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幹嘛呢?”

“有人寫了新的……”

“我看看……”

張國祁早上來上班,正看見廠區裡面圍了好多人,他便往裡面湊了湊。

見著裡三層外三層的,跟周圍人打聽了一下,有認識他的趕緊給他介紹了裡面的情況。

張國祁皺著眉頭看了看站在公告欄旁扯著大嗓門正之乎者也的小子,擠到前面看了看公告欄上的原文。

因為他原來是後勤處處長,很多人都認識他,紛紛給他讓路,也讓他走到了前面,站在了劉光天的對面。

劉光天見著真引來了中層幹部,他腿有點抖,身子有點虛,靠著公告欄才站住了。

等張國祁看完了三張,眾人都不說話了,盯著張國祁等著他說。

張國祁看了劉光天一眼,問了他的單位,又問了問他的個人資訊。

等劉光天說了,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寫的挺好的,繼續”。

這一句可算是惹了眾人的議論火苗了,周圍人瞬間便大聲談論了起來,都在傳著張國祁的話。

劉光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確信過張國祁說的就是鼓勵他的話,瞬間挺直了腰桿子。

他的主張是什麼?

第一個是說中層幹部比一般群眾接觸面廣,瞭解的事情多,應該帶頭搞大學習、大討論,應該帶頭寫大字告啊。

第二個是說大家都看見當前的形勢了,應該跟著工作組走,大家合起夥來搞變革。

第三個就是指桑罵槐了,昨天李學武消散了他們的活動,又讓青年突擊隊糾正和宣傳正確的思想,不是在阻礙他們是幹啥?

所以他在文章中將李學武的這種作為,將保衛處的這種指向比喻成了反對碉堡,是要一個個的砸碎的。

現在劉光天獲得了張國祁這個中層幹部的肯定,他欣喜若狂,覺得自己真的押中了寶。

因為劉光天的主張,因為張國祁的“肯定”,周圍人也不上工了,全都圍在這裡議論了起來。

東風和紅旗兩派也迅速出動,就劉光天的主張辯論了起來。

紅旗的人說不能由更多中層幹部參與,這是基層的事。

提出這一觀點的主要人員就是王敬章,他還指著這一次重返人生巔峰呢,怎麼會允許更多的中層幹部參與進來分一杯羹。

東風的人見大喇叭劉光天引起了強烈反響,自然是站在他的這一邊據理力爭,說要團結所有人工人發起反對浪潮。

尤其是當劉光天在文章中點了李學武的名字後,大家更是把焦點指向了李學武,討論他在昨天的活動中起到了什麼作用。

有人已經開始說了,說李學武就是廠裡的走狗,是壞蛋……

這可真是熱鬧啊,東風的人昨天還在鬧著要反對一切呢,今天就要團結了。

而紅旗的人昨天要維護基層,主張團結的,今天反倒要狹隘了。

這就是沒有核心思想的緣故了,只要風向稍稍一變,那就會引起他們思路和方向的轉變。

如無根浮萍,隨風飄蕩。

這邊還在鬧著呢,回來的張國祁先是跟李副廠長見了一面,談了許久,又被谷維潔副書記找過去談了許久。

再從讜委樓出來的時候,張國祁已經不是張國祁了,他現在成了受廠辦和讜委重視的人物了。

張國祁從李副廠長和谷副書記那裡接到了相似的任務,且跟他回來就要乾的事基本上一樣。

幹掉王敬章!

當然了,說是幹掉王敬章不是弄死他,或者消滅他,如果是這這任務應該是安排給李學武才是的。

李副廠長說了,這小人必須處置,不然他無法立足工作。

谷副書記說了,某些人正在背離組織,影響團結,應該儘早清除出隊伍。

張國祁自己想的是,丫的就是欠揍,他都忍了好久了,這次東山再起就是為了報仇雪恨的。

他覺得自己被舉報,被工作組調查就是王敬章這孫子搞的鬼,不然工作組為啥那麼支援他呢。

所以從讜委樓出來,他先是去了保衛處,聯絡了這邊的青年突擊隊,隨後帶著這些人又回了廠生產區。

“起開起開,別擋著路”

青年突擊隊的人都是大小夥子,牛氣的很,統一的制服,顯得很是團結。

把人推開後,這些人走到了公告欄前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又不屑地看了看愣住的劉光天,隨後便開始指著他的鼻子開始的輸出。

大辯論嘛,只要不動手,就是暢所欲言,比嗓門,比學識,比基礎,比思想。

劉光天的底子有多薄,只看他聽信他爹說的這些話就知道了,他爹的底子有多薄,大家也都知道,小本畢業嘛。

青年突擊隊裡的人最低都是個初中畢業,大多數都是高中畢業的,噴起劉光天那可是手到擒來。

王敬章這邊退後半步,都在看著熱鬧,不知道這一夥人突然插進來是個什麼目的,難道看著東風起來了,紅旗展開了,還想來個三足鼎立?

這些人是誰他自然知道,他是真怕跟這些人對上,因為他怕李學武。

紅旗的都不說話了,東風的就能火力全開反對青年突擊隊這些人了。

可要不說了,比這個,青年突擊隊一個人能挑他們仨。

就紅皮書和語錄,這些人都背的滾瓜爛熟了,名言名句張口就來,說的這些人啞口無言。

怎麼回啊,怎麼懟啊,真說不過啊,這都是專業的啊。

是的,這就是李學武培養出來的,專業針對當前環境使用的人才。

這還是谷維潔給李學武打電話了呢,不然這些人也只是進行宣傳工作,還不想這麼早的介入到風波里面去。

今早的局面很危險,谷維潔給李學武說了,不能讓這股火燒上來,李懷德也是這麼個意思,壓下去,讓下面的人互相磨合。

說是磨合,還不就是控制住局面不能亂咬人嘛。

所以李學武同意幫助剛剛回來的張國祁控制局面,介入風波。

說是幫助張國祁,而不是其他,原因就是張國祁此次介入到這股風波另有所圖。

這會兒周圍人看著東風的人輸人又輸陣,全都止住了話題,看著青年突擊隊的人將劉光天寫的內容批的體無完膚。

張國祁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對著青年突擊的人擺了擺手,制止了已經勝利了的他們。

隨後看向了劉光天,看向了東風的負責人,說道:“你們的思想這麼不成熟呢,把矛頭指錯了方向嘛”。

說完蔑視地看了王敬章一眼,拍了拍東風負責人的肩膀,說道:“不過沒關係,我就是來幫助你們的,帶著你們重新學習基礎理論知識,用紅皮書思想武裝你們的頭腦”。

王敬章看著張國祁帶著東風的人走了,吊著眉毛不是好臉色地也帶著人轉身離開了。

生產區的秩序就這樣恢復了,鬧劇一般的討論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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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武從窗邊回到了辦公桌後面坐下,沙器之也將望遠鏡收了起來。

“還真夠熱鬧的”

“嗯,就快沒有熱鬧可看了”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水,低頭看著檔案,想著今天早上的幾個電話,以及剛才看見的情況。

張國祁來借人,李學武知道他的目的,這老小子憋著火呢,一心想要找王敬章報仇。

可王敬章那邊也是嘔著氣呢,斷定就是李懷德搞的鬼,故意陷害他。

因為滿廠的人手扒拉著挑,他只得罪了李懷德和張國祁。

李學武當然不算,因為得罪了李學武是真的,但李學武要報復他應該像是對鄧之望那樣。

現在都沒遭到詰難,就說明李學武沒想著因為兩個大學生的原因跟他對立。

看著張國祁帶著人要“收編”東風,王敬章知道李懷德的手段來了。

他現在能指望的就是工作組,有工作組給他背書,快速發展勢力,結合基層幹部,抱團聯合有訴求的那些人,對抗張國祁。

這可真是莫名的矛盾啊,誰都覺得對方是仇人,誰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在樓上的李學武自然看了一出好戲,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內容。

週一形勢還沒這麼惡劣呢,週五的情況就嚴重成這樣,發展的速度之快,形勢之迅猛,李學武覺得大變局就在眼巴前了。

可不就是在眼巴前嘛,下個月形勢將達到最頂峰,隨後維持不到一個月,再逐漸出現下滑至小範圍波動。

第一波浪潮會在今年十月份開始進入到平穩期,第二波就得明年了。

李學武著眼於未來,但要走好現在的每一步,斷然不會第一波浪潮都過不去。

最危險的就是這一次了,以後只要走穩當了,絕對不會出問題。

今天出現劉光天點了自己的名,李學武覺得並不是壞事,沒有他點自己,別人也會點。

這是個瘋狂的時期,即便是自己一直以來維持著自己的形象,重新樹立保衛處的形象。

但是,當自己執行正確的工作和任務時,難免的會造成某些人的對立。

這個時候幹部被圍了,是沒有話語權的,他雖然有最後一招——槍桿子,但是不能輕易使用。

槍桿子只能保證他的地位不受影響,但在話語權上基本上沒有用。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培養青年突擊隊,擴大宣傳力量的原因。

接受文工團絕對不是單一的照顧王亞娟,李學武相中的是這些人本身的能力。

持續擴大影響,在適時的時候,將這兩柄利器明面化,交給李懷德來使用。

這樣不僅能保證自己的安危,還能顯示出他毫無私心,更沒有幾年後的“後顧之憂”。

李學武等劉光天已經很久了,幾次給他暗示,做心理建設,甚至是故意示弱,也是在促使他在這個時間“坑”自己一把。

現在出現了,自然是在下面引起了轟動和討論,即便是剛才張國祁已經把這個苗頭給撲滅了,但是關於自己為廠裡,為廠領導所用的事還是會被討論。

到底是保衛處之虎,還是軋鋼廠之犬,就得看接下來的輿論走向了。

沙器之不明白為什麼處長聽到這個訊息並不生氣,也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在接到李副廠長和谷副書記的電話後安排了青年突擊隊做好協助工作。

這不是在幫張國祁打短工嘛,還是吃力不討好的,甚至是都沒對那個小兔崽子動手。

李學武當然不會對劉光天進行報復,這是在自找麻煩。

現階段是大討論,誰都可以說,憑什麼他李學武不能說。

現在要是針對劉光天,那就是把工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他的身上,這不是他想要的。

李學武的預算是,這些對他的套路要分散化,不能形成真正的指向,讓工人去懷疑,去探索,去討論。

慢慢的,等他將一件件事做出來了,到時候的恍然大悟的效果會更好。

就劉光天站在那號喪幾嗓子的影響力,李學武手裡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關係有關係的,還能擺不平?

他就是故意的,只有他被針對了,被議論了,才能說明他是忠誠的,他是受了委屈的。

李學武看了看沙器之疑惑的眼神,點了點桌上的茶杯,示意他添水。

隨後在沙器之忙完後說道:“現在是夏天,螞蚱正是活潑亂跳的時候,等秋天就好了,你想看螞蚱都找不到了”。

這話沙器之懂,不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嘛。

那,誰是螞蚱?

誰是螞蚱誰知道,李學武也知道沙器之疑惑的是劉光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叫板李學武,他不能解釋,更不會說。

拿起李副廠長轉過來的檔案,是張國祁彙報的,關於這一次外出之行的。

在越州,張國祁就著李學武提供的關係,找到了越州第三食品廠,談妥了未來一年期的黃酒供應。

針對貿易商品,提供了邊疆辦事處的特產,以及鋼城、京城的特殊產品目錄,以供對方選擇和談判。

最終雙方達成協議,越州第三食品廠收購一部分從邊疆來的水果,同時預定了未來邊疆特產的肉食品。

哪都缺肉,這個是硬通貨,有這個作為主要貿易商品,走到哪都能開啟局面。

因為越州緊鄰魔都,內靠臨安,有港口和海運優勢,方便下一步的往來。

李學武是不敢去魔都和臨安搞事情的,所以選擇了在他們中間的越州成立辦事處。

張國祁已經在越州選好了辦事處辦公地址,就報告上介紹,該處建築位於主城區,臨街帶院,前身是馹偽時期的東亞銀行分部。

內有三幢樓,均為三層,成品字形分佈,方便辦公和設定店鋪。

因為張國祁是代表軋鋼廠去的,當地也比較重視,初步談判中已經表示,該處建築現為出版社租用,可以調劑給軋鋼廠。

李學武看了看張國祁談的價格,六萬八千七百元。

不知道怎麼談的,還特麼有零有整的。

這個數字李學武不能質疑,也不會問,李懷德把這份報告轉給他不是讓他揪著這些細枝末節說的,而是看整體。

錢多錢少都是廠裡的,張國祁給廠裡辦事,自然不會搞別的。

整體來看,張國祁的越州之行算是圓滿的完成了李學武要求的事項和任務。

選址李學武也很滿意,其後的談判和簽約自然是要李懷德去,跟他沒關係。

越州本地支援軋鋼廠辦事處落戶,估計也是盼著軋鋼廠能在當地建廠,或者招聘本地的人員呢。

當然了,這都是應當的,軋鋼廠在人家的底盤上做生意,哪裡能不照顧當地的條件。

一個是用工,一個是利稅,只要軋鋼廠在當地開展經營活動了,就能給當地帶來經濟效益。

重要的是,鋼鐵廠一直都是各個地區的工作重點,如果能在家門口訂購到京城軋鋼廠的產品,何樂而不為呢。

軋鋼廠在當地開設辦事處就是要提供這種訂購服務的,其他比如商店經營和開展貿易工作都是三產和副業。

越州,是李學武選定的一個關鍵點,比魔都安全,比臨安更方便走水路,未來是要用航運代替鐵路運輸的。

鋼城、津門、越州、港城,這是李學武選定的四個主要貿易地點,也是可以支撐航運的關鍵位置。

未來的軋鋼廠貿易一定是以航運為主,因為鐵路的限制太多了,運費也是個問題。

李學武預想中的是,除了邊疆無法利用其他渠道完成運輸,剩下的城市能用船的用船,能用汽車的用汽車,儘量不佔用軋鋼廠寶貴的鐵路資源。

畢竟鐵路不是自己廠子裡的業務,跟京城火車站合作也僅僅是方便從京城出發,或者京城車站本身有的指標。

如果車輛去了其他城市,是要佔用別人的運量的,這種消耗得不償失。

主要的三條線:

第一條線,京城—鋼城,主要依靠原有的運輸指標,以鍊鋼廠為基礎,發展貿易和生產業務,轉移重工業生產能力。

未來鍊鋼廠將代替軋鋼廠成為主要生產基地,結合當地生活成本低的優勢緩和軋鋼廠工人的生存壓力和物質衝突矛盾。

京城與鋼城互聯互通,打通資產和資源運作壁壘,軋鋼廠必將能實現產業升級和轉型發展。

第二條線,京城—烏城,該線路目的性比較單一,主要是利用兩地物產差異,以及配給上的不同,來實現物產交換。

說白了就是,烏城現在的發展還很落後,有豐富的自然資源,但缺少生產力。

什麼是生產力,科學和技術就是生產力。

那軋鋼廠就要用科學和技術去換取烏城的自然資源,用以豐富京城以及周邊人口聚集而造成的資源不平均現象。

這種行為國家自然也是在做的,但依靠供銷系統本身是覆蓋不到所有城市和地區的。

軋鋼廠不跟供銷社搶大面,李學武跟李懷德制定的目標是,只盯著肥肉吃。

因為肥肉太多了,就算是被咬了幾口,供銷社也不會在乎的。

況且現在又有政策支援,軋鋼廠只要符合規定,同時又能跟供銷社協調好供銷關係,那這就不是矛盾。

軋鋼廠總沒去做供銷社自己的業務,而是開闢了一個特殊渠道而已。

到目前為止,雙方合作和發展的還是比較融洽的,尤其是馬主任今年有望更進一步,未來的合作會更好。

第三條線就是京城—津門,別看現在李學武沒在津門佈局,辦事處還都在計劃中,可津門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只要打通了津門到京城的火車運輸線路,那就相當於打通了航運線路。

京城到津門,快車只要兩個小時,貨運最多半天時間。

李學武在鋼城的基地太小了,只能作為維護和生產基地來運營,航運還得看津門。

現在正在洽談和辦理的航運業務會有二十七艘千噸級貨船從津門港碼頭裝貨,運往半島以及港島。

雖然在最高層面上雙方沒有建立明確的關係,但是互相的貿易還是存在的。

就李學武瞭解到的,六零年與霓虹的貿易額是兩千三百萬美刀,到今年已經發展到四億七千萬美刀了。

這是什麼概念,今年是什麼情況,外部環境又是個什麼情況,兩方面在沒有建交的情況下貿易額已經達到了這個高水平的額度。

原因就在於六二年十一月份雙方互換了一份《lt備忘錄協定》,該協定有三個原則,那就是官方協定,民間合同,以及個別照顧。

貿易發展是成倍數增長的,而貿易往來則是需要航運基礎的。

國內的造船業發展緩慢,雖然近幾年從其他渠道引進了造船裝置,但造船也是個慢工出細活的行業。

千噸級貨船是海上航運的基本噸級,調查部同津門的協調工作並不困難,難點在於當前的形勢不明朗。

不過李學武不擔心這個,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姬衛東敢說行,那就是從外事和調查部兩個方向都有信心。

李學武在給李懷德的籌劃中,並沒有說東風航運的事,但提到了造船。

這也是在董文學家裡說起未來計劃時預定的造船業目標,軋鋼廠是要有自己的運輸船隊的。

外包可以賺運輸的錢,內則可以承擔軋鋼廠本身的產品運輸任務。

李懷德對於李學武所規劃的未來是很認同的,這已經鎖在了他的保險櫃裡,是他上位後的第一個五年計劃。

未來五年,他要在軋鋼廠有大作為,大抱負的,李學武屬於是畫大餅送枕頭,很合他的心意。

越州將會是第二個辦事處建立目標,津門則是第三個。

津門比越州落後並不代表它不重要,恰恰相反,津門的位置太過於重要,李懷德是要慎重的。

因為李學武在計劃中建議在津門港和越州港分別設立軋鋼廠貨運碼頭。

津門港貨運碼頭要比越州早才好,因為離得近,三、五年內建好,正可以同船隊同時運營。

這個專案太大了,他現在搞不定,一個是錢,一個是影響力。

除非他掌握了軋鋼廠,調動上下的資源來實現這一目標。

暫時做不成,那張國祁在津門就沒有多停留的必要了。

張國祁在津門雖然僅僅停留了一天,但也已經完成了既定目標。

關於在津門建立辦事處的決定李懷德還在猶豫中,不過因為越州已經談下來了,津門海產也完成了談判,津門辦事處的籌備也要提上日程了。

下一步是張國祁再去津門,還是李懷德親自過去,因為離得近,怎麼都方便。

越州不僅僅有黃酒,津門也不僅僅有螃蟹,物產互動才是貿易的根本原則。

現在已經是七月份了,實現這一目標不會太久的。

現在外面的形勢已經到了快要天崩地裂的情況了,而軋鋼廠也受此影響,事態急劇變化,照他估計,兩個月以內,塵埃落定。

緊急抽調張國祁回廠,李懷德考慮的也是這個問題。

在津門,張國祁只來得及停留了一天時間,跟津門海產公司匆匆達成了協議就往回趕。

不僅僅是李懷德給他打了電話,讜委辦公室主任汪宗麗也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谷副書記約他談話。

眾望所歸!

年中會議前離開京城時他還是個帶罪之身,無用之人,依靠李學武的舉薦重新擔任了實際職務。

受李副廠長委託,接好兄弟李學武的指點,按照他提供的關係前往越州和津門開展工作。

正因為有著李學武前期做好的工作,他去了那邊很方便的就開啟了局面,連續將業務和辦事處駐紮的情況都辦妥了。

尤其是津門一行,張國祁真正感受到了有關係和前期工作穩妥的好處,更加的感激李學武給他這個表現的機會。

經此一行,攜帶著兩個大交易的落地餘威,也讓他真正的在貿易專案管理處站住了腳跟。

從津門回來時,他是收到兩個主要領導的電話,風光自然一時無兩。

但是,他還記得落難時是誰照顧他,又是誰舉薦的他。

津門水產公司送了幾大箱子海產品,除了他自己的一箱外,又送了李副廠長、谷副書記,以及其他幾位領導後,特意留了一整箱給李學武。

沒別的原因,只因為沒有好兄弟李學武,就沒有他張國祁東山再起之日。

今日跟兩位領導談話結束後,張國祁知道,自己不僅僅要負責貿易專案的管理工作,還要負責基層組織的協調工作。

說是協調,實際上就是掌控下面的聲音,控制形勢走向。

這在同谷副書記的談話中他也清楚了,這次談話不僅僅代表了谷維潔,還代表了讜委的其他領導同志。

接此重任,張國祁一點驕傲的情緒都沒有,有的只是風平浪靜。

經歷過一次挫折了,他看清了很多,包括跟李懷德的相處。

利益關係是衡量遠近的標尺,今天的王敬章何嘗不會成為明天的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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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廠辦送來的檔案”

“嗯”

李學武接過後看了看,這種臨時檔案一定是重要的,或者有時效性的,不然不會被單獨送過來。

“彭曉力說從谷副書記那邊轉過來的,廠領導都已經批示了,下一步請您做安排”。

“知道了”

李學武聽著沙器之的解釋,看了檔案上的內容,以及各個領導的批示,最後放下檔案,要了電話。

“幫我接一下廠辦”

“是,我是李學武”

電話那頭的徐斯年苦笑道:“先說好啊,廠辦可沒有多餘的經費了”。

“小氣扒拉的,有你後悔那天”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經費沒有,場地也沒有唄,那就小禮堂和俱樂部吧,反正現在都閒置著”。

“不是說只有小禮堂嘛!”

徐斯年見李學武在電話裡獅子大開口,緊忙翻了翻手裡的檔案,上面還真沒說用哪個地方,這都是透過秘書傳上來的,領導也都知道。

“這可不行,地方雖然都閒置著,可萬一哪天用著了,我上哪兒找地方安置人去”。

“不行也得行,要不你給添一部分經費吧!”

李學武態度貌似蠻橫,但話音裡的玩笑徐斯年還是聽的出來的。

“嘿!我說你是土匪嘛?!”

“我要是土匪就要大禮堂了”

李學武輕笑出聲,隨後解釋道:“我考慮了一下,無論是大禮堂,還是小禮堂,都有會議和演出需要,排練可以,不太適合長時間的訓練”。

“俱樂部的舞廳是木質地板的,還有大鏡子,有各種裝置設施,關鍵是環境嚴密,方便她們日常工作和訓練”。

李學武笑了笑,給徐斯年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隨後又說道:“因為是有四個隊的,其中還有樂器,我看還是給她們多一些空間的好”。

“這我可不管”

徐斯年看著辦公室裡進來人,挑眉道:“地方可以給你,但要是用了,你可得想辦法安排”。

“誰用?”

李學武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時候上面都不跳舞了,工人們會跳?”

這話說的徐斯年吧嗒吧嗒嘴,他能說什麼,那工人俱樂部可不就是跳舞用的嘛。

以前也是組織工人去跳舞的,還都是自發的,有會樂器的就組樂隊,剩下的就是跳。

每天晚上都開門,白天則是安排幾個人收拾衛生。

兩層樓,一樓是大舞廳,二樓是幾個大訓練室,現在都閒置了下來。

從今年開春開始,形勢就不對了,來跳舞的人越來越少,尤其是報紙上關於這種藝術和文化的評論。

等到了五月份的時候徹底關門了,就連白天打掃衛生的人都撤走了。

李學武說將這個位置撥付給文藝宣傳工作隊,徐斯年不是小氣,他就是想探探李學武想幹啥。

文工團成建制的調進來,已經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尤其還是李學武辦的,各個領導都知道的情況下。

李學武這麼安排的意義他們不知道,都在猜,但他們知道一定不是無的放矢。

時至今日,誰還會說李學武是個莽漢,誰還會說他不懂韜略。

到了李學武現在這個級別,他就是想低調都沒有辦法了,想偽裝成不諳世事的小夥子不僅僅是他自己不成熟,更是在蔑視廠裡的領導。

既然都走到臺前了,就做跟身份相當的事,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

徐斯年想要探尋,那李學武就直白地告訴他這麼選擇的原因,至於背後的意義,自己想去吧。

谷維潔批示回來的檔案已經在人事手續上完成了所有的準備,明天文工團整體搬家。

當然了,搬過來以後就不能叫文工團了,而是叫軋鋼廠工人文藝宣傳工作隊了,簡稱工人宣傳隊。

跟徐斯年溝通完,李學武又給沙器之交代,讓服務處清潔隊那邊收拾一下俱樂部的衛生情況,畢竟好幾個月沒進門了。

同時也得通知一下,以後的保潔工作還得安排人。

還得去跟工程處維修隊聯絡,維護一下內部的電路電燈,再訂購一些花草、窗簾、毛巾等裝飾和生活用品。

鐵路那邊的手續辦的快,軋鋼廠這邊谷維潔又催的急,留給這邊的準備時間就不充足。

小禮堂長時間遮陽蔽日的,潮氣很大,黑咕隆咚的也不太適合長時間的訓練。

昨天去吃飯的時候路過俱樂部,看著大門緊鎖,門前雜草叢生的模樣,覺得那裡更適合些。

俱樂部的位置就在辦公區的左上角,以前去招待所吃飯必從那邊過。

沙器之答應一聲便出去辦事了,知道領導重視這個工作,他也沒打電話,親自去各個部門協調的。

明天進場,今天就得都收拾出來,時間緊,任務重。

就領導的意思,明天還要請谷副書記過去看看的,環境不能太落魄了。

沙器之剛走,孫健便走了進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跟李學武彙報工作了,但還是顯得很謹慎。

“領導,是昨天檢查的事”

孫健按照李學武的示意坐到了辦公桌的對面,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彙報道:“綜合辦協調消防科和稽查科,就當前的安全生產工作做了一個檢查計劃”。

說著話將一份檔案遞了過來,李學武接過後放在了面前,聽著孫健的解釋。

昨天李學武並沒有把所有的車間都看了,四十多個車間,看十天也看不完啊。

生產車間十多個,製造車間十多個,裝配車間、原料車間、運輸車間、加熱車間、機車車間等等,李學武昨天也是走馬觀花,車間只看了三個。

他去檢查是為了消除工人聚集隱患,但也是在摸底。

回來後就安排綜合辦牽頭組織消防科和稽查科形成一個檢查計劃,全面排查和摸底。

形勢變化是正治環境,跟工作是兩條線,不能聽見龍叫就不過年了,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孫健在組織工作上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是這種統籌管理崗。

楊鳳山也知道孫健給他當秘書的時間長了,在內務工作上是沒問題的,需要的是基層管理經驗。

尤其是環境比較複雜,工作任務比較艱鉅的工作崗位,同時還不能一下就把他扔到業務崗位上去,跨度太大容易扯了蛋。

跟隨領導鍛鍊和學習自然是培養人的,但時間長了就是個制約了,需要更深層次的鍛鍊,也需要更多的接觸基層業務。

保衛處綜合辦就是個比較具有挑戰性的崗位,即能接觸業務,還能做他的老本行。

當初楊鳳山跟他談去保衛處的時候他還是腦瓜子嗡嗡的。

這個時候去保衛處無非就兩個原因,他被領導嫌棄了,踢他出局去保衛處自生自滅;或者是他被領導放棄了,讓他去做臥底。

無論是哪種,都不是他想要去保衛處的理由。

可領導只跟他談了要好好工作,並沒有提及觀察關注保衛處工作動向的條件。

來了保衛處以後,他也正在調整心態,沒有再回去廠長那裡彙報什麼工作。

孫健就是想看看李學武的態度,也看看廠長的態度。

一週多了,事情好像是有點眉目了。

李學武不是卑劣之人,廠長也沒有小人之心。

在工作中,李學武沒防著他,保衛處的幹部和同志對他的到來從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廠長那邊也沒有要他彙報保衛處工作的動向,好像真的放他下來鍛鍊就不管不顧了。

一切都是正常的工作關係,就好像李學武跟徐斯年的關係好,但並不影響他跟的是誰,也不影響徐斯年站在廠長的那一邊。

孫健的忐忑並沒有消除,但他的工作狀態已經調整合適了,給李學武的彙報也很全面、專業。

李學武並沒有就檢查計劃做更多的要求,只是點出了幾個關鍵點,並且要求實事求是,堅決落實廠年中會議提出的安全生產工作精神。

孫健就著這個報告跟李學武談了談其他的工作,包括各部門之間的協調和方案。

重要的是,當前保衛處有了一正兩副三位領導,職權需要確定一下。

李學武明白孫健的意思,這應該不是蕭子洪所提出的,但他並沒有在意。

“廠裡的檔案很明確了,我看蕭副處長的調研工作也基本結束了,以後業務工作可以按正常秩序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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