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裡面只有閆富貴聽懂了一些李學武的話,但也是眯著眼睛沒有說話,他可不敢閒逗李學武。

這邊的爺們坐著,那邊院裡的娘們則是依著遊廊坐著,有的帶了屁股墊,有的則是直接坐在了臺階上。

院裡的孩子們也多,有著父母或者長輩們帶著,湊在一起,就都在這院裡玩鬧著。

也許是孩子們的吵鬧聲間隔著,女人那邊的話男人這邊聽不見,而靠著垂花門坐著的男人們說話,對面的女人也聽不見。

這倒是好了,互相不打擾,甚至有的時候兩邊說話都聽不見了,只有離的近的人互相說著。

這個時候看那些孩子們鬧的兇的父母長輩就會吆喝自己孩子一聲,降低了這種吵鬧。

李學武也見著李姝趴在窗臺上看著這邊了,但卻是沒有去抱她出來玩,因為院裡的蚊子多。

劉光福這些小子們倒是好動的,去門口的水溝子裡薅了蒿子過來點了,但也僅僅是冒了一陣煙。

蚊子躲了煙,卻是沒有出這個院兒,該咬還是咬。

因為蚊子怕那煙,人也怕。

李學武是不招蚊子的,這可能跟體質有關係,只要有一口吃的,蚊子都不會招惹他。

月亮掛的老高,晚上的空氣也清新,越是到夜裡,這溫度越是低,漸漸的也就有了風。

可隨著月亮的升高,這院裡的人也漸漸的少了。

誰家有這麼多閒人啊,明天是週一,大家都還得上班工作呢。

納涼也是有個早晚的,不能一個勁兒的守著院裡。

李家的熱鬧散的也快,畢竟那西瓜能吃多久。

主要的也不是吃西瓜,只是今天家裡人齊,便也就著新鮮,買了西瓜。

而倒座房和傻柱家都是要好的,一口吃的,也不至於藏著掖著的。

倒是這院裡的人看著眼巴巴的,但李家也有沒做慈善的意思,好吃自己買去。

親疏遠近總有個度,傻柱家的兩個女人,加上於麗和秦淮茹姐倆,這都是經常幫劉茵忙活的,或者就是在李家幹活的。

任是誰也說不出個別的來,尤其是李家做的已經夠到位的了。

先是秦淮茹姐倆笑著出了屋,隨後便是顧寧抱著李姝,然後是劉茵和老太太,最後就是趙雅芳等人。

李學武見著人出來了,便也笑著站起身,同院裡的爺們打了聲招呼。

閆富貴瞧見李家這陣勢,便問道:“這麼晚了還回去?”

“明天還得上班呢”

李學武笑了笑,隨後跟嫂子她們應了聲。

剛才趙雅芳還叫李學武進去吃西瓜,說是給留了,吃了再走。

“不吃了,太甜”

說完又逗了逗李姝,道:“我閨女困了,都打哈欠了”。

李姝看了看叭叭,不耐煩地伸出小手將叭叭掐自己臉的大手扒拉開。

眾人笑了笑,看著李家人送了李學武他們家出門。

閆富貴坐在凳子上感慨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啊”。

感慨完看了自己家的兩個“公子”一眼,隨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閆解放被父親的嘆氣整的有點破防,咬著牙,撐著身子往屋裡去了。

這特麼的涼沒法納了,娘們也沒法看了。

他瘸著一條腿,在晚飯過後都要出來坐著,目的是很單純的,就是想看看院裡的娘們兒。

確切的說,年輕的娘們兒,或者年輕的姑娘們。

他也到了衝動的年紀,雖然瘸了一條腿,可是成天在家坐著,又沒有機會出去溜去,還不就只能藉著晚上熱鬧的這會兒出來瞅瞅啊。

你還別說,到了晚上,這大姑娘們穿的比較保守,但婦女們還是比較開放的。

這天氣也是熱,又是在院裡,燈光也就門口那亮,其他的地方能看見多少。

再加上結了婚的,也就不在乎那麼多了,反而吸引院裡沒結婚小夥子們的目光更成為了某些人炫耀的樂趣。

吃不著還不能逗著?

到了晚上,這些個二十七八歲的,三十多歲的,穿著背心就出來了。

這個時候也沒有罩啊,所以眼睛厲害的,都能看見尖尖。

要是坐的位置合適,或者對方扇著扇子,說不定還能看見一片雪白。

這是閆解放每天晚上的樂趣和精神寄託。

那些娘們兒也是,就愛逗他,也是因為他那個一本正人君子的父親。

都知道三大爺是老師,平日裡就愛一板一眼的說教,更是講究個為人師表。

可這些娘們兒又能有多少文化,還不就是相夫教子的,看不慣三大爺這個樣。

可你看不慣別撩撥啊,你撩撥就去撩撥三大爺啊!

她們偏不,非逮著閆家的兒子們撩嗤。

你不是為人師表嘛,你不是家教嚴格嘛,非給你兒子的心給勾出來不可。

閆解成不在家,又是個有媳婦兒的,所以也沒有機會享受這個。

而閆解曠還小,不太懂這些娘們兒的“含情脈脈”、“搔首弄姿”是什麼意思。

所以受了罪的就是閆解放了,正好十六七歲的年齡,正好是衝動的年紀,正好是個大小夥子。

本來閆解放坐在這兒看的好好的,卻是因為李學武回來了,他便不敢明目張膽的看了。

而父親隨後的眼神和嘆氣,也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憑什麼啊!

憑什麼老是拿別人跟自己比啊,你咋不跟李順比一比呢!

老子看不起兒子,兒子埋怨老子,閆家的戲還就是院裡每天晚上的隱藏曲目,只是他們家不自知罷了。

六月二日一早,也就是週一,李學武下樓後便開啟了客廳裡的收音機。

一邊跟老太太應了招呼,一邊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端了茶杯,李學武走到金魚池邊上看了看裡面的金魚。

前天下午,秦京茹說盛少威來過,給處理了魚,也給換了水,同時還帶來了一些魚食。

現在看著,金魚池裡面已經清澈了好多,因為光線的原因,池水裡還是看不太深。

只是早上這會兒,要是到了中午,還是能看清底部狀況的。

李姝本來是扶著沙發站著的,正在玩昨天帶回來的小汽車。

見著爸爸在看金魚池,便也笨笨查查地走了過來,抓住了爸爸的腿。

她其實也不傻,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跑,什麼時候不能跑。

在有人接著她,或者看著她的時候怎麼跑都沒事。

但這會兒太太去了餐廳,只有爸爸背對著自己,只能選擇走的,不然跑摔了沒人扶,要哭的。

李學武低下頭看了看腿邊的閨女,只見李姝小手指著金魚池說道:“要”。

生活就是由不經意之間的驚喜所組成的,就像現在,李學武發現閨女又學會了一個字。

“要啥?”

“呦~”

李姝見著爸爸問了,小手依舊指著金魚池,給出了她的答案。

得了,李學武知道,要字學會了,但魚字還是沒分清。

現在好多東西李姝都是用呦字來代替的,現在好了,還能把要字單分出來了。

抱起閨女站在了金魚池邊上,一手扶著她,一手端著茶杯喝著茶。

而收音機裡這個時候開始播報早晨的新聞了。

“……日報》發表社論,號召群眾……起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自從五月底,日報的管理被上面接管後,對於形勢的透明度是真的清晰了不少。

但風暴的程序也加快了不少,至少在收音機裡,這樣的訊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激烈。

李學武知道,這已經不是新聞了,這是昨天發生的事。

現在搞宣傳,只是為了昨天白天,以及昨天晚上的那個實時播報搖旗罷了。

而現在的播報,更是給後續的行動做文章,做準備,做宣傳。

任何行動或者運動,都是需要廣大的意見和基礎的,不然也不可能搞的贏。

李學武抱著閨女就站在門口聽著,想著,同時也應著閨女的“嘮嘮叨叨”。

李姝是不大關心收音機裡說了什麼的,她只覺得金魚好可愛,金魚池也好,還能嘩嘩的出水。

這個大玩具買的真值啊,李姝怎麼看,怎麼玩都不膩。

有的時候顧寧也會在這邊站一會兒,看著池子裡的金魚發呆。

而這會兒顧寧走下樓來,看著父女兩個,也是難得的露出了笑臉。

小樓、細水、一池金魚,愛人,娃娃,閤家團聚。

世間所向往的生活和幸福,大抵上也便是如此了。

見到顧寧下樓,李學武示意了讓她看一下李姝,自己則是去放了茶杯,關了收音機。

這些訊息知道就行了,沒必要把家裡人也搞的人心惶惶的。

走回來抱了李姝,一家三口往門外走去。

六月的清晨時光正好,小院裡生機勃勃,最是一年好時候。

大樹下的小花園花開滿園,只是還有幾朵羞澀著合了花瓣,等待陽光。

朝露是公平的,給小院裡的每一株植物都賜予了生命的祝福,讓它們得以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前,綻放最光彩奪目的生命之姿。

李姝小腿蹬著要下地自己走,但李學武怕露水溼了她的小布鞋,又怕她跑去花園裡打擾了這份平和寧靜。

所以輕輕拍了拍閨女的屁股板,示意了再鬧媽媽就要生氣了。

李姝好像聽明白了叭叭的威脅,小嘴嘟嘟著,表示了不滿。

直到三口人繞了一圈,走到了西院,見到了果樹下散步的小雞,這才讓李姝的注意力從爸爸的臉上挪開。

“呦!”

“不是呦,是雞”

李學武不厭其煩地糾正著閨女的話,指了園子裡小雞道:“小雞的雞,雞”。

“滴~”

李姝學著爸爸的話叫了一聲,只是舌頭有點兒大,沒咬清。

“雞!”

“滴~”

……

“滴就滴吧,下回姬叔叔來了你就叫滴叔叔”

李學武糾正了幾遍,實在是沒有耐心了,李姝好像認準了似的,怎麼都不肯說。

逗著閨女看了一會小雞,見著自己巴掌大小的兩個小雞,李學武跟顧寧問道:“怎麼拿出來的?棒梗讓了?”

“秦姐送來的”

顧寧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說道:“晚上那會兒叫她吃西瓜,也許是秦京茹說的吧”。

李學武沒大在意,笑著說道:“這兩隻雞來咱們家就算是落魄了,在棒梗手裡那都是河鮮加飼料的,咱家就只能讓她們自己撿蟲子吃了”。

顧寧抿著嘴笑了笑,她也沒有過養雞的經歷,大院裡以前有人養過,後來怕傳染病,都處理掉了。

那還是小時候呢,好多幹部從農村把老婆孩子接進城,習慣了農村生活的婦女們,便都養起了雞。

大院管理處的幹部們也是沒法沒轍的,都是領導的媳婦兒,可惹不起。

後來還因為有人娶了勝利夫人,那些城裡出身的夫人們自然看不得這個,也是沒少鬧彆扭。

這會看著兩隻小花雞沿著果樹轉悠著,腦袋一動一動的叨著地上的小蟲子。

時不時的還抬起頭看看柵欄外面的一家三口,隨後便用右腳對著地面又是刨又是蹬的。

掀翻開了樹葉和雜草,小雞又低下頭開始捉小蟲子吃。

李姝見著新奇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尤其是看著小雞做出奇怪的動作時更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是秦京茹從窗子裡見著一家三口在西院看小雞的,便也就從視窗叫了他們吃飯。

李學武轉頭看了秦京茹一眼,笑著問道:“你要雞,棒梗沒不願意啊?”

“我要當然不行”

秦京茹撇了撇嘴,道:“小白眼狼,還是他媽說了,是給你要的,這才挑了兩隻大的送了過來,說是怕你不會養,挑大的才好”。

李學武見著秦京茹吃味的表情也是笑了笑,這合夥人不白當。

秦京茹見著李學武笑,卻是嘀咕道:“還說給他糖和餃子呢,談到小雞的時候就翻臉不認人了,說是都給他了,不能往回要”。

說完又看了李學武一眼,道:“說給你的,卻是變了口風,言說武叔這好那好的,也不提每天喂的魚蝦了”。

棒梗當然不會提,因為現在他養小雞的飼料還是李學武給的錢買的呢,就是跟後院的那些大雞一起。

上次給了他錢,叫他趕晚上借了西院的三輪車,求他彪叔給從供銷社弄來的米糠。

平日裡帶著他妹妹們去挖野菜,撈河蝦啥的,可是把這些小雞和大雞給喂好了。

上了餐桌,顧寧給李姝剝了個雞蛋,開啟一看裡面的黃都是發紅的,一看就是好雞蛋。

這是昨天晚上劉茵給放車上的,說是棒梗送過來一直攢著的。

雖然李學武不常在四合院住了,但劉茵絲毫沒有惦記後院的啥。

李家人也是,那邊的小怪獸和傢俱、家用啥的都沒動,包括那三隻雞。

那三隻雞李學武沒說讓母親管,劉茵便沒有去管,都還是由著棒梗給管著。

棒梗也是認真,早上也不睡懶覺了,給雞開雞窩門,清理雞糞,給雞弄食。

撿著雞蛋也是對半分,自己的收家去,李學武的則是送去前院劉茵那裡。

秦淮茹有的時候也說,早知道兩隻雞就能管好孩子,那她就是寧可餓肚子也得給兒子買兩隻啊。

她倒是也想過了,自己兒子學好,可不是跟雞學的,那是跟李學武學的。

尤其是上週李學武跟著棒梗去了海子邊,再回去,棒梗足足樂了一天,就因為跟武叔出去玩了,也不知道咋就那麼有趣。

現在雞下著蛋,劉茵醃製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給大孫女攢了。

這次回來,劉茵說是都給裝了,卻是被顧寧硬留了一部分給趙雅芳,說是孕婦也得補。

趙雅芳和劉茵推辭著,可顧寧卻是執意如此的,家裡的雞蛋跟買的終究是兩個意思。

李姝現在長得飛快,小身體也好,吃不吃這口雞蛋都無所謂。

但從小就吃著,顧寧和李學武便一直都沒有給斷過。

結婚後來了這邊,也是用票兌著買了,家裡攢下的雞蛋其實就是給了趙雅芳。

可劉茵是當婆婆的,趙雅芳是當嫂子的,哪裡能從顧寧這邊佔這個。

所以昨晚因為這些雞蛋還是爭執了一番的,老太太沒有管這些,只是坐在炕上笑著。

別人家的哪個不是互相算計著多了少了的,婆媳之間,姑嫂之間,妯娌之間,就是打起來的都不少見。

但現在三個孫媳婦兒都是好的,尤其是現在結了婚的老大和老二,因為些雞蛋都能爭起來,也是讓屋裡坐著的李順等人滿意極了。

到最後出門的時候,還是老太太主動說了,讓顧寧做主,這才算是把雞蛋分了清楚。

李姝倒是已經不在意這個了,知道雞蛋香,小嘴叭叭的吃著,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桌上的人。

要不說大姥的手巧呢,硬是給李姝都打了一個小椅子出來。

腿高,椅子小,李姝坐進去正好,小手扶著把手,由著太太喂著雞蛋和牛奶,小腿一踢一踢的,顯然是吃美了。

這個時候的雞蛋是很珍貴的,農村的還好說,能吃著幾個,城裡人倒是難。

養雞是個困難,能淘著雞蛋票又是一個困難,有雞蛋票還能買得起的又是一個困難。

現在家裡養小孩子,沒有像是李姝這樣吃的,又是牛奶,又是雞蛋的,這還不得是吃破產了啊。

尤其是家裡孩子多的,要是這麼吃,非打起來不可。

“滴~”

“滴啊?接爸爸的車還沒來呢”

老太太用小勺子舀了牛奶喂到李姝嘴邊,聽見李姝說滴,還以為是說來門口接李學武的汽車呢。

每次韓建昆把車停好後都會短暫的按一下笛,是給李學武提醒,也是給秦京茹提醒,讓她去給沙器之開門。

李姝每次聽到這個聲音都知道爸爸就要走了,去上班了。

所以這會兒李姝說了,便叫老太太誤會了。

李姝也是挑了挑眉毛,指了指李學武的方向,道:“滴”。

見老太太看過來,李學武笑著解釋道:“不是車,是在說我們剛才說的雞呢,這不是提到雞蛋了嘛”。

“啊~呵呵~”

老太太笑著看了看嘆氣的李姝,滿臉無奈的小樣也是逗人。

將勺子裡的牛奶餵了她,嘴裡逗著道:“你這大舌頭啥時候是個頭啊”。

李姝沒在意太太的調侃,小腿一晃一晃的,喝了一大口牛奶,使勁兒打了個飽嗝。

李學武也是羨慕閨女的生活,啥時候也能這樣無憂無慮的,天天除了吃就是玩的。

顧寧也是一邊吃著飯,一邊笑著看了李姝,見著李學武看向她,有些不解地看了過來。

李學武笑著問道:“有沒有想吃的菜,這幾天去山上,我給你帶回來”。

“不用了,彪子都給拿了”

顧寧搖了搖頭,道:“昨天晚上就給拿了一筐,咱家後院都有”。

說完還看向了秦京茹,示意了她來說,畢竟家裡的飯都是她來做的。

秦京茹也是點頭道:“院裡的小菜也是能吃了的,彪哥給拿的蔬菜都吃不完”。

李學武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後對著顧寧說道:“那以後中午就回家裡吃吧,吃的好一些,也不遠”。

顧寧看了李學武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李學武見顧寧點頭,便給秦京茹說道:“以後中午就多準備,也做的豐盛些”。

“好”

秦京茹羨慕地看了顧寧一眼,直覺得有這樣關心自己的丈夫才是女人最幸福的事了。

她卻是不知道,李學武的這種安排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便是縮短李學武跟顧寧之間的安全聯絡時間。

以前只是上下班能見著,現在中午顧寧回家吃飯,縮短了一半的安全時間。

如果顧寧中午沒有回家吃飯,那秦京茹必然是要打電話確認的。

萬一有問題,李學武也不至於等到下午下班了,才知道這個訊息。

顧寧也是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所以才同意的。

昨晚的廣播她不知道,今早的廣播她也僅僅是聽了一耳朵,具體發生了什麼不清楚,就是覺得今天的李學武有些不一樣了。

顧寧是很敏感的人,明顯能感受到李學武身上的壓力,即便是醫院這邊更方便,但也順了李學武的意,決定以後回家吃飯。

李學武是最先吃完的,顧寧隨後吃完,兩人先出了餐廳,各自去準備上班。

樓上,顧寧整理了自己的包,看向書房的李學武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不,不需要”

李學武將桌子裡的檔案收拾好,隨後站起身拉住了顧寧的手,安慰道:“你要相信我,也要給我個保護你的機會”。

顧寧看著李學武,抿了抿嘴,手上稍稍用力地捏了捏李學武的手。

兩人相顧無言,盡在心中。

顧寧上班早,跟李學武確定了一下便下樓上班去了。

李學武是站在樓上看著顧寧揹著包出了大門,往街道口那邊去的。

待看不見以後,這才又去裝那些檔案,以及撿了桌上的手槍裝在了包裡。

槍現在李學武很少用了,更是很少開槍了,完全就是個意義上的符號,代表了李學武是管槍的,也是強力部門的人員。

這種意義給了他和身邊人以安全感,也給了覬覦他的人以震懾。

要說震懾,還得是軋鋼廠裡的保衛處和分局的治安大隊。

兩邊都是李學武親力親為,努力打造出來的兩支隊伍。

保駕護航就指著他們了,所以對他們的要求也是日益的嚴肅。

一上班,李學武便叫停了指揮車,在廠大門口下了車。

沙器之不知道李學武要幹啥,也跟著下了車。

只有韓建昆淡定的很,待兩人下車,直接把車開去了路旁。

既不擋著道,也不會脫離了李學武的視線。

李學武先是去門崗上檢查了執勤保衛的著裝和武器裝備。

先是要了保衛手裡的槍看了看,見上面沒有灰塵,彈夾裡壓著子彈,這才滿意地還給了保衛。

在任安小跑著往這邊來的時候又進了門衛室,擺手示意了站起來的值班員,開始檢查值班日誌和工作檔案。

尤其是對往來書信和檔案的管理,以及班組崗位的執勤調換情況。

任安跟著進屋,見著李學武翻看著,也不敢說話,同沙器之對視了一眼,也沒瞧出啥來。

沙器之自己都不知道處長為啥臨時下車檢查工作,哪裡能回答得了。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當著李學武的面跟任安說啊,所以只能裝深沉。

李學武是老機關了,這些文字上的東西不用都翻看了,只要一打眼就能知道用沒用心。

在看到執勤日誌的時候,招手示意任安過去,任安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看看,應付了事,你執勤的時候也是這麼寫啊?”

李學武指了執勤日誌上連續三篇都是一樣的文字表述,對著任安問了一句。

隨後也沒聽他的解釋和保證,倒扣了日誌,也沒顧著值班人員白了的臉色,轉身出了門,又往對面辦公室去了。

這邊是有個大值班室的,視野很好,大玻璃窗裡站著幾位持槍警備的保衛,算是對門崗的一種補充。

李學武下車檢查的時候這些人就看見了,這會兒見著李學武過來,也是滿眼的緊張神色。

“彈夾卸下來我看看”

李學武走進屋子,示意了正在執勤的三人拆彈夾給他看。

三人也是見著股長任安正跟著,看著股長的臉色不好,就知道對面準是查出問題來了。

這三人倒是痛快,紛紛把手裡的槍拆了彈夾給李學武看了。

李學武看了一眼,隨後示意了他們武裝帶上的彈夾,還要繼續看。

三人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手裡捏著彈夾,遲遲沒有去拿腰上的。

李學武看了三人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而任安面色青白地跟了出來解釋道:“處長,子彈的常備數量是按照規定準備的,一線手裡有,備勤的手裡也得有啊”。

“嗯,確實是這樣”

李學武站住了腳步,點了點任安道:“打報告,申請子彈,把執勤的彈夾填滿,也要把備勤的彈夾填滿”。

“是!”

任安被李學武的檢查搞的緊張極了,這會兒見李學武沒有責怪他,而是給他下了指示,趕緊敬禮答應。

李學武擺了擺手,繼續往其他辦公室檢查了起來。

因為保衛處的交班時間比工人們早,所以這會兒辦公室裡已經開始上班了。

保衛樓建成後,在門口這邊辦公的都是臨時崗,主要是門崗執勤的人員。

處理的業務也都是跟大門的勤務有關,不過也包括了消防和保密業務。

李學武雖然是走馬觀花,但這花也是看的準,看得清。

到誰的部門了,誰就跟著,絲毫不敢鬆懈。

每次李學武點出問題了,這些人也都是面色難看,只覺得丟臉。

從門崗開始,看了消防和警犬,又看了看騎兵巡邏隊。

東邊的河灘地要建工廠,放馬的地方倒是困難了,好在廠區的道路平整,巡邏隊每天也都出勤,馬匹的訓練量也夠。

看過幾個崗以後,李學武上了韓建昆一直跟在後面的指揮車,又去參加了早上的升旗儀式。

位置就在大門口對面的小操場,參加的人員多是各部門的幹事,一線部門的人除了備勤的也都會來。

機關的幹部來的少,因為早上的事情多,但今天李學武來了,這些幹部們也都到場了。

李學武看了看現場保衛處幹部們的狀態,又看了看一線人員的氣勢,這才滿意地回了辦公樓。

好像是配合李學武似的,他這邊剛檢查了保衛處的工作,那邊就傳出了車間有人搞事情。

也是沙器之先接到的訊息,韓戰的報告隨之而來。

有人想要在車間貼大字告,但是被車間主任攔住了。

相關的內容就是停產停工,把大學習和大討論的事情搞起來,要先革了機器的命。

這可是給車間主任嚇了一跳,上一次就鬧了這麼一出了,鄺玉生背了處分,可是在車間內部搞了一陣嚴查。

尤其是最近鄺玉生頻頻與讜委那邊聯動,在各個機關和車間搞讜務工作。

鄺玉生也是信了李學武的話,直接去了楊元松那裡。

具體的跟書記談了什麼不知道,只是生產管理處突然開始加強了組織工作,各分支機構的讜小組完全行動了起來,開展自省自查工作。

這件事鄺玉生得到了谷維潔的支援,直接是由讜組部一把手韋再可參與領導,宣傳處配合開展的。

最近幾天生產管理處一直都在忙這個,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尤其是各基層讜組織。

鄺玉生也是發了狠,只要是工作不力的,管理不善的,群眾需求沒有認真考慮和反饋的,或是工人的意見和思想動態沒有及時報告的,全都要調崗。

說是調崗,那還不就是處分的前奏嘛,行政處分可能沒啥,但讜內處分有了,以後他們還幹不幹這個業務了?

所以大字告一出來,工人還沒等貼上去呢,就被車間主任和讜小組負責人給按住了。

隨後就是帶走談話,談訴求,談形勢,談工作,談家庭,只要是當事人說的,他們就會認真解釋和想辦法解決。

尤其是關於當前形勢的,更是把廠讜委那邊的人搞來了,同時也給保衛處這邊打了電話。

李學武聽著韓戰的報告,也知道這是個啥情況,只是李懷德照貓畫虎的一次行動,絕對不止一個車間。

作吧,作到最後還不得像是京大一樣,把工作組作來啊?

正如李學武所料,隨後進來的於德才彙報,廠裡好多部門都在報告,出現了停工鬧事的情況。

李學武滿臉的嚴肅,對著韓戰吩咐道:“執行二級戒備,如果出現亂象,第一時間配合相關部門處理安全問題”。

吩咐完又叮囑道:“絕對不要插手裡面的事,保衛處只負責治安,如果出現動手打人,或者造成軋鋼廠財產損失的,一律按照規定執行紀律”。

“是”

韓戰現在代替韓雅婷管理保衛科,所以也是趕上了不好的時候,只能一個人管兩個部門。

好在是消防科那邊的工作不多,都是業務上的,還能支應的過來。

這裡面也是有著於德才的幫忙,才能讓他輕鬆些。

李學武也是對著於德才交代道:“給全廠各部門、車間以及相關的單位下警告函,就說安全形勢日益嚴峻,要求各部門負責人警惕起來,將安全威脅消弭在初期”。

“是不是有些嚴肅了?”

於德才遲疑著說道:“以保衛處的名義下發,怕是有些人會有意見的”。

“有意見也要發”

李學武將手裡的鋼筆在桌子上敲了敲,看著於德才說道:“保衛處不是消防隊,哪裡起火了哪裡去滅,全廠這麼多部門,保衛處長了幾隻手啊!”

說完將手裡的鋼筆扔在了桌子上,道:“要他們學學生產管理處,把工作做在前面,管好自己的人,少惹麻煩”。

“明白了”

於德才看了李學武一眼,應聲後轉身就去辦這件事了。

這個函於德才知道是啥意思,免責嘛,保衛處已經通知你們警惕小心了,要是再出了事,別叫我背鍋了。

他遲疑的也是這個問題,怕李學武要求的這個函發出去,就會有人以推卸責任,或者製造緊張情緒和矛盾來攻擊李學武。

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但是不能明著說了。

李學武沒有明著說,於德才更沒有明著說,兩人的對話都在強調安全,說的也是安全的事。

沙器之站在一旁倒是聽的明白,依著處長的意思,現在釐清責任是要比後續的指責要重要一些的。

尤其是保衛處在這種事情上,這個關鍵的時期中,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以及所做的工作,都是一個重要的點。

一線執勤人員是要安排的,檔案和通知也是要做的,留下白紙黑字,方便以後打官司了。

至少這個函發出去,其他部門一定會有所準備和警醒的。

即便是有的部門出了問題,那也是他一個部門的事情。

上面的板子也是不會再打到李學武的身上。

工作要坐在實處,也要做在虛處,不能活兒幹了不吆喝,不然誰知道你乾沒幹啊!

綜合辦一直以來都有一項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記述日常工作的新聞稿。

宣傳處那邊很希望有保衛處這樣的,配合他們宣傳的部門,尤其是經常提供新聞稿件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的人都靦腆,還是真的謙虛,做工作竟然都不想著搞宣傳。

李學武也是撿了個便宜,一個保衛處能有多少成績和新聞?

還就偏偏讓軋鋼廠保衛處出了名,在系統內部都是有名的。

最強的支援就來源於李學武一直要求的宣傳工作。

保衛處近期都組織了哪些工作,做出了什麼樣的成績,或者對某一類的違法案件進行突破或者警示宣傳等等。

要按照各級宣傳媒體的定位進行寫作,綜合辦的那些老傢伙,老筆桿子們被李學武退了幾次稿,叫過來批評了幾次,現在寫出來的東西已經是爐火純青了。

什麼樣的稿件最得報紙的喜歡?

當然是反應基層一線的工作內容,以及一線執勤人員所做出的傑出貢獻。

李學武也是讓這些人抓住了這一點猛攻,要把工作安排,要把上級的正確領導,要把保衛處機關和幹部們的功勞都用基層的角度來反應出來。

這些老筆桿子都是人精,只是以前沒人管,蹉跎了,就像保衛科的那臺摩托車,上點機油,猛踹兩下就好用了。

於德才是個玲瓏的心,很能把握李學武的工作方式和方法,更是在這一點上做的很好。

就像剛才安排的這個工作,不用問,準給你寫成通報,或者新聞稿件,最少都得是廣播站讀一下。

當然了,不可能按照警告函的內容來寫,當然是寫保衛處為了保衛軋鋼廠和廣大工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全力實施安全宣傳和保衛行動,深入到各機關、車間等部門……

你說沒做工作?那警告函沒到你手裡啊?

宣傳嘛,重點在於你怎麼說,現在李學武是做的謹慎小心,宣傳的鑼鼓喧天。

在工人的心中,保衛處一定是正面的,一定是他們在軋鋼廠工作和生活的最堅實的保衛力量。

李學武也是這麼做的,不僅僅是要緩和李懷德每一次行動所帶來的危機,更是要保證軋鋼廠的基礎安全。

他現在真的是被李懷德和楊鳳山推到了彼此的中間,成為了軋鋼廠的防洪壩。

李學武也是不想做這道防洪壩的,但每個人,身處一定的時期,或者是時間,他都有工作本身的性質要求,甚至是使命。

保衛處的使命是保衛軋鋼廠,保衛軋鋼廠的工人和財產安全。

現在李懷德和楊鳳山所做的事就威脅到了這種穩定與安全,李學武能做的就是維穩。

這是保衛處處長職務上的性質要求他這麼做,而不是他願意這麼做的。

其實李學武已經在給自己加保護傘,加游泳圈了,加防護罩了,但是沒有用。

至少是沒有太大的用處,究其根本,還是他的能力太弱了,不然也沒必要把鄧之望祭天了。

說起來,鄧之望就是李學武抓出來頂缸的,或者叫緩衝這種緊張局勢的。

現在楊鳳山處理居民區專案是有理由解釋為啥建設進度緩慢、遲遲無法解決工人的住房困難了。

都是鄧之望的原因嘛,讓工人的怒火和怨恨都發洩到鄧之望的身上去,轉移矛盾,讓他有更多的轉圜空間。

這是李學武硬給的,他倒是想不這麼做了,想用更溫和的方式和方法來操作,但李學武不給他這個機會。

總是要有犧牲的,李學武還能讓他將保衛處擺到工人的對立面去?

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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