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時啊,咱今天是來說認親的事的,你這談錢...談錢多傷感情呀,一家人,感情最重要。”街道辦的大爺有些不滿,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張口閉口就是銅臭味的。

田父也一臉尷尬。

面對眾人的目光,頗有種‘子不教父之過’的芒刺感。

呃...

雖然他真的並沒有教過。

宋時語氣比他還認真:“我這不是正在談認親的事嗎?既然急著讓我回家,那還不趕緊的把補償落實到位了。”

至於感情,咱倆有這玩意兒嗎?

一家人...

呵,那也得先是一家人呀。

田父心裡又恨又怒,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但當著眾人的面,他不好拒絕,只得侷促的捏了捏手指:“家裡一時間也拿不出那麼多錢...”

就是啊。

都是普通人家,誰一下子拿得出七位數呀。

這不為難人嗎?

他拿不出,別人也不能說什麼,沒人拿得出,將心比心,就是有,誰也捨不得。

“呵,敢情你剛才說的話都是放屁呢,不是說你其他兒女有的我也有嗎?什麼都不付出就想白得一個大兒子附帶一個兒媳婦,逑錢不出就想讓我馬上給你養老,你怎麼這麼會做夢呢。”宋時冷笑,“孩子丟了你不找不問,人家給你找到了你就想領回家是吧,我告訴你,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想不勞而獲的人了。”

“我這什麼鬼運氣!”

“倒了八輩子血黴是不是!”

“之前那個媽當我是賺錢工具,現在這個又想讓我當養老工具,怎麼我這一輩子就該當個蠟燭,照亮別人犧牲自己是吧。”

街道被他說的臉一僵。

也才猛的想起這宋小子先前還有一樁官司沒了結呢。

再看他這所謂的親爹...

孩子要補償神馬的,似乎也沒那麼難接受了。

很正常不是嗎?

是。

電視上面那些千辛萬苦被找回來的孩子什麼都不求,只願找到親媽老漢一家團圓就好。

可也沒說孩子不能張口要補償啊。

你都要孩子養老,孩子憑啥不能問你要撫養費。

你丟了孩子,那你也沒找啊。

孩子萬一被買到大山裡或者直接拉去嘎了腰仔...孩子才是最可憐的。

這田家打得一手好算盤。

反正宋時話就放那,要認親,補償先到位。

田父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家後就把這事跟妻子說了,兩人在家裡大罵了一頓發洩火氣,轉頭田母就跟兒女訴苦。

這兩人一聽要拿兩百萬出去,頓時不滿。

他們跟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大哥一點感情都沒有,家裡一直以來就是他們兩個,要不要這個大哥,根本無所謂。

就勸父母。

“算了吧媽,他心裡根本就不願意回來,你就是給了他錢,他心還是不在這個家裡。”

“就是,爸,媽,你們還有我跟小妹,我們難道還不會給你們養老?他要是有心,就該自己回來,而不是要你們親自去找他。”

田父田母在兒女的勸說下也漸漸歇了心思。

想想也是。

再養也養不熟了。

何必為了個外人寒了兒子女兒的心,就當...就當根本沒找到吧。

田母私下裡跟田父說:“幸好當初是他丟了,不是兒子。”

田父點頭稱是。

另一邊。

徐玉玲那邊也有了結果。

警方有著豐富的辦案經驗,這案子疑點重重,卻並不難。

透過蛛絲馬跡,他們有了推測。

徐玉玲只是個極普通的女人,一把眼淚走天下。

可面對鐵面無私的辦案人員,眼淚失效了。

透過審問,徐玉玲招了。

三十年前,她跟宋建華結婚後一直跟宋家一大家子住一起,難免產生矛盾,尤其是因為錢的事,跟公婆鬧得很不愉快。

宋建華是廠裡的員工,工作好,家裡其他人都地裡刨食。

她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家吃虧了。

可村裡沒有一結婚就分家的先例,這在老人的眼裡就覺得是有了媳婦不要爹孃了,是大不孝。

鬧了很久。

但誰家沒點吵吵鬧鬧的事,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徐玉玲頭胎生了宋麗。

她收斂了好一陣,直到兩年後生了宋時。

這下可不得了。

像是手握了免死金牌一樣,死命的各種作。

一鬧起來就抱著兒子回孃家。

小孩子本來抵抗力就不好,她時常折騰,身體底子就更薄了,時不時就生病。

那是...

說起來,時隔太久徐玉玲她自己都忘了那會兒兒子多大。

是個夏天。

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簡直都要把人曬化了。

她因為什麼事跟婆家吵了一架抱著孩子就走。

太生氣了。

也沒顧及到小孩子的身體。

等她發現,兒子臉都青了,呼吸早沒了。

出了這樣的事,她是不敢回去的,孩子好好的跟她出來,回去卻成了一具屍體,宋家人得打死她。

她那時...她真的腦子特別清醒。

想了很多法子,藉口。

可,可都不完美。

她生老二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再懷上的可能很低了,她把孩子帶出去卻沒照顧好,婆家不會再要她,就是宋建華,也會跟她離婚,她離了婚,還能找到什麼好的,這一輩子她都沒有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如果必須要養別人的娃,如果必須要養...

她是知道回孃家的路上有一家人的孩子跟自家兒子差不多大的。

她躲在屋後,看見老田嫂子出了門,偷偷溜進了屋子裡,把睡得正香的小孩抱了出去。

至於怎麼瞞過這麼多人的...

她說:“本來就差不多大,讓他病一段時間,臉色黃了,小臉瘦了,我又不讓別人見他,時間久了,就瞞下了。”

“我男人上班忙,下班回到家家裡都睡了,煤油燈又昏暗,他囫圇著瞧一眼也瞧不出個啥。”

就一直瞞了近三十年。

不出意外,她能夠瞞著帶進棺材裡去的。

可惜了。

徐玉玲進去了,還要追究她的責任。

田家這時候又冒了出來,讓她賠償精神損失費等,各種撕。

宋時就很佛繫了。

只希望徐玉玲能把她幫自己存的工資還給他。

徐玉玲有個錘子!

哦,她還有個房子。

宋麗想要繼承這個房子,她是宋建華徐玉玲唯一的血脈,繼承他倆的東西理所當然。

但,要繼承東西,那,同理,也要承擔債務。

相關部門法拍了這套房。

宋時拿到了近一百萬的工資。

田家的訴訟請求被駁回,不過最後也獲賠了十幾萬,剩下的幾萬塊錢則打到了宋麗的卡里。

宋時有了錢。

田家又湊了上來。

先是各種討好,然後便是訴苦,家裡房子不夠大,老人身體不好,兒子女兒咋地咋地,還又找了人來說和。

宋時均沒理。

關他錘子事!

直接拉著蔣小蘭出去旅遊了。

田家找不到他,也聯絡不到,久而久之就作罷了。

宋時則跟蔣小蘭商量後,找了個山清水秀氣候宜人的城市,用剩下的錢買了個房,遷了戶口,定居了。

他離開的時候在身體裡留下了自己的一抹神識。

作用?

作用當然是讓原渣不要再犯渾了。

他又不是渣男,純屬一背鍋俠,誰渣誰洗白唄。

做到這種地步,宋時自認為已夠仁至義盡了。

他想明白了。

誰的人生誰負責。

他一根小小的甘蔗,可擔不起那麼多人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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