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電話”

“誰的?”

“紅星公社”

“我知道了”

……

李學武在門口的洗手盆裡洗了把臉,這才走到辦公桌邊上接了電話。

“喂,尹書記”

……

電話是尹滿倉打來的,也是在問李學武是否回來了。

他走的這一個月,很多事情都有脫鉤的現象。

單就紅星村來說,沒周都要少一車農夫產品下山,而李學武不上山,紅星村出了事,尹滿倉都沒個人商量。

以前當然是跟村裡的幾個幹部商量,可村裡的幾個幹部哪有李學武的眼光長遠。

尹滿倉想的是每週李學武上山檢查工作的時候跟他談一談村裡的事。

可自打那個叫蕭子洪的副處長上山檢查工作以後,李學武就不上山了。

是人懶了,還是看不上紅星村那點破爛了?

要是人懶了都還好,要是看不上紅星村這些東西他可就要慌了手腳。

窮鄉僻壤的,沒有個好親戚扶持著,就一群地裡刨食得,能算個啥。

李學武在紅星村的待遇是很高的,那些村幹部都知道李學武是誰,也都知道李學武跟尹滿倉的關係。

說直白點,要不是李學武跟尹滿倉有親戚關係,他們還信不著李學武呢。

他們村又沒有好看的閨女,憑什麼一個大餅砸頭上了。

今年這一夏,村裡人各個都鼓了腰包,多了沒有,手腳勤快的,百八十塊錢的算是攢下了。

可別嫌這錢少,城裡人敢說一個月拿三十塊錢工資,可也剩不下多少,那都是生活的錢。

農村人也是一樣,一年到頭,連一塊錢長啥樣都沒見著過的有的是。

到年底了,連隊會計一攏賬,家裡能分到二斤白麵都算好年頭了。

今年?

嘿,得看跟誰比,還得看怎麼個比法。

“我這可真不是亂說的”

尹滿倉的聲音有些虛,不過在電話裡還是如實地說道:“縣裡都垮了,全縣二十五個公社,有一多半公社和許多生產隊被換了旗,好多公社和大隊、小隊幹部……哎呀~”

說道最後忍不住嘖舌,顯然情況是很嚴重的,嘆息聲就代表那些地區的管理出現了問題,甚至是癱瘓……

李學武拿著電話問道:“紅星公社呢?你們那裡兒的情況怎麼樣?”

“我們這裡還好,畢竟路太難走了,說是那些小崽子扛著腳踏車趴了一半的路又回去了~”

尹滿倉的聲音從電話裡都能聽見慶幸的意味,他自己也說:“村裡聽著閒話的,還真有鬧的,老七埋了仨,消停多了”。

“……”

李學武真是有些大無語,這老姑夫處理問題的手法比他還直接。

解決不了思想問題就解決產生問題的人,不用拐彎抹角的。

尹滿倉打來電話的意思有介紹情況的意圖,也有跟李學武說周圍環境的意思,畢竟訓練場在山上。

如果軋鋼廠這邊有問題,把問題帶到了山上,他怕控制不住。

李學武讓他放心,並且叮囑他,把好山口那一關,農夫產品的問題要發揮食品廠的功能,醃製的鹹菜要準備充足,等下一批貿易專案開展,這些鹹菜他都要了。

這就是貿易專案帶來的好處,按噸計數的貿易量能讓一個單位機器轉的冒火花。

跟尹滿倉說了有時間會去山上,放下電話後,李學武又想了想紅星村的問題,從紅星村又放眼全國看問題。

紅星村所在的縣絕對不是個例,這種情況上週他聽新聞也知道了,龍江那邊也出現了。

由點及面,基本上能確定,今年要出大問題。

基層組織的癱瘓,最要命的其實是沒有人負責生產工作了。

現在是九月份,龍江那邊已經到了秋收的季節,京城這邊也是一樣。

可能晚,也就晚一個月,現在的形勢會在一個月之內好轉嘛?

顯而易見的,這種國計民生,一點點小的問題都會被無限的放大。

李學武不知道上面有沒有對策,但就目前來看,他的猜測恐怕真的要實現了。

這對軋鋼廠的影響有限,畢竟是工業,可對貿易專案是個大問題,畢竟鋼城作為三線貿易的一個點,主要的任務就是在秋收過後,能從東北換到糧食。

如果東北的糧食足夠,他是準備讓排程處安排儘可能多的列車帶著糧食去邊疆,把明年的羊毛和羊肉都換回來。

去年走了幾車,可利潤已經如此豐厚了,今年要在去年的基礎上全面開啟貿易連線線,現線上頭卻要斷!

李學武有糧食減產的心裡準備,卻是以為東北糧倉,怎麼都不會太為難。

麻煩了呀~

這個月下旬要去鋼城,還得組織保衛處嚴厲打擊犯罪案件,又得推動幾個專案平穩進行。

看是有個張國祁在吐信子,一時半會兒還真怕他給自己找麻煩。

不行啊~得讓他忙起來啊!

不忙?

那就給他找點麻煩讓他忙起來!

李學武皺著眉頭看了兩份檔案,抬起頭看向收拾檔案的沙器之,道:“王敬章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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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章沒找著,找了兩天都沒找到,沒人知道他跑哪兒去了。

不過倒是把一個跟他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人找著了。

李學武本來還想著廢物利用來著,看看能不能給張國祁找點事情做,好讓他沒心思想別的。

週三剛從衛戍區開完會回來,一進廠大門,便看見周瑤跟一個姑娘拉扯著。

李學武拍了拍韓建昆的座椅,車便靠著馬路邊停下了。

“幹嘛呢?”

因為沙器之沒跟著,見著李學武要下車,韓建昆滅了車也跟著跳下了車。

聽見李學武問,那邊撕扯的兩人都停了下來。

“處長”

周瑤面色陰沉地跟李學武打了個招呼,鬆開了抓著那姑娘的手。

而李學武往這邊走了走,微微低頭一瞧,卻是一皺眉頭:“黃詩雯?”

被周瑤抓著的確實是黃詩雯,只是這會兒她的形象別說李學武沒看出來,就是周瑤也是瞧見她看見自己就躲閃,這才確定了是她。

周瑤堵著黃詩雯的去路,對著李學武彙報道:“處長,我一直在調查這個案子,今天才見著詩雯”。

案子已經發生一個月了,擺在李學武的案頭也有一個月了,如果是他殺,早都移交上去了。

之所以被蕭子洪擱置至今,一個原因是這個案子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且有三個大學生牽扯其中。

再一個就是大學習活動,這一個月出事的又不僅僅是傅林芳。

而且保衛科已經做過調查,廠醫院那邊也進行了屍檢,確實是自縊的。

李學武沒有簽字結案,並且把案子交給周瑤再調查,就是因為這裡有一個情況。

那就是發現現場的第一人失蹤了,護士聽見聲音衝進房立寧病房的時候,黃詩雯已經不在那了。

但就後來保衛科調查,發出尖叫聲的,也就是第一個發現窗外傅林芳自縊的人就是黃詩雯。

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屬都見著一個姑娘哭著跑了出去,照片比對就是她。

當然了,李學武沒有懷疑保衛科的現場檢查結果,以及廠醫院的屍檢結果,按照保衛科的調查情況來看,傅林芳有著充分的自殺動機。

包括醫院後院那棵大樹下有完整的自殺痕跡,並且沒有其他人過去的痕跡。

畢竟那裡只是醫院的後院牆與病房的空趟,幾棵大樹算是一道風景。

周瑤履新保衛科副科長以後,首先就從這個案子開始辦齊,是處長的交代,她自己也想了解她的三個同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案件涉及到了五個人,王敬章、張國祁、黃詩雯、房立寧。

當週瑤展開調查的時候,發現黃詩雯和王敬章失蹤了,房立寧則是在出院後回了老家,唯一還在的就是張國祁了。

可現在張國祁正是囂張的時候,當時黃詩雯貼的那些東西都在保衛科調查的時候說成了紅旗社對他的汙衊,是陷害。

他自己也對傅林芳的死感到意外,保衛科調查了一下當晚他不在場的證據,也就沒再深入展開調查。

周瑤一個剛參加工作的菜鳥,怎麼可能從張國祁的嘴裡問到什麼,吃了兩次閉門羹,只能把目標對準了失蹤的兩人。

如果黃詩雯和王敬章再找不到,她只能去房立寧老家詢問了。

很意外的是,今天她出門辦事,正好在大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還沒等她確認呢,便發現黃詩雯要跑。

要是以前,周瑤絕對追不上她,也拉不住她,可現在……

也就是看著黃詩雯的狀況不太好,不然一個擒拿,也就沒有李學武看見的拉扯了。

黃詩雯的狀態確實不大好,亂糟糟的頭髮,幾天沒洗已經過已經有了臭味的衣服,鞋上全是泥,褲子上也有汙漬。

李學武皺眉看了一眼周瑤,道:“帶她去澡堂洗洗,再換一身衣服”。

說著話看了看手上的時間,示意了後勤處那邊道:“去領一套工作服吧,就說我要的”。

“謝謝領導,我辦公室那邊也有衣服”

周瑤跟李學武道了謝,隨即拉了拉黃詩雯的胳膊,可黃詩雯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好,那就這樣”

李學武再次看了黃詩雯一眼,轉身帶著韓建昆上了車。

看著指揮車離開,周瑤推了一下黃詩雯,道:“你要是再跟我撕吧,小心我給你上銬子”。

話是嚇唬人的話,可語氣卻像是在哄小孩,一邊說著,一邊不顧黃詩雯手上的土和泥,拉著她便往浴池那邊走。

鋼廠,最不缺的就是熱水,工人更是一天不洗澡都不成。

車間裡悶,熱操作間更悶,那汗都是唰唰的,工作服要是不結幾層鹽鹼子印兒,那能證明你認真勞動了?

這會澡堂子人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沒人,因為這個時間點上晚班的早回家了,下白班還早著呢。

不過水池子裡的熱水倒是一直走著,管浴池的老王是個心眼兒好的,知道工人身上都不乾淨,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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