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軍心所向
“殿下的意思是，這次陸總管讓您來這裡挑選府兵，其實是陰謀？”
徐峰點了點頭，英布當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就要往回走。
“那咱們還等什麼？二殿下莫要慌張，某現在就帶你出營！”
經過上次一事後，英布就已經將徐峰當成了自己的主公，現在聽聞徐峰有危險自然將盡力保護。
“不用這麼慌張，我的內襯裡穿了鎖子甲，尋常刀劍根本劈不開，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而且你想啊，陸千現在就站在咱們身後面，你覺得是咱們解決幾個刺客容易，還是從這中軍營走出去容易？”
思來想去，英布最終也只能無奈放下手。
他的身份也不過是百戶而已，萬一陸千真的要用身份說事，除了自己手下的百號人，其他人絕不會站在他這一邊。
若是這樣對比的話，幾個刺客的威脅還真是小多了。
“殿下所言極是，但某還是害怕殿下遭遇危險，這裡少說也有幾百人，若是藏匿數個刺客，一個一個查的話太難找齊了。”
“無妨，你只需時刻站在我身前即可，我自有辦法逼那些刺客自己跳出來。”
徐峰笑著走到了第一排的面前，可他還沒開口說話，便已經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士兵的狀態很不對，中軍應該是整個大齊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可這批人個個神色萎靡，活像是幾天沒吃飽飯一樣。
“英將軍，這群人什麼來頭，應該不是你們中軍營的在役士兵吧？”
英布點頭道：“他們都是傷兵，從這些年各大戰役的戰場上退下來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些舊疾，沒辦法繼續在軍隊裡進行常規訓練。”
傷兵？
粗略地掃了一眼，徐峰果真發現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刀傷，更有甚者缺胳膊少腿，完全失去了作戰能力。
徐峰眉頭緊皺，嘴角上揚了一個弧度。
“好，好啊。”
“這徐天還真是比我想的聰明多了，用傷兵來讓我挑選，這樣就算是選了三百府兵，怕是戰鬥力還不如五十個普通兵卒。”
英布沉默不語，他對徐峰的話很是贊同，心裡卻也同情這些傷兵。
他們也曾經是上過戰場保家衛國的英雄，現在卻落得個人棄狗嫌的下場，不禁令人唏噓。
徐峰如此直白的表達讓排頭的一個斷臂老兵坐不住了。
他憤然起身怒視著徐峰，完全沒有了尊卑意識。
“殿下若是看不起我們，大可現在就轉身離開，又何必當著面對我們進行羞辱？”
“我沒有侮辱你們的意思。”
徐峰說得很坦誠，但在場眾人幾乎沒有相信他的話。
那老兵更是冷笑道：“小的名叫王五，是十二年前皇帝陛下親征北平時的百戶，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的手臂在兩軍交戰時被切斷。”
“試問二殿下，那時候您貌似還在深宮之中吃奶呢吧？您又有什麼資格瞧不起咱們這幫傷兵？”
英布聞言大怒，一把抽出佩劍架在了王五的脖子上。
“大膽王五，竟敢對二殿下如此不敬，你想死嗎！”
即使刀架在脖子上，王五卻仍然高昂著頭顱，頗有以死明志的意思。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也就是老子的官職沒了，不然你一個後輩到老子面前，可還要低頭行禮！”
橫豎就是一死，王五也懶得再講什麼尊卑之別，他不僅要罵徐峰，還要連帶著英布一起罵。
“你找死！”
英布大怒，眼瞅著就要將王五頭給砍下，卻被一直強有力的大手在半空中摁住。
“不要動怒英將軍，這位王兄其實說的並沒什麼大錯。”
“他當年遠征北平導致手臂被斷，無論如何都應該算作戰勳，回來後不僅沒有加官進爵，現在還落得這種下場，有怨念也很正常。”
徐峰知道，王五絕不可殺。
這人能站在排頭，自然是在傷兵營中有威望有地位的存在。
若殺了他，在場的這些府兵即使是被迫跟隨他，也不可能是心甘情願的。
徐峰一番話說得王五心中一動，卻還是趾高氣揚道：“你一個嬌生慣養的皇子懂什麼，不過是說些漂亮話罷了。”
“不，你錯了。”
徐峰搖頭道：“本皇子也是外出征戰過的人，不僅是去過你的傷心地，更是東南西北四處抗擊蠻夷，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他見識過太多傷兵被殘忍拋棄的例子，這讓他對王五之類的苦命人有極大的包容心。
說到這，他忽然抬起了頭對著所有人大聲喊道：“不僅是王五，還包括你們所有人，今晚便會獲得本皇子贈予的一百兩白銀。”
“沒有被挑選成府兵者，追加五十兩醫藥費用，這些年朝廷的確虧欠了你們，我徐峰再次代表大齊，給你們道歉了！”
說罷，當著數百名傷兵的面，徐峰將腰彎成了九十度，深深地對著他們鞠了一躬。
如果說把散財給他們拿去治病還有拉攏人心的意思。
那麼這一鞠躬，徐峰就是沒有帶著任何別的心思，只是想對這群人表達自己的敬意。
僅此而已。
王五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徐峰。
他真的是皇家的人嗎？
皇親國戚不都應該看不起我們這些傷兵，覺得我們噁心，惡臭嗎？
他為什麼會這麼尊敬我們？
傷兵們不理解，但都感覺心裡的那些陰霾被掃開了一些。
似乎是還有顧慮，王五半信半疑地低聲追問道：“殿下，您剛才說的可都是真的？”
徐峰肯定地點頭：“千真萬確。”
“若是我食言了，你們大可從明日起開始傳播我言而無信的傳言，我徐峰在朝中無權無勢，就算是說了，也沒人會把你們怎麼樣。”
王五大喜過望，當場就給徐峰給跪了下來。
“小人王五，永世銘記殿下大恩大德！”
他本身也不是什麼壞人，只不過朝廷這麼多年的對待讓他寒了心，現在終於遇到了願意肯定他們功績的人，王五沒有理由繼續鬧下去。
有了他的帶動，剩下的傷兵們也都發自內心地振臂高呼起來。
“二殿下萬歲！”
他們大多都熱淚盈眶，因為他們都等著一天等了太久了。
皇帝還在親政的時候，他們雖然日子過得也很拮据，但勉強還能吃上飯，能享受和其他正常士兵同樣的待遇。
可等到皇后宮玥代政，一切都變了。
這個女人極度貪財，傷兵們在她的眼中不僅不是英雄，甚至比乞丐還不如！
他們所有的軍餉全部被貪汙剋扣，每日伙食從偶爾沾點葷菜變成了雷打不動的饅頭，甚至有時候連饅頭都吃不上！
沒有錢購置草藥，加上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這段時間已經有很多傷兵相繼離開人世，整個傷兵營都籠罩在絕望的陰影之下。
徐峰的出現，便是這灰暗日子裡唯一的曙光。
王五也已經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即使被徐峰攙扶起來仍然老淚縱橫。
“殿下，其實您說的也沒錯，咱們這幫人都是傷兵，身上刀傷劍傷無數，即使是帶上咱們當府兵，您去東洲的路上也很難保護好您。”
但王五沒想到的是，徐峰再次開口給了他們一個巨大的驚喜。
“你們身上的刀傷劍傷，我都會撥款給你們治療，哪怕是有什麼疑難雜症，本皇子也答應你們，絕對拼盡全力尋找能夠痊癒的法子。”
此言一出，眾士兵的眼中就不僅是對徐峰的敬佩了。
這簡直就是再造之恩啊！！！
傷兵們哪有什麼崇高的理想，誰給他們飯吃，誰把他們當人看，他們自然就會跟隨誰。
這便是軍心所向。
一套操作下來，徐峰幾乎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精神領袖，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在所不辭。
見時機也差不多了，徐峰忽然張開了雙手，示意現場安靜下來。
隨後他說下達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命令。
“所有在場傷兵，請現在脫下自己的渾身上下所有的衣物，除了貼身衣物外，一件都不要留。”
此言一出，他身後不遠處的陸千忽然一驚。
莫非…他已經察覺到端倪了？