產量逐年翻倍,技術革新不斷。

李學武也想插上一腳,搞它一腿。

罐頭都算敲門磚,李學武其實更想搞酒廠,但現在還不合適,慢慢來。

別的李學武不在行,插上一腳這個他沒問題。

指揮車晃悠著下了山,到海運倉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

李學武進院後見著工人們已經撤場,便對著來開門的秦京茹問道:“給拿煙了嗎?”

“拿了,竇師傅收的”

秦京茹站在李學武后面,見他問話便回了一句。

李學武點點頭,看著她唯唯諾諾的樣子便又皺了皺眉頭。

“你怕我?我嚇唬你了?做錯事了?”

“沒……沒有”

秦京茹也不知道李學武今天抽什麼風,昨天在門口這就嚇唬了她一句。

這會兒又開始嚇唬她,怕不怕你,自己還看不出來嗎?

李學武又不是瞎,秦京茹這個樣子他哪裡看不出來。

本身就像是毛兔子似的,到了這邊卻開始裝起了小白兔,李學武怎麼看怎麼彆扭。

“我昨天讓你不要這麼說話,是想告訴你,你在這不是舊社會的僕人,不要學外面那些人”

李學武看了秦京茹一眼,又說道:“你有什麼可唯唯諾諾的,是不給你好地方住了,還是不給你飯吃了,或者你就是單純的怕我?”

上次丈人說完,李學武還真找姬衛東調查了一下週圍的鄰居們。

按理說得著這房子許有半年了,可沒見著鄰居們過來串門,或者有過來打聽事兒的。

都是各人過各人的,早上出門見了面也都裝看不見。

倒是周亞梅在這邊生活的時間久了,跟這些別墅裡的保姆或者老太太們熟悉了一些。

最後幾天周亞梅帶著秦京茹熟悉周圍的菜市場時,不知怎麼的,這秦老六就開始學著這些老太太們說話了。

這些老太太可不是那些鄰居的母親或者家人,多是舊社會留下來的傭人。

只不過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家人,街道也管不了,只能繼續留在人家裡做活計。

不過現在這個社會了,主人家也都是有錢的,講良心的,給養老送終罷了。

可李學武讓秦京茹來不是當老媽子、小丫鬟的,這特麼要是養成了說話習慣,以後來了人,他成什麼了?

地主老財?達官顯貴?

別特麼搞來搞去在這條陰溝裡翻了船,讓人家給自己戴一個剝削的帽子。

李學武是一個特別注重細節的人,你就想,他睡覺的時候手槍都是壓著子彈放在床頭的,還得是方便拿取的方向擺著,還能叫秦京茹影響到他?

秦京茹嚇壞了,不知道李學武這是咋地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

別人說她可不會哭,就是在家,她爹她媽打也是橫瞪的。

可李學武不一樣,李學武這一句直接給她嚇到了。

李學武看著她哭也沒在乎,這不是哭不哭的問題,是特麼未來可能家破人亡的問題。

“你怕我啊?”

“唔……”

秦京茹不敢哭出來,只是在嘴裡答應了一聲,看樣子還是害怕。

李學武吊了吊眼睛問道:“我打你了?罵你了?欺負你了?”

“唔~……”

得,這是不敢張口說話,怕哭出聲來,這聲唔在嘴裡拐了個彎兒,表示沒有。

李學武舒了一口氣,道:“我不打你不罵你,怕我什麼?”

說完看了看這水靈靈的大姑娘,道:“在這有吃有喝的,就這麼想當下人?”

秦京茹抿著嘴,心裡很委屈。

她哪裡知道上人下人的,她就知道她想留在這兒,不想離開,所以使勁的表現自己。

即便是倔驢的脾氣也都使勁板著,不敢跟李學武耍。

可到頭來,李學武還是不滿意,這哪裡能不憋屈的慌。

老太太這個時候領著李姝出現在了別墅的門口,見著這邊一個皺眉一個哭的,便對著李學武問道:“咋還不進屋?”

李學武回頭應了一聲,對著秦京茹擺了擺手,帶著她往屋裡走去。

等抱了閨女,在門口換了拖鞋,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也示意後面跟著的秦京茹坐。

老太太見著秦京茹哭也是沒言聲,就是跟著走回來一起坐了。

李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瞪著大眼睛撒麼著,卻是沒有鬧出聲。

李學武看著拘謹坐下的秦京茹道:“你求著我想找份工作,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說完不等秦京茹回答,又繼續問道:“你姐來求了我好幾次,我是怎麼跟你姐說的?”

“即便是來了這邊,我交代周姐帶你熟悉環境的時候又是怎麼說的?”

李學武吊著眉毛問道:“我有說過請僕人嘛?我有說過請傭人嘛?”

“沒……沒有”

秦京茹現在也不知道咋地好了,癟著嘴順著李學武的話只能答應著。

她的腦袋瓜子里根本想不到李學武在意的那個點,就光覺著委屈了。

“我沒有說你為啥要把自己當傭人?誰要求你了?”

李學武說的這會兒顧寧也從樓上走了下來,今天晚上全家都要去四合院那邊住,明天晚上吃過飯後才會回來。

顧寧顯然也是聽見了李學武訓斥的聲音,看了秦京茹一眼,坐在了老太太身邊。

秦京茹見著顧寧下來,更覺得委屈,眼淚唰唰的下來。

“你看看這個家,誰指使你做啥為難的事了,為啥把自己搞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呢”

李學武不怕秦京茹毛兔子似的學不會,也不怕她跟自己耍脾氣,鬧彆扭,能把家裡的家務活幹好了就成。

要真是母親方便,把他媽接過來幹這些都成。

現在就是老太太也都一邊帶著李姝,一邊幫忙家務。

李學武和顧寧誰都沒有拿秦京茹當小丫鬟用,更沒說不讓上桌吃飯,不讓聽家裡的收音機或者使用衛生間等等。

很平常的家庭分工罷了,何必苦大仇深的呢。

這不是他在吹毛求疵,別的時間點都會影響他的聲譽,這個時間段,怕不是別人的一封舉報信就能給他製造無限的困難。

可要說這個家裡不用外人行不行?

不行,實際上就是不行。

李姝是一定要養在身邊的,可老太太又能待多久。

顧寧要上班,他也要上班,總不能抱著李姝去上班吧?

大一點兒還好,能上幼兒園,可現在話都不會說呢。

再一個,李學武能做飯,但就那三把刀,顧寧根本就不會,廚房都沒進過。

這個家裡要是沒有一個做家務的,怕不是得亂了套。

要說請人來幫忙,李學武能找著一大堆,但合適的真不多。

城裡的李學武擔心到起風的時候鬧,沒結婚的李學武怕丈母孃那邊擔心。

折中考慮的,知根知底兒的,也就這麼一個愣頭青。

李學武想的是,說好的按照親戚投奔來幫忙算,每個月給的十五塊錢也算是辛苦費。

這秦老六愣一點兒,彪一點兒,看著不是支稜嘛,誰能往小丫鬟上面想。

可是這個老六就是老六,根本不按照李學武的劇本來。

讓她演二愣子,她偏要給你來個林黛玉。

特麼的,李學武只覺得心累。

“要不換人吧,我再找人來幫忙”

“不要!”

看著李學武跟老太太和顧寧那邊說要換人,沒等她們開口呢,秦京茹先開口了。

這會兒也顧不得哭了,臉上跟小花貓似的,看著李學武說道:“我不想走,你……你說要我咋樣嘛~”

“我來說吧”

老太太沖著李學武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了。

“你趕緊上樓去洗澡換衣服吧,一會兒該晚了,你媽還等著咱們吃飯呢”。

說完便攆了李學武上樓,自己則是對著秦京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過去。

秦京茹是不大怕老太太的,但也沒親近過。

這李家的老太太在賈張氏的嘴裡最是不好惹的存在,秦京茹聽了好多傳言了。

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垂花門口打了三大媽,但她沒看著,聽人講了那狠厲。

這會兒見著李學武走了,秦京茹也是抹了一把眼淚,有些委屈地坐在了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沒有像是李學武那麼的直接,而是拍了拍秦京茹的手,道:“他呀,工作多,壓力大,性子直,脾氣壞,倒不是個心腸壞的小子”。

先是評論了一下孫子的性格特點,隨後才繼續說道:“你是秦淮茹的妹子,他跟你姐是同事,還能委屈了你?”

“沒有,老太太……”

秦京茹想解釋,可剛開口,卻是被老太太擺了擺手打斷了。

只見老太太笑著道:“別說你就是院裡的,就是外面找來的,我也不會叫他欺負你的”。

這麼說著,話頭兒卻又是一轉,拉著秦京茹的手,道:“可話又說回來了,他請你來家裡幫忙,確實不說請個傭人,咱家也沒有過傭人,沒那個身份,也用不起”。

老太太的語氣由和煦轉為了認真,道:“他是幹部身份,還能叫家裡有個受氣包?被剝削的小丫鬟?你這麼做,自己不覺得什麼,怕不是別人看見了會怎麼說呢,你說是不是?”

“老太太……我沒這麼想”

秦京茹微微皺眉道:“我就是想做好,想好好幫忙,想留在城裡,留在這”。

說著話還像是保證似的道:“這吃的好,住的好,要啥有啥,我不想走”。

秦京茹當然不想走,她想不到哪兒還有比這住著舒服的地方了。

一天三頓飯,收拾屋子洗洗衣服,現在老太太和孩子來了,又多了點活兒。

可這不就是她在家裡乾的那些嘛,家裡乾的比這個還多呢。

家裡哪有聽收音機的享受,哪有自己睡一個床的享受,哪有隨便吃到飽的享受。

家裡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更別說李學武還要給她錢。

住在這,從這個院裡出去買菜她都覺得身份抬高了不老少。

“沒說攆你走,說的是你的態度”

老太太點點頭,安慰道:“他在外面也不亂兇人的,在家了還能隨便兇你了?”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李學武兇不兇不是她說的吧,那都是街上傳遍了的,這老太太還給孫子洗白呢。

“你看看,他叫周亞梅的孩子給你叫小姨,也叫李姝跟你叫小姨,你就全當他跟你姐是親戚,你來親戚家幫忙不就是了?”

老太太倒是會說,拍了拍秦京茹的手,道:“他和小寧上班是賺錢,是辛苦,你在家裡收拾衛生不也是辛苦,不也是賺錢嘛”。

“都一樣,互相尊重,沒必要那麼的拘謹,你要是拘著自己,你也老大不樂意是吧?”

“嗯……我知道了”

秦京茹看了老太太一眼,又偷偷看了顧寧一眼。

顧寧沒看她,見這邊老太太講完了,便起身往樓上去了。

今天是顧寧擋著不讓李學武去她家吃飯的,顧寧也決定了,以後儘量避免這壞人跟著自己回家。

想家了,她就自己回去,絕對不能帶著李學武,他太壞了。

李學武在樓下說話的時候顧寧自認為她應該坐在那,即便是不說,也是個態度。

對秦京茹尊重的態度,不是秦京茹的身份高,必須尊重,也不是她賤皮子,逮著人就尊重,而是出於自身的修養。

因為尊敬別人,就是尊敬自己。

蘇東坡帶著蘇小妹,跟大和尚遊船時的故事都懂,李學武的心裡沒有屎,顧寧就更沒有了。

看一個人,覺得這個人溫文爾雅,有氣質,有氣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這可不一定就是這個人穿的有多好,戴的首飾手錶有多麼的名貴,也不一定這人長得就高貴,接受過多麼高水平的教育,而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跳水皇后不用名貴的首飾,一個兩元的頭繩也能獲得別人的尊重。

顧寧這一類孩子的生活環境造就了特殊品格的她們,不一定都是優秀的,但優秀的比例多。

當老太太跟秦京茹說完了,顧寧覺得自己該表達的態度也表達了,該有的尊重也有了,便要去樓上看看李學武了。

這人就是幼兒園的小孩兒,連付之棟都不如,穿衣服都得人幫著弄。

顧寧自然不願意這麼慣著李學武,她也知道李學武自己會弄,他就是純懶。

可是沒辦法,這人不僅懶,還會告狀!

看著顧寧上了樓,老太太笑著對秦京茹道:“兩口子,一個看著嚇人,實則內心敏感,一個看著冰冷,實則內心單純”。

秦京茹也是不由得想了想,顧寧卻是如老太太所說。

平時都不愛說話,剛開始來還以為顧寧是看不起她,不搭理她。

經過這麼多天的觀察,她算是知道了,顧寧不是看不起誰,也不是不搭理她,而是誰都不愛搭理。

跟李家這老太太也是,上下班這會兒回來就打聲招呼,多一句的話都少有。

不過該照顧李姝的時候也坐在沙發上看著李姝玩,聽著老太太絮叨話。

這個曾經被她羨慕和嫉妒的姑娘,確實有著單純的一面。

可要說李學武……秦京茹就覺得老太太的話有失偏頗了。

李學武是看著嚇人,內心也嚇人!

秦京茹沒少聽賈張氏講李二疤瘌小時候的壞,大一點時候的壞,再大之後的壞,和現在的壞。

反正在賈張氏的嘴裡,這李學武就是院子裡最訥的那個。

只不過後來不知道為啥賈張氏不講李學武的壞了,開始講李學武的風光。

什麼軋鋼廠了,什麼工安局了,什麼在街道了,反正各種有排名。

先是給秦京茹嚇著了,隨後又給她鎮住了,現在李家老太太說李學武是好人,秦京茹敢相信?

對老太太他是孫子,自然是好人,對別人呢?

秦京茹是愣,是彪,但她不傻,知道老太太講的啥意思了,這會兒想明白了,但有些話不能說出來。

比如不能當著老太太講李學武的壞話,說不出好的來就別說。

老太太見她聽明白了,想明白了,便笑著說道:“快去收拾收拾吧,等一會兒他下來咱們就回家了”。

“好”

秦京茹抽了抽鼻子,往衛生間去了,總不能哭成花臉貓回四合院。

說不定還沒等出門呢,讓他見著了,又得訓一頓。

李學武下來的時候,客廳都已經準備好了。

李姝和老太太一個小包,秦京茹自己一個小包,李學武手裡拎著一個包。

就跟搬家似的,鎖好了門,開著威利斯載著幾人往四合院去了。

四合院這邊是得有一星期沒回了,這邊卻都知道他今天要回來的。

西院的大門還敞開著,李學武開進來的時候見著大姥和二爺正站在院裡說著話。

“開車庫裡去,今晚上有雨”

姥爺只笑著接了李姝,見老太太等人下了車,沒叫李學武給車熄火,擺手叫他去停車。

等李學武回來的時候,老太太和顧寧她們已經回了大院,這邊姥爺抱著李姝和二爺還在等他。

“鋼城都好啊?”

“好著呢,出來的那天晚上我跟三舅喝的酒”

李學武怕姥爺累,要接李姝過來抱,卻是見李姝扭過了頭,抱住了姥爺的脖子。

“哈哈哈,大孫女想太姥爺了呀?哈哈哈”

這隔著四輩兒親,李姝又是個慣會哄人的,見面非給你來個抱抱,惹得大姥笑哈哈地抱著李姝躲了李學武的手。

“太姥爺抱,不叫你爸抱,呵呵~”

李姝本來躲著叭叭,臉衝向了太姥爺的後面,等太姥爺躲開叭叭的時候,李姝又衝著叭叭了。

“咩~~~”

“哈哈咯咯咯~”

李學武故意跟閨女做著鬼臉嚇唬她,卻是惹得李姝笑了起來。

二爺也是笑看著這邊,跟李學武打聽道:“他們還適應啊?比咱們這邊冷吧?”

“都啥時候了,要說那邊比咱們這舒服的多”

李學武知道二爺擔心著霍永芳他們,笑著解釋道:“平常二十多度,可涼快了,沒咱們這兒這麼多沙子”。

“那就好,那就好”

葉二爺笑著點了點頭,道:“我還擔心他們水土不服的,出去的好,出去的好”。

李學武看了自我安慰的葉二爺一眼,沒再說什麼。

只是當老彪子過來的時候跟他們幾個講了今天在山上的事。

這一講就是十多分鐘,等跟老彪子交代完了的時候李姝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小手指著大院的方向要回家。

李學武等人只好笑著往院裡走。

“三舅來電話了,說大春帶著他弟弟等人週日就動身來京城,讓咱們這邊有個準備”

老彪子讓李學武先進了西院屏門,嘴裡解釋道:“西琳那邊也來了電話,說交接完成了,正帶著人熟悉情況”。

解釋完,老彪子又問向李學武道:“那個丁萬秋怎麼跟著去了吉城?”

“他出了點兒事,沒生計了”

李學武只簡單解釋了一句,隨後交代道:“以後有些事情可以叫西琳交給他來辦,但不能完全信任”。

“明白,下次聯絡的時候我告訴她”

走到倒座房門口了,老彪子笑著道:“回家吃還是在這邊吃?老嬸燉的肉,給這邊還端了不少來”。

“回家,我不在這邊住,陪陪他們”

李學武笑著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等吃了飯的,我再過來”。

正說著話呢,聽見動靜的傻柱從窗子裡伸出腦袋來,衝著李學武笑道:“來喝兩盅啊?”

“不喝,怕你喝醉了還得抬你回家,太累”

李學武笑著說了一句,便過了屏門。

傻柱卻是沒在乎李學武調侃他的酒量,嘿笑道:“別說我不告訴你,咱這邊可有炸魚醬,下午在海子撈的小嘎魚”。

“不吃,嫌牙磣”

李學武一想到這玩意就覺得牙都不舒服,好像有砂礫似的。

“你去海子撈,小心讓人逮著你,還不叫你去餵魚”

玩笑一句指了指垂花門裡道:“先回家吃飯,等一會再嘮,沏好茶等著我啊~”

說完,也不等傻柱再鬧,便已進了垂花門。

這邊劉茵也是要出來找他回家吃飯了,見兒子進來,便嗔道:“這是又說啥了,好飯了還得請,就等你了”。

“跟�

��子哥他們鬧來著”

這麼回答著,卻是瞧見葛淑琴打閆家廚房出來,奔著他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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